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翠雀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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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浮薇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沈窃蓝,心说方才徐景昌不是说,沈窃蓝醉心功名,于风花雪月没心思么?

    就见沈窃蓝波澜不惊道:“行首近来可好?”

    “前两日李家小子为她打了一架,到现在都被拘在府里思过。”徐景昌呷了口酒水,专门看了眼郗浮薇,才说,“邢行首为这缘故,闭门了好几日,才重新见客。”

    沈窃蓝“嗯”了一声,说道:“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我将陛下给我的侍卫都带出来了。”徐景昌先回答了一句,继而皱眉,“你没旁的话要带给行首了么?我这次出门之前,专门过去行首那边吃了回酒,她听说我要过来见你,亲手做了些腌渍的梅子,让我捎过来的。”

    沈窃蓝闻言眼中就有了些许的笑意,说道:“那梅子呢?”

    “被我路上吃光了!”徐景昌毫不愧疚的说道,“反正你也不爱吃那些东西。”

    “我猜也是。”沈窃蓝哂道,“本来行首也是给你的,不过是打着给我的旗号罢了!”

    见徐景昌似有不信,就说,“连你这么不关心旁人喜好的人都看出来我不喜蜜饯,你觉得邢行首会心里没数?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托你带梅子?这不是给你预备的,又是给谁的?”

    徐景昌闻言,皱着眉头,却也没什么高兴的意思,好一会儿,才说:“景鸳闹的厉害,你这个手下看起来也不是很得力很能干,不如就给我带回去给景鸳处置了吧?权当哄她高兴。”

    郗浮薇听了这话就是一惊,下意识的看向沈窃蓝。

    就听沈窃蓝也是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我这手下最近也没少给你妹妹上眼药,我瞧你对你妹妹也不是真的多么疼爱,她还老是给你找许多不该找的麻烦,不如趁我最近有空,帮你料理了他?这样你不但省事,日后还能少出一份嫁妆钱。”

    “看来那丫头这次真把你惹恼了!”徐景昌怔了一怔,却也没有暴怒,而是笑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郗浮薇,“还是你终于开了窍?”

    沈窃蓝没看郗浮薇,而是平静道:“之前宋家小姐频繁给我送东西,因着我那会儿不在济宁,身边小厮擅自做主,这事情我知会了宋世叔,是已经处置了的。原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不几日,你妹妹就派人来找我,说是怀疑我同手下有染,要我将人或者打发了,或者送到她手里……我接到信的时候差点以为是家慈写来的。”

    “张夫人疼你疼的跟什么似的,可舍不得对你这样颐指气使。”徐景昌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回去会申斥她的。”

    接下来两人就没再说这话题了,而是谈了不少在应天府时候的人与事。

    郗浮薇在旁默默听着,这两人看来是打小就认识,关系还不坏。

    到底一个是徐皇后的娘家人,一个是太子妃的外甥,算起来也是转弯抹角的亲戚,互相能喊一声表哥表弟。

    “你下去吧!”说了半晌之后,话题渐渐转移到了朝堂之上,徐景昌说着“汉王殿下最近闹的有点不像话,因着陛下在北面,许多人都上表监国的太子,请太子约束兄弟,只是太子也是为难”,沈窃蓝忽然就回头,对郗浮薇道,“你不是出来有事?”

    郗浮薇其实正竖着耳朵听的起劲,闻言愣了愣,才有点不甘心的退出去了。

    她也不全是好奇心,也是因为徐景昌刚才信誓旦旦的说沈窃蓝来山东跟汉王事有关,只是这人东拉西扯的,一直就没说清楚。

    这会儿终于他讲起来了,郗浮薇当然也想听一耳朵,至少弄清楚自己跟上司目前的真实处境吧?

    谁知道上司直接赶人了。

    她有点气闷的出了门,外头守着的侍卫大概是看在沈窃蓝的份上,不必她问就指了绿莎跟黄苏在的雅间,说道:“方才那位姑娘去那里了。”

    郗浮薇道了谢,过去敲门,片刻后,绿莎才战战兢兢的过来开了门,见是她,长松口气,道:“先生可算回来了!”

    “你们酒醒好了?”郗浮薇走进去,反手掩了门,见绿莎跟黄苏脸上虽然还有点晕红,看神智却已经清醒了。

    “方才姚姑娘过来说,您两位遇见了应天府过来的权贵,被强行带到那边雅间里。”绿莎解释,“奴婢跟黄苏闻言吓出一身冷汗,再被风一吹,当时就清醒了许多!”

    郗浮薇说道:“说来也是有惊无险,那位贵人脾气确实怪了点,不过问了些话也就放人了。”

    三人打量了下她,见她衣裳整齐,不像是被刁难过的,都庆幸道:“先生没事就好。”

    姚灼素拍着心口,到现在还有点后怕:“真不知道咱们好好儿的走着路,怎么就招惹上他了?”

    八成是被我拖累了?郗浮薇这么想着,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只道:“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看看天色不早,咱们还是赶紧去给傅姐姐预备生辰礼罢?”

    姚灼素有点担心的问:“现在出去不会碰见那位贵人吧?”

    别到时候又叫他裹挟上了。

    “现在不会,他叫的席面才开始吃呢。”郗浮薇道,“要是晚点走的话,兴许还会跟他撞上。”

    姚灼素连忙站了起来:“那咱们快走吧!”

    她们下楼的时候,正好遇见徐景昌跟前的管事,带着一群莺莺燕燕的上楼。

    郗浮薇猜多半就是斜对面眠花楼里的人。

    她随便看了几眼,发现这眠花楼的伎人模样都不坏,当然也可能是管事听了徐景昌的话,特意挑选过的。

    这群人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行动处香风扑面,几个胆大泼辣的,更是烟视媚行,勾魂夺魄。

    姚灼素跟绿莎、黄苏生长环境使然,对她们多少有些鄙夷,见状都拉着郗浮薇避在了角落里,等她们先走。

    因为楼梯狭窄,这行人又带了乐师,走起来叮叮咚咚的,拉了好长的队伍。

    郗浮薇忽然就注意到,内中有一人非但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浓妆艳抹,反而哭的双眼红肿,面有泪痕,连衣裙也只穿了极朴素的。

    不过这人年纪小,看着比郗浮薇还要小个一两岁,长的很是姣美,算是这行人里数一数二的美貌了。

    等人都过去之后,郗浮薇四个走到楼下,姚灼素就说:“方才那女孩子,没打扮,哭过的那个,想是不愿意的吧?”

    郗浮薇想起来之前徐景昌抱怨去眠花楼雇佣的管事动作迟缓,心说不知道跟这女孩子有没有关系?

    然而不管有没有关系,也不管那女孩子是否属于被逼良为娼,都不是她们能够插手的。

    是以只当没听见姚灼素这话,拉着她道:“不是说去那边摊子上看首饰吗?快走快走,免得一会儿好的样式都叫人挑掉了。”

    姚灼素闻言也将事情抛开,点头道:“咱们得给傅姐姐挑几个别致的人家都没有的才是!”

    她们到了摊子上之后,近距离一看却是大失所望,因为这摊子上的钗环虽然琳琅满目,但实际上没有什么特别新鲜风流的样式,而且做工普遍的粗糙。

    用来哄小女孩子,以及市井乡野的女眷,大约是够了。

    可是傅绰仙这种士绅家庭出身,如今在邹府也是待遇优厚的女孩子,用这种东西做生辰礼就太拿不出手了。

    郗浮薇跟姚灼素商议了一回,决定还是去首饰铺子里看看。

    绿莎去问了路边的摊贩,转头跟她们说:“隔壁街的翠雀坊,说是东西既精致,价格也公道。城里略有家底的人家,婚嫁首饰都在那边打。”

    郗浮薇跟姚灼素对济宁都不是很了解,闻言就说:“那过去看看吧!”

    她们按照那摊贩指的路走了一段,果然见到一家门口招牌上画着半开屏的绿孔雀的铺子,进去之后,有小童过来招呼,问是要自己戴还是送人。

    得知是送生辰礼,就推荐她们去楼上看看:“楼上的款式都是只出那么几件,卖完了也不会再补的。”

    姚灼素在父亲去后,很是辗转过一段囊中羞涩的日子,来邹府这才没多久,对于银钱的困窘还记忆深刻,闻言谨慎的打听了下楼上的价位,才肯上去。

    楼上的东西明显比底下少,不过也确实更精致。

    相比之下,价格的差别倒也没有很大。

    两人商议了一回,就决定给傅绰仙买一对镯子跟一对耳坠子。

    镯子是银镂空雕兰花嵌珍珠的,耳坠子跟这镯子是一套,兰花草坠珍珠流苏。

    小童见她们选好了,就道:“两位既然是为了送人,可要再配个锦盒?只要十文就好!”

    “大头都出了,也不在乎这点。”郗浮薇看姚灼素,见她点头,就说,“拿俩锦盒来吧!”

    小童答应之后告了声罪,说是锦盒在后面库房,请她们在楼上稍等片刻,他去取过来。

    这楼上也是有个妇人在看着的,闻言就招呼郗浮薇一行人到角落里的桌椅落座,给她们沏了壶茶,说些讨巧的诸如“两位姑娘一看就是兰心蕙质”之类的话。

    郗浮薇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两句,就听到楼梯响,还以为是小童取了锦盒回来了,谁知道跟脚就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济宁果然是没落了,今儿个已经走了好几家,也没看到什么像样的东西……你们这儿的镇店之宝,可真有说的那么考究?要是不够好的话,仔细我叫人砸了你们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