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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离九淡淡地扫了眼龙池, 似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神情愈发冷淡,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龙池抬眼看向不见天日的天空, 又再看看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江面的南离九,扭头对缜隐说:“这事我作不了主,得找我师父。”
缜隐直接把七重楼船开到滩涂村的尸滩子。
南离九坐在船上, 抬眼看向被月光笼罩的村子。
村子里杂草丛生,还有些夜虫鸣叫, 听不到犬吠人声,村子中间立有一大片坟包。
无妄城算是座山城, 水源主要是融化的雪水和雨水,并没见过什么大江大河,对于龙池常年在尸滩子处理浮尸的理解更多的是把这“常年”当作“经常”来理解,认为哪怕是守着大江大河, 不遇到八门寨劫匪大肆杀人,也不会一直有尸体,更不会有那么多的尸体。至于劫匪,再是滥杀, 在水面上干着营生买卖, 也不可能见到行船就杀,不然没船敢过, 没人敢来, 整座匪寨的人全都只能喝西北风。
然而, 当南离九来到尸滩子这里, 才发现,这“常年”二字,很可能应该用“从年头忙到年尾”来理解。
冥河水泛滥,浮尸无数,但大多数尸体都沉进水里,尸变的不在少数,活着的,也都让水泡成了骨架子。
冥河水泛滥到黑水河,造成河水上涨,淹没田庄人家无数,但到黑水河地段,冥河水是在水下,水面上还是正常的河水。刚死不久,泡在河里的尸体没那么快变成白骨,而在这尸滩子,从岸边一直到整段河弯,全都堆满了浮尸。这些尸体有些一些高度腐烂,露出骨头,像是死去至少有两三年的样子,还有一些像是新死的,才刚被水冲下来。
上游湍急的水流到这里后,打着旋,尸体便被拖在这旋涡里往尸滩子上涌,尸滩子上尸体叠着尸体,尸体堆着尸体,形成一座小尸丘,更多的尸体则是泡在水里全堆积在尸滩子外围随着水浪沉浮。
七重楼船靠过去时,巨大的船体碾过尸体,很多被水泡涨的尸体被碾得爆碎,发出爆裂声响的同时,散发出熏天恶臭。
南离九颦眉,看向龙池的眼神都有点不太对了,似在问:以前也有这么多尸体要埋?
龙池应对经验丰富,早就屏息不喘气,靠着真气在体内循环取代呼吸。她环顾一圈四周,好几年没人清理尸滩子,这里堆积的尸体都快填满半个河道,实在没地方可以避开,只好退而求其次,找稍微好点的尸体下脚了。她看好落脚步,翻身跃下船,熟门熟路地用脚尖点在尸体的脑袋上,如蜻蜓点水般轻盈地从尸山上面跃过去,再纵身化作一道弧线,从岸上堆积的尸体上跃过去,稳稳地落在靠水的一块高出周围的岩石上,扯开嗓子喊:“师父,我回来啦。”
她在这么一个积尸遍地的地方,喊得跟回家似的,让南离九略微恍惚了下。
南离九靠在船舷边,低头打量四周。从船体下方到岸边,还有一段距离。船大,吃水深,不敢离岸太近。她离龙池站的岩石,大概有十几丈远,中间全是尸体,她如果直接下船往尸体上落,保证能让这些腐烂散发着恶臭还有无数虫子蠕动的尸体给埋了。埋了还不算,照这船的吃水深度,估计还会陷在河底。河底多淤泥,她的轮椅如果陷进去,估计得找人用绳子把她拉出来。
南离九只好动用天星盘的力量,从空中飞过去。
她的轮椅下方出现一座直径只比轮椅大一点的由金光织成的天星盘,载着她往岸上飞去,就在她到尸滩子上眼看就要跃过尸堆落在干爽的滩涂地上时,蓦地,眼前耀出一团柔和的微光一个略带几分透明的罩子出现在眼前,直接将她撞飞出去。半空中,周围一马平川,南离九连个攀附地都没有,倒飞出去的轮椅直接落在了尸体堆里,碾得那些高度腐烂的尸体又挤出大量混着蛆虫的尸虫的尸体,她的半个轮椅连同自己的双腿都陷在了尸体堆中。
缜隐朱唇半张,叫了声:“太狠了。”她扬声喊:“哎,三途老道,这可是你亲生的女儿,要不要下手这么狠啊。”
南离九扭头,满脸愤怒地冲缜隐叫了声:“你闭嘴。”
缜隐“成成成”,说:“我闭嘴,好心当作驴肝肺。”
苏情幽幽地瞥了眼缜隐,面无表情地拆穿她:“陛下这是在兴灾乐祸吧。”
缜隐说:“哎哎哎,胳膊,胳膊,往哪拐呢。”蹭上前去,抱住苏情的胳膊,努力地把自己的脸凑得更近,笑盈盈地说:“我才是自家的。”
苏情连个眼神都没给,只淡声问:“陛下抱着我不嫌难受么?”
缜隐的眼神闪了闪,说:“不难受呀,好歹我也是鬼王境的实力了,你的煞气对我来说,大补。”就是太补了点,她有点虚不受补。关键是旱魃不仅煞气重,别的阴物是阴气重到能凝出水,旱魃吧,她浑身灼热,站在柴堆旁能把柴引燃,空气里的水能让她全蒸干。也就是在黑水河这么一个地方,这里有大量的水,还有一条龙脉镇着,使得旱魃身上的邪气散不出去,不然,早就闹起了干旱。也因此,大部分时候,苏情都是躺在封得严严实实的棺材里睡觉。
缜隐是个要面子的,死扛了一会儿,才假装看热闹,松开苏情的胳膊,去看南离九。
南离九催动轮椅碾着腐尸冲向防御大阵,扬起双手,动用天星盘的力量砸在防御大阵上。
“轰”地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响,滩涂村的防御大阵颤了颤,紧跟着便泛起水朦朦的光芒,伴随着一声龙吟咆哮声,有一条由水气交汇成的水龙自村子里的那口葫芦井中飞出,在大阵的顶部翻腾着。随着它的翻腾,防御大阵的表面覆满了水流光泽,似有涓涓水流正沿着大阵流转。
南离九一拳接着一拳地砸在防御大阵上,砸得大阵不断摇晃,那条水龙不停地发出咆哮声。
缜隐乍舌,再次把南离九的危险程度拉高:这位发起火来连亲爹都揍!
龙池纵身一跃,落在南离九的怀里,喊:“师姐,别白费力气了。”这座阵连着龙脉,要是能这么轻易地破坏掉,滩涂村不会全村死绝,星月宗也不会用它来对付七重楼船。她又喊:“师父,我回来啦。”说完,纵身一跃,原本是想上去踹个门什么的,结果,毫无阻拦地掉进了大阵中。
龙池“咦?”了声,有点不敢相信地回头,手穿过大阵,就像是从薄薄的水流中穿过去,毫不受阻。她来回晃了好几下手,发现都没事,喊:“师姐,进来。”
南离九抬手,手掌刚落在大阵上,就被大力弹开,同时感觉到有剑气在掌中肆掠。
南离九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强大,无数金光自她也脚下蔓延开,一片片城砖,一间间房屋自她的身边浮现。她周围的那些尸体像是被扔进了熊熊烈火中,在金色光芒中飞快地被燃成灰烬。
龙池见南离九似乎要整个儿压过来,吓得赶紧大喊:“师姐,你别动手,我来——”说完,上前,一把拽住轮椅,毫不受阻地把南离九拖进了大阵中,然后,大喊:“师父,自己人,来的是师姐。”她的话音刚落,头上那条水龙咆哮着以山岳江海之势狠狠地攻杀过来。龙池飞快拔剑挡在前方,施展分水剑法,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意图化解水龙攻击。水龙触及龙池挥洒出来的剑气,瞬间消散,回到法阵顶部,之后,笼罩住全村的泛着微光的罩子微闪,化作水汽回到了村子里的葫芦井中。
龙池收剑回鞘,对南离九说:“师姐,没事了。”
南离九握拳就想狠揍龙池一顿,可看到龙池那虚弱到透明的身影,握紧的拳僵在那,过了一会儿,又松开,冷着一张脸,扭过头去。
缜隐见状,觉得有点不太妙。
这三途老道除了自家徒弟,连亲生女儿都不认,她家小情儿想住进滩涂村,有点困难。
龙池回到滩涂村,哪怕是一座已经没有人的村子,那也是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也是开心的。她把剑放在南离九的膝盖上,帮南离九推着轮椅,指着不远处那片已经被杂草淹没,只剩下一些残垣碎瓦的地方,说:“以前我就住在那里,有时候上游下大雨,水都能淹到家门口,不过那里地势高,基本上淹不着。”她说话间,推着龙池往里去,沿途给她介绍,这是哪家,那是哪家,家里有些什么人,还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我常年捞尸,他们都觉得我不吉利,从来都不靠近我,但是,我家有仙米呀,家家户户的小孩子出生都会来要把五色米,又觉得师父是道士,能保村子里平安,我也是小道长来着,都挺敬着我们的,待我也挺好。二狗子就比较倒霉了,他背后有一个恶鬼图,村里的人都说他是恶鬼投胎,如果不是师父出面,估计要么扔到江里被溺死,要么扔到野外自生自灭最后喂了野狗。不过王伯对他很好,听不得别人说半句王二狗不好,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想着王二狗,买块肉回家,看着王二狗吃肉自己只喝汤都觉得乐呵。”
“王伯死后,王二狗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饥一餐饱一餐的,很多时候就去尸滩子翻尸体找值钱的东西,他拿死人的东西,但会帮忙把死人埋了,师父教过他渡亡经,也会诚心诚意地替人念上两回。不过他有时候运气不好,经常是钱刚到手就赌钱输没了,很多时候都吃不上饭,实在饿得受不了,就来我家蹭饭,他不白蹭,会帮我干活一起埋尸体。”
南离九冷哼:“青梅竹马。”
龙池无语,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的那是从小一起玩泥巴骑竹马的交情,我和王二狗只有从小一起埋尸体,我上养鬼葬船救他的交情。他至少欠我十几条命没还。”
南离九的声音更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龙池愣了下,脑补了下要嫁给一个成天叫得撕心裂肺的“小池子,救命呀——”还被僵尸吓到尿裤子更拉在裤子里的人,顿时浑身恶寒,对南离九说:“就算我俩是便宜师姐妹,你也不能乱说呀,我会翻脸的。”
南离九更加冷淡地哼了声。她现在就想翻脸!
说话间,龙池已经推着南离九来到葫芦井旁。
龙池低头朝葫芦井望去,喊:“师父,你在不在呀?”
没谁应她。她对南离九说句:“师姐,你稍等。”纵身跳进井里,下潜,找到那柄悬在葫芦井“半空”中的三途剑。
她曲指叩叩剑,剑没反应,用力拔剑,剑也没反应,她伸手去抱着剑,想把剑抱出井,剑丝纹不动。
龙池使了半天劲,剑都没给她半点回应。
她最后只好游出水面,爬上井,对南离九说:“他不搭理我。”
南离九在龙池下去后,便盯着井里的情形。赫连令臣填了阵眼,定在阵位上,自然是动弹不得的。她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这滩涂村居然守着尸滩子这么个积尸地,但是,整个村的地形却是抱月守珠卧龙回首之势。这里的龙脉,以及村子的地势,正好把尸滩子隔离在外,外面的邪气轻易进不来,即使偶尔有溢散进来的,也有龙气化解。
尸滩子虽然是个积尸地,但并不是养尸地,反而是因为滩涂村是一片广阔的滩涂地,没遮没掩,尸滩子上的日晒充足,仅在靠近上游的地方,有一片崖壁有些阴凉。
南离九看过这处穴眼的地势,又再回想起鬼桥对面,也就是八门寨对面的那聚阳峰,再加上黑水河,对这里的风水气势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也明白当初为什么星月宗会在这里布阵,赫连令臣,以及七重楼船都盯住这里不放。这里的气势足,潜而未发,极有可能一飞冲天,就看这一飞冲天的机缘落在谁头上了。
赫连令臣,终究是不甘心的。
缜隐,也想通过这次,试试让苏情谋这份机缘。
南离九的视线在一只脚踏在井沿上的龙池身上转了转。龙池光着脚,白白嫩嫩的脚丫子像泛着微光的白玉,南离九恍了恍神,收回视线。
龙池本想着让自家师父出来和师姐见个面,结果他不出来,她也没招,对南离九说:“师姐,你自便,我要歇会儿。”说完,挑了个顺眼的地方,刨个坑,蜷进坑里闭上眼便开始睡。
南离九的视线落在合上眼就睡着的龙池身上,盯着龙池看了好一会儿才扭头朝尸滩子方向望去,不知道是龙池把缜隐她们给忘了还是压根儿不愿意接那茬让旱魃进入滩涂村。
她们帮七重楼船成势,最多只能给幽冥鬼界制造些麻烦,能救人间苍生的只有人们自己。滩涂村是这对师徒的家,缜隐是鬼,苏情是旱魃,龙池很可能并不愿让她们进来,哪怕旱魃壮大后是与幽冥鬼界为敌。
忽然,南离九觉察到有异,扭头就见龙池变成了小奶娃顶着参珠出现在坑底,她蜷成团,头顶的参叶像呼吸般一开一合,吸聚着从地底溢出来的地气汇聚到参珠中。参珠就像人的内丹般将吸收到的真气进行转化后涌淌至全身。
龙池的身上浮着层白朦朦的微光,她身上流转的地气与月光交汇,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
原本皎洁的月空忽然暗了下来,而葫芦井旁却忽然亮若白昼,漫天的月华汇聚成线涌向睡在坑底的龙池。
从天而降的月华与从地里涌来的地气汇聚到一起,在这小小的坑底形成一圈圈五彩色泽的光蕴,光蕴中的小奶娃睡得格外香甜。
南离九只觉有舒适的沁凉感从体内涌汇到全身,那是受到地气与月亮精华的双重滋养的感觉,如轻柔的流水,又似天地间的微风轻轻地拂过她,使她的身上的肃杀之气都淡了很多。天星盘是件杀器,属金,过刚,杀伐之器过重,此刻,却让南离九有种被温养洗拭的感觉,像干净的清水缓缓地冲刷上面沾染的血渍与污浊。
她仰起头,闭上眼,听着远处的虫鸣声,感受着微风拂面而过。
这里的风里没有太多的阴气,没有无妄城里的腐朽阴冷气息,带着夜的微凉,却柔和温软。
即使紧靠黑水河,即使村里已经没有活人,但这里,仍旧是人间地界,有月光,有阳气,有能滋养肉参精让她恢复的龙脉地气。
南离九决定在这里多待一阵子,等到龙池休养好再离开。
阻挡幽冥鬼界进入人间地界,她能做的一切都做了。即使她们帮着缜隐壮大,给幽冥鬼界制造内乱,那也不过只是给他们添点麻烦而已,人间苍生如果不自救,谁都救不了他们。
缜隐见滩涂村的阵法连南离九都挡,南离九还是靠着龙池才能安稳待在里面,也就不指望龙池能带苏情进去了。那小地精,心眼儿多着呢,即使真让她家小情儿进去,她还得为她家小情儿担心。不进滩涂村,不代表没别的法子,避开滩涂村,从旁边的赵村上岸,这么一座风水大脉,有适合活人的地方,也有适合死人的地方,风水大墓绝对少不了,她家小情儿堂堂旱魃,还愁找不到墓修炼?
缜隐何止是大户人家,倾举国之力造的养鬼葬船,就算经过这回,折损严重,手下的鬼兵鬼将还是不少的,当即开船,绕到下游的赵村外,派一队鬼兵鬼将跟着苏情,让苏情离船上岸。
为了让这队鬼兵鬼将待得安稳,缜隐还打包了一个大包袱,里面装着这些兵将的骨灰。他们要是保护不好她家小情儿,就不用回来了,连骨灰一起洒外面,让人间地界的烈日晒化得了。
苏情可知道她走后,缜隐将要面对什么。
缜隐大手一挥,说:“你安心炼化南离九的那滴精血,我现在有了龙魂,七重楼船又能全速开起来,还怕他们区区一个幽冥鬼界,打不过,我总跑得过。黑水河流域,这么宽,我就不信他们能追得上我。正好我可以边跑边招兵买马,说不定还能堵住西崖的青铜葬船活拆了她,再打到鬼太岁的老家去。偷走我的定水鲛珠,简直是奇耻大辱,没见我为了这么一颗珠子死了多少人……哎,你就走了啊。”她的话没说完,她家小情儿已经一把拧起包袱准备跳船,不过,好在听到她的话又回头了。
苏情径直往船舱去。
缜隐跟进去,笑眯眯地说:“你还是舍不得我。”
苏情连皮神都没给缜隐一个,径直去到王殿中。
王殿两侧立满护殿僵尸以及封有护殿鬼将的雕塑,中间跪有陪葬的官员,缜隐让他们已经在这里跪了几千年了,还有让他们继续跪下去的意思,王殿最高处,则是两具并排放在一起的青铜棺。两口青铜棺,一口是养鬼葬棺,一口则是养尸葬棺。
单人棺,细细长长,两头翘,中间略低窄,呈流线型,棺材上绘刻满精美的符纹,这么多年,仍旧簇新耀眼。
苏情想,如果她俩不是一个是尸,一个是鬼,葬法不一样,缜隐极可能会把她俩装在一口棺材里。
两口棺,为了离得近一些,缜隐把棺材造得比较窄,仅容她刚好躺下,放陪葬品的地方都没给她留,压棺的陪葬品都只有几件金铸的后印和册封宝册,还是放在她的头部左右两侧,用缜隐开玩笑的话说:“谁敢来开棺盗墓,伸手拿金子,你都不需要起身,扭头就能咬住他们。”
方不方便咬人手,她不知道,但是,方便她搬棺材倒是真的。
棺材小,刚好可以扛在肩膀上带走。
缜隐见到左手拎着包袱,右肩扛着棺材的苏情,瞬间觉得苏情这像是要搬家,顿时笑不出来了,结结巴巴地说:“棺……棺材留下。”也不管苏情烫不烫手,上前抓住苏情的袖子不松手。
苏情面无表情地说:“我会回来的。”
缜隐在苏情的脸上来回打量,但对着一张没有表情没有喜怒的脸,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她犹豫了下,也知道苏情做为一具僵尸,唯一的需求就是要一口睡得舒服的棺材,不好让苏情在睡觉上受委屈,只得说:“那我等你回来。”
苏情说:“先保命,我会去找你。”
缜隐犹豫了下,点头:“我等你。”苏情再烧手,她也没舍得松开,拽着苏情的袖袍一直送苏情到了甲板上,直到苏情抬胳膊拽下袖袍,她才撒手。
苏情左手拎着包袱,右手扛着棺材,头也不回地跳下七重楼船,一跃十几丈远,稳稳地落在了离滩涂村不远的赵村。
旱魃身上的煞气,吓得村子里的狗都不敢出声,夹着尾巴躲在狗窝里瑟瑟发抖。
苏情绕开村子,往山上去。
滩涂村靠近赵村方向的大阵忽然泛着微微光芒,将溢散过来的煞气清除。
南离九睁开眼朝着下游的村子望去,只见那片的天空在夜色中似染了层血色般透出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