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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在纸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教室里聚集起来,凝成有节奏的声响。苏苏做完最后一道题,把书合上。
她旁边的课桌没有人。班上的同学正好成单数,而原身没有朋友,也没有人愿意和她坐在一起,所以一直没有同桌。苏苏把放不下的书搁到空着的课桌上后,揉捏着泛酸的脖颈。
下课铃响起,教室里立刻嘈杂起来。她穿过走道,来到讲台上。
今天是她值日。她把口罩往上提了一截,踮起脚尖擦黑板。
“诶,病美人剪头发了!”平头男生凑到傅瑾知旁边低声道。
傅瑾知冷淡地掀起眼帘。
站在黑板前的女生穿得很厚,但是仍显得很空薄,娇小纤细的腰肢往上伸着,露出里面半截白色里衣。他的目光往上移,转到她刚碰到肩的短发上。
短发往前倾,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颈间肌肤。他拢起眉尾,厌恶地扭开了头。
“看着比以前要好看很多啊。”平头男生挠着下巴感叹。但他见傅瑾知并不接腔,于是讪讪地收回了接下来的话。
下午体育课,做完准备活动后要沿着塑胶操场跑两圈。苏苏在跑第一圈的半圈的时候喉咙就开始冒烟了。但她没有停下来,硬是撑着跑完了两圈。
跑完她小腿一软,正要屈下去时肩膀一紧,有人扶住了她。她侧过脸,看到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
“谢谢。”苏苏站稳,向她道谢。
或许是没预料到苏苏会和她说谢谢,女生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不用谢。”
苏苏觉得她有点眼熟,好像是……坐在她前面的女生。女生靠着墙壁坐下,然后拿出书翻开看。
苏苏缓过劲儿,也取出了书。
虽然才高二上学期,可是由于原身在重点班,学习任务较普通班紧得多。
苏苏在原来的世界成绩也不错,但是在这里却有些吃力。再加上她毕业几年了,许多知识都差不多忘记完了,所以学起来就更加吃力。
她要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补上已经忘掉的知识。其实她不必要这么费力地学习,毕竟她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挂了,可是从小养成的学习惯性使得她不敢不好好学习,她接受不了自己不好好学习浑浑噩噩空无的状态,即使要比其他同学辛苦很多。
篮球场周围密密麻麻地站了很多人,时不时的欢呼喝彩从人群里爆发出来。
苏堵住耳朵,眼睛在一道题上逗留了很久。她的眉心纠结成一团绕不开的线,秀致柔和的侧面脸轮廓微收,几近透明的皮肤上的茸毛泛着淡淡的光晕,仿若要浸透到皮肤内里。
坐在旁边看书的女生不自觉地舔了舔唇,旋即道:“不会吗”
苏苏转向女生,浅浅笑道:“嗯。”
女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苏苏藏在口罩下面的梨涡,她怔怔道:"我教你吧。"
苏苏有点惊讶,随后往女生那方挪了一寸距离,指了指书上的题。
女生给她讲完题,说:“我叫文茵。”
“苏苏。”苏苏扬起笑容,柔软的额发蓬蓬的,随风拂到额侧。
文茵有一种想要揉一揉苏苏发顶的冲动。她蜷紧五指,掩饰性地用拳头抵住嘴唇。
她坐在苏苏前面很久了,这还是她头一次和苏苏说话。
班里所有人都知道坐在倒数第三排的女生性格孤僻沉闷,还经常生病不来上课。但好像自从她剪了头发后就和以前发生了一些的变化。
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难以相处。文茵抚了抚压在书里的书签。
五点半放学后苏苏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商场。
她重新买了台灯和一些零散的必需品。原身用的台灯灯光惨白惨白的,阴森森地让人极为不适。她选了个有些暖白的台灯,结账时在柜台口拿了一大盒橙子味的棒棒糖。
日薄西山,空气已经散去了白日里的热气。
苏苏提着袋子正要往对面的大道走,一团白色的影子倏然从她身前掠过。她侧过身,视野里出现了一只漂亮的白鸽。白鸽展开翅膀扑扇一下,远离了她。她顺着白鸽飞去的方向看过去。
在她右手边的广场上,分散着一大片白鸽。
洁白干净的羽毛聚集在一起如同软绵的云朵。苏苏凝视着不停啄着地面的鸽子,许久未动。
“要喂吗,小姑娘”坐在花坛上的老人笑道。
苏苏恍然回神,她面向老人,一眼瞥见老人旁边放着的一大袋小包鸽粮。
踌躇了几秒钟,她问:“多少钱一袋?”
老人笑呵呵地说了个数字。苏苏给了钱接过袋子。
将将把袋子撕开,她的臂弯上就一重,一只有些胖的小鸽子落到她的手臂上。小鸽子迫不及待地往她的袋子里探着嘴。
苏苏倒出一点鸽粮放在掌心,然后递给小鸽子。
鸽子轻轻地点着她的手心,棕色的小爪子紧紧地抓着她。苏苏触了触它的额背。
滑溜溜的像刚弹过的棉絮。
周围扑扇扑扇着又飞来了几只鸽子,严严密密地将她围住。苏苏弯腰蹲下,把鸽粮撒成一个圆弧形。
洁白可爱的鸽子饶成一圈,像张开的柔白花瓣。
夕阳暖黄的余光一寸一寸地映到广场的每一处角落,挨近广场出口的小花坛边上,白鸽将女孩儿围绕在中央,时不时地咕咕叫着。
被围在中心的女孩儿弯着唇,眼角眉梢晕染着柔和的笑意。
咔嚓一声轻响,画面被定格住。
苏苏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她稍稍直起腰,什么也没发现。
指甲上的刺感把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身边的白鸽上。
喂完鸽子,苏苏有点意犹未尽。但是时间不早了,她必须得回家去。她记下广场的位置,随后走出广场。
最开始飞到她臂弯里的那只小鸽子跟着她走了几步,她倾身摸了摸它后走出了广场。
苏苏一从出租车里下来,旁光就触到了同样从车里下来的傅瑾知。
他皱眉扫了一眼她唇边的棒棒糖。
她不甚在意地走着自己的路,却忽然被他叫住。
“嗯?”她眼带询问地应了声。
傅瑾知冷声道:“以后不准再碰元宝。”
元宝?她想起了那只胖胖的蓝色英短。
“嗯,”她点头,“还有什么事吗?”
一阵风掠过苏苏的面颊。苏苏抬眼,只见傅瑾知已经走远,仿佛一刻也不想和她多待似的。
她咬着下唇,实在是不明白傅瑾知为什么如此讨厌原身。
虽然心里因着傅瑾知对她的态度很不爽,但是她没那么多精力去想这些事情,于是像之前那样把这些心绪全部镇压到心底,不再去管它们。
“喵!”
傅瑾知一回房,元宝就猛地扑到了他怀里。他抱住沉甸甸的胖猫,解开了衬衣领口的两颗扣子。
元宝耳背上的毛有些乱,他理顺着它乱糟糟的毛,视野虚处忽然闪现出上次苏苏在花园里给元宝顺毛的场景。
他狠狠地压起了眉角。
恶心。
他立马托起元宝朝浴室走。打开热水,把元宝放到小浴缸里。
元宝不像其它猫一样怕水,它乖乖地待在漫过脖子的泡沫里,任傅瑾知给它洗毛。
它的身上仿佛还留着她的气味。他给它清洗了好几遍后还不满意,直到元宝尖声叫了几声他才把它抱出浴缸。
用吹风机把元宝湿漉漉的身体吹干后,他闻了闻元宝身上。
元宝见他凑近它,以为他是要亲它,连忙把额头凑到他嘴边。
傅瑾知细细地嗅了下,感觉它身上不再有让他厌恶的气味后才松开紧锁着的眉心。
苏苏把原来的台灯扔掉,换上刚买的台灯。又把床单被套全部换下。
整理完所有东西,她扫视了一周房间。
之前阴凉沉厚的房间此时变得温暖舒适了许多。
一连几天课业都非常繁重,到了周五下午,苏苏总算有了空闲的时间。
她背着一大袋鸽粮去了之前喂鸽子的广场。
鸽子似乎还记得她,一看到她来就立即飞到了她面前。她解开袋子,把鸽粮摊到地面上。
喂了小半会儿,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你好。”男人带着眼镜,脸上挂着微笑。
苏苏礼貌地回了句你好。
眼镜男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个东西,放到她眼前,说:“不好意思,在没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照了你的照片。”
苏苏诧异地接过照片。
照片里橙黄的背景下,一群白鸽簇拥着她。
“没事。”她摇摇头。
眼镜男摸着胸前的照相机,说:“是这样的,我那天不小心拍到这张照片后,这张照片被我一个朋友看到了。我那位朋友是个导演,现在正在拍一个电影,但是有个角色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他看到你的照片觉得你的形象很符合他想要找的角色,所以想联系联系你。我这几天都在这里等着你出现,等了好几天都不见你,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苏苏上下打量着眼镜男,半晌没有说话。
“我不是骗子。”眼镜男急急道,生怕她误会了。边说着就拿出了自己的名片。
苏苏拿过名片,扫了一下名片上的内容。
“这是我朋友的名片。”眼镜男又拿出来了一张名片。
"咕咕……咕咕……”鸽子碰着苏苏的鞋面。
她倒出鸽粮,然后站起身,说:“我考虑考虑。”
眼镜男笑了笑,“行,你要是考虑清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直接联系我朋友。”
苏苏说好。
眼镜男和她说了再见就出了广场。
摩挲着指间带着热度的名片,苏苏心思百转千回,继而神情幽远起来。
这冥冥之中仿佛是一个巧合。
她还没穿到这里之前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被别人发现而进入的娱乐圈。
苏苏原本的家境不太好,她没有父亲,一直是母亲带着她长大的。母亲没什么文化,也赚不了什么钱。从小苏苏就过得很艰苦。她一边刻苦地学习一边还要努力打工赚钱。
大一刚入学她在外面兼职发传单,一个星探发现了她并且希望能签下她。
她当时从没有想过演戏什么的,可是那人说她资质很好,进娱乐圈的话靠着这张脸保证可以大红大紫赚很多钱。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她没接触过那些娱乐圈的事情,所以有些对陌生事物的抗拒和惧怕。
那人留了联系方式给她,和她说要是她有进入娱乐圈的意向了就给他打电话。
她敷衍地应付了他,随之把他的话抛之脑后。
直到母亲检查出患有癌症之后需要一大笔钱来治疗,她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想起被她不知道丢在了哪儿的那个电话号码。
她仔细地看了那个公司的资料,一了解到它是娱乐圈首屈一指的大公司就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合同。
一开始她是为了钱进入的娱乐圈,可是在真正演过戏后她却发现,演戏能够给她带来从未有过的快乐。
在她短暂又忙碌的二十多年里,为母亲,为生活,为学习,她一直像个机器般重复机械地运转着,从来没有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当她在毫无演戏基础的情况下在一群科班出身的新人中脱颖而出,拿了好几个重量级的电影节新人奖之时,就在那一刻,她不再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机器那般,终于找到了她的自我价值。
本来穿到了这里,她已经屏去了那些心思的,可是偏偏又有人找上门来勾起了她的那些心思。
这一次她不再缺钱,但是却没法再拒绝。
即使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她也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捻着薄薄的纸片,俄顷过去,她将名片放进口袋里,提着包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