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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木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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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基本上是没看过卡列宁换装的。

    他们一起出席宴会的次数不多。一方面是因为卡列宁在应酬方面并不热衷, 另一方面是安娜之前也不热衷此事。夫妻俩对宴会的想法是一样的——有利可图。

    做丈夫的从没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

    卡列宁并不认为如果自己的妻子是一个热衷于宴会的人有什么不好, 只要能保持体面,进退有度, 做妻子的想法他不会去横加干涉, 甚至可以给予自己所有的支持。只是,在他真的拥有一位妻子之后, 合适的三观, 尽管脾性不同, 但足够体贴的妻子,总是让卡列宁觉得上帝的确赐予了他足够的幸运。

    “我以前没注意到这个。”安娜说, 她正坐在一把软椅上,右手支起,托腮瞧着自己的丈夫。

    “你注意过。”卡列宁淡淡地说, 往自己的头发上最后又抹了点发蜡。然后转过头一板一眼地继续提醒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安娜笑了起来:“好吧,只是没注意这个过程。”

    “最近挺流行让一缕头发垂下来的, 别这么死板。”安娜笑着说,想看卡列宁怎么应对。

    “不是什么流行都适合我,”卡列宁把发蜡盒放回桌面上, 蓝色的眼睛望着安娜, 就像是知道妻子想听什么一样, 他说:“我是个保守派。”

    安娜放下手像是被逗笑了一样,眼神在自家丈夫身上打量着, 显露出一种骄傲的神色。

    卡列宁看了看正笑得欢快的妻子, 然后又低头看了一眼小细刷, 道:“安娜,过来帮帮我。”他刚说完,果然瞧见了妻子眼睛中的亮光。

    “要我帮什么?”

    做妻子的看上去有些跃跃欲试,卡列宁的唇角扬起一丝笑容,用手示意前者可以帮点什么忙。

    “我绝对可以做得很好的。”安娜举着小细刷子说,轻轻地把衣服上的一些细毛刷掉,她做得那么一丝不苟,就像是在慎重的对待一项工作一样,而这,也是卡列宁爱着安娜的一部分。

    “你喜欢它们吗?”安娜问道,声音充满了期待感。

    卡列宁望着妻子的眼睛,然后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喜欢。”

    安娜挽着卡了列宁的手臂,后者的目光一开始有些疑问,但最后又归为平静。

    这些小细节随着时间的相处已经被慢慢地熟悉了。官员先生显然有礼的退让已经把自己的妻子变得越发骄纵了起来,但又怎么样呢,像卡列宁这样的男人,若他是不乐意的,那么谁都奈何不了他。

    安娜瞧着镜子里的他们,目光从衣服上移开,只是专注地看了看卡列宁这个人,然后半靠在对方身上,微笑了起来。

    “瞧,我们在一起。”她有些傻气地说道。

    “我们当然在一起。”卡列宁理性地指出。

    “是的。”安娜同意,没有多加解释,只是笑意变得更深。有时候女人的浪漫心思男人并不理解,但也不必为此干扰此刻的好心情。

    马车粼粼的声音已经不陌生了,去往舞会的路途从不会寂寞。虽然此刻交谈声是那么少,因为卡列宁在出发前告诉她,他必须在马车上思考一些公务上的事情。

    卡列宁在提出这件事的时候,不像一般男人带着强迫性,也并非歉意地只能嗫嚅。就像是一些平凡的夫妻一样,就算是位居俄国高位的官员先生,也只是用商量地口吻告诉自己的妻子。

    而就像卡列宁的态度一样,他似乎早已深知,做妻子的并不会为难他。

    因此,卡列宁沉浸在公文的思绪中,安娜自己则是拿了本闲书。

    彼此寂静无言,互不打扰。但做妻子的总会不时地打量一下自己的丈夫,而做丈夫的则是偶尔会无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碰触一下自己的妻子,确认她的存在,而做妻子的,也会为他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而微笑,然后轻轻地碰触回去。

    就像是在交谈和回复一般。

    “你还在我身边吗?”

    “是的,当然了,我总是在你身边的。”

    这种小习惯的习惯是无声的,甚至当事人不仔细思考的话也不会发现,而这一点,则又成为了妻子内心的一个宝藏。

    到了尤斯波夫公爵府邸,下了马车,安娜挽着卡列宁的手臂进去。

    门房将他们带去宴会厅。

    在华丽的波斯地毯上,欢声笑语,酒杯交错,烛光打得很亮,年轻妇人们的脸娇媚动人,男人们的眼角眉梢似乎都带着上层社会独有的风流。

    安娜的表嫂培特西也受邀在列,穿着一袭玫红色裙子的女子体态风骚,在人群中娇娇的笑着,那么地显眼。而这位显眼的女士还在第一时间中发现了安娜,就好像是,她一直在注视着她一样。

    “你终于来了,亲爱的安娜。”

    培特西走过来,在安娜的面颊上吻了一下。

    她用一种着迷的眼神望着安娜,语气惊叹道:“多好看啊,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打扮。”

    培特西夫人的话语将原本缠绕在安娜身上的视线再度牵引了过来,并且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还有你的丈夫。我亲爱的卡列宁,您穿着多英俊啊!”培特西朝卡列宁的方向转了一下眼神。

    “您今天也是,美丽依旧。”卡列宁略微弯腰,嘴唇快速地轻触了一下培特西的手背关节。

    他的吻手礼标准得让人挑不出错误,却也被一些人认为是太过冷酷。

    “您真是完全没有变。”培特西笑意深深地说道,然后巧妙地又开了另一个话头,“最近您还在忙着推行那条律法吗?”

    卡列宁的嘴角微微勾起,他自然是知道培特西并不真的喜爱他,对他从事的事业也完全不感兴趣,但他知道顺着培特西的话语下去才能完成今晚的社交。

    安娜在卡列宁身边陪伴着,眼神偶尔在四处查看。

    她看到原本在培特西身边的一个女人悄悄地离开了,后者还抬眼瞧了一下。

    那双带了点妩媚感的眼睛让安娜在脑海里回忆起了对方的身份——渥伦斯基的姐姐。

    渥伦斯基的姐姐悄悄离开后没多久,有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也离开了。那男人离开的时候视线正好对上了安娜,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在安娜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安娜尽量轻松地移开视线,然后猛地转头望向自己的丈夫。

    在瞧见卡列宁有些冷硬的下颚弧线,还有高挺的鼻梁,及略微下垂的上眼皮时,她安心地松了口气,并且往对方身边更贴近了一些。

    没多久,男人们越谈越高兴,女人们决定分成两个圈子:一个男人的,一个女人的。

    安娜呆在女人们的圈子里面,有些无聊。

    尤斯波夫公爵夫人举办的宴会并无太大的新意,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本该还被呵护在身边的列纳特,在这场宴会中,他已经被轻轻地推出来了,就像是她母亲说过的,他该面对这些事儿了。

    这个纤细的男孩子有一丝怯懦,却没有退缩,令安娜想起了还在军校中的阿力克谢。

    和列纳特比起来,阿力克谢无疑遭受了更多不公平的待遇。那孩子也有着寻常少年没有的漂亮的五官,瞳色浅淡,心思通透,骨子里有着一种少见的固执。

    安娜有些想念对方了。所以在列纳特向她问好的时候,她给了男孩儿一个温和的微笑,并且询问他今天做了些什么。

    “念书,夫人。”列纳特显然有些讶异,但还是很快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回答了,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是《圣经》的”

    听到列纳特的回答,安娜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孩子,然后微笑。

    “我丈夫也喜欢这个章节。”

    “您丈夫?”列纳特顿了一下,眼神没什么防备地望向男人群中的高个子男士。

    安娜看到男孩儿收回视线的时候,眼神有些迷茫,也许是不相信卡列宁这样的人会喜欢《圣经》,不过他还是稍显天真地笑了一下。

    “我想您丈夫是一位好人。”

    安娜有些感叹列纳特的成熟,又被他这句评价而弄得有些感动,所以她情不自禁地望向自己的丈夫,瞧着他瘦高的身影,端着酒杯,嘴角时而抿起,时而带着一丝礼节性的笑意。

    安娜觉得很好。

    这世界上卡列宁已经拥有了众多同性之间给予他的尊重,也有了像她这样的女性给予他的爱慕,然后今天,有那么一位孩子,尽管无法证实,但安娜相信那是真切的赞美。一位孩子也给予了卡列宁评价。

    这些好的评价让安娜觉得自己有了一种做妻子的自豪感。

    她越深爱着卡列宁,就越希望他可以得到更多的爱,得到人们的认可。尽管他可能不需要,但如果这事情变成了真的,安娜总是会为他高兴的。

    像是感应到了安娜的目光,卡列宁略微侧了侧身体,眼神望了过来。

    四目相接,公爵夫人的声音也恰好响起。她宣布舞会即将开始,并且第一支舞,她打算留给安娜他们,为了答谢。

    安娜觉得除了结婚当天,她从未一下次接受过那么多的瞩目。

    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只手就在她视线中。

    这只手是熟悉的,熟悉到就算不接触,安娜也知道是温暖和宽厚的。

    指腹的地方有薄薄地茧,不像是劳动人民的,也不像是军人的。不轻易出汗,不是肥腻的,也不是干瘦得让人觉得疼痛,而是恰到好处。

    “安娜?”卡列宁低声呼唤,提醒她。

    安娜微笑了起来,把手递过去,就像是结婚那天一样,她就是从未怀疑过自己对这手的信任,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卡列宁把安娜带入舞池。

    他不是那种舞技高潮的人,却也不会出错。

    安娜不是卡列宁的第一个舞伴,可能凭心而论,他的妻子也不是跳得最好的,但是,只有面前这个人,是让卡列宁真的感受到了舞蹈所带给人愉悦感的对象。

    这支舞不会太过缠绵,十分有礼,拿捏得恰到好处。从外人的角度看,只觉得这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年龄间的差距让他们没有情意绵绵地情感,看客们用一种体贴或者暗自嘲笑的心情欣赏着、看着,但唯有舞池中的人知道。

    “你好像也没有变得很会跳舞啊,亚历克塞。”安娜悄悄说。

    “我想,配你应该足够了,安娜。”卡列宁淡淡地说道。

    安娜抬眼望去,心情一片柔软。

    “他的眼睛里,真的有星空。”安娜微笑着想到。

    当晚,舞会结束的时候,在回去的路上,安娜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

    这计划其实是为了回报卡列宁之前的关心。

    不是只有卡列宁才挂心那个舞会的,安娜自然也是。只是,这份挂心,她不打算让别人都知道。

    从马车上下来,在他们回到屋子里卡列宁去书房寻找一份文件的时候,安娜悄悄地准备了一切。

    待卡列宁回到卧室的时候,做妻子的双手背在身后,正瞧着他。

    “怎么了?”卡列宁问道,他还穿着那套礼服,衣服比平日里看上去更加得华美,但一丝不苟的扣子还有下摆都显得那么严谨,说明男主人并没有变化。

    在外人面前,卡列宁的发问总是习惯性地微微昂着头,右手会略微攥起来,好像随身准备整理自己的衣摆以保持体面。

    而在安娜面前,这矜持冷傲的态度就变得像是柔和的小羊一样。

    在发问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走向自己的妻子,眼神会平视她,睫毛掩映下的蓝色眸子显得格外地专注。

    安娜总是无法抵挡这一切。

    那专注的表情,还有随之而来的低低的嗓音,一切都显得十分迷人。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人大部分时间内会让卡列宁变得措手不及,而又无法把这个人冷淡地归属到某种需要划分距离的名单上时,那就是他的妻子了。

    所以,在那朵吻像蝴蝶一样,在烛光中,翩跹到他唇角的时候,卡列宁所能做的,不过是在熟悉之后,又轻轻地回吻了回去。

    做丈夫的把绅士的精神贯彻到了生活中的每个角落。那些克制的亲吻纵使让人觉得有些遗憾,但那些专注的神情还有偶尔瞥到的,留在她身上的,视线中缱绻的温柔还是足以弥补一切了。

    安娜后退了一步,一双灰色的双眸变得闪亮,好像藏了星星在里面一样。

    她原本搭在肩膀上的,暗红色的绸缎披肩现在滑落了下来,露出两条细细地吊带,绕过锁骨的方向,在温润的肌肤上静静地停留着。好像织物本身的柔软都是染上了肌肤的润泽感一样。

    卡列宁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动了一下,他几乎想要抬起手去细细地抚摸一下妻子的肩侧,但他所遵守的礼仪还是制止了他。

    卡列宁略微抬眸,望着妻子的笑容,猜测道:“你想要给我看什么?”

    听到卡列宁的话语,安娜的笑容变得更大了。她几乎想要再给对方一个吻。

    “这多神奇啊!”她想。在几个月前这位先生可从不能领会这些情趣的含义。与其浪费时间去猜测,不如通过他那颗聪明的大脑自己想出来,又或者,告诉她,这种浪费时间的举动他并不明白有什么意义。

    “是的。但不是要给你什么,亲爱的亚历克塞。”安娜笑着说,她一手整理了一下披肩,一手拉着卡列宁的手,边走边说:“我们到阳台上去。”

    阳台原本是非常中规中矩的。

    这里有着不错的景色,但在长达二十几年的时光中,都没有人会去欣赏它们。而自从这的女主人来了以后,阳台好像是被用心装点了的贵客一样。

    葱郁的植物已经成熟了起来,绕着墙壁努力地攀岩着,在白色的栏杆上面寻找了最合适自己的位置,静静地环绕着。有的努力的藤蔓已经骄傲地开出了花,比不上玫瑰的热烈,却也颇为美丽和赏心悦目。

    安娜让人在这里放置了圆形的桌椅,细颈花瓶里面放着两朵洁白的山茶花,像天鹅一样优雅地垂着颈项。

    花瓶的旁边放着两瓶酒和两只透明的高脚酒杯。

    安娜走到桌边,葱白的手指尖在两瓶酒身上划过,然后歪了歪头问:

    “红酒,还是它?”

    卡列宁眉头轻皱,然后道:“你不喜欢喝酒。”他用的是肯定句。

    “是啊。”安娜依旧微笑。

    “但是我今天想和你喝。”

    她看上去有些脸红,却强装镇定。

    “这是回礼。”

    “回礼很重要。”她强调了一句,脸色看上去有点越来越红了。

    卡列宁知道了这指的是什么,他眼神在花身上掠过,然后没再反对,而是坐下来。

    “还是我来选吧。”安娜宣布。

    “这是我的,这是你的。”

    她眨了眨眼睛:“要公平分配不是吗?”

    卡列宁接收到来自妻子的询问信号,然后略微点了一下头。接着,那预想中的笑容果然出现在了妻子的脸上。

    玻璃酒杯中是两种颜色不一样的好看的液体。

    一杯深色,一杯浅色。

    安娜坐在卡列宁的对面。

    和平常用餐的餐桌不一样,这种小巧的圆桌就像是一把雨伞一样,最多可容纳两个人。多一个人就无法照顾好了。

    现在,安娜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轻易地够到对方的脸。

    她一边想着,一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酒的滋味说不上好,对于不喜欢的酒的人而言,丹宁的味道像是纯粹为了衬托食物的美味一样。

    但是卡列宁不一样。后者虽然并不嗜好这杯中之物,可是很明显,卡列宁懂得品尝酒的滋味。

    在放松的状态下,卡列宁蓝色的双眼会微微眯起,时不时地喝一口,酒水会随着他吞咽的动作,缓缓地滑入喉部,那个时候,喉结会像某种可爱的东西一样,顺滑的滚动几下,再接着,酒水的味道就带着口腔中的温度下滑到了更里面的地方。

    安娜放下酒杯,双手交叠着,修长的手指搭在小臂上,如嫩藕一般。然后她好奇地问道:“亚历克塞,你第一次喝酒是在什么时候?”

    “七岁。”

    “好喝吗?”

    “不是很好的回忆。”

    安娜笑了起来,右手撑着脸颊继续发问:“为什么?”

    卡列宁回忆了一下,说:“那天我照例去我父亲的书房,而他显然忘记了我会在那个时候找他。我进去的时候,我父亲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然后他给我倒了一杯酒。”

    “没有检查我的课业,他给我喝了一杯酒,并且坚持要我全部喝下去。”

    “你,喝了吗?”安娜的手放了下来,微笑的神情离开了。

    卡列宁的神情略微怔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是的。”

    他长长的睫毛想要遮掩一下自己的神情,但放在桌面上的手却被人轻轻地握住。

    “那真是个糟糕的回忆,但今天的回忆至少还是令人愉快的,不是吗?”

    “是的。”卡列宁回答道,隐约带了点轻松的笑意。

    因为这个小插曲,安娜开始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讲着最近发生的趣事。而卡列宁,他好像重新变回了那个沉默的男人,只是,眼神之间,随着时间过去,温柔的神色却更加深刻。

    待到安娜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要醉倒的时候,卡列宁也有些薄醉。

    她看到男人本来端正的姿势,现在已经以一种略微有些闲散的姿态坐着了,而他的眼神,不管安娜讲到了多么有趣的地方,始终都只是注视着她。

    这神情让安娜本来有些绵软的身体突然涌现出了一股冲动,她半站了起来,手里的披肩滑落了下来,露出大片月光一样的肌肤。

    她跌跌撞撞的走过去,就在她要摔倒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捞住了她。

    “接住我了。”安娜笑着说,语言还算连贯,眼神却已经有点飘忽了。

    她随着卡列宁的力道坐了下去,有一点点天旋地转,一抬眼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对方的大腿上,以非常暧昧的姿态。

    但这会儿她已经不会脸红了。

    酒精让安娜觉得轻飘飘的,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但是,怀里的温度,却让她觉得安心。

    “你醉了。”安娜镇定地抢先说道,一双眼睛望着对方,摆出一副非常严肃的表情。

    在瞧见卡列宁脸颊上因为酒精而晕染出的淡淡红晕时,她又笑了起来,忍不住就说:“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喝酒吗??”

    “为什么?”陷入薄醉的男人难得的露出了温情的态度,右手在女子的头发上轻轻地抚弄着,看上去似乎并不介意女子的醉态。

    安娜半眯起眼睛,在享受了一会儿这种抚慰后,她靠近对方,在卡列宁的耳边轻轻地说道:“为了把我自己送给你。”

    在察觉到被抚弄头发的动作停止了以后,安娜移动了一下身体,微微仰起头。

    她这会儿看上去又好像一点都没有醉,就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回答一样。

    两个人的脸离得异常的近,呼吸之间,仿佛有什么情思织就的东西在视线中密密地缠绕了起来。

    嘴唇渐渐地要碰到一起,安娜看到卡列宁的眼睛,变成了更深的蓝色。她知道这代表什么。

    那略薄的嘴唇在安娜的眼前渐渐地变成了某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东西,所以,在理智阻止以前,安娜已经眨了一下眼睛,凑上去,轻轻地用舌头在那唇纹浅淡的下嘴唇上,舔了一下。

    然后,在她想要移开的时候,卡列宁的手已经阻止了她。

    接着,嘴唇压了下来。

    安娜的手被压在桌面上,无意识间碰翻了酒杯,澄澈的液体在浅色的桌布上晕染开来,然后随着桌角的垂坠感,在地上溅落成不规则的水滴形状。

    醇厚的酒香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夜色越来越深,星星和月儿好像都在悄声说着什么。

    安娜听到卡列宁说了什么,但她有些辨不清了,只是,那一定是她想要听的话语。

    “我爱你,亚历克塞。”

    “是的,我也爱你,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