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君臣录

大白牙牙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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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购买比例不足, 显示的内容是防盗章  殿试之后,乔岳被点为探花。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衡玉半倚着贵妃塌在凉亭底下乘凉, 伺候在她身边的两位宫女在絮絮和衡玉说着今科进士游街的盛况。

    原本只是随意听听打发时间的衡玉在听完宫女的话后忍不住笑起来。

    她将手边握着用来打发时间的游记放在一旁, 自己站起身来,黑色长发缓缓从肩膀滑落下来, 带出三两分瑰丽妩媚。

    两个宫女连忙也站起来, 上前帮她整理衣服。

    “公主是要出去吗?”她身边的一等宫女红袖一向机灵,也熟悉衡玉的性子, 便开口问她。

    见衡玉点头, 另一个宫女绿竹就退了出去安排。

    今朝进士游朱雀街, 因为探花容貌极盛引得无数人追捧围观。京城中人一向比较开放,少女妇人为了表达自己对探花的喜爱,纷纷往骑在神驹大马上的乔岳扔手绢鲜花。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 毕竟这也算一件风雅之事。

    只不知道是谁失手错拿,扔了一个苹果过去。苹果破空声极大,乔岳身手不错,听到动静觉得不对,稍微移开了一些, 将苹果避了过去。

    但前有苹果后有鸡蛋,谁知道他恰好被身后扔过来的鸡蛋砸了个正着。一下子,一个新鲜的鸡蛋就碎在了乔岳身上, 蛋液沿着进士服滑下来, 一身狼狈。

    但游街又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误了时辰, 毕竟金銮殿上还有陛下大臣在等着今朝进士。于是之后的游街,乔岳全程黑着张俊脸,顶着一身狼狈游完了街。

    宫中已经知道这件事,再加上又不能在殿前失仪,乔岳被带下去新换了身衣服才缓解掉他的尴尬。

    这件事也就刚发生在今天早上,现在还没到午时,今科进士还会在宫中吃一席宫宴,衡玉换了身衣服之后就进宫了。

    宴饮的地方设在御花园,衡玉迤逦着一席红色长裙前去,红色裙尾在石子路上铺陈开来,竟不知是花色盛还是佳人更胜三分。

    康宁帝原本已经准备离席让三位成年皇子作陪,还没起身就看到衡玉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过来,便又重新坐好,原本还表情淡淡的脸立马显了几分笑意。

    “玉儿今日怎么进宫了。”

    衡玉与三位皇兄点了下头打招呼,她连在康宁帝面前都不用行礼,在她这些皇兄面前自然更不会委屈自己了。

    反正她有帝宠有手段,即使日后康宁帝百年归去,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衡玉靠近康宁帝坐下,扫了扫乔岳的方向,视线与他对了个正着。乔岳一怔,向衡玉拱手行了一礼。

    衡玉摆摆手又把视线移开了。

    三位皇子都不是嫡出,三人的座位也就按照长幼坐着。大皇子就坐在康宁帝右下首,听见康宁帝的问话笑道:“四妹妹一向喜欢热闹,怕是听说了探花今早的轶事才会入宫瞧热闹的。”

    一甲三人就坐在三位成年皇子下首,乔岳自然听得到上面的动静,苦笑了一下,冲大皇子拱手行了一礼充作回应。

    二皇子接话道:“四妹妹一向喜美人,探花之貌比之昔日卫阶怕也是不相上下了。”

    这话里的暗示与讨好很明显了,就是说让康宁帝赐婚乔岳和衡玉。

    毕竟衡玉喜美人,乔岳又是这般美姿容,再加上衡玉对乔岳的关注,如果这件事能成,衡玉也是要记他两份情的。

    乔岳一怔,正准备回话,康宁帝反而先开口斥道:“简直胡闹。玉儿的婚事自有我和皇后相看,你一个做哥哥的,这么关注这些事情干嘛。礼部的事情负责好了吗?”

    这一番话就说得有些重了,二皇子连忙起身,有些惶恐地认错。

    衡玉刚刚将柑橘的皮掰好,弄了一瓣塞进嘴里尝味。

    柑橘有些酸,衡玉尝了一口就没兴趣了。见此情景,就又掰了一瓣递到康宁帝嘴边。

    原本还有些严厉的康宁帝神色立马柔和下来,就着衡玉的手吃了柑橘,也尝出了酸味,笑骂道:“怪不得给父皇吃,你这丫头肯定是嫌酸了。”

    衡玉眨眨眼,直接默认了,把柑橘往康宁帝手上一递。

    “就喂一瓣?”康宁帝瞥了她一眼。衡玉立马乖乖地掰柑橘喂康宁帝。

    喂完柑橘后,衡玉净了净手,把自己进宫前写好的东西递给康宁帝看。

    康宁帝看完后挑了挑眉,调侃道:“这么关心朕的探花郎干嘛,他又不是你的驸马。”

    衡玉是突然想到这一茬的。

    不管怎么样,乔岳之前都算是得罪了陈国公,原著中陈国公暗中操作了一番,乔岳差点掉到了同进士,哪里像现在是一甲探花、进士出身的荣耀。但现在因为衡玉,康宁帝对乔岳多了几分关注,一计不成陈国公怕是要在吏部任官上做一番手脚。

    衡玉写道:“刑部王大人不是很看好他吗,他这样的人就别往崇文阁放了,直接扔到刑部去吧。”

    一甲三名按惯例大多是入崇文阁中熬资历,但乔岳是做实事的性子,她还想从乔岳身上学些刑侦破案手段呢,就干脆把他往刑部扔了。

    反正刑部王韬王大人与陈国公政见不合,刑部里有王大人护着乔岳,即使陈国公想要做些什么也不容易,更何况她的态度已经明明白白摆出来了。

    就看陈国公是更想要为一个已经废掉的嫡子出气,还是不愿意得罪一个受宠的公主呢。

    第二日朝会,吏部尚书隐晦地暗示了一下陈国公。

    原本进士的安排去向是由吏部那边插手的,而陈国公已经在吏部那边打过招呼了,谁知道皇上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人给送去了刑部王韬这老狐狸手下。

    陈国公刚刚听到吏部尚书的暗示时有些惊讶,一思量才发现不对,皇上不会随意插手这些事情,而能让皇上改变态度的又有几人。

    联想到宁荣公主身上,陈国公立马坐不住了,直接让人准备两份礼送去给乔岳和衡玉。

    当然,他的名目自然不会是赔罪的。送给乔岳的说是贺他金榜题名探花出身之喜,而送给衡玉的则是时下难得的珠宝,以他妻子的名义送过去,就说是见这些珠宝难得,特意送来给公主。

    管家把礼单给衡玉送过来,衡玉看都没看,直接让人把这些礼物入库了。

    乔岳推开窗户,看那细雨绵绵的窗外,神色间几分恍惚。

    这是为何。

    第二日衡玉进宫的时候康宁帝也这样问她。

    “总不能当真是被美色所惑吧。乔子初虽相貌昳丽,但若玉儿想要,比他更美的男子也并非没有。”

    衡玉动作娴熟地为康宁帝研磨墨,对于康宁帝的打趣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为何。

    还是那个原因,就是觉得乔岳这样的人如果折戟于此未免可惜了些。

    她今生一世荣宠已是必然,但如果就单纯这样一直锦衣玉食活下去未免又少了几分精彩,所以她更想要看看,比起原著中无人庇护一路往上爬的冷面煞神,这一次的乔岳又能达到什么高度呢。

    三日后,衡玉接到消息,有刺客当街行刺乔岳,最后虽然被叶府派去的侍卫所斩杀,乔岳却身受重伤,几度昏迷垂危才悠悠转醒。

    衡玉的手微顿,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一副尚未完成的字帖直接毁掉了。她将毛笔放好,慢慢将刚刚写毁的宣纸揉成团,扔进一旁的纸篓里。

    狗急跳墙了。

    红袖就在衡玉旁边侍奉着,低声道:“公主,可要送一批药材去乔大人府上?”

    衡玉重新将一张新的宣纸铺开,换了一支毛笔继续临摹字帖。

    红袖已是懂了,福了福身子退下去安排。

    又是七日,刚刚能下床的乔岳撑着病躯继续整理卷宗。刑部尚书王韬亲自过来看他,劝他爱惜己身。

    乔岳一脸苍白没有血色,满是憔悴,根本看不出昔日三分风采。他咳了几声,勉强开口道:“他们行刺于我,只能说明他们怕了,下官已经摸到他们的命脉了。”

    旁人总说他王韬固执,但这里明明有个比他更固执的人在啊。王韬轻拍他的肩膀,终究没再劝阻。

    “好好整理吧,有什么事我帮你担着。”

    从六品官员没有参加朝会的资格,是以半月后,乔岳的奏折是王韬帮他递上去的。

    状告户部左侍郎,西州刺史,牵连出好几位京中二三品高官。康宁帝震怒,责令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户部势力开始重新洗牌。

    康平十六年最大的一起贪污腐败案,由此渐渐拉开帷幕。

    随后不久,大皇子以行事不端为由被皇帝斥责,夺了他在户部的差使,根本没有给他留半分脸面。所有人都知道,大皇子只怕是废了。

    这些消息,衡玉听了也就听了,一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帝王正值壮年,他的儿子们就如此迫不及待的露出爪牙,争权夺势、拉帮结派。他们触碰到了康宁帝的底线,他又怎么能容忍呢。

    天家父子,总归先是君臣,再是父子的。

    权势之争,无关情谊,猜忌是在所难免的。

    这场风波牵连甚广,大皇子被除掉差事后仍试图走动联络一些官员,康宁帝震怒,直接勒令大皇子禁足于皇子府中不得外出半步。

    大皇子生母徐妃甚至想拜托衡玉帮忙求情,大皇子外家三番两次打着请安的名头前来公主府拜见她,衡玉嫌京中混乱,直接领着大批的人去了她在京郊外的公主别院住上一段时间。

    衡玉在京郊别院里呆得痛快,偶尔出去纵马打猎,闲时听些乐曲看些舞蹈打发时间。结果在别院呆了还不到半个月,就被康宁帝给提溜回来了。

    回到公主府,她才刚换了身衣服,穆林就带来康宁帝口谕宣她进宫,衡玉连口水都没喝直接上了马车入宫了。

    看到面色红润,容貌秀美的衡玉后,康宁帝原本还皱着的眉头下意识舒展了。随即想起了她这半个月的潇洒日子,又蹙起眉来,佯怒道:“在外面过得开心了,哪里还记挂着你的父皇我。”

    衡玉原本正在冲着康宁帝走去,听到他这番话立马顿住脚步,站得离他有三四米远。

    康宁帝见她不动了,没好气道:“还不过来帮父皇捏捏肩膀,父皇又舍不得打你。”说到后面自己又笑着摇了摇头。

    越是宠着她,底线就放得越来越低。

    康宁帝杀伐果断,夺位的时候从不曾心慈手软过,连对自己的长子都不留太多情面。结果在面对他这个先天不足的女儿时,总是习惯偏宠三分,越来越成习惯。

    帝王的宠爱就这么少,衡玉一人占去了,其他人就没有了。所以前朝后宫,她的地位才会如此特殊。

    衡玉也跟着笑起来,眉眼柔和,那双眼和康宁帝像了八分,只是他很少笑,衡玉却不同,见人时眉眼先带了三分笑意。

    她缓缓走过去,为康宁帝捏了捏肩膀。康宁帝刚刚说的不过是气话,见她真的去捏了又担心她累着,连忙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

    “避出去也好,省得那些没眼色的去和你求情。”康宁帝道。

    他指的,自然是徐妃和徐府那帮人。

    虽然康宁帝对于除了衡玉之外的其他子嗣关注都不是很多,但大皇子是长子,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在康宁帝心中他总是有几分不同的,结果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对贪污现象视而不见,甚至于纵容贪污。

    无论理由如何,只怕他是已经与那个位子无缘了。

    衡玉端起茶杯慢慢喝着茶水润喉。她一路赶着进宫,回到公主府的时候连茶水都没有好好喝过呢。

    而如今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三司会审的结果也出来了。一批官员落马,空出大批职位来,人事调动归吏部主管,不过康宁帝觉得乔岳这个人敢与强权抗争,恰好京兆府有一位少尹上折乞骸骨,他就干脆越级把乔岳扔过去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由从六品刑部员外郎到正五品的京兆府少尹,这越级升迁的速度此前从未有过,但看在乔岳做出的那些事以及遭受过的一次刺杀份上,内阁那边虽有异议但都被康宁帝压下了。

    把乔岳扔去京兆府的确合适。

    京兆府主管城中秩序,但天子脚下攀亲带故,随随便便一抓就极有可能抓到公侯家的子弟,所以京兆府一向是费力不讨好、颇为得罪人的一项差事。

    如同乔岳这般不畏强权的人在京兆府任职才不会和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