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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有花落寞,乱红却语香泥错。今对浮云风剪破,凉自心中落。
莞而水中镜月裹,青丝婆娑,却有几分女儿旧颜色?
华年玉霜层彻,相对又如何?夕伤已陌,只剩离情锁。
————花寞词谱
触目里,除了大片妖艳的昙蓝色,再不见其他一丝光明。偶尔剧烈的喘息,是从自己不断逃跑时的惊恐模样。娘,你在哪里,哥,你在哪里。他拼命的大喊,可除了更加声嘶力竭的喘气,再没有一丝动静。若死一般的寂静,让他彻底明白,原来,那不过是早日的梦境而已。他已孤身一人,再不是当初那幼小少年。
一丝光线若有若无的滑过他的眼前,吃力的睁开眼睛。终究见到一个满目焦急的苍白面容,俯首而盈盈。见他醒了,汪筱沁赶忙将他额上那冰枕给拿开,问:“好点了么?”
寒瑟的眸一瞬间有些阴暗,发觉四周的景物变的硕大而自己却依旧视角低下的时候,低声问道:“我,又变回来了?”
汪筱沁点点头,看那小兽一脸低迷的神情,却还是忍不住劝慰:“……可能是你受伤了缘故吧?我看你吐了好多血呢。”
他努力了一会,终究挣扎了起身,瘫软的兽爪几撑不住他渐软的身体。他抬头紧紧的盯着她,意图威慑一般道:“别给我来这套,我可记得,刚才你可是怕我怕的紧。不要以为,你这种善于演戏的女鬼,也一样可以在我面前装来弄去。我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会听那江落鸿的,但是,你最好不要动我的主意。不然,我定让你生不如死。”他一句一句的威胁着她,可见她依旧平静而无谓的收拾着一边的杂物,顿时怒气十足道:“你听到没有!”
端起一碗粥,放在它面前,她平然的点点头,道:“把这个喝了吧,你折腾了这么久,吐了那么多血,也该补些体力了。我这里没药,等到你去找江落鸿的时候让他帮你再看看吧。”
它瞥了一眼面前的粥,淅沥着几滴碧色的翠叶,清透的米被处理的干净而精致。冷声道:“谁知道你这种厉鬼,会不会下毒药给我。而且,你当我会吃你这种破东西?我去找江落鸿?你是想把我支开,好自己一个人独占那蟠龙戏凤佩吧?毕竟,妖族至宝的蟠龙戏凤佩,对你这种普通小鬼来说,也是极大的诱惑。”沉然而冷静的分析着,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猜测,它眯着眼睛,看向汪筱沁的表情,已经多了很多威胁和杀气。
汪筱沁却是连争辩都懒得和他分说,明知道面前这小兽,就是和那暴虐帝君是同一个人,可看到它那虚弱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就心软了。更多的是,眼前总浮现那夜,他沉醉如斯,顽童一般乖巧而胆小的模样。那样的一个孩子,如何,就变成眼前这样的性格?忍不住,还是起身,抱起一旁的衣服,转身对他道:“随便你吧,你不相信我,就呆在这里继续找你那蟠龙戏凤佩。”她出了门去,看它也吃力的想跳下床,跟着她出门,终究有些无奈道:“我去洗衣服,你还要管?”
寒瑟愣了愣,虚浮的脚步软了几下,还是强装气势道:“当然,保不准你又趁着这借口耍什么花招呢?!”
叹了口气,摇摇头,她抱着衣服走了出去。“那你先把粥吃了吧,监视我,也得有力气吧?”凉凉的一句话飘到寒瑟耳边,让他忍不住怒气就上扬要反驳。可一转身,那若有若无的香气直接刺激了他的味觉。忍了几忍,还是转身低头,吃了下去,可能是过于虚弱,那平淡的一碗粥,竟然被它抓着碗吃了个干净。
翻了个身,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空空的碗,念着,这小画皮,看来还是有优点的么。不过,还是得监视着她。想了想,跳到窗边,它短短的爪子勾了几勾,才把窗栏推开。
透过窗户,一个女子背对着他,弯着腰,倚在水边,正努力的洗着满是血污的衣服。已尽初秋的天,萧瑟不已,她如玉的手在那堇色的衣服之中,早已青肿一片,在水里荡漾着刺眼的颜色。
一瞬间,有些恍惚。
涣涣的光线,让它的视线模糊到记忆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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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的手裂了。”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女子吃力的抬起冰凉而青肿一片的手,摸上他的脸,温柔而轻然道:“娘在给小双洗衣服,没事的。”
他紧紧的抱着那女子,小手试图将娘的手拉下来,道:“不要,娘,不是有小木子他们,不是有礼女她们?让他们来做啊!母后,你是皇后啊!”
“小双,我不是告诉过你,娘已经不在是皇后了。所以,不要再喊我母后了。懂了么?这些事情,我们以后要自己做,明白么?小双现在还小,娘替你做,等长大了,小双也可以自己做的来的。”她蹲下来,冰冷的手抚着他的面容,擦去他的眼泪,安静道。他看不清她的脸,一片泪水模糊间,只记得那双青肿而冰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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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已经长大了。可你在哪呢?
汪筱沁洗完衣服,端了热腾的藕糕,轻轻的推开门,一入眼,一个娇巧的身影安静的卧在窗边。听得动静,一回眸,浓重如泼墨的眸轻然的飘来,旋即笼了一抹安静的笑意。夕薄淡光,宛如一道水光,潋滟的漂浮在他的四周,让那本是一只小兽的模样,衬托的之若飘渺谪仙。
“怎么了?”沉寂略带磁性的声音,悠然响起,与刚才躺在床上之时狼狈的模样,几煞两人。而听得如斯声音的汪筱沁,心里没来由地一紧,仿佛一阵猝然不防的恐惧,贴紧了冷汗,嗖然从心口里飘落。她赶忙将藕糕放在桌上,乱声道:“没。我做了点吃的,你该饿了吧。”说罢,也不等他有所反应,匆忙走了出去。
他疑惑的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却也没多说什么。随意的用爪子扒了一块藕糕,晶莹半透的糯软样子,粘滑的触感,渺渺的莲花香,之如那晚之时,她轻言欢笑的拍了他的头,笑言:“热,你慢点吃,别烫着。”原来,那酒醉之时,他竟还是记得的。轻轻咬了一口,香滑而软腻,让他一下就爱上了这个滋味。尝尽天下珍馐,只把琼浆做淡筹的他,竟然会含着一个普通的小小点心,半饷不舍得咽下。
那味道,熟悉得让他有些迷怔。藕糕热气蒸腾间,隐隐的一抹白衣宛然伫立,隔了幽幽白雾,嫣笑轻语。
“小双,你要记得,娘只剩你了。”
可他,还剩下什么。狠狠的闭了眼,那一瞬间的恍惚,顷刻消失不见。
只不过,是一场骗局。娘,连你都会骗我,更不要说,面前这狠毒的女鬼。
连真心都可以假装,还有什么,可以是真的?
冷笑一声,将剩余的一盘藕糕尽数打翻在地,几个跳跃出了门,寻得汪筱沁身边时只说:“我去找江落鸿。”说完,未等汪筱沁反应过来,就只见它的身影已经伶俐的消失不见。
傍晚,日暮的月宫,更如那琼霄之上的仙宫一般飘渺而瑰丽。连疲累了一天的汪筱沁,看到这样夺目的景致,也轻松了许多。她一手端了装满衣物的木盆,一手揉着有些酸痛的腰,若一个普通女子一般,简单而惬意的欣赏着面前如画的景色。薄幕西山,玲珑宫阁,一步流水,十步珠楼。
她看的太过入神,以至于旁边多了一个人她都未曾发觉。直到那声音轻声道:“很美,是吗?”她一回头,却一声惊叫,那竟是小玉抱着锦白,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那话,便是那锦白说的。
“娘娘,你把这个落下了。”锦白抬起眼睛,琥珀色的眸平静的有些诡异。小玉安静的将手里的如意递给她,道:“我们此次,是来告别的。那蟠龙戏凤佩,就先放在你那里吧。”
汪筱沁有些迷茫的接过那如意,看着锦白过于平静的面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你们要走了,还给我这个干吗?”
“八王爷,也就是你的义父,不听我们计划,昨日已经发兵谋反了。我们现在必须回去,至于这个如意,你拿着吧,虽然不能让你呼唤我们来帮忙,但是也可以压制你体内被蟠龙戏凤佩寄体的蛊虫的发作。”
锦白说完,小玉便抱着它转过身去。经过汪筱沁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小玉的心里突然有些乱。一回头,还是忍不住道:“你自己,好自为之。”转过身去,施展了几个法术,瞬间消失不见。
锦白眼里,他们最后的错过,便是那瘦弱女子,拿着一个如意,站在冷清的湖边,孤单而单薄。
或许,此生,便这么失落了吧。
隐隐地,锦白和小玉心里,不知为什么,都浮现了这样的字眼。而拿着如意兀自发呆的汪筱沁却不知道,宫殿一角的阴影里,一只四爪雪白的青狐冷眼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果然如此。”隐隐间,寒瑟的声音,只剩一片冰冷而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