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他…他们……断袖?

绿蚁梅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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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祁珩?

    这西门雪和祁雪怎么一个样,非要把我和祁珩凑一对?

    我扶了扶额。

    且不说我现在没有心,就算有心,我和祁珩也没什么关系啊。

    不过,说来,祁珩到底为何要救我呢?

    还有,我现在身份已经暴露,既然已经不是节芒的女儿了,我现在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待在大庭氏祁家的呢?

    另外,我的心脏被取走,我为何没有死?

    最后,最大最大的问题,我如今又该何去何从?

    呃,似乎,要么就去凡间,要么就赖着祁珩了。

    西门雪走后,祁雪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她在外头给我折了一支纸花,送了我就被西门雪带走了。

    我的脑袋有些混乱,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开始梳理。

    第一,我虽然没了心,但是我体内的灵力倒没有消减。

    第二,我的玉瓶子完好无损,瑶姬的魂魄也好好的。

    第三,我的身体差不多完全恢复了,除了没有了心以外。

    只有一点,我受了大伤,伤了灵气。我自己伤了倒不要紧,可是我的灵气直接关系到了瑶姬魂魄的生长速度。然而凡间空气里日月精气稀薄,远远不及仙界。所以为了尽快恢复我的灵气,我还得赖在仙界一段时间。

    换个说法,我得赖在祁珩家里一段时间。

    这么一看,祁珩家其实是相当好看的,古朴的漆雕黄杨木桌椅,象牙装饰的床,墨玉雕琢的屏风,青铜三足鼎做摆设。

    只是这房间整体颜色偏暗,像是男人,啊不,男神仙住的,有点过于肃穆华贵了。

    我想,要是我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可不能在这样沉闷的环境里。

    不过,前提是,我得能住在这里。

    要让祁珩收留我,我是不是应该要好好讨好一下祁珩这位大族长?

    这么一想,我蹑手蹑脚地起身,披上了婢女们为我准备的黑色披风,觉得自己像极了戏剧里那些只在晚上出没的劫富济贫的大侠。

    我披着黑披风,很是拉风地出了房间。

    房间外头的婢女们见到我,皆是睁圆了眼睛。

    我慌忙向她们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又低声问道:“祁族长在哪?”

    里头一个婢女指了指东门。

    我高兴地点点头,喜滋滋地往东门去了。

    东门就一个房间,我轻轻地敲敲门,却没有回声,我便自己推开了门。

    这门看着有些年头了,门上有些灰,门开的时候还“吱呀”了一声。

    里面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低头间清风明月,蹙眉间遥遥山河。

    祁珩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聚精会神地低着头,看着案几上的翻开的书。

    这样的景象实在好看极了,他站在那里,和烛火的光交相辉映,公子美如玉,烛火映益清,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我不敢说话了,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不过我又有一些意外,堂堂一族之长,不用照得亮如白昼的夜明珠,却用烛火。

    屏风后又走出一个男子,也是一样的白衣流云纹衣衫。我定睛一看,竟是卿盛。

    不得了啊,深更半夜,两个男子共处一室,一个在案几边看书,一个躲在屏风后头,极有可能刚刚在换衣服或者......穿衣服!

    我记得那时卿盛说过,他和祁珩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还说过,西门雪可以许配给祁珩,为何他不能许配给祁珩。

    这么一看来,他们的交情,可能要比我想的深得多得多啊......

    我颇有深意地看着他们俩。

    烛光摇曳着,他们两个的脸庞都是柔柔和和的淡黄色,一个是仙姿无双的如玉公子,一个是眉目俊朗的清秀小生,这又是一幅好看得不得了的画了。

    我当下便没忍住,问了出口:“你们的关系......”我急忙住了口,这等断袖之事,一般的男子都羞于口齿,万一我触了祁珩的逆鳞,这难得的收留我的神仙可能就要把我赶出门外了。不可说,不可说。

    卿盛眼睛亮了起来,笑容荡漾开,似乎有意瞒着我偷偷扯了扯祁珩的衣摆。

    可惜我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卿盛的小动作。这样的小动作像极了我从前和丘流亚的嬉闹。我越发确定心头所思了。

    祁珩被扯了扯衣摆才抬起头,发觉了我,眉头皱起来,像春日里被清风吹皱了的湖水。

    我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卿盛嘴角绽开,眼睛里闪过一丝期待,似乎是在等着我说出一些什么。

    我暗自疑惑:难道他们如此开放,竟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我了?

    早知如此,我也不必那么小心翼翼了啊,于是我朝着卿盛会意一笑。

    祁珩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刚想回答,卿盛就打断了:“来了便来了,还问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赶人家回去?”

    我有些看不懂了,难不成卿盛对此事无所谓,祁珩却不愿意将他们俩事情公之于众?

    我做出十分懂事的样子,拱手道:“我偶然路过,无心叨扰。”

    我显然是要给我的救命恩人祁珩一点台阶下,可是卿盛却似乎没有意识到,只是挤眉弄眼道:“你方才问两个的关系,祁族长不好意思回答,我来回答。”

    我心下一惊,这不是故意招惹祁珩嘛,慌忙推脱道:“刚才我不过随口问的,不必当真。”

    祁珩低下头,并不搭理我,拿起一支笔,在书上做校注起来。

    这明显就是对我不悦了,我“路过”此地,打扰了他们俩的好事,还冒冒失失地问他们俩关系,我也实在太没有眼力见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慌忙朝着这两位各作一个揖:“我想起方才有碗药还没喝,我再不去该冷掉了,我先走了。”

    卿盛“诶”了一声,又喊了一句:“药冷了要热一热再喝。”

    我逃似的跑了,听见这声也不回头,背对着答应了一声。

    见朝九走远了,卿盛笑嘻嘻道:“你看你,如此不懂女子。”

    卿盛端正着笔,一笔一划,苍劲有力。

    卿盛搬来一张紫檀的条案,一屁股坐下来,对着祁珩分析道:“你看,今日黄昏时分西门家的那个西门雪大小姐来找过她,她晚上便急匆匆地来找你了,你说她是不是吃醋?”

    祁珩继续不声不响。

    卿盛翘起了二郎腿,继续道:“她张口就是问你们的关系,张了口却不敢问下去,只说自己随口问问。这不明摆着,她既想知道你和西门雪的关系,又一腔小女子的羞涩难当。而你你你,你竟然这样冷淡,还不理睬她。照你这样下去,再过个一千年你也追不到她。”

    卿盛说得正欢,却听见祁珩低低的笑声。

    “原来你也有这般偷笑的时候!”卿盛摇了摇头,“实属难见啊。看来故思公主对你来说着实不一般啊。”

    祁珩嘴角抽搐了一下,慢条斯理,简直像在故意吊卿盛胃口:“你知道她说的,你们两个的关系,说的是谁吗?”

    “不就是你和西门雪咯?”

    “非也。”卿盛摇摇头,“她说的是我和你。”

    卿盛在这一瞬间愣了愣,马上明白过来,顿时像只被开水烫了的猴子一般,简直上蹿下跳:“她竟然以为我和你……她竟然觉得……本公子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竟然……”

    看着暴跳如雷,气得全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卿盛,祁珩眼底略过一丝苦涩:“她如今没有了心,情爱之事,如何能感知?”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卿盛叹了口气,颇有宽容之姿地说道:“这倒也是,怪不得这样想了。想我活了这么些岁数,当真是头一回被误会有断袖的癖好。”

    祁珩岔开话题:“你今晚来寻我到底何事?”

    卿盛一拍脑袋,满脸愁容道:“他派了几个小仙盯了我好几天,大概是想知道朝九在哪。”

    “你这次来我这里,他必定知道了。”祁珩依旧没有抬头,笔头上却不自知地用力三分。

    卿盛瞥了一眼祁珩的笔,徐徐道:“你总不可能藏她一辈子。”

    祁珩依旧没有抬头,牙关却咬紧了。

    卿盛看着祁珩两缕飞扬的鬓发,又是叹了一口气:“只有故思公主,才能让你有些烟火气了。”

    祁珩开口道:“盘古氏如今那样忙,他也分得出心力,来寻朝九。”

    卿盛接话道:“可见丘家三郎是真心喜欢故思公主的。”

    祁珩手中的笔踉跄了一下,原本极好看的字却被这一踉跄毁于一旦。

    “我今日恰好有个问题问你。”祁珩开口道,“边洋的死,可与你有关?”

    卿盛脸上原本笑意盈盈,此刻却僵了僵,很快又恢复过来:“有关,也无关。”

    祁珩抬起眸子。

    “故思公主把凡人成仙想的太简单了。那边洋的的确确是吃了仙丹,得了与一般仙人同样的能力,能吸纳精气修炼灵力,也能练习法术腾云驾雾,可他依旧没有逃脱他的凡人命格。换句话说,即使他吃了仙丹,他也要把他作为凡人的一生走完,魂魄出窍了,方可真正成仙。那时我察觉可能是圈套,却没有亲自前去阻止,是因为我算了算边洋的命格,他寿命合该此时结束。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管凡间的事情。只是我没料到,他竟然死在了幻境里,死在了故思公主的手上,连魂魄都被毁了。”卿盛答道。

    祁珩垂下眸子,继续动笔。

    卿盛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他顿了顿,陡然压低了声音,“你救她的时候,是故意等她被摘了心,才出手的,对吧?”

    “过去了的事情,何必再提?”祁珩的声音像晚来山间的风,在此刻的烛火里摇曳。

    卿盛不死心地又问一句:“可那是为何?”

    “既然心属他,这颗心没了便没了。”

    “然后呢?”

    “再长出一颗便是。”

    “你是想……”卿盛倒吸一口气。

    祁珩轻笑一声:“你何曾见过我是那般感情用事的神仙了?”

    卿盛这才松下气来,故意地加重了语气,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也对,你怎么可能呢?毕竟是一族之长,绝不会犯那样的糊涂的。”

    祁珩的眼神飘到了远方。

    我混混沌沌地又开始做梦。

    梦里还是那个被丘流亚一剑刺心的场景,颠来倒去,反反复复。

    被欺骗的绝望和屈辱像潮水一样,夹杂着我卑微的爱意,在冰冷的剑下瑟瑟发抖。

    剑入胸膛的那一刻,早已经分不清痛楚到底来自何方,或许是胸口,或许是心里,或许是我全身每一寸肌肤,或许是五脏六腑三魂七魄。那种痛楚几乎是致命的,又带着悲凉的感觉。

    我看着溅到我的血的、我最最熟悉的,他的眉眼,有一种脱了水的鱼,将要窒息的感觉。

    曾经为我挡去所有风霜的肩膀,曾经因为欢喜而抱住我的双手,曾经为我与魇魔大战的剑尖,却成了我的催命符。

    边洋腹上血淋淋的一剑,临死时分不甘的闭眼。

    所有的所有,刺骨的寒意早就贯穿了我的身体。

    我死了便也罢,可我偏生还活着。我有什么脸面活?

    这场算计,如今便是到头了的时候吗?我仰头,泪水却忍不住地滚落,一颗颗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我愤怒地嚎叫,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我最爱的男子,这个陪我在凡间度过了这么多年的神仙。我不甘心,不甘心这场骗局。可我也恐惧,为这么多年来,缺了根筋般的毫不戒备毫无根据的相信,以及他的多年布局和深重心机。

    这场梦做的好累。

    我醒来的时候,梦里,胸口处,那种无边无际的被欺骗过后的愤怒、恐惧、悲凉,以及种种的不甘心,已经全部消散了。唯独眼角还残存着泪水。

    我捂了捂空荡荡的胸口。

    是了,拜他所赐,我已经没有心了。无欲无求,无爱无恨。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早已经和自己说好了不能再矫情的,这样的梦以后就别再做了,他,我也不要再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