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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远负了伤,是被小厮搀走的,沈如故想要追上前,却被云馨月拦住了去路。
云馨月眼里都是对她的嫌恶:“你这个扫把星,他本就有伤,你还加重了他的伤势。”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面前正在责怪她的女子,云馨月既然那般讨厌她和秦修远在一起,那么,她追到秦修远的身边,就是对云馨月最好的打击。
沈如故压根没有理会云馨月,直接绕过她,朝秦修远快速走去。
云馨月在原地气得直蹬脚,沈如故听到后面的动静,唇角微微上扬,她只是给云馨月一个教训,她沈如故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秦修远没料到沈如故会追上来,车门就要关上之时,纤白的手扒住了车门边框,他缓缓抬头,破费力地看着她。
“这会儿刚好下学,你是要去医院吧,我陪你一道去。”她心有愧疚,毕竟是她活生生的压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给压伤了。
前面的小厮刚要解释,用不着去医院,直接请大夫来秦宅就行。
但小厮瞧见秦修远暗地投射过来的眼神,止住了话。
秦修远给她让了些位置,沈如故坐了上来,她上来之后,第一反应并没有看秦修远,而是瞧了一眼窗外。
顺着她的视线,秦修远望过去,心中有数。
“你若是想气她,用不着这样的法子,直接拿她婚事来说,她便会气得冒烟。”原来,秦修远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而秦修远的话一点都不委婉,直接戳破了她的小心思。
上了秦修远的车,气着了云馨月,论起来,她利用了秦修远。
想到秦修远的腿,沈如故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她欺人太甚,我才想着报复回去。”
望着她那泛着淡淡红晕如桃花的脸蛋儿,秦修远笑了笑:“江北的女子是不是都和你一样,是小刺猬?”
“我……我不懂你说的话。”她不知道什么叫小刺猬,但她瞧着秦修远嘴角的笑意,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嗯……就是身上长满了刺,只要别人欺负它,它便会竖起刺扎伤别人。”
他这么一说,她明白了,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小刺猬,沈如故却在脑海中想象出那小东西的模样,自顾地笑了起来。
沈如故笑起来很好看,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微微陷下去两颗酒窝,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灵动得很。
秦修远是躺着的,从他仰视的角度瞧过去,更是将她那带着优美弧度的颈脖瞧了个透彻。
他只觉得立领的长袍,颈脖处的盘扣有些紧,喉结不自在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不知不觉,车内渐渐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大家清浅的呼吸声。
她见秦修远脸色苍白,不禁问道:“你是不是很疼?”
秦修远原本因为疼痛闭着的眼,缓慢睁开,他那墨黑的眼睛里带着点点的血色。
认识他这些天以来,第一次,她觉得他那双猩红的眼也好似猛兽一般,令人有些害怕。
没等到秦修远的回话,她朝左边的车门靠着,忽地,秦修远动了动,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沈如故惊慌失措,她蹙着眉,瞪大眼睛望着他,秦修远却挣扎着起身,最后脑袋枕靠在了她的双腿上。
“你……”沈如故‘登徒子’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就听到有气无力的声音冒出来。
秦修远道:“我蜷着,碾住了伤口处,疼!”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的心却像被人揪住了一样,她不知怎的却想到了沈崇楼。
纵使沈崇楼欺她,可是,每每他诞辰的时候,委屈的就像个小孩儿,总是喜欢抱着她,然后在她耳畔倾诉。
她的指甲死死地嵌在掌心中,最后还是决绝地从他的大掌中抽出来。
秦修远没有再乱动,望着枕在双腿上的脑袋,她竟下不去手,只能由着他,心里面期盼着快点到租界的玛丽医院。
女子身上的芳香,让他觉得很安神。
秦修远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骚动着:她若不是沈昭年的义女该多好。
路是有尽头的,很快,车开到了玛丽医院,小厮下了车打开车门,将秦修远扶了下去。
沈如故也下了车,一路跟到了病房里,洋医生给秦修远听了诊,用蹩脚的中国话示意秦修远将长衫脱下来好查看伤口。
秦修远看了沈如故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在他的眼神里,竟然捕捉到了玩味的目光。 秦修远的小厮随着医生去拿药,医生走时,将秦修远脱长衫的任务交给了沈如故。
她哪里给人脱过衣裳,顿时红了脸,就要转身离开,秦修远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
一走了之的话,她是得到了解脱,可秦修远怎么办?
他也没有让她留下,手缓缓慢慢地自顾解着衣衫,她瞧不下去。
“我帮你。”沈如故一咬牙说道,全当报恩。
她坐在了病床边缘,纤纤素手落在了他的盘扣上,男子的长衫和女子一样难解,不似沈崇楼的军装纽扣一下子就能弄开。
他的视线长久地凝着她,沈如故察觉到他那炙热的眸光,顿时间脸颊、耳根子都红得透彻。
解到一半,她终于解不下去了,秦修远骤然按住了她的手。
“别解了,我自己来。”带着些许的暗哑,还有轻淡的低沉,和往常的温吞有着明显的区别。
她的手指所到之处,都好似点起了星星之火。
他总觉得火苗子都能燎原,血液一下子从坚硬的腹部向上涌去。
沈如故听到他这么说,刷地站起来,手也脱离了他的掌控。
她背过身去,结结巴巴地说:“那我……去……去瞧瞧医生。”
“别走!”
急切挽留的语气,在她迈开匆忙的步伐之时响彻了病房,沈如故顿住。
她反头,瞧着病床上的秦修远,之前她用了那么久才解开他长衫上一半的盘扣,他却用极短的时间,解开了剩下的。
沈如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秦修远的长衫大肆敞开,里面结实的胸膛袒露出来。
他是个病人,为什么却像练家子的身架?
沈如故不禁疑惑地盯着他的胸膛多看了两眼,那里有着明显的大块红痕,是她撞出来的。
直到秦修远开嗓,她才察觉不妥,急速将视线收回。
“过来,帮帮我。”他朝她招了招手,另一只手将医生方才放在一旁的药酒端起,递给她。
秦修远不会是要她给他擦药酒吧?沈如故慌忙拒绝:“我让你小厮来。”
“我救了你,你竟连这点忙也不愿帮吗?”他的声音很轻缓,却又不像责怪她的话。
沈如故懂得什么叫做报恩,这些年,沈公馆很多不称心的事情她都当做没发生,就是为了报答沈昭年的养育之恩。
正因如此,她拒绝不了秦修远的请求。
他是为救她负的伤,别说擦药,就算是给他揉伤口,她也嘚实打实的去做。
沈如故接过药酒,拿着细棉沾了些许,紧而轻轻地擦在他的伤口上。
冰凉的触感传来,她的动作很轻柔,秦修远只觉得一阵酥痒,究竟是给她设的陷阱,还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虽然有腿疾,可他也是个正常的人,就算发生了关乎生死的事情,面对沈如故,常年压抑的七情六欲争先恐后的从暗处涌出,他觉得下腹的燥热越来越重,
“你多大了?”秦修远忽然问她。
沈如故愕然,缓过来,才回道:“今年刚过十五的诞辰,已经唤十六了。”
“正值芳华,族里可有给你配亲?”他又问。
这样的问题追得很紧,沈如故一时间回答不上,秦修远那紧锁她的眸光,让她心生怕意。
面对着长自己好几岁的秦修远,她终究显得像个小女子,有着本能的害羞,还有胆怯。
然而,这种胆怯,和面对沈崇楼的那种胆怯,完全是两回事。
她脑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沈如故将细棉扔到铁盘里,对着秦修远的眼睛。
沈如故一字一句道:“没配亲,但三哥说,他迟早会要了我做太太。”
她的语气中,难掩的忧心,只因她一直很抗拒沈崇楼有这般可怕的念头。
可面对着秦修远那毫不遮掩的浓情,她将沈崇楼的话当做了抵挡浓情蜜意的法宝。
他苍白的面色,依旧没有多少情绪,可她分明感觉秦修远有些不一样。
秦修远闭眼往后靠,半倚在病床上,那笔挺的五官因他常年和云锦打交道,多出了几分秀气。
“那你愿意给他做太太吗?”他问得如此直接,依旧是闭目养神的姿态。
沈如故以为秦修远会嘲讽她和沈崇楼有违伦常,却不料是这样的话,她彻底哑言。
他睁开眼,淡声:“怎么不回答了?”
“我……”沈如故才道出一个字,病房门砰声从外头踹开,门口赫然站着的人,竟是沈崇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