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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醒将小孩吃了一半的番薯放下,然后又像做贼一般,偷偷地从柴房跑到了隔壁的厨房,找到水杯,又在原本的凉水上兑上了开水,让它变成刚刚能喝的温度后,回到了柴房。
“来。”她将水杯递到了小孩的嘴边,“阿娘兑好的温水。”
小孩看了她一眼,乖乖得埋首喝了起来,喝完后,又将原先剩下的番薯吃掉了,这般吃饱喝足后,他身上原本锐利的锋芒似乎被抚平,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看得安醒又母爱泛滥。
“今天先委屈小宝睡这个柴房,明天阿娘再去和你阿爹说,让他……”
“我没有阿娘,更没有什么阿爹。”
很好,这小子深知过河拆桥的套路。
安醒还没说完的话被他一噎,就尽数吞了下去,瞪着一双眼,看着也直勾勾看着他的小孩。
“我是被你们拐来的,别以为我小就可以糊弄我,我家就住在京城龙海园38幢,你们最好别让我跑了,不然我带人把你们全村人都抓到警察局去!”
这话安醒听了哭笑不得,觉得男主不愧是男主,从小就智商非凡。但是她也知道,这些话在王柱等人的眼里,无异于逆鳞。
怪不得被打成这样。
“这可是山里,你跑得出去吗?”安醒虽然不想泼他冷水,但是现在她一定要让这小孩看清眼前的局势。
不管他现在有多早慧,但是体力跟不上智力,他一样也没有办法。
“小宝,你要是喊我一声阿娘,喊柱子一声阿爹,到时候我们也不会一直拘着你,会放你出去玩,就和村子里其他的小孩一样,山里面可好玩了,你可以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你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我们都会把你当成亲生的喜欢的。”
安醒尽可能得像小孩表达出一个讯息,那就是等他服软了,让周家的人觉得他已经忘了以前的生活了,自然可以有机会逃跑。
小孩翻了个身,将脸朝里,闭上了眼睛,似乎没有听懂她的话外语。
安醒看了一会小孩闭上眼后恬静的睡颜,随后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好一会了,印象里王柱有半夜起来的习惯,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将身上披着的外衣轻轻得给小孩盖上,她低头碰了碰小孩饱满光洁的额头,宛若一个真正的母亲道,“晚安,阿娘的乖宝。”
她离开后,身后的小孩又睁开了眼睛,看着那扇重新被锁上的门发呆,良久,才重新闭眼睡了过去。
安醒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声,想着千万不能被发现了。
屋子里黑乎乎的,被子被撑起鼓鼓的一团,显然,王柱还睡在被窝里。
安醒心下一松,全然没有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原先震天的呼噜声已经没了。
她还喜滋滋的,跨过王柱的身子,重新在角落里躺好。
“你做什么去了?”
半夜里陡然出现低沉的声音,安醒躺着的背一僵,回过神,看到王柱正侧躺着看他,一双眸子哪有什么憨实可言,精光烁烁。
安醒咽了咽被吓出来的口水,心跳得飞快,胆颤得说道,“我、我去茅房了。”
“秀儿,你可别骗我。”王柱的表情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本就黑的脸在黑夜里宛若索命的厉鬼,“你睡过的地方凉得很。”
根本不像是有人躺过的。
在王柱的压迫下,安醒根本就扛不住,哆嗦着坦白了,“我、我给狗蛋送、送吃的去了……”
“真的?”
“真的!”
安醒捣头如蒜。
王柱看到缩在角落里,被自己吓得花容失色的小媳妇,缓和了脸色,“你从哪给那小崽子弄的吃的?是不是刚刚自己晚上剩的?”
“嗯。”
“以后不准这样了,自己饿着不说,那小崽子也记不得你的好。”王柱到底还是心疼了,重新摊开被子给安醒盖上,“睡吧,明早上给你做好吃的。”
看他又闭上了眼睛,安醒吊着的精神才放松下来,怔怔得看着头顶的蚊帐,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
王柱这么精,一点都不像朴实的山里人。
在男人重新响起的鼾声里,她度过了在这里的第一夜,或许这一天的太过惊吓诡谲,她这一觉睡得很熟,直到第二天早上王柱叫她时候,她还迷迷糊糊的。
“先把早饭吃了再睡。”
王柱看着还赖在床上的小媳妇,越看越喜欢,虽然阿爹和大哥他们说他娶了个祖宗养着,什么都不会干,可是他也知道,大哥二哥他们其实羡慕着他呢,能有个这么标致的媳妇。
他乐意宠着,而且自己的媳妇他不宠还要谁宠?
这么想着,他又拿了一旁安醒要穿的衣裳,想要亲手给小媳妇穿衣服。
这样的夫妻情趣,他们似乎还没有过呢。
安醒被他接下来要做的举动吓得瞌睡虫醒了大半,连忙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衣服,“我马上起。”
“呵呵。”王柱被她的举动逗得一笑,说了声,“我给你去拿早饭。”
王柱嘴里的好吃的,就是稀粥里再加上一点肉沫和玉米,全都是自家产的,全天然无污染,闻起来香的很。
安醒前一天晚上为了给男主剩个番薯,自己本来就没怎么吃饱,那碗稀粥跟喝水也差不了多少,现在捧着那大碗,吃得可香。
“还要吗?”王柱乐滋滋得看着她,自己手里的那碗都没怎么动,“我给你再盛去。”
难得他媳妇胃口这么开。
“要。”安醒也不跟他客气,将已经见底的碗递给他。
整整两大碗下肚,安醒才满意得打了个嗝。
自己吃饱了,就要顾念一下男主了,她将空了的碗放下,斟酌着要怎么跟王柱开口。
“锅里还有一碗温着,等会我们走后,你给那小崽子送去吧。”王柱迅速得将自己剩下的吃完,将安醒的碗一起拿着出去了。
毕竟是花钱买来当儿子的,到现在他的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再没有闲钱买个儿子了,以后指不定要这个小崽子养老呢。
说到底,王柱也不想将那孩子折腾死了。
安醒一听顿时乐了,高兴得“哎”了一声,巴不得现在就出去拿了粥,然后减男主的黑化值。
只不过她胆子小,外面王柱的阿爹哥哥什么的都还在,她根本就不敢正面对上他们,只希望等他们走了,自己再出去。
一个人又在房间里待了半个小时,从门缝里看到外面的男人都已经走光了,只有女人在做家务时,安醒轻轻得打开门后,出去了。
最先看到她的是在院子里晒衣服的二嫂,眉眼细细长长的,看到她后也没说话,就是冷哼了一声,转头又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再之后就是在厨房里的大嫂,虽然也没有笑脸,但是倒是搭理她了,用带着南方的口音说着村里的放言,“出来了?”
安醒不是很懂这些心甘情愿在这里生活的妇女,明明是被拐卖来的,可为什么到最后却好像被这里同化了,丝毫不会记起那个一开始企图逃出这个囚笼的自己。
她腼腆得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对方的话。
看着一如既往沉默的妯娌,张燕叹了口气。
这个三弟妹来的时候,村子里好多未婚缺媳妇的男人都看上了,可一得知她生病了,还可能死掉的时候,就没人惦记着要买她了。
到最后,居然落到家里来了。
当时全家人看她那气质,还有那皮肤,跟个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就知道这是个城里姑娘。
城里姑娘哪肯甘心留在这啊,像她们这种原本就是穷地方的姑娘一开始都要跑呢,更何况这些从来就没吃过苦的,哪能不跑?
原本大家都准备好了打一场持久战的,就连绳索都准备好了,可谁知道这姑娘一醒来就忘记了以前的事,虽然有些沉默,但是也不吵不闹的,乖得很。
可这一开始是好事,到后来却不是了,因为她做了柱子婆娘那么久,居然啥事都不帮忙,而且原本一副凶神恶煞的柱子,居然也很喜欢自己的小媳妇,护地跟个什么似的,让他们说一句都得好好想想可不可以说。
这简直不是讨个婆娘回来干活,而是请了个祖宗过来供着,也就阿爹能起头说个两句了。
“大嫂。”安醒凑到在洗碗的张燕旁边,一张白嫩的脸因为不好意思而透出红晕,娇俏惹人怜,哪怕说的是这里的拗口方言,声音也脆生生得好听,“我给狗蛋来拿吃的……阿柱说就在锅里温着……”
“哦,在那呢,你自己去拿吧。”大嫂手上一刻不停得擦着碗,用下巴给安醒指了指灶台的方向。
“谢谢大嫂!”安醒甜甜得道了个谢,然后小碎步的跑过去,拿了里面还温热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