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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荣打个激灵,顿时想起去年的手炉的事情来了。
“那回是淑妃,可淑妃现在已经没了啊……”
那这么下毒的人是谁?
肯定不是什么鬼怪作祟,胡荣是不信鬼神的。
周禀辰知道胡荣这小子机灵,比他徒弟还强。
“这事儿说穿了也很简单,宫里头的女人关在这么四四方方的宫墙里,除了相互算计,也没有别的新鲜招数了。皇上只有一个,人人都想得宠,除了下毒,其他的招数反而不好使。不是难以布置安排,就是牵连太广怕引火烧身。下毒最好,无声无息风险最小。”周禀辰这会儿也得感叹,贵妃真是福大命大的人,连着这两回都让她躲过去了,还顺顺当当生下了二皇子。
“那……您觉得会是那些人里的哪一个呢?”
周禀辰反问他:“你觉得是谁?”
“照我看?”胡荣顿了一下,轻声说:“那些小才人之类的肯定不会的,她们没这个本事和人力,毒药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都能弄到手的。再说,她们就算谋害了主子,好处也落不到她们身上。”
所以胡荣怀疑的人选范围就缩小了许多。谨妃、慎妃、高婕妤、曹顺容,挨个数过来。谨妃慎妃是不用说了,两人胡荣都看着可疑。高婕妤和曹顺容虽然隔了一层,可是高婕妤脾气素来不让人,曹顺容多半会因为晋封一事心中记恨。倒是陈婕妤,她因为误饮毒酒去了大半条命,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她。苦肉计也没有这个用法。害了旁人总归是要自己能享着好处才行,陈婕妤现在这样,还能活几年都难说。
“刑司的人没对陈婕妤失礼,客客气气问了她半日话。陈婕妤这回是真学乖了,有一说一,半点儿不藏私。她那天晚上喝的酒确实被人调换了,原来席上都是桂花酒、玫瑰酒这些,说是酒,跟香露也差不多,只是稍稍有些酒味儿,只要不三壶四壶的灌下去,一般人都不会醉的。陈婕妤又不是那种沾酒即醉的人,那晚才开席她就已经有了醉意,以至于后来在咱主子面前失礼。”
胡荣问:“换酒的人跟下毒的人是一拨吗?”
“现在还难说。陈婕妤当时心情烦闷,喝了一杯之后察觉到酒里不对劲。但她想的是,宴席是贵妃操办的,那她席上的酒与别人不一样想必也是贵妃吩咐人做的手脚,就是为了难为她,要为从前的事出气。她一是心烦,二是心里有气,就到贵妃席前去敬酒去了。”
胡荣恍然大悟。
这事儿除了陈婕妤自己,别人真不可能知道了。
如果换酒的人和下毒的人不是一拨儿,那陈婕妤这一来,反而将贵妃的毒酒饮下去了,给贵妃顶了一劫。如果换酒的人和下毒的人其实是同一个,那人也没想到自己的安排会出这样的岔子吧?可是过后陈婕妤那里就搜出了毒药,这明摆着是陷害。
这下毒的人心计狠,而且手底下有不少能用的人啊。不管是在贵妃酒里下毒,还是在陈婕妤宫里放置毒药,这些事情需要周密安排,也需要精明强干的人手。
这下,胡荣又可以把曹顺容、李昭容等人排除了。这二位一个素来清高,一个底子薄,都不象有这个本事的人。
那就剩下三个了。
谨妃、慎妃、高婕妤。
这三位在宫里的时日都不算短了。
但是周禀辰比胡荣更加明白,摇头说:“应该不会是谨妃。”
他接着说了理由:“谨妃要有这个心计,这个本事,玉玢公主就不会被祸害得早产体虚,她亲弟弟现在腿虽然又折断重接过,但以后只怕会不一般长短了,而且还没进京歇口气儿就让人参了,皇上就算有心可怜想照顾韩家一二也不能够。你说谨妃象是有这个本事的人吗?”
这倒也是。
说真的,就谨妃那两下子,连胡荣都对她有些看不起。
那要真不把谨妃算在内,就剩下慎妃和高婕妤了。
高婕妤过去和淑妃走得近,没准儿淑妃还有什么东西、人脉在她手里,胡荣最疑心她。
可是周禀辰和他想的不一样。不过话说到这份儿上,也不是他们两个可以凭空臆测的了。
胡荣小声嘀咕:“皇上难道还真要什么真凭实据?既然只可能是她们两个其中之一,干脆都收拾了一劳永逸。”
周禀辰一笑。
胡荣也知道自己说的是气话。
皇上又不是先帝那样的昏庸皇帝,哪会做出这样的事?
谢宁这里,她是根本不去想这件事,皇上告诉她,她就听着。既然皇上现在还没说,那就是这事儿还没有查出结果来。
后半晌得空,谢宁让人给大皇子铺好纸,自己在一旁陪着看他练字。玉瑶公主和两个年纪小一些的宫坐在一旁翻绳玩儿,可宫女笨,翻来翻去就那么几个花样,很快就散了,她觉得没趣。
正好大皇子写完了五张字,站起身来歇息。看玉瑶公主无聊的样子,招手说:“妹妹来,我教你念书写字吧。”
玉瑶公主虽然认字,却对书本兴趣不大,摇头说:“不要。”
大皇子询询善诱:“你上次给父皇写字,父皇不是很高兴吗?等你再学得深一些,多一些,父皇想必会更高兴的。”
玉瑶公主想了想说:“那你教我写信吧。”
大皇子一口答应了。刚进学的人,对太傅和侍读学士们心中格外景仰,特别享受向往教导别人的感觉。
大皇子甚至还想着,将来没准儿他也能成为一个做学问的人,然后教些学生。不聪明不要紧,听话肯学就行。
等开始教了,玉瑶公主提起笔来写的是歪歪扭扭的林敏晟三个字。
大皇子心里有点别扭。
这林家表弟人是不错,和他在一块儿挺自在也挺高兴的,但是妹妹似乎太喜欢他了,连学写信都是为了给他写,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被置于何地呢?
“怎么非得给他写呢?”大皇子想劝劝妹妹:“可写的人多着呢。父皇啊,谢娘娘啊……”要论起来,自己怎么也比林敏晟要亲近多了吧?
可是玉瑶公主说:“父皇和谢娘娘不住宫外,不用写信。”
这倒是。
大皇子郁闷了。可不是嘛,天天都能见面说话的人当然用不着写信。“象书棠,你也可以给她写嘛。”
玉瑶公主不耐烦了,大皇子说教她,现在又不教,还总说她不爱听的话,玉瑶公主站起身就想走了。
“别别,咱们一起写。”大皇子赶紧劝住她,郁闷的和她一起写。
谢宁在一旁看着他俩直乐。
大皇子比过去活泛多了,玉瑶公主也渐渐象个普通的孩子一样了。
玉瑶公主会的字不多,差不多每写一个字就要问大皇子一回,大皇子教的起劲。不过有的字他也不会,这种时候谢宁就派上用场了。她总比两个孩子强一些,不过强的有限,大皇子再读个一年半载的,她那半桶水就不够看了。大皇子教妹妹教的满头大汗,可是心里高兴。可直到晚膳时分大皇子才想起一件事儿来。
不对啊,林敏晟的名字不好写,大皇子更可以确定以前没教过玉瑶公主这两个字,可玉瑶公主今天提笔就把他的名字写出来了。
她是什么时候琢磨会的?
不不,她为什么不琢磨别的字,单把林敏晟的名字学会了?
大皇子很不开心,他想,妹妹八成不会写应汿二字,笔划太多了……大皇子也知道这事儿关键不在笔划多不多上头。
而是妹妹她就是更喜欢林敏晟一点。
宫里其他人难免嘀咕,也不知道这两年是冲犯着什么了,连着过年的时候出事,让人连年都过不好。
天冷,宫中嫔妃们也大多闭门不出。要不是处处还贴着福字、窗花、槛联这些过年才有的喜庆物件,宫里可真不象是在过年,太冷清了。宫人和太监们缩着脖子匆匆走过,似乎迟一步就会招惹上什么祸患一样。
宫中过年连一点热闹喜庆劲儿都没有。
也就永安宫里还有些热闹喜庆了。谢宁用过晚膳,带着大皇子和玉瑶公主在正殿前的庭院里看小太监们放焰火,大皇子被一个窜天猴儿炸响的声音吓了一跳,玉瑶公主却是个胆大的,非要自己点一个。谢宁只好让胡荣在旁边看着,一旦玉瑶公主点着引线了就赶紧把她抱开。也不敢给她玩那种会炸响的,象火树银花这种就不错,点着了就嘶嘶的往外喷着焰火花,颜色变幻莫测,象七彩虹一样,红橙黄绿青蓝紫该个儿颜色喷了一个遍。
二皇子也是个爱热闹的,被乳母抱在怀里,盯着那些变幻瑰丽的焰火,嘴里啊啊直叫,伸着两手身子努力往外挣,让乳母抱的十分辛苦。
玩了一会儿,谢宁到底怕天太冷冻坏孩子,还是让他们赶紧进屋,一人先喝上一杯热茶暖暖。外头的焰火还在放,隔着窗子也能看。
二皇子爬在炕上,又想去爬窗子,被谢宁抓着他一只脚活活拽回来了。二皇子不屈不挠,被拖回来之后继续往窗子上爬,这回他的一对兄姊一人抓住他一只脚往回拉。二皇子两只手直扑腾。可谁让他小,又胖呢?连翻个身儿都要费劲,更别说反抗这些大人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