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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腮胡子见张森喊少年为周公子,不由多了个心眼,竟不顾年纪悬殊称少年为兄弟,说:“兄弟,你先松开行不。既然你跟张森认识,那就好办了。你给说说理,姓张的几个月没给钱,上月拖到这月,这月又想拖到下月,不讲理呀。”
络腮胡子之所以改变了态度,倒不是全因少年手劲大,怕惹恼对方把他腕子给掰折;而是听张森喊对方为周公子。在镇上,姓周的能被称为公子的不多,络腮胡子担心,少年是惹不起的周家人。
麻杆脑子少根筋,没考虑到这一层,竟撸起袖子一巴掌朝少年的脸上扇过去。
络腮胡子想拦阻已经来不及了。就见少年松开捏住他腕子的手,改向麻杆抓去。
麻杆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就被少年拿了个正着。顿时,觉得钻心的疼,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巧的是,两位官差正好路过,麻杆看见了大喊帮忙。
这些官差平时和青帮相互勾结,捞到不少好处,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总是偏袒青帮的人。麻杆以为,小王八蛋功夫再好,终不敢得罪公差。于是,底气十足地大叫:“这小子打人,你们可得管管。”
两名官差见状,以为捞好处的机会来了,人五人六的走过来。没想到,刚到近前,等看清楚少年的相貌时,都愣了一愣,随即抱拳施礼异口同声道:“在下见过武举人。”
不错,这个英俊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周家公子周仕林。
麻杆一听腿肚子一哆嗦,差点跌倒在地。妈呀,倒了血霉了,没想到,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竟是新出的举人老爷。
原来,周仕林考中武举人即将返乡的消息不胫而走,镇上官场的人自然想巴结一下。偌大的荆溪县,也只有正七品知县老爷比武举人的等级略高一点,镇上的官连“品”都谈不上,谁都想跟这个从七品武备等级的武举人套套近乎。于是,周仕林人还未到,他的画像已经八百里加急快马飞递,交到了镇上的父母官手里。碰巧的是,接画像的就是这两位公差,所以,他们认得周仕林。
“周公子,请问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官差问。
周仕林看了麻杆一眼。这一眼,如同一柄利剑直插入麻杆的心窝窝,这一刻,麻杆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噩运就要砸到他头上来了。
但让麻杆预料不到的是,周仕林松开他,朝两位官差淡淡一笑,说:“没事,跟这位兄弟切磋切磋。”
“切磋?”其中一个官差望向麻杆,脸上的表情很夸张,“我说你小子找不自在吧,跟武举人切磋,这不是找揍嘛。”
麻杆见周仕林似乎想放他一马,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陪着笑说:“对,对。小的不自量力。这不,被周公子捏得腕子差点折了。”
“下回机灵点。”那个官差其实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见周仕林不想把事情闹大,落得做个顺水人情,训斥麻杆几句了事。
等官差和青帮的人都走后,张森千恩万谢,说,多亏周仕林及时搭救,否则,被麻杆他们打折腿都有可能。
“张叔,我看你还是回来帮我们吧。不说挣钱多,至少不用受这些人的气。”周仕林诚恳地说。
张森离开周家后,以为做点小买卖收入会比以前多。没想到,除了青帮,街上的小地痞也来欺负他,辛辛苦苦挣点钱全让这些王八蛋刮去了。他是饱受委屈没处可说,也不敢说,生怕被这些王八蛋听到了会来闹事。现在,见周仕林请他回周家,自然满心欢喜,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周仕林是走二条浜途经西河头回的家。
刚到西河头,迎面来了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少女。
那少女生得水灵,粉嫩白皙的脸颊仿佛一捏就能捏出水来。可是,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上却是愤怒的表情。
见到周仕林,少女便是一声怒喝:“周仕林。”
见陌生少女这么大嗓门喊他,周仕林感到奇怪。“姑娘认识……”他想问对方认识自己?话没说全,却看见少女手中有张他的画像,便明白了,改口道,“敢问姑娘……”
才说出四个字,便被少女又一声怒喝打断:“你说,这五年死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躲着我?”
躲着她?
少女这句话让周仕林想到必定认识对方,只是时间隔得太久,相貌改变不好辨认的。他盯着少女那张吹弹欲破的粉脸仔细端详起来。
少女尽管性子烈,但被异性这样盯着也禁不住羞涩,脸颊上飞起一抹红霞。
周仕林原本没别的想法,只是想辨认对方究竟是谁?但看到少女羞涩的模样,禁不住看呆了。
“看什么嘛,认出来了没有?”少女再次说话,语气竟温和许多。
周仕林回过神来,干咳两声以掩盖尴尬,又看了看少女,忽然,觉得这张脸在哪见过。
他觉得,如果真见过对方,那也必定是儿时;因为,自去了离墨山他未曾回过家。会是谁呢?难道......一个女娃的身影在周仕林的记忆中冷不丁地跳了出来。
“你……你是……”他终究没喊出那个名字,因为,如果少女真是他认得的那个女娃,那么,太匪夷所思了,甚至,有点吓人了。
周仕林并不害怕,即便少女真是记忆里那个女娃,他也不会将少女跟迷信扯上关系;他只会想到,当年女娃没死,只是他以为女娃死了,死在了蠡河里。
周仕林猜得没错,少女正是高家二小姐高兰馨。
当年,高兰馨落水后喝了几口水,被呛晕了过去。当时,见她被救上岸一动不动的样子,周仕林以为她死了,慌乱中跑去找六婶。
六婶听说出了这样的大事,也慌了,没经过求证,便将周仕林藏了起来,并跑去周家报信。
周仕林被送去离墨山后,周家人为了不影响其习武,同时,也是利用高兰馨溺水一事来约束周仕林,故,一直未将真相说出来。周家人担心,一旦这个顽皮大王知道高兰馨没死,真不知会闹出哪样来。
“你......真是兰馨?”周仕林不敢置信地望着少女,身子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五年来,那个女娃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梦中,他身处水底,高兰馨挣扎着往河底沉下去,小手无助地伸着,是求救,又像是要抓住什么。周仕林拼命游过去,可怎么也靠近不了。
一次又一次同样的梦境,周仕林都是大叫着醒来,头上,身上都是汗,就如同水浸过一样。
“不是我还能是谁呀。”高兰馨的头低下来,语气越发柔和。
“兰馨,兰馨。”周仕林的眼泪涌了出来,压在他心头的内疚荡然无存,他欣喜若狂,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像小时候那样,高兴地抱起高兰馨原地转圈。
周仕林心里一遍遍地说:兰馨没死,兰馨没死。周仕林认为,时隔五年两人再次见面是上天对他的恩赐,是对他过去几年里内心煎熬的补偿,是老天开眼了。
“兰馨。”
就在他喜极而泣之际,背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兰馨听见了,忙从周仕林的怀中挣脱,退后一步,对喊她的人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哥。
周仕林看过去,见是一个比他大几岁的青年,仔细看,立刻认出来,那是高家大公子高继祖。
“继祖。”周仕林兴奋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两人曾在同一个私塾读过书,算是比较要好的玩伴。尽管高继祖个性内向,在别人面前话语不多,但对周仕林却是知无不言的。
五年未见,重逢应该高兴不是嘛。但高继祖没像周仕林那样兴奋,只是勉强笑了笑,说了声:“听说你中了武举,恭喜了。”说完,喊高兰馨随他回家。
高兰馨不舍地望了周仕林一眼,说:“我回去了。空了来我家喝茶。”说完,跟在高继祖身后离开了。
望着离去的两人,周仕林心中颇为感慨,他知道,高继祖之所以冷淡,一定是还记着五年前高兰馨溺水的事。尽管那件事不是因他而起,也尽管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高家人却记住了。
晚上,周家大院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景象。宾主互打招呼后纷纷落座。
宴席开始前,众大佬场面上的事情做得漂漂亮亮,尽管平时勾心斗角,但今天周家、高家、青帮三巨头都在,他们不得不表现得含蓄一些,像个文明人一样谈笑风生。
“这次周公子考中武举,不仅是周家的喜事,也是全镇人的大好事,甚至,整个荆溪县也值得为之庆贺。”大中街林记商铺总管林大有说。
林记商铺不单单是一间铺子,大中街两百多米的沿街商铺大半属于林家,而林家管事的就是说话的林大有。
此人,富甲一方,也有权势,其叔父在省城某了个不大的官职,这样的官职在省城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在荆溪县,那可是不得了的大官。所以,镇上的人都给林大有面子,这也是周家今天能请他来的主要原因。
不过,这个土财主没轮得上贵宾席,只和本地一些官差小头目,外加青帮堂口舵把子凑在一桌。
坐在他旁边青帮风月堂堂主,人称玉面狐狸的王思雅拱了他一下,小声提醒:“林掌柜,你就不怕高爷听见。”
周高两家不对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林大有说话时没考虑到这一层;现在,被王思雅提醒,才想起高家大掌柜就在隔壁的贵宾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