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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 服务员就端上了咖啡、三明治和小蛋糕。
江时凝发现了，慕迟和其他人对话之类的都很正常, 他有条不紊地接过东西，并且食物都放在桌面上, 还不忘跟服务员致谢。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正常且有礼貌的男人。而且他长相就是有点不苟言笑的那种, 眉目虽清秀却也冷峻, 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可是等到服务员走了, 他一对上江时凝，又恢复到了当年那种影卫级别的双商状况。慕迟点了一堆东西，他慢慢地推, 除了给自己剩了一杯咖啡之外，几乎全放在江时凝面前了。
他可能是想用食物来讨好刚刚看起来有点生气的江时凝。
江时凝心情复杂地拿起咖啡，她随便抿了一口, 却发现慕迟竟然瞎猫碰死耗子地点了她最喜欢的榛果味咖啡。
虽然她的网络粉丝给她想象的霸总人设是那种只喝苦咖啡的酷姐姐，而且还只喝手磨的那种。实际上江时凝在饮食上一点都不挑，她就喜欢喝这种有甜味的咖啡。
江时凝没有太注意到这一点，然而这个小小的巧合让她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她就想和慕迟好好地、像是正常人那样聊天, 就像是她当时和魏衍那样闲扯就可以，可是怎么一和慕迟坐在一起，这话匣子就这么难打开呢？想当年两人地位有别的时候也没少聊天啊。
江时凝不求别的，慕迟要是能正常点，就像是他刚刚和服务员说话的那种态度和语气和她说话, 这个天都能聊下去。
可能慕迟真的不擅长聊天。想想也是, 聊什么呢？哪怕影卫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可是他仍然记得，那种在残酷训练下几十年养成的寡言也不是随便能改变的。
江时凝觉得自己对他的脾气简直是没由来的胡闹。
她放下咖啡，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聊聊天吧。”
如果她不主导，慕迟能就这样眨巴着眼睛几个小时都不说话。
“好。”慕迟说。
“你这辈子的出身怎么样？”江时凝说，“这一世过得还幸福吗？”
不问不知道，慕迟竟然还出国留过学，常青藤硕士毕业。算上他当年的武力值，也算是文武双全了。
可是他都是一个见过世面的男人了，为什么和她说话时总感觉这么局促又少言呢？江时凝实在是不明白。
等到慕迟用最简短的话两三句概括了自己几年的人生、并且将读名校说得像是上不了台面一样困难地吐露出来之后，江时凝终于忍不住了。
“你跟其他人说话也这样吗？”江时凝忍不住问。
慕迟迷茫地看向她。
“什么样子？”
“就是你对我这种的吞吞吐吐。”江时凝说，“你和别人也这样吗？”
江时凝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可是她看到慕迟耳根又红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慕迟低声说，他的目光又有些闪躲，“我就是……看到你就紧张。”
“你以前当影卫时看我都不紧张，现在我们两个都平等了，你反而紧张？”江时凝不敢相信地说。
“这不一样。”慕迟说。
但是他又无法解释，他总不能跟江时凝说，他其实很喜欢她，所以才那样紧张吧。
他怕江时凝觉得他别有图谋。他觉得江时凝不会喜欢他这样从过去来的男人，既然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不说喜欢，可能还可以做朋友。
可是他这样不会说话，江时凝可能不会再约他第二次了吧。
想到这里，慕迟的情绪有点低落。
江时凝简直莫名其妙地看着慕迟陷入低沉。难道是她之前逼得太紧了，让他心中太有负担？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江时凝放缓了态度。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脾气太过于习惯咄咄逼人，所以她不再提问，希望给慕迟一个安静些的氛围。
两人喝了咖啡吃了些东西，江时凝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服务员过来结账，慕迟很主动的把账结了。江时凝倒是不在意这些，毕竟人有钱了就不在意这点小花销了。只不过慕迟愿意结账，江时凝也不会拦着他。
咖啡馆旁边就是一条河，两人就去桥上散步。
江时凝出门习惯戴墨镜，怕被人拍。可她一戴上墨镜，慕迟更加难以揣测她心里在想什么。
慕迟感觉自己似乎搞砸了这次见面。他先让江时凝生气，后来她都不理他了。（江时凝：？？）
江时凝正注视着平静的河面，就听见一个声音低声响起。
“我是不是很差劲？”慕迟有点低落地说。
江时凝抬起头，看向慕迟。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江时凝很讶异。
她看向慕迟，慕迟却撇过头，他的手肘抵在栏杆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显得无精打采，嘴角也有点耷拉着。在那一瞬间，慕迟好像一个失落的大德牧。
“因为你不开心。”慕迟又说了一次。
他似乎将江时凝是不是很开心作为一个很重要的评判标准。
江时凝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其实他们两个这次的见面很奇妙，江时凝和别人见面时都不会不开心，因为和她交际的人都双商很高，除了修凌非那种全世界都是他的中二病，江时凝不论是和林卿卿、陈笙、冯伏曼还是魏衍这些老熟人都聊得还可以
而这次，她倒不是生气或者不高兴了，而是慕迟这个人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没有表面行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么孩子气。
哎，就像是当年江时凝在后宫那种紧张的情况下还忍不住老和慕迟说一些心里话，她自己说完都后怕，如果这些话被外人听去了，再在皇帝面前告她一状，任务可能直接就失败。
她发现慕迟能影响自己，所以当时才那么坚决地送走了他。
如今好像还是一样。江时凝觉得这怪她自己，她明明有把控氛围的能力，偏偏就幼稚地发了脾气。
“这其实不怪你……我一点都没生气。”江时凝叹息。她转过来便说，“可是看你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我实在是容易心里着急，你能不能就像是按照普通人那种模式和我相处？”
“我也想。”慕迟低声说，“可是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
“你和别人聊天都说什么？”
“我和别人不聊天。”慕迟说。
“……”江时凝想了想，又问，“那你现在每天都在忙什么？”
她看到慕迟的眼神可疑地飘了一下。江时凝最会看人脸色，慕迟那些小表情根本逃脱不了她的眼睛。他眼神漂移，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这说明他有点紧张，然后他决定将这个事情避重就轻地遮掩过去。
没等他开口，江时凝已经挑起眉毛。
“慕迟？”她威胁地叫道。
“我在跟踪修凌非。”慕迟秒怂，说了实话。
跟踪修凌非做什么？江时凝微微蹙眉，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等等，那之前忽然扑出去揍修凌非的人，是你？”
慕迟弱弱地点了点头，他的耳朵又有点红了，他忍不住又撇过头。
怪不得修凌非被揍得那么狠，作为被剥削阶级和享受阶层，慕迟和修凌非之间的仇恨是很深的吧。
“那你既然跟踪他，又为什么揍他呢？”江时凝想不明白，“这样你不就暴露了吗？”
慕迟给了她一个‘你说呢’的目光。
江时凝这才想起来，当时慕迟是在看到修凌非要对她动手的时候冲出去的，他是为了保护她？
虽然江时凝其实不需要，但是对于慕迟的做法，她还是心里挺暖洋洋的。
“谢谢你。”她说。
慕迟眨了眨眼睛，两人看向江面，慕迟犹豫了半天。他知道如果自己错过这个机会，可能以后就会更困难了。
慕迟心一横，他鼓起勇气小声问，“……你还愿意和我出来喝咖啡吗？”
风在两人之间呼呼吹过，江时凝没有反应，还看着风景，好像没有听见。
慕迟鼓起的勇气瞬间如同气球一样被戳破，在风中消失不见。
一次已经是顶天了，他已经没有提问第二回的勇气。慕迟顿时有点郁闷地趴在栏杆上，自我难受。
在这片风和水的寂静之中，他忽然听到江时凝忍不住扑哧地笑了起来。慕迟有点不在状态中的迷茫看向她，正好对上江时凝带笑的目光。
“下次约别的吧，我实在是不想再和你喝咖啡了。”
慕迟的眼睛这才亮起来。
其实江时凝是一个因为情商很高，所以会为对方着想的好人。
可是和慕迟，怎么说呢，他这个性格有点太乖了，而且他还是属于那种莫名特别信任她，只对她如此纯良的类型，导致让江时凝忍不住就想欺负人。
“你愿意和我出来，是不是说明我还可以？”慕迟很快就接着问道，似乎希望得到江时凝的认可。
江时凝本来想安慰他一下的，可是嘴有自己的想法，已经不由自主又毒舌道，“你自己回忆一下自己的表现，你觉得很好吗？”
慕迟好不容易燃起的自信的小火苗，就这样被无情的浇灭。
他明明长得比她高这么多，可是江时凝质问他，他却喏喏地不说话。
绞尽脑汁了半天，他才说，“对不起，我下次会好好准备的。”
江时凝顿时觉得自己是一个恶魔，人家这么真心实意地在乎她的感受，她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欺负他。
“其实你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江时凝的良心终于姗姗来迟，她真心说，“我没有真的不高兴，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个性，我只是在和你开玩笑，你很不错的。”
没想到，男人抬起头，有点感激地看向她。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
江时凝：……
忽然良心有点痛。
下次对他好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