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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昶一路跑到山下, 躲进小路两旁的枯草丛里,准备守株待兔, 只要今日吓住那陆夫子,便教她再不敢如此晚下山。
“今日劫财好还是劫色好?”沈文昶蹲在草丛里摸着下巴,嘴里嘀咕道:“劫财的话, 应该镇不住吧,三年清知府,十年雪花银,她家里应该不缺银子的, 那便劫色吧, 劫色总会怕的吧。”
陆文正为官十多载, 从不收取贿赂,一靠俸禄,二靠祖业,不算大富大贵, 倒也给子女衣食无忧的生活。若是知晓背后有人如此说他,还以此来抉择到底对他宝贝女儿劫财还是劫色,必然会气的胡子翘起, 失去理智地派出满门衙役去捉拿, 然后在大堂上狠狠让衙役打板子不可。
此时凉亭的陆清漪,见天色不早,起身和张子辽辞别。
“清漪妹妹, 天已黄昏, 我送你回府去吧。”张子辽自然希望表现一番, 也想多争取一些和陆清漪相处的时间。
“不必,张公子送我回去还得回来,何必呢?此时天还未黑,且南通太平无事,清漪自己回府就好。”陆清漪说罢,福身过后,转身带着小柔离开。
张子辽目送陆清漪归去后,也转身往书院后方的住处走去。
枯草丛里的沈文昶越等越心急,蹲的脚儿发麻,便站起来活动活动,往书院放向看去,便见陆清漪带着丫鬟下了台阶,心下一喜,终于等到,连忙蹲下,准备拦截。
陆清漪走在下山路上,小柔在她耳边嬉嬉笑笑说着从说书人那里听到的才子佳人故事。
“小姐,是真的,那红娘夜半引那张生进了小姐秀楼,让一对有情人儿当晚就成其好事呢。”小柔十分确认说书先生是这般说的。
“你认同这种做法?他们二人无媒无凭,就这般做了夫妻,他日那张生若负心薄幸,那将至那小姐清白于何地?”陆清漪私以为男女之间有大妨,但若两相有情,私下见见倒在情理之中,只是情在浓都不该私偿禁果,毕竟两情若是久长时,岂在那朝朝暮暮。
小柔跟在陆清漪身后,她觉得此事错不在那小姐和张生身上,便道:“可是,可是分明是那老夫人不对啊,脱险之后又赖婚,那小红娘不为强权为那张生穿针引线,倒见真性情呢。”
陆清漪猛然停住,眯着眼看向小柔,这丫头貌似对红娘很是崇拜吗,将来该不会也替旁人穿针引线引到她闺阁重地里去吧?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小柔有这个潜质。
“小柔,告诉我,你不会是红娘,对不对?”
小柔听得自家小姐如此问,连忙道:“当然不会,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怎么会引男人去小姐闺房之中呢!”
枯草丛里的沈文昶等得不耐烦起来,那两个人在那停住了,不走了,难道会算,知道她埋伏于此?
陆清漪得了话,放心下来,转身继续走路。
沈文昶见二人停止谈话,朝她这边走来,轻轻扒开枯草,随时准备跳出去。
陆清漪主仆二人走到枯草丛中,只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没发现是怎么回事,便听得“呔!”的一声,一个黑衣人落在她们面前。
“啊!”小柔吓得尖叫起来,陆清漪也吓得轻呼一声。
“此路是我栽,此树……”沈文昶将声音放粗,说着拦路的话儿,说到一半张了张嘴,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你家的路是栽的啊,蠢死你,“咳咳,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额,咳咳,别想从此过,与我归山做夫人。”
陆清漪强作镇定,抬眸看向四周,以为四周还未匪徒,可等了一会,见四周无人,只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捡得破布裹在身上,样子十分滑稽,且十分落魄。
“小柔,给他两百文钱。”陆清漪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
小柔哆哆嗦嗦地取出一串纹银,哪里还有闲情去数有没有二百文,直接扔向黑衣人。
一串铜板扔到沈文昶身上,然后直落在她脚边,沈文昶愣了,抬眸看向二人道:“啥意思?”
“这钱给你去买身衣服,再去吃顿饱饭,从此别再做这营生了,你也不适合,不是吗?”陆清漪嘴上说着规劝的话,手儿却在发抖,寻思待会劝说不过,直接和小柔跑回书院去。
沈文昶瞪着小眼,问道:“凭啥说我不合适?”
陆清漪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道:“你连个像样的行头都没有,想来没有成功抢劫过吧,那么,便回去好好做个好人吧。”
沈文昶闻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黑色帘布,确实有些寒掺。
“你懂什么,大爷我劫色不劫财,速速跟我回山,做山夫人,吃香的喝辣的。”
“这么说,你是山大王?”陆清漪又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前拥后仰,可威风了呢。”沈文昶比划着。
“那大王你的众兵卒呢?劫色需要大王亲自出山吗?”陆清漪带着小柔又退了一步。
“额,这个,这个这个,与你说得着这些吗?大爷我就喜欢亲自来抢,这叫乐趣,你懂什么。”沈文昶说着抬头去看,怎么觉得距离越来越远呢。
沈文昶往上提了提黑帘布,刚朝陆清漪方向走了一步,只听得吧嗒一声,她的香囊落到了地上。
这香囊原本是用来盛茴香豆的,捉弄过张子辽后回家换成了抄熟了的黄豆。
此时香囊跌落在地上,黄豆从里面撒了出来,沈文昶心疼地连忙蹲下来,拿起香囊,然后一颗一颗捡起来。
陆清漪瞅准时机,带着小柔,轻手轻脚地靠近,然后躲着黑衣人从小路两旁的小沟里走过去,越过黑衣人后,二人迅速上岸,往山下跑去。
沈文昶将黄豆全部捡起来,重新系好后,耳朵动了动知道她们过去了,便抬起头,往后看去,见那两人往山下跑去,便装模作样追了几步,喊道:“喂,别跑!”
陆清漪一手牵着小柔,一手提着裙摆,急匆匆往山下跑去。
沈文昶追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看她下次还敢这个时辰下山吗?沈文昶得意好一会,想起草丛里的布包,便返回去去取院服和布包。
这次让她们逃了是计划之中,左右就是吓吓她们,明天若是还敢和张子辽待到黄昏才走,她就加点猛料,对,今晚去夜市买两套黑衣服,一套给唐鸿飞,一套她自己穿,明天加个人壮壮气势。
沈文昶在枯草丛里将黑帘布从身上扯了下来,去了遮面的黑布,弃置一旁,然后背上布包,高高兴兴往家里去。
沈文昶走后,草丛另一端出来一个人,瞧着二人的方向看了一会,提着刀进了山林里。
陆清漪手儿都在发抖,跑到三桥街停了下来,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显然那黑衣人不擅长打劫,而且全程就只有一个人,最主要的是后面追了几步就不追了,这哪里像打劫的?
那边沈文昶回了家,竟然意外发现唐鸿飞在前厅,而她继母还在主位上与之交谈。
“满仓,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早回来了呢。”唐鸿飞瞧见满仓,连忙站起来。
“额,去玩了,你咋在我家啊?”沈文昶拿起客位上得茶杯倒了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三杯,看得沈夫人心里直呼暴殄天物,上好的茶不慢慢品直接当水喝。
“明儿个我爹出镖啊,我来请沈夫人帮你明天请天假,咱们舞狮子给我爹践行去。”唐鸿飞说明来意。
沈文昶笑了,明儿个有的玩,随看向自家继母。
“我已经答应了,明儿个我让沈松去趟书院。”沈夫人见继子看过来,便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沈文昶心里高兴道:“那,我明儿个一早过去找你,咱们先练练,别给你爹弄砸了。”
“那好,明儿我早起,在家里等你,我先走了。”唐鸿飞说罢转身就走,想起什么,又折回来,“伯母,我先走了啊。”
沈夫人摇了摇头,满仓的玩伴和满仓性子也差不多。
沈文昶在唐鸿飞走后,从布包里取出笔直,刚坐下,便瞧见眼前一锭银子,差不多能有十两,惊得抬头看向继母,问道:“这是……”
沈夫人解释道:“这三日,并无人来府告状,我也兑现承诺,夫子已然已给你请好了,马场就是你们书院山下往东二十里的那家,这十两银子给你买马以及马鞍、马鞭之物所用。”
沈文昶异常高兴,一边拿起银子擦了擦一边问道:“马场没有马吗?骑他们的马行吗?”
沈夫人坐了回去道:“如果真心要学还是有一匹自己的马比较好,马儿也是要培养感情的。”
沈文昶握着银子,想起要却夜市去买黑色衣袍,兴奋地便站了起来。
“我想现在去夜市买。”
沈夫人愣了一会,说不定夜市真能买到好的,便点了头道:“二更天,必须回来了。”
“好嘞。”沈文昶说罢便跑了出去,跑到台阶处,直接跳了下去,去喊了沈松,一起出了家门。
南通的夜市十分繁华,沈文昶进了夜市,直接奔了估衣铺去的,估衣铺是去卖旧衣服的,沈文昶觉得自己顶多穿两三天,吓唬人用的,不必去买新衣,选了两件类似夜行衣的黑衣服便买了下来。
出了估衣铺,沈文昶去夜市西边转了一圈,瞧来瞧去,才发现自己不太识货,寻思去了马场,忽悠教骑马的夫子出来,替她挑选一番。
于是月当空时,抱着她的的夜行衣欢欢喜喜地打道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