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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然依然故意拖长了“69”两个字的尾音，陆修衍这回没变脸，只是差点将车撞上前车的屁股。
原来前面就是红绿灯了。
他气急败坏地将车子挂到N挡，拉上手刹，迅速将那只在自己敏感部位游走的爪子抓住。
“是谁教你这些的？”
梁然用力甩掉他的手，坐正身体，正经道：“识数么？还能是谁教的呀？肯定是小学数学老师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哪个我不懂，你说清楚呗。”
陆修衍还想教训梁然，但绿灯亮起，后车开始鸣喇叭，他只得暂时放过梁然。
“晚上回去再教训你。”
梁然哼哼着不说话，要说用言语刺激陆修衍，她有一百种方法。
陆修衍似乎也感觉到这一点，开着车的同时，又自言自语道：“我早晚有一天被你气死。”
“你放心，在你没继承到你爷爷的财产之前，我怎么样都不会气死你的。”话到这里，梁然又挑了挑眉说：“至多就气到提前中风、半身不遂什么的。你中风之后，我就花着你的钱，养着比你帅气的小白脸。”
“……”
陆修衍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直到梁然进了办公室，他一口气仍没缓过来。
杨蕾见他脸色不好，便将他请进了办公室，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来，陆主任喝点热的，我看你脸色怎么不太好？”
“我没事。”
陆修衍本有意跟杨蕾交代事情，便在她办公室多坐了一会儿。
除了交代梁然身体上的不便，他同时又拜托杨蕾平时多让着点梁然，说梁然小孩子脾气，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可能会惹人生气，但她绝对没有恶意。
杨蕾一头雾水，直说：“不会啊，梁然这孩子挺好的。又努力又谦虚，说话也很替别人考虑。她在实习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她，所以才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又努力又谦虚，说话也很替别人考虑……
陆修衍十分想问杨蕾，他老婆和她认识的梁然是不是同一个人。
从杂志社出来，陆修衍直接去了仁心医院。
换上白色的医生服，戴上听诊器，他又成了那个严谨的陆医生。
助手傅遇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正在与小组组员研究一起棘手的胰腺癌术后感染病例。
知道陆修衍回来上班，傅遇的声音明显雀跃起来，一个劲在电话里说：“陆主任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病人有救了！”
陆修衍去到会议室的时候，就知道这位病人的情况了。
对方是海门大学退休的法学教授，德高望重，桃李天下。一个月前因为消化道不适来医院检查，查出胰腺癌。当时刚好是陆修衍因为梁然怀孕的事情而与陆景年置气的时候，他与龚万军吵了一架后，立刻就卸掉了普外科主任的职务，也不再管理医院的事务，一心照顾梁然。
因而教授的手术是普外科副主任主刀的。
胰腺癌的手术方式包括胰头十二指肠切除术、扩大胰头十二指肠切除术、保留幽门的胰十二指肠切除术、全胰腺切除术等。但因病人确诊时，分期已不太理想，加上年纪大，且消化道多处劳损。这种情况下强行手术，术后五年生存率极低。
最适合的是姑息疗法，兴许能够延长病人的生存期。
普外科副主任资历比陆修衍深，一直不服陆修衍空降仁心医院担任普外科的主任，好不容易见他离职，自然要抓紧一切机会表现自己，做出一台漂亮的手术，为自己日后提升普外主任的位置增添资本。
然而，就是带着这种不纯粹的目的，他不顾病人的身体，强行手术，直接导致了病人术后身体情况急剧下降，不仅出现了腹腔感染，甚至一度进入昏迷。
病人的子女均是海门岛上知名的法律人士，此时已经警告医院，若是病人因为手术的原因而离世，那么将会不计一切代价，让仁心医院关门大吉。
虽然这个警告有些不自量力了，律师的力量再大，就算是出现医疗纠纷，在医院没有明显过错的情况下，都不至于使一家全国连锁、实力雄厚的医院关门大吉。
医闹不可怕，最怕医闹有文化。
虽然仁心医院并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就关门大吉，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医患关系敏感的今天，医院公关再到位，也会因此而影响了公信力。
这件事情很棘手，陆修衍召集了医院所有外科医生，包括连线他在美国的博士导师，都想不出一个万全的办法。
病人家属只要求病人可以离开重症监护室，而离开重症监护室的唯一指标就是感染值降到安全范围。
陆修衍决定再为病人开一次腹腔，寻找感染源。
所有人都阻止他。
对于病人来说，二次开腹腔的结果只能有2个。要么是找到感染源，进行抗感染治疗，离开重症监护室。要么是手术过程中，病人的身体无法承受二次开腔的伤害，直接在手术中停止生命体征。
从各种指标来看，极有可能是第二种。
陆修衍能在32岁取得医学博士的学位，并且参加全球第一例换头术，不仅因为他医学知识储备量足够、刀法精准、手法干净利落，也因为他的胆识过人。
病人家属本不同意二次开腹腔，陆修衍与他们谈了两个多小时，将自己的想法与手术方案充分讲解后，病人家属签署了同意书。
同意书不是寻常的责任状，同意书里面写明，如果病人在手术中离世，那么陆修衍个人要承担一切后果。
陆修衍是顶着巨大压力上手术台的。
进行术前准备之前，他给梁然打了一通电话。
梁然可能在忙，很久之后才接起。
“宝贝，我今天下午有一台很重要的手术，不能去接你下班了，你让杨蕾送你回家吧。”
“好，我知道了，你好好手术，别担心我。”
“如果我晚回家了，你关好门，早点休息，知道吗？”
“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没事就挂了吧？我这忙着。”
陆修衍“嗯”了一声，在梁然挂上电话之前，他又说：“我希望晚上回去的时候，能听你说一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