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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若是真的, 那大哥和地主土豪有什么区别？那恰恰是莫照归最痛恨的一类人，他实在不敢相信大哥会有胆子干这种事。他记得大哥一直胆小来着。
“不信你自己上公安局问问呗, 听说人家手头证据不少呢！”
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 莫照归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王明月没有理由拿这种事情来骗他。
他只是矛盾而已。
所有损害人民利益的蛀虫，都应该被打倒, 这是他的信念，可, 那是他的亲大哥，父亲临死前还要他们兄弟相亲相爱。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干净利落的大义灭亲, 至少眼前的莫照归做不到。
“你干嘛去？”
王明月见莫照归转身就要走，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厉色，须臾，她又自嘲的笑笑, 还能干啥呢，这个男人，果然是没救了吧。
“他是我亲大哥，他做错了事情，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了，我想去问问，多劳改几年都成，只要能保证他的命, 至于他给乡亲们造成的损失……”
“他给乡亲们造成的损失你来赔是不是？莫照归你可真大方啊, 你这么大方想过没有为什么莫照城胆子会那么大, 什么都敢做？因为他知道你会给他收拾烂摊子啊，你这种人真是没救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什么事你都能管，其实最不负责任的就是你，你往回走的时候考虑过王月亮没有？她的肚子还能等吗？王磊真是眼睛瞎了，幸亏王月亮自己找了叶城，要真嫁了你，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王明月说完，不想理会莫照归，自己抬脚走了。
理智上她可以理解莫照归那种血脉为重的行为，对方能说出“多劳改几年都成”这种话，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她一开始以为莫照归会直接把莫照城弄回家。
但是感性上，王明月还是理解不了，这边刚刚说断绝关系，那边立马又跑过去，这种人，还是叫他自生自灭吧，王明月觉得没意思极了。
忽然间，她就不想和莫家的人纠缠了，恩也好，怨也好，还是一辈子江湖不见最好，等解决了王月亮的事情，她就离开吧。
王明月思绪万千，走得干脆利落，那边莫照归却是整个愣了，他一开始不明白王明月的怒气由何而来。
待听到王月亮，又自行惭愧，王明月同志说得也对，谁知道王月亮的相好难不难找，王月亮的肚子，是真的等不了了。对方可是跳过河的啊!
至于大哥，大哥，既然人可以用钱赎出来，母亲那里又有钱，就交给他们吧。母亲从小把大哥当命根子，绝对不会不管他，到了镇上，他叫铁牛帮忙看着些，别叫人死了就行。
“王明月同志，对不起，刚刚说我想岔了，你等等我啊。”
这样一想，莫照归抬脚就去追王明月，他也不知道为啥，见这小姑娘生气了就心慌慌的。
莫照归也没计较，艰难的退后一步，站到了王明月二人座位边上，替他们隔开挤挤囔囔的人。
王月亮前几天就开始孕吐，这会儿密不透风，开车的司机一脚刹车一脚油门大开大合的踩，她早就难受得不行。可因为怕晕车吐，她早上啥都没敢吃，想吐也吐不出来，难受得不行，根本没有精力理会旁边的事情。
却没有想到，有人偏偏不想放过她。
“你们两个臭丫头眼睛瞎啊，没看见我们是老人吗？还不起来给我们腾位子，主席说了，要尊老爱幼懂不懂！”
那老头子哄好了孙子，转眼就把怒火发到了王明月和王月亮身上。这车摇摇晃晃的，谁愿意站着，坐在周围的人就两个小姑娘看着好欺负，而且他们的座位和孙子是挨着的，不找她们找谁！
这年头有些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喜欢扯着虎皮给别人戴高帽子，王明月他们运气不好就遇上了两个。对方张口就是主席，周围哪怕有看不过眼的人也不敢声张。
王明月撇了面色难看的莫照归一眼，全当那老头子放屁，完全不理会他。
那老头还等着王明月他们起来让座位，也没找扶手拉扯，车子一开动，他没站稳，惯性把他拉着往前面跌，一下子就跌到了他刚刚哄好的孩子身上。
“呜哇哇哇……”
霎时间，刚刚消停了的孩子哭得惊天动地，拳头直往他爷爷身上揍。
老太太心疼得个什么似的，心肝宝贝的叫唤，周围的人想笑又不好笑，忍得辛苦。
如果说，这老头刚刚只是想抢座位，那这会儿可是把王明月二人恨上了！别看他长得不出奇，年轻时候只是地主家的短工，可斗地主那几年整个村就数他跳得最高，占着这事，在村里没少倚老卖老，村里人烦他，懒得理他，平时都避开。王明月还是第一个叫他碰钉子的人，能不恨么！
“你个小娘养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老子揍死你。”
他直起身子，一边说一边拳头就朝着王明月的脸打过来，却在半道上被人稳稳篡住。
“你想干啥？”
莫照归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他还想问对方想干啥呢！一言不合就要打人，土匪吗？不过对方到底年纪大了，他也不愿意太过责怪。
“大爷，她们不舒服，还晕车，不能给你让座位。你问问看有没有其他人愿意给你让座位吧。”
“我今天就是看上这个位子，就要坐了怎么着？咋这两个是你相好同你搞破鞋啊，你这么护着？”
这话一出，车里大部分人都皱眉头，事情如何，有眼睛的人都看着呢，这老人家不仅不讲理，嘴还特别脏，张嘴就给人泼脏水。卖票员就看不过去了，正准备过来调解。
王明月刮了那老头一眼，若不是王月亮的介绍信有些站不住脚，她不想惹事，早就起来骂死这人了。
眼看王月亮越来越难受，喉咙翻滚，王明月眼底划过一丝光芒。
进门的人穿了一身黑色土布衣裳，头上包了块蓝头巾，这是三湾镇妇女的大众打扮，也没什么特别的，倒是背上背着那个淌水的背篓更吸引人，一股子鱼腥味，有两个姑娘当即就皱起来眉头。
进门的正是王明月，她也知道味道大不招人喜欢，问不得鱼腥味的大有人在，脚步不停的就往后厨走。
“哎呀，小月来了，吃早饭没，今天有荠菜饺子呢，给你来一盘？”大厨擦擦手就往竹篮子里头瞄，想看看今天有啥好货。
王明月看他踮着脚难受，靠着洗菜的水泥台子把篮子放下来，在对方期待的眼神里笑笑：“放心，你要的河蟹有，保证比比那二半碗大。”
李厨子一听这话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他其貌不扬，可作为县城里唯一一个对外营业的国营饭店主厨，他认识的有钱有权的可不少，那些人时不时的就想吃点难搞的，王明月第一次的鱼就入了他的眼。
他手里的人脉可不窄，不说交钱多深，但你要干啥需要找个中间人，那是绰绰有余。这样的合作人谁也不会拒绝。
再则，王明月虽然住在远离村子的石洞里，那地方三面环水一般没人去，可她上岸进城要经过两个相临的村子，就是再小心也不敢保证百分百不碰到人。
咪鲁河是条大河，只要你有本事，城里的村里的，谁都能下去捕鱼。当然，有这种本事的是真心不多，雨季也就只有王明月了，但有些人就是自己没本事见不得别人好。
万一遇见个恶心的去举报她投机倒把，那可就麻烦了。王明月需要一个明面上的合作者，李大厨这边算公家收购，卖给他不违法。
也没人会来问李大厨王明月每天卖多少货，她私下里再卖一批给乔顺，那是神不知鬼不觉。
没办法，前世王明月再厉害也是个奉公守法的商人，现在市场没开放做不了生意，黑市上王明月是不想去混的，说她胆小也好，惜命也罢，反正这辈子她想活得长长久久。
虽然每次都要跑一趟打掩护，可如果肆无忌惮，那麻烦会更多，毕竟这时代最不缺的就是盯着你想抓小辫子的人。
“呀，这么多弓鱼，还有一条面瓜鱼，刘科长最好这一口，往年一到雨季就念叨着馋，二胖，待会儿你去一趟，把这消息告诉刘科长。”
看了鱼，李厨子夹了一盘饺子，又切了个流油的咸鸭蛋，亲自端给王明月。
“禾苗，秤头吊足了，优先给小月全国粮票啊。”
王明月吃饱喝足，这才背着空背蓝和一块猪肉往乔顺家走，李大厨做的菜是不错，但王明月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她洞里有个小罗锅，洞口搭了几块石头，炒菜是不行，炖汤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