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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尹尹正在摸黑涂抹药膏, 房间内她连个蜡烛都不敢点。
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 她吓得手一哆嗦, 装着药膏的白瓷瓶“嘭”地一声落地碎了。
外面那人脚步顿了顿, 接着步伐加快,脚步声一声大过一声, 摆明了是要来兴师问罪。
“奴婢见过瑞王殿下。”那脚步声顿在门口, 只听得一翠翠生生的声音给他请安。
路尹尹又惊又惧, 她靠在床脚,惊恐地看着门口,不敢出声。房间内只听得到她沉重的呼吸声, 而她自己, 还能听得到她急促的心跳声。
“咚--咚--”路尹尹按住自己的胸口, 可她的手也在发抖。
借着月光, 能看清楚她秀丽的脸庞, 她的杏眼又亮又有神,嘴唇粉粉嫩嫩,可她此时额头上有不少的汗珠, 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门框,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 她又是害怕又是惊恐。
“翠儿,几日不见, 你是越发娇俏了。”瑞王在门口与那丫鬟搭话, 他的腰间若有若无地扫过翠儿的胸脯, 说话的语气也是勾人心魄。
瑞王李赐哲,生得一副纨绔子弟的皮囊,又痞又俊的样貌勾得京城中不少闺秀茶饭不思。他属于那种初见时便能使人眼前一亮的公子哥,头一次见他的人都说他是真真的人中龙凤,光光是样貌,就能在京城中作为不少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被瑞王这样看着,丫鬟翠儿有点飘飘然了,她故作娇羞,扭了扭身子,娇嗔道,“殿下~路姑娘好难伺候嘛!又不让人碰又脾气大,奴婢可真是花了心思伺候她,她都不带看奴婢一眼的!”
“翠儿。”李赐哲的手摸上她的脸颊,勾着她的下巴,靠近道,“你是两天前王管家才买进府的?”
“嗯,奴婢是头一道被买进来做丫鬟…还…还是清白之身!”她涨红着脸蛋,往李赐哲那边凑了凑。
听着外面一男一女的交谈声,路尹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捂住了耳朵。
果然,接下来就是“嘭!”地一声闷响,翠儿的头被瑞王按在了墙上,狠狠地砸了上去。
房内的路尹尹身子被吓得一哆嗦,手不小心碰到了白瓷瓶的碎片上,暗红的小血珠就从手心上冒了出来。
李赐哲狠辣地捏着翠儿的脖子,将她拎了起来,不顾着翠儿的呼喊,笑的又癫狂又疯魔,“贱人,你以为自己是谁,本王眼珠子瞎穿了才看得上你,死一边去!”
他将翠儿狠狠甩在地上,接着便一脚踹开路尹尹的门,怒吼着,“人呢!死了吗!连个蜡烛也不点!”他一脚踢翻椅子,在房内推推踩踩,终于他踢到了路尹尹的脚。
“哟,在这儿呢?躲本王干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他一把拎起路尹尹,把她按压窗户旁,接着月光,他用手指划过路尹尹的脸颊,叹了句,“美人就是美人,脸上这么多伤还这么楚楚动人,你可让本王怎么下得去手。”
路尹尹不敢动,只能闭着眼睛。可她鼻尖闻到了一股酒味,这下路尹尹的心凉了半截,果然瑞王接下来就按着她的脑袋,又将她狠狠按在桌上。
“路尹尹,你和外面那个小翠是一个货色,只想着攀上我的荣华富贵一步登天,贱人!”他的酒气越发大了,路尹尹身上有红红紫紫的淤青,眼下怕是又要添新伤。
瑞王又是狠狠将她一推,路尹尹被她推到在了地上,正是刚才瓷瓶碎裂的位置,她被推得一头压在碎片上,额头上又多出了新的血珠。
“喂,你知道本王今日为何饮酒吗?你的妹妹,今日嫁人了,请本王去喝酒。路远难那个老东西,居然把你妹妹嫁给太子!他是看着本王过得不顺遂,索性站到太子那一边去了吗?!”
瑞王随手扔了个花瓶砸向路尹尹,还好她眼疾手快在地上滚了一圈,没砸到她。
李赐哲迷迷糊糊的,又过来捏着她的头发,道,“你也是个可怜人,两年前我势头正好,你爹非要将你塞给我,现在太子如日中天,你爹又嫁一个女儿给太子,无论我们谁做皇帝他都是国丈爷,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你知道你爹方才说了什么吗?他说你活不过十八!今日不就是你十八生辰?!”瑞王捏着她的脖子,“你这个药罐子,看着病恹恹的,本王看着就来气!”
路尹尹浑身一颤,双手捶打他的手臂,想让他松开自己的脖子。
“哟,还敢反抗?”李赐哲又要加大手上的力度,路尹尹眼见着就要被他掐死,强烈的求生欲使她奋力挣扎,双腿不停踢动。头一次,她对着李赐哲,拔出头上的银簪,哆嗦着一把将它赐向瑞王胸口。
她又狠又快,可惜力道太弱,簪子没插进去多深,就被李赐哲一把拔了出来,他反手就是一个耳光,骂到,“贱人!谁给你胆子刺杀本王!”
“是你逼我的!”
往常路尹尹总是软弱不堪,可今日她反而一反常态,只见她点上蜡烛,将烛火放在他们两人之间,双方的面容都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路尹尹脸上遍布淤青,她罕见地穿了一身大红色的罗裙,往日向来淡妆的脸上如今涂抹上的厚厚的脂粉。可在淤青的衬托下,她的脸只显得更加惨白且渗人。
“我活不过十八,不只是路远难知道,路家上上下下包括嘟嘟都知道!李赐哲,你个疯子!除了打人,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路尹尹说话几乎是声嘶力竭,她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在不住地发抖,可她依旧挺直腰身,让人看不出半分不妥。
“我知道我是个药罐子,我知道我命不久矣。”
她眼眶发红,像是个地狱索命的恶鬼,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李赐哲。
“装神弄鬼的你糊弄谁!”瑞王抄起手边的瓷瓶砸向她,路尹尹躲不开直直被砸的头破血流。可她又拿起藏在桌子下的匕首,一把对着瑞王,直直冲过去,如同地狱里的修罗,定要他死!
“你疯了!”李赐哲不学无术,没有武艺傍身,头一次遇见敢和他不要命的,他立刻就怂了。“不就是被路家抛弃了!你杀我干嘛?冤有头债有主!你!”
“够了!已经够了!”路尹尹声音都在发抖,他刺了李赐哲胸口一刀,自己也是没了力气。
男人跑了出去,只留下她一个人。门外的翠儿早就不知所踪。路尹尹知道路家视她如弃子,她又不是傻子,她又不会不知道。可路家的太过分了,把她推给这个疯子瑞王做侍妾,让其他的女儿做太子妃,恶心。
如今瑞王还在,他们就赶着让另外一个女儿高嫁,明知道太子和瑞王水火不容,这不是逼着她死,又是什么!
房内又没了人,路尹尹还在呆呆地坐在地上,头上的疼痛让她回过了神。她赶紧缩回角落里,胡乱倒着止血的药粉在自己的脑袋上,她捂着头,想着刚才自己对着李赐哲有了杀心。她回想起来既畏惧又惶恐。
可更多的,竟然是快意。
“呵呵。”黑暗中她突然笑出声响,倒真如索命的女鬼一般,听得人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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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慌作一团。
越贵妃是瑞王的生母,听闻他在府中出了事,她恨不得把整个太医院都派过去,她更是在紫阳宫里急得来回踱步,恨恨道,“怎么我儿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
衣着华丽的妇人此时也是焦头烂额,见不到半点平时的雍容华贵。宫内的婢女连个大气都不敢出,都低着脑袋,默不作声。
瑞王,就是她们娘娘的心头肉。他要是出了点什么事,紫阳宫可消停不了。
太医们连夜赶往瑞王府,得知瑞王负伤他们赶紧上前医治。此时李赐哲已是昏迷不醒,没人知道他被谁刺杀了,管家王叔只说他从路尹尹的房内出来便是这样,可眼下太医们慌作一团,哪有那个闲工夫去查这些事。
太医们看着李赐哲的伤口,纷纷唏嘘不已。虽然匕首插得不深,可正插中了瑞王的心脏,太医们一个不留神都能让他魂归黄泉。
好在大吴的太医都还医术精湛,硬生生把李赐哲从命悬一线的处境上拉了回来。
他们忙完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这时众人才有空去找路尹尹兴师问罪。
可众人一进房间,却发现她比瑞王好不了多少。路尹尹缩在床脚,浑身是血,头上捂着棉布,脸上胳膊上全是淤青,管家王叔见这群太医每一个出头,便上前,问她,“路夫人,你可知道瑞王是被谁所伤?你又为何是这样?”
路尹尹没有回话,当时门口的丫鬟小翠也不见踪影,王叔也没看到有什么刺客冲进王府。
还是赵太医说,“我还是先给路夫人看一下伤口再说,她也伤的不轻。”
路尹尹没做声,赵太医皱眉上前,道,“得罪了。”
可他才稍稍碰了碰路尹尹的肩膀,她就直直地倒了下去,吓得王叔直往后退,大叫着,“她死了?!”
余下的太医纷纷上前,探了探路尹尹的鼻息,对着管家说,“路夫人没死。”
“那就好。”王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要是路尹尹死了,瑞王又不醒,那越贵妃问起此事,他可怎么交代!
要是越贵妃问为何瑞王重伤侍妾死了,总得有个人交代啊。
王叔还没定下心一会,就又听得赵太医说,“路夫人虽然没死,不过也快了。”
仲夫人一摆扇子,“那就不管啦?!白白让她在我们府中作威作福?!”
“不!不!她再在府中多转悠两天我就活不了多久了!她烧的是自己的嫁妆!她没嫁妆了!我们把她送给瑞王做侍妾,瑞王多多少少会给点东西给我们,这些东西将来可以做欢儿和婀娜的嫁妆。”
大昭的侍妾不是明媒正娶的,说的好听点也叫夫人,说的不好听点和通房丫鬟差多不多。瑞王侍妾成群,不知道有多少,眼下路尹尹过去了,只能是忍着。
仲夫人道,“送给瑞王,瑞王他要吗?”
“你不懂。”路远难说,“我已经摸清楚了瑞王的喜好,他就喜欢看起来乖巧可人的,而且他一旦看中了!谁也还不来他的主意。”
“可路尹尹哪里乖巧了?”仲夫人说。“要我说,还是欢儿乖巧!”
“得了吧!瑞王有殴打侍妾之癖,暴躁易怒,他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个侍妾,你还要送欢儿过去?”路远难摇着头,“瑞王发起狠来要吓死个人,不要命一样。京城中大家明面上都装作不知道,其实背地里早就传开了,瑞王心狠手辣,不是你能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