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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植知道,过去,是她心里无法碰触的一道伤。他便不再多问,只是说:“安安,我们分手吧。”
微安愧疚的看着他。
他反倒安慰她,用很轻松的语气,“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是我甩你,又不是你甩我。”
微安越发的觉得愧疚。
孙植说:“我们一起回国吧。这里只是你暂时的避难所,不是你的避风港。”
微安犹豫不决。
回国其实也好。有些事,不可能这辈子要逃避的,况且,她觉得当了母亲的她已经完全能够坚强的面对那个男人。
况且,初夏马上也该生了……
决定回国的那一夜,微安将东西收拾得清清楚楚。和孙植商量后,她决定提早回国。而孙植则等待最后的课题收尾。
至于孩子……
她一时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家里人交代,所以只能听了孙植的话,暂时先交给他,由保姆照顾着。
独自躺在床上,微安怔忡的盯着天花板,犹豫再三后,还是拿手机编了条信息发送给那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上。
“哥,明晚我回国,你来接我吧!”
她想起离开之时,微赐铭说的那些话。她又补上了一句:“会有嫂子带给我看吗?”
发完后,她将手机紧握在手里。没有意外,很快就收到了回信,“告诉我准确时间,我在机场等你。”
十秒钟后,又有一条信息冲进来。不是答案,却是一句反问:“你希望有吗?”
希望有吗?
微安苦涩一笑,没有再给任何回复。
很多事,不能遂她的愿。所以,她早已经学会不会想。
……
那一夜,微安翻来覆去不曾睡着。想到再过几十个小时就要见到微赐铭,她心跳竟然还是那么快。
她曾经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坦然面对,什么都不在乎了。
……
回国。
下飞机,已经是半夜零点。
来接机的竟然只有微赐铭一个人。
微安穿着风衣出现的时候,就见到接机口立着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熟悉的乡音,魂牵梦萦的人……
推着行李,她眼眶一下子就热烫起来。
竟然有种近乡情怯,脚步也忍不住顿住了。
微赐铭此刻,也见到了她。不,准确来说,是她一出现,他的眼里便有了她,也只剩下她。
复杂的情绪,快速的翻涌。
见她停下,他终于耐不住蹦出来的思念,顾不得工作人员的阻挠,他快步冲进去。
长臂一揽,就将她整个人紧紧搂在了怀里。
那温暖的热度隔着衣料贴着他,直到此时此刻,空荡了这么长时间的心,才稍微填满了一些。
微安靠在他胸膛上,眼眸一热,泪就涌了出来。
“安安,你瘦了!瘦了好多!”微赐铭一下一下捏着她的手臂,又嗔怪,又疼惜。
是,她连怀孕的那段时间都是瘦的。以至于孩子还是有些营养不良。
“哥,你松开我……”微安悄然擦掉眼泪,将新的泪水吞回去。挣扎了下,想要从他怀里退开。
他拥得太紧,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可是……
这不是她要退开的原因。如果可以,她多想就这样让他抱着,抱一辈子……
哪怕,在他怀里窒息而死,她也甘愿。
可是……
不可以!
这样的温暖,这样的气息,她再靠近一点,又会忍不住贪恋……又会忍不住沉迷……
经她这样提醒,微赐铭才发觉自己抱得太紧了。而且,这样缠绵的拥抱,也不是属于兄妹间会有的。
他想松开,可是,手臂却完全不听话。
只想将她抱得更紧一点,再紧一点……
“好了,你们这对小情侣,要谈恋爱出去谈吧!不允许站在这儿。”有工作人员笑眼眯眯的打断他们。
小情侣?
谈恋爱?
两个人皆是一怔。
微赐铭率先回过神来,僵硬的,不情愿的松开自己的手。看了微安一眼,她却坦然的冲他微笑,像是没事人一样。
那笑容,却莫名的让他心痛如针扎。
伸手再自然不过的要去牵她,她却手一缩,避开了。呼吸一顿,他僵了几秒钟,大掌移到了她的行李推车上。
“我来吧。”他说。
微安还是微笑着,似乎一点都不懂他的难过。
“谢谢哥!”她认真的道谢,清脆的唤‘哥’。简单的一个字,戳得他连呼吸都在疼。
什么都没说,只是默然的替她推着行李往外走。
默然的将她的行李放上后备箱,默然的领着她上车。
全程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莫名的有种哀伤和沉郁。微安终究怕自己在这样的氛围里,窒息而死。抿了抿唇,开口打破了这样的沉郁,“哥,爸妈怎么没来接我?”
“我让他们先睡了。”
“哦……”微安低低的应一声。
车厢里,一时又变得安静了。
“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微赐铭问。
“其实我不太饿。”
微赐铭侧目看着她的侧脸,“还是吃点吧,你瘦了很多。”
微安默然无话,只是顺从的点头。
……
这个点,整个城市都很安静了。
微安和微赐铭并肩从车上下来,往餐厅里走。
她仰望着这个城市熟悉的星星点点,眼眶发热。
微赐铭的视线则贪恋的落在她面上。
“为什么他没和你一起回来?”他突然问。
“孙植吗?”微安转过脸来看向他。
没有告诉他,其实……她和孙植已经分手。
“……嗯。”他闷闷的点头。
“他还在那边忙,过一段时间也会回来。”提起他,微安欣然的微笑着。“到时候介绍给哥认识。”
不!
他不想认识!
一点都不想!
可是,出口的话却是……
“一定。我可以帮你好好审视一下。”他尽量笑着,可是,笑得却由衷的艰难。
微安没有再说这个话题,只是看他一眼,“我们先吃饭!”
……
全程,都由他点菜。
他点的每一道菜,都是微安喜欢的。他点菜的时候,微安就坐在对面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桌上宫廷烛的火星。整张小脸映衬在火苗里,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微赐铭看得心动,也心酸。
终于忍不住伸手,将她的手紧紧扣住。
“别闹了,要烫到手。”
宠溺的、温柔的语气,带着满满的心疼和担心。那掌心的热度,也让微安一震,有好半晌都只能呆呆的盯着他。
回神后,忙将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垂下眼去,不再看他。
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微赐铭满心泛起一股难受的失落感。
深深的看她一眼,最终还是将注意力重新投到菜单上。
微安也没有再说话,摇曳的烛火就像他们摇曳的心。
用餐的过程,微安一直很安静。
微赐铭好几次抬头看她,只能看到她像淑女一样,优雅自若。
这让他觉得疼痛难忍。突然,就好想念好想念,曾经那个冒冒失失、吵吵闹闹的小女孩儿了。
是不是,真的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
微安回来后,微赐铭的日子开始渐渐变得充实。
不会再害怕黑暗的夜晚,因为……心里空荡荡的时候,他可以推开她的门,站在门口看看她。他不走近,怕走得太近,自己反而无法自控。
睁开眼的那一瞬,也可以不再害怕又是一整天的迷茫。
有个人可以想,有个人可以念,有个人可以见……
这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
如今,他奢求的已经很少很少。
……
今夜,几个兄弟的照常聚会。慕至北因为照顾初夏而缺席。
这几天看着他为了初夏忙碌得团团转,他满心都是羡慕。
如果当时和安安的孩子没有被拿掉,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喂!赐铭,你一个人在扮什么忧郁?”于南拍他一下,又扔了瓶酒过来。微赐铭想都没想就打开了。
施扬喧不满的瞥他们,“最该忧郁的是我,好不好?你们一个个的都有了目标,现在连微安都回来了,我还是孤苦伶仃。”
微赐铭苦涩一笑。
若是孤苦伶仃,心里无人倒还好。可偏偏是……
心里长久的住着一个人,却触碰不得,想念不得,也爱不得……
想起这些,越发觉得苦楚。起身,给其余两人又倒满了酒,“今晚陪我喝,不醉不休。”
两人自然知道他心底积压的痛苦,都没说什么,只豪爽的和他干了一杯又一杯。
很快的……
他便醉倒在沙发上。
那一瞬,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很多很多个微安……
小时候扯着他衣角,恋恋不舍的跟在他身后的安安……
少女时期,羞红脸,偷偷将男生递过来的情书塞到垃圾桶里的安安……
上学时,不会做题咬着笔头可怜兮兮臭着他的安安……
还有……
被他压在身下,痛苦而沉醉的一声声唤着他名字的安安……
微安……
微安……
如果可以,多想好好再抱抱她,再吻吻她……
……
看着颓然的躺在沙发上喃喃着‘安安’的男人,于南和施扬喧对视一眼,摇头,“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啧,爱情真是磨死人。”施扬喧惶恐,“幸好我不碰这玩意儿。”
“少来了!先把他搞定再说。”于南从微赐铭身上翻出手机来,毫不犹豫的按下‘1’字键。
果然……
微安的号码顺利的拨了出去。
……
另一边。
微安正安静的躺在床上。
事实上,她早就睡下了。可是,今天真的完全没有睡意。因为……
某个人,直到此刻都还没有回来。
翻个身,终究还是半坐起身,将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竟然已经是0点了。
今晚……
他不回来了吗?
还是……
他找女朋友了?现在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这不该是自己在意的事情,可是,此刻只要光想想,微安的心依然觉得撕扯一样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