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小庙难容大佛

极道魔尊ll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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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郑麟退去,袁月垂头无声勾唇一笑,亲自盛了一碗熬的稀烂的粟米粥:“至尊,用些热粥吧。”

    “给孤吧。”萧虞伸出手。

    “这……”袁月迟疑道,“怎好劳烦世子?”

    萧虞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孤乃至尊子侄,叔父卧病,理应侍奉左右。捧羹送药,本也是应有之意。”

    袁月觑了萧澄一眼,见他虽脸色苍白,却满脸笑意,显然是对燕王世子的服侍欣慰至极,便笑道:“既是世子一片孝心,下官便也不再讨嫌了。”

    她说完,便将玉碗送到了萧虞手中。萧虞接过来,盛了一匙吹小心吹凉,笑着送到萧澄唇边:“至尊不是饿了吗?来,喝粥。”

    萧澄含笑启口,将汤匙中的粘粥吞下。

    两人一个喂得精心,一个吃得愉悦,不知不觉一碗粥已经见底。看萧澄的样子,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萧虞却板了脸,一本正经地道:“不能再吃了,再吃便要克化不动了。”

    她这副小孩子愣充大人的模样,看得萧澄心头一乐,逗她道:“若换作燕王兄,你也敢这样管着他?”

    萧虞得意道:“父亲平日里再厉害,生病的时候,一切饮食起居都得听我的安排。若不然,我便要告诉母亲。”

    ——真是狐假虎威!

    萧澄忍着笑又问:“那你们家里的事情,究竟谁做主啊?”

    “唔~”萧虞想了想,道,“公事自然是各司其职,家事的话,大事父亲做主,小事母亲做主。”

    末了,她又小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从来也没有过什么大事就是了。”

    “哈哈哈哈……”萧澄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笑过之后禁不住感慨,“朕活到三十岁,也总算享受到了天伦之乐!怪不得世人都爱儿女绕膝呢。”

    萧虞将玉碗递给袁月,顺手扯了块儿柔软的布巾给萧澄擦嘴,提议道:“那您何不下旨,令王世子轮流入宫侍疾?”

    “哦?”萧澄示意她继续说。

    萧虞道:“虽然午朝已经停了,但腊月里还有朔望日大朝,且再过两日便是朔日,至尊却还要修养。阿虞知您不想让朝臣知晓您已沉阿日久,以免引起动荡。”

    “但一味的瞒总不是个办法,不若干脆大大方方地召诸王世子入宫侍疾。这样一来,便是两日后的朝会取消,朝臣们也不会多想。”

    他们只会觉得是至尊在借机考察几位王世子,看哪一个能担储君重任。

    萧澄靠在引枕上,略微舒展了身体,笑吟吟地看着萧虞侃侃而谈。末了,问道:“若是有聪明的猜出来了呢?”

    萧虞嗤笑:“他要是真聪明,就该晓得该猜出什么来。”

    ——若是自作聪明的,那就不足为虑。

    “反正如今您的身体是真的大好了。”

    萧澄暗暗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

    得了至尊的肯定,萧虞心里欢喜,便也不加掩饰,在脸上带了出来。

    萧澄看着她如此纯粹的笑颜,心头也松快了,童心忽起,抬手便在她颊边梨窝上戳了一下。

    “咝~哎哟!”萧虞下意识捂住脸颊,控诉地看着为老不尊的某人,“您干嘛戳我?”

    萧澄略有些心虚地捻着手指往被子里藏了藏,淡定地说:“你脸上有血迹。”

    萧虞一怔:“真的?”

    “唔,”萧澄睁着眼睛说瞎话,“大约是方才蹭上的。”

    萧虞一边伸手抹脸,一边道:“打水来。”

    “一点血污而已,何必如此麻烦?”萧澄招手要来一块儿湿布巾,叫她别动,亲手在她脸上擦了几下,“好了,干净了。”

    萧虞这才放心。

    一旁的袁月眼观鼻鼻观心,坚决没有看见自家至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过……

    她悄悄瞥了一眼萧虞,暗道:看来,这燕王世子,胜算颇大啊!她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说起血污,萧虞低头看了看他枕边已然干涸的血迹,提议道:“如今虽天色已晚,但至尊也躺了这么多天了,不如阿虞扶您起来走走,也让他们来收拾一下?”

    此时萧澄浑身虚软,说实话是半点儿都懒待动的。可他也知晓,萧虞的提议是好的,他身为长辈,若是驳了,也未免显得太不懂事了,只好应了:“也罢,你扶我起来吧。”

    萧虞露出笑意,招呼一旁的宫娥拿了件青色的斗篷,小心地扶萧澄下床,垫脚将斗篷裹在他身上,轻声道:“至尊扶好我,慢一点儿,咱们就在景阳宫内走走就好。”

    萧澄无奈道:“都依你!”心里感慨:这身旁有无子侄侍奉,到底是不一样。若是萧虞不在,那些宦官、女官们纵然知晓他该多活动一下,但他若说一句“不想动”,谁又敢狠劝呢?

    早有宫娥掀开了珠帘,萧虞扶着萧澄从内殿走到前殿,刚出殿门,准备在院子里饶一圈儿,却发现天空中不知何时已飘起了细细簌簌的雪粒子。

    今夜阴雪,自然是无星无月。可是树梢、屋檐上已覆了一层霜白,新雪反射着微光,映得庭中雪亮。

    萧澄伸出手,接住几粒钻入廊下的学珠子,感受着那股浸凉慢慢融化,喃喃笑道:“下雪了。”

    萧虞道:“是啊,下雪了。”

    景阳宫地气暖,雪一落到地上便尽数融了去,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小水沟,逐渐汇进建造宫室时特意挖掘铺设的下水沟里,不知流向了何方。

    望着越飘越大的雪花,萧澄问道:“北方的雪是不是很大?”

    “是大,”提起故乡,萧虞来了兴致,“燕京一入冬就会落雪,一场比一场更大。雪下得太深,根本来不及清理,一场又一场地积在那里,到了开春都化不完。”

    萧澄道:“那北方的百姓到了冬日,岂不是很难过?”

    萧虞玩笑道:“阿虞还以为,至尊会说‘瑞雪兆丰年’呢!”

    “莫要调侃朕,”萧澄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反问,“朕又岂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天子?”

    萧虞“嘻嘻”一笑,一脸乖巧。

    这副无赖的样子,萧澄也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雪那么大,屋子若是不够结实,怕是要压塌了。”

    萧虞笑容一敛,叹道:“这种事情,本也不可避免。莫说普通百姓了,便是王府里也避免不了。”

    “哦,怎么说?”萧澄感兴趣地问。

    萧虞道:“前些日子父亲来信,说是一夜大雪下来,将阿虞鹰扬殿的檐瓦压断了好几块。”

    萧澄一怔,问道:“燕王府几年不曾修缮了?”

    萧虞颇为郁闷:“年年都修的啊。别处也没事,就鹰扬殿的屋檐不结实!”

    萧澄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道:“怕是小庙装不下大佛了。”

    “得了吧,就是晦气!”萧虞强自压住“砰砰”而跳的心脏,满脸的不乐意。

    萧澄也不与她争辩,只道:“如今天色已晚,又下了雪,你怕是回不去了。”

    “我本来也没准备回去。”萧虞道,“既是要召王世子侍疾,便该从最年幼的阿虞开始。今晚,便由阿虞来照看至尊。”

    萧澄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也好。”而后便吩咐跟在一旁的宫娥,“你去一趟燕王府,就说今晚世子不回去了,让他们送换洗的衣物进宫来。”

    “是。”那宫娥应了,便告退而出。

    两人又在廊下站了片刻,萧虞便道:“外面凉,咱们回去吧。”

    “好。”

    萧澄孤家寡人这么多年,向来随心自在,明明身体不好却又不乐意好好保养。如今骤然有了个晚辈对他管东管西的,他心里既觉得不自在,却又十分贪恋,不忍相驳。

    待两人回到内殿,宫娥们早已收拾干净了,一床被褥都换成了暖融融的鹅黄色。香炉里重新点了香,这香的味道却是清透得紧,使人心神一震,不至于被这室内的哄暖熏得昏昏欲睡。

    萧虞扶着他坐下,笑道:“至尊睡了许久,先不要急着睡了,阿虞给您念几页书解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