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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卿若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带着些许鼻音。
临渊说不出心中的感觉,闷闷的疼,不至于不能忍,但也无法忽视。
临渊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也相当清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当初帮聂惊河去灭了平阳王一家,说实话,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杀人而已,多大个事儿?
比起勾心斗角你来我往的算计,杀人反倒更简单直接。
反正这世道,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拳头够硬的为刀俎,拳头不够硬的为鱼肉。
不止在中元,临渊在北冥的时候,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善茬儿。
灭一个人,还是灭一座城在他的概念看来,区别并不大。
所以他其实,原本对这事儿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但看着君卿若眸子里的水光,他忽然就能明白她的情绪。
她和他是不同的。
如果要按照卿若先前的话说起来,他就是她话里的‘杀手’,而她是她话里的‘医者’。
他们扮演的角色本来就不同。
杀手杀人,职业本能。
而医者的职业本能,应该是救人。
就像他先前在她看来问出了那么‘天真单纯’的一句话那样,医者不是应该救人么?
这才是她觉得难受的理由。
临渊没说话,听着她声音里的鼻音,他薄唇紧抿,眉头皱着,一语不发地将她肩膀一揽,按到了怀里来。
动作很直接,甚至不算温柔,不讲道理的一个紧抱。
勒得卿若都喘不上气了,但……心里却有些踏实。
起码在自己剥开过往的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愿意用这样的怀抱给她拥抱。
她忽然有些庆幸,是他,身边的人是他。
于是,临渊觉得难得的,这个精致的严丝合缝的盒子一般的女人,不需要他继续追问。
而是她主动继续说了下去。
卿若说道,“我假装自己不知道他们拿着我的毒会去干什么。好像这样就能撇清关系,撇清我的罪孽。可笑吧?”
她低低笑了两声,她终究没哭,泪光在眼眶里盘踞了一会儿,终于是退散了。
她终究还是一身铁骨,坚强得让人不忍。
临渊笑不出来,他甚至希望她能哭出来,有时候人背负的事情太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累,但凡弦崩断了,就垮了。
见临渊不出声,卿若也没沉默,继续说道,“我身为医者,这般自欺欺人。毒还能用来做什么呢?在这个世界,那样的剧毒就只有一个用处,杀人。”
她手指紧了紧,用力攥着他腰间的衣服,布料都被攥出不堪重负将裂未裂的声音来。
“我救再多人,好像也抵消不了我的罪孽,我其实不怕报应,但我怕报在我儿子身上,我是一个母亲,我想为我儿子积德。所以,我不想再杀人了。”
说完这些,她像是如释重负,长长呼了一口气之后,声音听上去软软的,总结了一句,“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听到她如释重负的呼气,临渊知道,这个女人的心,他好像又剥开一些了。
所以他终于将话题拉开了些,“刚才你攻击的武器,是什么?”
“枪。”
她吐出一个字。
临渊想了想,她的那武器,无论是工艺还是原理,都和他所知道的那种枪戟没有什么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应该就是撞了个名字罢了。
“和上次与你在王府重逢时,你用来打我的那个挺有意思的武器是一类吧。”
“嗯。差不多。”卿若点了点头,“但今天用的这个,更凶,超凶!”
她说得特别夸张,还抬头冲他眨了眨眼睛,带着张牙舞爪的小嚣张说道,“只要我用刚刚那把枪,那就能方圆两里无人区!”
其实她对自己的实力和有效射程的话,两里就是一千米,还是有点夸张了,但八百米无人区还是没问题的。
方圆八百米之内视野不受影响的情况下,她能做到不留活口……
临渊看着她这小嚣张的模样,忍不住挑了挑眉梢,眼下她这样子,哪里还看得出半点先前苍凉黯然的样子?
他有些无奈。只不过,他倒也不打算细问了,比如这武器是哪里来的,她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要适可而止,她好像不是那种能让人一蹴而就的人,只能循序渐进着来。
君卿若扬眸挑眉问了句,“我就问你怕不怕?”
临渊停顿了片刻,“若是王府重逢那次,你用的是刚刚这把武器对付我,我可能也不会太轻松。”
卿若浅浅笑着,目光里是漫不经心的戏谑,一副善解人意的口吻说道,“放心,我可不想当我儿子的杀父仇人。”
所以她不会用这种反器材武器对付他的,卿若还拍拍他的后背,“尊上,你沾了儿子的光躲过一劫,感觉如何?”
临渊握着她的肩膀,垂眸盯着她,“我只是说我可能不会太轻松,并没说我会死在这武器之下。不过,既然你说是沾儿子的光的话……”
他俯首在她耳边,一把低音炮般的嗓子,吐出几个字来,“我受宠若惊。”
夜色里,他的眸子幽暗深邃,却微微闪光如同星辰碎片散落其中。
君卿若定定看了两秒,别开了目光,唇角勾了勾。
临渊不察她眼神的细微变动,问道,“回去吗?夜晚风凉了,你……还没好吧?”
君卿若还没来得及答。
就听到男人故意低声说道,“女人每个月都会有的不适,还没好吧?”
她头皮发炸,轻咬唇瓣不答这话,心说临渊可真是出息了,从刚开始只会别别扭扭任她玩弄,哦不,调戏。
到现在,竟然能够反客为主了,真是出息了。
君卿若也不怂,所以轻咬唇瓣片刻,就扬眸,临渊一怔,从她眼里竟是看到几分妖异的魅惑。
她浅浅弯唇笑颜倾城,声音软软透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点头说道,“嗯,还没好呢,浑身都不舒服,国师大人……”
她张开了双臂,“走不动了,背背我吧。”
临渊的眼神僵了僵,浑身的肌肉仿若过电一般的绷了绷。
他咬紧牙关,这个可恶的女人!
他齿关一直没松开,能看得到他绷紧的腮,但他还是往前走了一步,在她身前背对着她,双腿迈开与肩同宽,然后轻轻屈膝,在她面前弯下了脊梁。
“上来。”临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