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费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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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宫的内殿里,玉璃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委软在床上,她九个月大的肚子高高隆起。她的深色仿佛极是痛苦。良久才痛楚的吐出一句:“好疼。皇上救我。”

    询虽是在外殿,但他委实十分关心玉璃的安危,仍旧不自主的走进了内殿,执起了玉璃的手,关切道:“玉璃,朕在此,朕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把咱们的孩子生下来为止。”

    茯若见着询与玉璃此般情状,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暗自寻思道:“果真询待玉璃比我不同,我昔日生产仁元帝姬之时,询何曾陪伴在我身边。饶是询待我再是亲厚,到底是比不过玉璃的。”随后,茯若见玉璃的模样痛楚,便向往来伺候的宫女问道:“好端端的张婕妤是怎么啦?太医前些日子说不是离生产还有些日子么?怎的如今便临盆了,可是你们伺候的人除了什么差错。”

    在一旁做事的宫女道:“回禀贵妃娘娘,婕妤娘娘早产奴婢们着实不知啊,今早婕妤娘娘起来,照常喝了那碗清粥以后就便说不舒服,谁知过了一阵儿,下面便见红了。奴婢一时间慌了手脚。只能让人去请皇上和贵妃娘娘,其余的奴婢们着实不知啊。”

    询闻言大怒,向身边侍奉在侧的太医喝道:“张婕妤的那碗粥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会让她这般的不适。可是御膳房的人做事不当心。”

    却见那太医低首道:“回皇上的话,据微臣所知,张婕妤的早膳里被人掺入了催产的药物。所以使得张婕妤懂了胎气。”

    茯若只道:“御膳房的人做事到底太不当心了,若是张婕妤出了事?她们能担得起么?”

    询微有怒色,叱道:“御膳房的人做事委实太不小心了,若是玉璃今日安然生产尚好,若是玉璃今日出了什么差错,朕定然不会轻饶了这帮奴才。”

    茯若闻言,面上微有难色,只宛声道:“皇上不必动怒,御膳房分属六宫,若是真有事,且由皇后与臣妾管制便是,不必劳烦皇上了。”

    便是在茯若言语顷刻之间,玉璃怃然的面容痛苦的扭曲了一下,只见她低声唤道:“皇上。”

    茯若的手试探着抚到玉璃的额头,惊异道:“好烫,张婕妤想必是发烧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语言须臾之间,只闻得一阵脚步声,却是仁惠太后来了,只问了茯若一句:“张婕妤如何了?”

    茯若面有忧色,未发一言,仁惠太后亲眼见到张婕妤痛楚的模样,只低声道了句:“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仁惠太后见玉璃痛楚万分的样子,只对太医道:“即是动了胎气,怎的张婕妤如今仍未生出胎儿,到底是何等缘故。”

    太医低声道:“回太后娘娘,张婕妤因是误用了催产的药物,所以动了胎气,而张婕妤身子虚弱,以致她无力生产。依微臣看来,料想是要强行催产了,只是。”太医微有踌躇,未继续说下去。

    茯若只冷声道:“不妨太医继续说下去。”

    那太医复又道:“张婕妤如今身子虚弱,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母子之间只能保全其一,不知太后与皇上的意思是?”

    询斩钉截铁道:“无论如何,都要保全玉璃,孩子没了日后还会有的,但是玉璃只有一个,朕不能没有玉璃。太医不论如何都要保全玉璃。”

    茯若闻言,不由得身上激灵灵一冷,几乎从骨缝内沁出寒意来。只是眼光悲凉,低首望着地上。只低声道:“太医且照着皇上所言便是。”

    随后,三人便在外殿等候,过了半晌,询的面容已经微有倦意,茯若走到询的身边,询只握住茯若的手,沉声道:“茯儿,朕当真好生担忧玉璃的胎儿。若是玉璃能以母子平安,朕愿意大赦天下。”

    茯若颔首,眼中掠过一丝悲然,温然道:“臣妾明白,皇上对张婕妤如此深情,料想便是上天有知,也会庇佑张婕妤母子的。”

    一夜风雨潇潇,茯若与询担忧着仁惠太后的身子,便请她先回了寿康宫去,而茯若也以担忧着二皇子与仁元为由,先行回了永和宫去,只余询一人在殿中。

    到了第二日清晨,却是询身边的太监高柱到永和宫来,喜道:“昨夜四更时分,张婕妤诞下了一位皇子,母子平安。皇上在哪儿足足守了一夜。随后见是天光放亮了才让奴才来将此事告之惠贵妃。”

    茯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是淡淡道:“如此甚好,这样一来,本宫便能安心了。”

    皇后让身边的伺候的人告之六宫诸人,免了今日的请安。

    茯若半卧在软榻之上,清儿在一旁为茯若递上茶果,只笑道:“如今张婕妤诞下了一位小皇子,奴婢料想着皇后有的头疼了,皇长子论聪慧不及咱们的二皇子,而若是抡起恩宠,谁能及得上张婕妤呢?”

    茯若细声道:“今早皇上便已经下旨大赦天下了,只是有的大臣上奏一位此事不妥。”

    清儿明了地微笑,道:“到底是那些大臣这般大胆,竟敢驳了皇上的兴致。”

    茯若温和道:“无非便是素日与张婕妤有嫌隙的齐贵人的兄长文泰,以及丽贵人与新近入宫的林氏的父兄大力反对此事。”

    茯若只静静吸一口气缓缓道:“他们只以小皇子乃是庶出,张婕妤身份微贱,贸然为着此事大赦天下,于礼不妥。因着只求着皇上速速收回了旨意。”

    清儿只微微低首思量,道:“只怕皇上是动了真怒了吧,奴婢听闻上回上奏说大老爷招待使臣不周的也是这些个人。”

    茯若微微出神,只低声道:“那些人早已是结成了党羽,早些让咱们发现了也好,早日连根除去。”

    往后接连几日,询下了早朝,便去永安宫陪伴玉璃母子,至于其余人的宫殿便是一掠而过,许是怕着旁人扰了玉璃产后的休养,询只下了旨意,六宫诸人不许去永安宫探望张婕妤母子,便是皇后与茯若也被拒之门外,也不由得使六宫诸人暗暗心惊。

    且过了一月后,询亲自为小皇子赐名为“溶”更是下旨免去了玉璃昔日家中所犯的过错,让他们都悉数归返了京中。为此更是朝野震动,便是一向极少过问朝政的昭惠太后之兄太傅上官明也上奏道:言张婕妤的族人乃是罪臣,皇上不能因着张婕妤诞育后嗣之功,便免了罪人的过错。只让询速速收回旨意。

    便是如此,其余大臣,例如皇后之父御史中丞薛光义也上奏请求询收回旨意,随后朝中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只使得朝野震动。询为此颇为不满。玉璃只温声劝阻道:“若是皇上当真难做,且收回旨意便是,不要因着臣妾一人之故,而伤了众臣之心。”其言语间婉转谦和,令询更是生了偏袒之心,更是铁了心不收回旨意。

    茯若偶尔去寿康宫与仁惠太后说起此事,仁惠太后只对茯若道:“不论旁人如何?茯若你且要记住,一定不要让皇上收回旨意。”

    茯若闻言,只道:“那原是朝政之事,臣妾贸然插手恐不相宜,且前朝的诸多大臣都在反对此事。”

    仁惠太后淡淡道:“便是如此,所以你务必要支持皇上此事,你且想想朝中反对此事的人都有那些?”

    茯若细细道:“为首便是昭惠太后之兄上官明,还有便是皇后之父薛光义,以及宜贵人的兄长苏元任。还有便是齐贵人之兄文泰,还有玉贵嫔的堂叔洪安州等人。”

    仁惠太后冷然道:“这便是了,这起子人都是昭惠太后一党,若是由着她们成了事,咱们日后还有容身之地么?且说张婕妤的叔伯都是昔日德宗皇帝的旧臣,他们被赦免了罪过回京。于咱们也大有裨益。”

    茯若这才默默然,不再出声,仁惠太后复道:“眼下润儿与澄儿都已长大,到底谁会成为东宫太子,便是最为要紧之事,且不说润儿原本便是嫡出,且皇后身后更有昭惠太后。她们与前朝势力盘根错节,为此,不论如何咱们都要让与他们为敌的人进入朝中为官,而张婕妤的叔伯都是在明宗皇帝成为太子以后被贬官或是流放的,哀家乃是德宗皇帝的遗孀,他们自然知道轻重,且你与张婕妤联手,务必要让澄儿成为太子,这样一来,咱们宋氏一族才有出头之日。”

    茯若这才道:“太后所言,臣妾记下了。”

    随后,茯若只漫步出了寿康宫,因着乃是宣和十年的三月了,却是见天色明好,如一块清莹的白璧,偶尔有流云以清逸的姿态浮过,叫人心神爽朗。而茯若的心思却是沉沉坠地,只在心下暗暗喟叹,想来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