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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一下, 顾卫强把手上打满水的水桶给放了下来, 水桶里面刺骨的冰水溅到了王大英身上,他冷笑,“我们认识吗?”, 还真大的脸,昨天还在刻薄他闺女, 今天就跟没事人一样,让他帮忙打水。
还真当他是以往的那个一心只为家里好的二愣子???
说完, 也不理气的脸色铁青的王大英,他回头招呼, “叔叔婶子,我家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我先走一步了。”
至于,王大英,她是谁?
本就被王大英这糟心的玩意弄的心里不舒服的顾卫强,一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动静。
他神色柔和了下来, 把满满的两桶水, 把水缸填满。
看了下锅里面煮着的南瓜粥, 又拿从口袋里面拿了十多个腌的咸鸡蛋出来, 这咸鸡蛋是他从华子家先借来的, 乡下的鸡蛋,怕不禁放, 就专门用个粗瓷坛子, 就着灶台里面的草木灰, 拌一拌,撒点粗盐巴,那鸡蛋就算是放半年也没问题。
而且时间久了,那盐味渗了进去,煮出来的咸鸡蛋,蛋黄金黄流油,一口下去,香的不行。
顾卫强把鸡蛋直接用水洗了洗,丢到了锅里面,加了一大把的柴火,灶膛里面的瞬间热乎了起来,这一把火烧完,这咸鸡蛋也能煮熟了。
就这,小锅里面还温了半锅子的热开水。
收拾完了,抖了抖身上的寒气,这才进了西屋,把炕上的两个孩子喊了起来。
老实说,这是原身顾安安,记事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待遇,还能撅着屁股在炕上睡到□□点,厨房灶台里面的饭都好了,让长辈端到炕上来吃。
倒是安安,以前在家的时候,顾爸和顾妈有经常这么疼她。
所以她没有察觉到异常来,旁边的小豆丁,拽着顾卫强的衣角,看着桌上摆着的南瓜粥和咸鸡蛋,感叹,“爸,你天天在家好不好,我和姐就能天天这么美了。”
顾卫强故意板着脸,“那可不行,爸爸要赚钱养活你们。”,说着,他转头看着安安,“锅里面有热水,带着弟弟先去洗一把脸,我把饭盛起来,吃完了,我让前头儿住着的贵财叔过来帮咱们把耳房的暖炕整一整。”
安安歪着头,看向耳房,下意识问道,“耳房暖炕怎么了?”
“暖炕不热乎,还冒着烟,你这孩子,睡傻了?”
安安吐了吐舌头,撒娇,“这不忘记了嘛。”
见顾卫强神色无常,她小跑着拽着冬冬去了厨房洗把脸,心道,好险,差点露馅了。
安安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粥,突然想起来,“爸,你咋不用昨天剩下的鸡汤下面呢,这多省事啊!”,早上起来熬粥,还要煮鸡蛋,炒酸菜,太麻烦了。
顾卫强正给冬冬剥鸡蛋,听到自家闺女问话,好家伙,剥了壳的鸡蛋都差点被滚出去了,他僵着身子,结巴,“昨儿晚上……我饿了,起来把剩下的鸡汤给喝了。”,桌子上有小孩子,他和茅草屋那边有交情的事情,不能让孩子知道,安安倒还好,尤其是冬冬,小孩子出门说话,嘴巴没个把门儿,容易招来灾祸。
“哦。”,安安点了点头,又补充,“那就行,我差点以为是猫把鸡汤给叼走了,那就可惜了。”
“……”,被当做猫的某人,心中泪流满面,闺女太精明了,他差点都穿帮了。
吃完了早饭,安安要去收拾桌子洗碗,都被顾卫强给赶了进去,他支支吾吾,“女孩子,不是有那几天不舒服,不能用凉水嘛,快进去休息。”,作为老父亲的顾卫强,还真没这么尴尬过,虽说是自家闺女,但是提起来,到底有几分羞涩。
大大咧咧的顾安安,怔了一下,“哪几天?”
顾卫强恼羞成怒,抢过碗,吩咐着小儿子,“冬冬,带你姐进屋去。”,想他作为一个老父亲,容易吗?
听话乖巧的顾冬冬,推着顾安安进了屋。
神经大条的顾安安,重复着老父亲的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指月事啊!
这有啥?
顾卫强是她爸爸好不好?
想当初她还是安安的时候,有些月经痛,顾爸爸恨不得满世界带着顾安安去看医生,找偏方。
冬天一冷,更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招冷水。
想到这里,顾安安心里也暖和的一塌糊涂,其实说起来,天下的老父亲都是一样的。
上午十点多,顾卫强请来的贵财叔,他今年年纪不小了,跟顾家老爷子同岁,一脸的褶皱子,但是瞧着却慈祥的很,他带着个破毡帽,穿着一双厚棉靴,棉靴上面裹着几层厚厚的干茅草,一能保暖,二能防滑,三还能防水。
免得走一趟雪地,棉靴都湿的透透的。
他到的时候,顾卫强已经把耳房里面的东西,该搬的都搬了出来,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炕了。
贵财叔抽了一口旱烟,把烟锅子放在墙上敲的邦邦响,他摇了摇头,恨声,“哪个王八犊子当初做成这样的?这不成心害人吗?”老一辈的人,做事踏实,再加上贵财一辈子都是帮人砌炕的,这一敲,就知道当初砌这炕的时候,偷工减料不说,连方位都没掌握好。
周爱菊出门的时候,见到贵财从外面来到西屋,她就索性跟在后面,一听贵财这样说,她手往墙上猛的一拍,脸都青了,解释,“建房子的时候,家里忙,贵财你那段时间又去了城里的卫新家里,不在村子,我把修炕这一块事情交给老二媳妇王大英来管,她当时说从娘家村子里面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师傅,不仅如此,价格还要的便宜,我这才同意了她请来的娘家人帮忙砌的炕。”
顾卫新是顾贵财的儿子,不过在城里面饭店帮厨,大前儿年顾家盖房子的时候,顾贵财去了县城,顾家找不到砌炕的人,王大英又出谋划策,周爱菊这才信了王大英,让她请人来做。
想到这里,周爱菊面色微沉,“贵财,你看看隔壁屋的几个炕,有没有问题。”
贵财砌了一辈子的炕,哪家哪户里面起的龌龊,他也见多了,他神色淡淡的抽了一大口的旱烟,慢悠悠的吐了出来,“查吧!不然这身体都给烧坏了。”,这砌炕也是门学问。
若是砌的不对,冒烟不说,炕还不暖和,若是砌的太过,那温度太高,容易把人好好的身体给都遭瞎了。
贵财先查了西屋的炕,他摇了摇头。
既然顾卫强把人请来了,其他几个屋子也顺便儿一块看了。
其实不用看,顾卫强多少能猜到一些首尾,大前儿年建房子的时候,他们把钱花足了,但是这钱却被王大英从中间中饱私囊了,请了一个差的师傅,家里的暖炕都是凑合过来的。
西屋看完了,在去的是赵爱菊她和顾老爷子的屋子,同样的问题,偷工减料,方位不对。
她不死心,又带着去了东屋,王大英一脸狐疑,硬生生堵在门口不让进,顾卫强垮着脸,提着她的脖子,往旁边一提溜,她顿时不敢吭声。
贵财拿着个烟袋锅,用着烟柄,把炕敲的梆梆作响,传来的声音却是有些空心的,若不细听,还真听不出来,他回头,对着几人道,“一样的,这炕都被减了不少的料子。”
听到这句话,跟在后面的王大英腿都软了,她满眼金星子乱冒,东窗事发了。
在他们这偏旮旯里面,冬天冷的很,家家户户的暖炕都是重头戏,那都是要花大价钱来造的。
当初,顾家这五间红砖瓦房,可是村里面的独一份,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这可是花了大价钱来建起来的,哪成想,是外面光鲜,内里是装着的坏棉絮。
王大英往地上一坐,“妈,我也是被骗了啊!你要信我啊!”
被有没有被骗,大家伙心里都清楚。
尤其是她王大英,当初砌炕,周爱菊拿了接近四百块钱出来,家里大小小加上二凤,一共七八个炕,就算是用最好的材料加上人工费那是是够够的。
王大英当初说是请的娘家村子里面大师傅,其实不过是一个学徒工,就学了三个月,偷奸耍滑,被大师傅给开除了。
那被开除的小师傅,在王大英娘家村子里面,名声算是臭了,没人会请他回去砌炕。
也就骗骗外村人。
这不,被王大英看到了赚钱的机会,她只花了不到一百块,就修了一屋子七八个炕。
剩下的三百来块,被她给中饱私囊了,早都花的干干净净的。
“说实话,不然我今天就让你出了顾家的门,哪里来,滚到哪里去。”,周爱菊气的手发抖,指着王大英说道,“哪怕是让三个孩子没了妈,我也要把你这个祸害赶出顾家。”
顾卫强也冷眼看着,没有丝毫帮忙,有一种人,总是要痛了才知道悔改,但是不痛了,立马就忘记了。
说的就是王大英。
安安听到动静,从西屋里面悄悄跟了出来,她牵着小豆丁,眼巴巴的望着自家老父亲,还不时的安慰着气的发抖的周爱菊。
顾卫富这会去了郑寡妇家帮忙,接他们家的女婿女儿进村子,不在家。
但是王大英的几个孩子都是在的,见到从自己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几个孩子,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尤其是顾书,更是用着,我有你这种母亲感到丢人的表情。
王大英头发乱糟糟的,她鼻涕眼泪一大把,求饶,“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贪污,求求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们家顾书要考大学的,不能说出去有个离了婚的爸妈啊!他丢不起这个人啊!”,更何况,她可是给老顾家生了三个金孙子的儿媳妇啊!
怎么能说离就离呢!
周爱菊怒极反笑,一巴掌抽了过去,瞧着那力度是用了十成十的,“我饶了你?王大英你自己说,你一年下来要我饶了你多少次?这个家因为你散了,大家伙挣来的血汗钱,盖房子,也要被你贪了去,你说你这种人,还有啥干不出来的?”
向来偏袒二房的顾老爷子,此时也在一旁看着,冷眼旁观,这老二媳妇做事忒不地道了。
是要给点教训了。
顾卫富抖了抖裤子,神清气爽的从外面回来,刚走到院子里面,就听到一阵阵争吵。
他心里咯噔一跳。
进了屋,就见到自家婆娘跪在地上求饶,看着王大英那蓬头散发,满身横肉,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样子,他眼中闪过一抹嫌弃。
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是一脚,骂,“说你这臭婆娘,到底干了啥事,把妈气的这么狠。”
顾卫富穿的是皮质的筒子鞋,牛筋底,这一脚是用了十层的劲儿的,王大英被踹的一踉跄,半天回不过劲儿来。
顾书言简意赅的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顾卫富脸色白了青,青了白的,当初这注意是他给王大英出的,砌炕昧下来的钱,一大半花在他身上,还有一部分拿去给顾书在县城做生活费了。
但是这话却不能说。
只能死咬着,是王大英猪油蒙了心,做出了这种畜生事。
顾卫富心里打了几个转,面上却不动神色,他威胁的看了一眼王大英,示意她别把事情说出来,劝解,“妈,这事确实是大英做的不地道,但她是我三个孩子的妈,顾书马上要考大学了,我和大英若是离了婚,就会成为顾书的污点,大英这边我来捶一顿,全当给大家出出气。”
顾卫富这话说得好,全部的错处都在王大英身上,若是离婚,受苦的还是老大顾书,顾书要考大学,是整个顾家的荣耀,他就赌,赌老头子和老太太舍不得放弃顾书。
顾书很上道,“奶,爷,我们班之前有个同学父母离婚了,她在学校被排挤不说,连成绩也从班级前十掉到了百名开外。”
听到这话,周爱菊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她闭了闭眼,老二的滑头她不是不知道。
不过,顾书确实是她和老头子的软肋。
她舍不得,拿顾书的前程来赌。
周爱菊咬了咬牙,“行,不离婚成,但是这屋里面的所有炕,修补费用二房来出。”,这炕砌的时候基础没打好,若是来修的话,相当于重新在花一次钱。
若是以往,这钱便是从公中来出,这次啊!
当然是顾家二房自己垫上。
顾安安眼里闪过一丝讥讽,这算是轻的了,家里最坏的那个炕,是原身顾安安睡了两年。
她开口,“二叔,西屋耳房的那个炕,我要最好的料子。”
见顾卫富脸色有些难看,她补充,“那个冒烟的耳房里面,那炕都是冰凉的,我住了两年呢。”
顾卫富不愿意,却被顾卫强一眼瞪了过去,“二哥,最差的房子,是我闺女住的,于情于理,你都应该补偿安安。”
虽然已经分家了,在外人看来,打断骨头连着筋,顾卫富还不想跟顾卫强撕破脸,毕竟以他四弟的能力,迟早要出去顾家村的。
而他若是想在顾家村大队长上在上一步,还需要老四来帮衬。
顾卫富满脸肉痛的答应,“行,这屋子里面修炕的钱,二房来出。”
王大英肿的老高的脸,支支吾吾,“我不同意,咱们二房根本没钱。”,仅剩的一百多块,是要给顾书开年在城里上学用的。
“就这么定了。”,一直未开口的个顾老爷子发话,“若是有意见,就把当初吞进去的钱,在还回来。”
王大英顿时熄火了,按照她的预算,是熟人修炕,这么多,也就百八十块钱。
但是若是把吞进去的吐出来,把她卖了都不够。
顾老爷子面上是公平,让二房来修炕,还有一层意思,怕老四这一房在纠缠,若是再要的更多,对于二房来说,是雪上加霜。
经过上次分家以后,不得不说,顾老爷子内心里面,是有些怵自己家的四小子的。
既然一家之主发了话,下面就算有意见,也只能咽回肚子里面去。
要安安来看,这处罚,真的是轻飘飘了,这一家子睡的坏炕那么久,年轻人还好些,老年人的话,身体还不知道磋磨成啥样子。
但是,作为长辈,老头子和老太太都不追究,她作为晚辈,若是再提,就有些不孝了。
周爱菊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对着一旁一直看热闹的贵财说,“就麻烦贵财了,帮我们里里外外翻修一遍,若是差钱,就问老二要,他们若是不给,只管跟我说,我押着他们说上门,给你家卖力气活。”,这话有些重了,对于顾卫富来说,他堂堂一个大队长,渐渐的有了官威,若是因为欠钱,去下面百姓家,卖力气抵账,那里子面子算是丢的干干净净的。
他有些不赞成,“妈……”
周爱菊却是没看他,对于老二,她也是看重的,只是这一件事一件事加起来,那颗热乎乎的心,也慢慢凉了下来。
这修炕一时半也做不完,贵财把自家孙子给喊了过来,打算搭把手。
两个人做起来,都是熟手,倒也快。最先修的就是西屋耳房的炕,因为是顾卫强打头儿喊他来的。
连带着把西屋主卧的炕一块整了整。
安安以前没睡过炕,也是来到这里这几天,才慢慢开始睡的,她往上躺着,打了几个滚,舔着脸,“我也没觉得有啥变化啊!”
顾卫强看到自家大闺女难得有这么调皮,他笑的温和,“晚上试下,保管舒舒服服的。”
安安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小豆丁顾冬冬有些不忍直视,他趴在自家老父亲的肩膀上,咬着耳朵,“爸,你有没有觉得我姐好傻啊!”
自以为声音好小的顾冬冬,神神秘秘的。
“……”,顾安安。
顾卫强食指蜷了起来,弹了下自家小儿子的大脑门,“不许欺负你姐。”
小豆丁看了下躺在床上打滚的姐,附和,“嗯!谁敢欺负我姐,我揍他。”,安安以为是小豆丁的童言童语,却不成型,一语成箴。
西屋的炕修完了,顾卫强也在家休息了两天,他这个人闲不住,跟自家孩子商量了以后,就打算在过年前,在跑一趟货。
多攒点钱,按照他的计划,明年安安去城里面读高中,住校环境太差。
实在不行,他到时候在县城租一套房子,要是钱够的话,买一套也是可以的。
刚好冬冬这孩子,马上要升到三年级了,县城里面的老师还是好一些。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打算。
目前的话,要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
而且,他要让孩子们知道,即使没有母亲,他们也不比别的孩子差。
别的孩子有的,他们家孩子也要有,别的孩子没有的,他们家孩子更要有。
哪怕是要天上星星,他顾卫强也要想尽办法,摘来送给孩子。
安安认真道,“爸,你去挣钱吧,家里有我看着呢,冬冬可听话了,不用担心我们。”,说着,她屁颠颠的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平安福,这是超市里面最便宜的那种,两块钱一个。
用的是红绳子编起来的,但外形确实最为复古的,于这个时代蛮贴近的,太好的,安安也不敢拿出来。
她递给了顾卫强,“爸,把这平安福挂到车子上,保平安,我和冬冬都等着您回来呢!”
顾卫强看着那巴掌大的平安福,他眼眶红红的,不过却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开车这么多年。
第一次收到平安福,往日看带他进运输队的师傅,还有队友们,都有家人送的。
但是他从来没有。
唐兰芝的心向来在怎么打扮自己,怎么打扮婉婉身上。
所以从来没想到那里去。
至于周爱菊,则是念着,老四娶了一个这么会倒腾的媳妇,肯定做的有,故而她也忽视了。
顾卫强接过平安福,一个一米八几的高壮汉,当场把红绳一套,套在了脖子上,有些不伦不类。
他伸手摸了摸安安的头,“谢谢闺女。”,想他顾卫强这辈子,有个这一双儿女,也算是知足了。
至于顾婉婉,下意识被他给忽视了,外面的大雪足足下了三天,方才停下。
这三天,安安哪里都没去,就看着自家的小豆丁,在家倒腾吃食。
对于安安来说,她空有一个大金山,却还要装穷鬼,真是太惨了。
不过好在小豆丁听话,不管安安做什么,姐姐都是对的。
若是不对,请参考第一条。
可把顾安安给感动的,就差泪流满面了。
在小豆丁的眼皮子底下,发面,然后放锅里面蒸着,快熟的时候,安安左手一番,原本的包谷面馒头,变成了松松软软的面包。
把小豆丁吃的,眼睛都眯了一块,不停的舔着手指,崇拜,“姐,你做的馒头真好吃。”
安安手上还拿着半块牛奶面包,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下次还给你做。”,至于是馒头还是面包,只有她自己知道。
也亏得小豆丁好忽悠。
她看了下超市卤肉档口,放着整整一排的烧鸡,腊肠,还有卤五花肉。
想想就流口水,却不能拿出来。毕竟,用面包代替包谷面馒头已经算是偷梁换柱了。
这凭空出现肉,太冒险了。
她纠结了半天,脑袋里面灵光一闪,“冬冬,走,姐带你去华子叔家。”,华子叔的爸爸,安安喊二大爷的,早些年,安安跟着二大爷一块去过山里面,打过猎。
不过,安安的运气有些差。
哦!不!是非常差。
但凡二大爷带着安安,就从来猎不到猎物,或者说,即使猎到猎物了,只要安安在,总会有各种意外,那猎物最后都鸡飞蛋打。
例如,在安安的印象里面,原本二大爷猎了一只傻狍子,安安跟在身后,傻狍子腿上绑的好好的草绳子,突然断了,眼睁睁的看着傻狍子溜了。
再或者,明明已经掉到陷阱里面,晕掉的兔子,安安一来,那兔子就迸发出了十倍的力气,双腿一弹,从陷阱里面逃了出来,跑了。
还有,那野鸡肥的都走不动路了,见到了安安,翅膀一挥,也算是奇了,竟然飞到了树枝上。
你敢想?
那浑身都是肥肉的野鸡,竟然能挥舞着翅膀,飞到高高的树枝头上,反正,二大爷表示,他打了一辈子的猎,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现象。
开始,安安勤奋好学,让二大爷终于有了一种,后继有人的感觉,但是到了后来!
二大爷,见到安安就恨不得绕路走。
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安安不信邪,她领着小豆丁,去华子叔家的时候,他们家正拢着火堆,一家子坐在厨房烤火呢!
那泥盆子里面,还烧着几颗花生,一把黄豆,两个瘪瘪的红薯。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半夏正跟老鼠一样,剥花生吃呢!
看到安安,她眼睛一亮,“安安,你总算是来了,我都在家憋的发毛了。”,她胖,自家老头子,担心她出门,一头栽到雪地里面,拔都拔不起来,故而,她想去找安安玩,顾华子也不同意。
老实说,这是顾华子杞人忧天了。
安安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了一把水果硬糖,这年头,县城里面卖的都有,不过她拿出来的糖,包装更好看一些罢了,亮晶晶的塑料纸,瞬间把半夏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给你带的,尝尝,可甜了。”,安安说完,菊香婶就从火堆里面刨了两个红薯出来,一个递给了冬冬,另外一个递给了安安,安安却摆了摆手,“菊香婶,我不饿。”,说着她顿了顿,看向二大爷的眼睛里面冒着绿光,“二大爷,把您的打猎工具借我使使呗。”
二大爷眼睛半眯着,穿着一个厚棉袄,双手身在衣袖子里面,靠在躺椅上,烤着火,哼着曲子,舒服极了。
听到安安的话,他掏了掏耳朵,大着嗓门,“安安呐,你说啥??”,泥盆子里面放的松枝,冒着油,烧的噼里啪啦作响,老年人,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聋。
安安也不急,捡了两颗豌豆吃,嚼的嘎嘣脆,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门,“二大爷,把您的打猎工具借我使使?”
这回,二大爷可听明白了,他吓的差点从躺椅上摔下来,他上下打量着安安,“不成,你猎不到,还会把我老伙计给伤着了。”,安安过手的捕猎工具,拿回来了,基本都是缺胳膊断腿的。
旁边的顾华子搞明白了安安的来意,和他家半夏一样,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安安,大冷的天,别去折腾了,山里面不安全。”,更何况,你也打不到猎物啊!
坐在这个屋里面的哪个人,不知道安安是山上猎物的吉祥物,但凡只要有安安跟着,再好的猎人,都打不到猎,只能空手而归不说,猎人的老伙计,也会残了。
安安很苦恼,往前儿的名声太差了,大家都不信她,她搓了搓手,厚着脸皮,“二大爷,您就借给我吧!”
二大爷还是摇了摇头,不愿意。
旁边的小豆丁看着姐姐屡次受挫,他一激动,蹭的一下蹦到了二大爷身上,冻的通红的小手,拽着二大爷的胡子,不停的扭啊扭!
还不忘回头,嘱咐,“姐,二大爷都把工具放在厨房门后面呢!你直接去拿就成。”,这边有他看着,二大爷跑不了。
“哎,你个小兔崽子,胳膊拐子往外面拐啊!”,二大爷说完,才发现,论起亲疏,可不是,冬冬和安安才是亲姐弟,他这遭老头子才是外人,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舍不得揍皮小子,他吼了一嗓子,“可别都拿完了啊!就拿扑兽夹借你,其它的都不许动。”
安安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对着自家小豆丁竖起了大拇指。
等拿到后,她招呼,“冬冬,你就在华子叔家呆着,我晚点来接你回去。”,冬冬要去,却被自家姐姐一个冷眼瞪了回去,顿时耷拉着脑袋,不吭气。
顾华子哪里放心让安安一个人进山,他往身上套了一个棉大衣,就打算跟着安安一块。
哪成想,那个臭丫头,竟然三两步走没影了,还不忘回头,“华子叔,你回去,我就去山跟儿下看看,不进里面。”
顾华子看了下自己身上的棉大衣,抖了抖冻僵的手,想了想,以安安这鬼见愁的身手,山里面的猎物也伤不了她,索性老老实实的回去在屋里面烤火。
这天气,哪里适合打猎啊!
在家才是最舒服的。
安安按照记忆,从华子叔家出来,从村头走到村尾,越到后面,房子也越少,约莫着有走了半个小时,总算是见到了一座茅草屋,她有印象,这里面住着几个坏分子,不过她当年在山上砍柴火的时候,摔下来,这坏分子还帮了她不少忙咧,后来,她就免费成了坏分子的长工。
她啧啧嘴,“安安心可真好。”,胆子也真大,不过,那坏分子倒不是真的坏,心肠还挺好。
她甩了甩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
顺着茅草屋后边的幽静小路,一路往里面走,路上的雪很深,趁着没人的时候,从超市里面翻出来了一双高高的筒子靴,只把膝盖都藏在里面,从外面看黑色的筒子靴薄薄的一层,但是往里面一看,那靴子内部周围一层厚厚的白羊毛褥子,可暖和了。
安安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弄了个厚厚的棉手套,捡了一个棍子,当拐杖往山里面走。
这雪厚实,一脚下去,踩的咯咯吱吱的,倒是因为雪还没化,不滑,路好走上了不少。
山里面的叶竹林子,绿油油的叶子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压弯了枝头,她玩心大起,拽着竹枝,猛的一松,那沉积的雪花簌簌的落下,更是美不胜收。
安安玩够了,带着厚棉手套的手,也冻的通红,她变魔法一样,又从超市里面拿了一个冲暖的热水袋,塞到了棉衣里面,虽然有些重,但是整个人热乎乎的。
她索性加快了速度,上了两个山坡后,方才看到了一个山凹子,那凹子地村子里面的老年人说,早些年是个河套,不过后来大旱,慢慢就成了干涸的山凹子。
不过这地方宽敞又平,最容易下扑兽夹。
安安左右张望了一下,东边踩踩,西边蹦蹦,发现中间那块雪毕竟松,她就拿着个东西开始刨,刨了约莫着有几尺高的的洞以后,慢吞吞的把身上背着的东西取出来。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背后,那灌木丛里面,乍一看是厚厚的积雪。
但是若是细看下去,就会发现,那灌木丛里面有两个人,不过这人啊!穿着的绿色的迷彩服,浑身上下沾满了白白的雪花,再加上那绿色的衣服,混在灌木里面,倒是分不清楚是灌木的叶子,还是白雪了。
听到动静后,左边的那个青年对着旁边人,摇了摇头。
示意,他看着前面,不要出声。
这青年正是从京城下派到太松县做任务的陆衍,因为郎永龄被流放到顾家村。
故而,陆衍被派到太松县的时候,直接利用职务之便,下放到了顾家村附近的部队,这几天,大雪封山,兵痞子们都被关在部队里面,身上都快长毛了。
恰巧陆衍得到消息,说有个穷凶极恶之徒,这段时间就被封到这大山里面了,他向上级申请了任务,上级却未批准,原因是,他们驻扎在这里,并不是来抓囚犯的,而是为了研究任务的,对于上级的回复,陆衍是不认可的,这才一怒之下,带着手下张小五一块出来,探查下情况。
他们一路从后山追到这山凹子,却发现那人些人消失了踪迹。
按照陆衍的分析,那群人若是要在这白雪皑皑的大山里面活下去,这山凹子里面,是最好下套子的地方,因为别的地方,全部都是密密丛丛的灌木林,即使下了套子,也很容易被山里面的猎物逃跑。
哪成想,陆衍带着张小五隐秘在灌木林子里面已经大半天的光景了,没等到囚犯,却等到了一个圆滚滚的黑丫头。
这不就是那日在顾家村皂角树下,教坏弟弟的黑丫头吗?
陆衍眯着眼睛,仔细的观看着意外闯入领地的顾安安。
是巧合吗?
还是说,有备而来。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刚好能看到顾安安半蹲着身子,撅着圆滚滚的屁股,牟足劲儿的挖陷阱,嘴里还不停的咕哝,“够了吧?够了!!野鸡掉下来,应该是扑腾不起来了。”
陆衍的眼角抑制不住的抽了抽,不禁自我怀疑,难道是他想多了?
若真是那囚犯,怎么会派出来一个蠢丫头来。
索性没事,他对着张小五眨了一下眼睛,“不许动。”,就接着看了下去。
顾安安挖好了陷阱,人就往旁边躲去,把手伸到衣服里面,捂着暖手袋,感叹,“还好我家伙足。”,接下来就是等了,约莫着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这山凹子里面,还真等到了猎物。
最先等到的是一只瘦了吧唧的野鸡,扑腾着翅膀,在山凹子的边缘处,不停的试探。
安安眼睛一亮,小声默念,“快进去,快进去。”,那陷阱里面,她放的可有香喷喷的熟豌豆,还有芝麻,花生粒,这可都是好东西。
若是让二大爷知道,安安这臭丫头竟然拿这么好的食物来作为饵料,简直要气死了。
人都没动物吃的这么好。
老实说,这是安安第一次距离猎物这么近,她也感觉不到冷了,手心里面都是汗,目不转睛的盯着在山凹子边缘的野鸡。
那野鸡贼精神,不停的转着圈圈,咯咯的打鸣,就是不往陷阱里面跳。
安安急切,“跳啊!”
“你倒是跳啊!”
“蠢死了!”
在她身后灌木丛的陆衍,“……”,他竟然会把这黑丫头当成囚犯的探子,太看得起她了。
一时没忍住的安安突然从藏身之地站了起来。
那原本转圈圈的野鸡,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目标。
它扑腾着翅膀,竟然腾在空中,短距离的飞了起来,而且瞧着那目标的地方,竟然是安安。
而不是那个陷阱。
安安哭丧着脸,有些慌不择路,拍拍屁股就往中间跑,边跑边叫,语气带着颤音,“你……你你别过来。”
“臭野鸡,你再过来,我就揍你了!”
“别啊!离我远点。”,顾安安此时要疯了,原本不是应该奔着食物去的野鸡,干嘛老是跟着她,她跑哪,那野鸡就跟在她屁股后面跟哪,而且死不松口。
她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以为原身顾安安会打猎,常年在山里面走动,这才仗着艺高人胆大来到这冰天雪地里面捕猎,哪成想,哪有这么大胆的野鸡啊!
一点都不怕人。
反倒是,人怕野鸡啊!
安安被那野鸡追的实在跑不动了,她喘着气,一屁股摔到了雪窝里面,不动了,眼睛睁的大大的,瞪的溜圆,放着狠话,“你在过来,我吃了你!”
那野鸡似乎在嘲笑顾安安,它的翅膀扇的更带劲儿了,后腿一蹬,借力飞到了安安头顶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三秒钟。
安安抬手下意识的护着头,结果没等到那只野鸡在她头上作妖。
反而只听见,砰地一声。
野鸡倒地不起,安安不可置信,她眼睛瞪的溜圆,折了一根灌木枝,戳了戳野鸡的头,一戳两戳三戳。
没动静。
晕了?
真晕了?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