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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岫就低了头。
没错,他就是单相思。
这几天,晚上做梦,梦中都有阿田。阿田在对他笑,对他招手,和他说话。清岫觉得自己入魔了。阿田是照水的女人。虽然没过明路,但以后就是的。他……他就是痴心妄想呀!
但人就是那样奇怪。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妄念。
看出清岫默不作声,绣蓉更是冷笑:“男未婚女未嫁,你打起胆儿去追,没人说你的。”绣蓉嘲笑清岫胆小,胆儿就和那廊下的雀鸟一般。
清岫转过身去。“我不想做对不起照水的事。”
“哈哈……”绣蓉就笑,“只要阿田愿意,我表哥又能说什么?你呀,终究是迂腐古板了。”
清岫还是摇头。
绣蓉就不悦了。“我表哥不在,正是你的好时机。老天给你的。你若是不用,白白错过了,那也只要拉倒。哎呀,想人生苦短,只如朝露。人就活一辈子,什么前生来世呀,都是假的!倒不如,趁着年轻,抓住机会,去追自己心仪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方才不辜负此生!”
绣蓉说的冠冕堂皇。
“绣蓉,你不用刺激我,我知道你的心思。阿田有了主了,你才好嫁给照水。”
绣蓉就一拍手:“没错!你若娶了阿田,我若嫁给了表哥,岂不是两相欢喜?清岫,我就说这么多。你是想继续当傻子,还是聪明一回,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就走了。
那清岫就深深叹了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将军,请别怪清岫。清岫什么事都听你的。但唯独这件事,还请放清岫一马。我……我实在是喜欢阿田,恐怕比你还深,还要真切……我会待阿田好的。阿田不会受委屈。我在府外有屋子。阿田跟了我,反而比在这府里自在一些。”
清岫就是这般入了魔了。
顾绣蓉的话,更是起了沸汤热水的刺激效果。
这一日黄昏,阿田在池塘边除草。塘子活了。里头有鱼有虾,还有螃蟹。前几天,她又种了一些莲蓬在塘内。清晨时分,在塘边散步,十分惬意。
这让她想起虞山,虞山的塘子。一样的清幽,一样的疏朗。不同的是,虞山的池塘出自天然,而这里的池塘是人工开凿而为。
“阿田。”有人在背后换她。
“清岫。”阿田转身。
“你,吃过晚饭没?”清岫与阿田说话,总喜欢拿这个做开场白。
阿田就点头:“吃过了。”
“吃的什么?”
“你知道的。我饮食清淡,无非豆腐小菜。”
“还是太素了。将军嘱咐过的,你需增添营养。”
说完这话,清岫又后悔。与她说话,不必时常将照水的名字放在嘴边。
“我习惯了,若是吃荤腥,我觉得腻,肠胃反而不适。”这是实话。
清岫就“哦”了一声,又扯些别的话题。他知阿田擅女红刺绣,还兼农桑,便说些稼穑之话。他问一句,阿田就回一句,气氛不急不缓。
塘边就他和阿田二人。
清岫清了清嗓子,还是问了一句:“阿田,我觉得你并不快乐,对不对?若有机会,你一定是想离开的,对不对?”
阿田一愣。
“你回答我的话。”
阿田就苦笑:“清岫,我不瞒你,其实你都看出来了。”
那清岫就上前一步,脚步稳稳,但心里又紧张之极:“你可以离开的,且是正大光明地离开。”
“你是说我可以回虞山么?”
一阵风袭来,阿田抚了抚额间的头发。她本无意。但这姿态在清岫看来,十分动人。因此,心也更不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你愿意,你……你可以选择离开将军,而选择别人。”
阿田再次一愣。选别人?也就是嫁给别人?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不,清岫,不要往下说了。这不可能,我的心里,只有照水。”
清岫的话,让她慌张。今日清岫和以往不同,眼神深幽,似乎在试探什么。“我要进屋了。”
“等等!”清岫迟疑片刻,伸手拦住了她。
阿田惊慌,脚下一滑,差点仰倒栽在塘内。清岫一把扶住了她,搂住了阿田的细腰。阿田站稳了,还是将身子靠在一边。清岫将手缩回去了。
这让阿田大为尴尬。清岫的手毕竟碰了她。
但尽管如此,清岫还是不让她走。
“阿田,我有一句话,憋在心头,已有一段日子了。今日,我不说不快。”
阿田就叹:“清岫,别……为难我。”
她不缺敏感。已然猜测清岫将会与她说什么吗。这要不得。有些话,听破可以,但不能说破。说破了,以后见面就尴尬了。与她心中,清岫是照水的族兄弟,男女有别,自己该回避一些。如今,已然行的过了。
“阿田,我……我也喜欢你。”清岫见四下无人,又猛然拉住阿田的手,牢牢不放,“真的,我真喜欢你。还是在虞山,见了你第一眼,我就觉得说不出的熟悉。你的长相,你的眉眼,都酷似我死去的娘。如今,照水也没有应允你什么。你还是未嫁的姑娘。你有权自己做决定。”
他的话,像罂粟,刺激阿田的五脏六腑。
不不,照水应允过她。她是婉拒了的。那么,这就矛盾了。既然不曾给照水明确答复,又为何一定要住在云府?这真有赖住的嫌疑。
“阿田,既然你不快乐,为什么不离开?我在府外有房子,干净,清静,无人打扰。没错,将军救了你,可你也没必要一定要以身相许。这天下,报恩有很多方式。如果你能嫁给我,我会对你一心一意。将军知道了,若是生气,我愿意一人阻挡。不过,到时生米煮成熟饭,谁也不能说什么了。谁叫将军对你总是犹犹豫豫,该娶的时候不娶,现在又远行在外呢?”
在清岫看来,照水就是磨叽,就是犹豫。喜欢一个人,想娶她难道不是朝夕之间的事儿吗?用得着耗这么长的时间?让阿田生疑,让别人笑话。
阿田的头,阵阵昏胀。
清岫真的昏了。竟然和她说这样的话!
“照水并不那么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就不该让她等。”
清岫的理由很足。
阿田哑然。
她的心,阵阵抽痛。她从不敢埋怨照水什么。他肩负重任,又是那么忙。自回到云都,照水远比以前瘦了。可她突然觉得,清岫的话也没错。
天啊,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呀?就此事,照水费心解释过好几次。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想等到最适宜最惬意最美满的时候,给阿田一个最盛大的最难忘的婚礼。
他不想随便,他只想郑重。
却不想,这些都成了别人眼中轻视的理由。
是她配不上照水。所以,她辜负了照水。她想强大自己,让自己更具自信。所以,她一心想寻得消失许久的观音蚕,饲养蚕,结出蚕茧,织成丝绸,繁盛云国的外贸。
这是阿田的理想。
等这些变成现实,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入本国,上至皇宫,下至百姓,丝绸都是身上穿的最寻常衣物,阿田才会发自肺腑地快乐。
可偏偏,观音蚕是那么难寻。
上回,清岫说过那片林子内,或许有观音蚕的蚕卵。她听了,依言再寻,却是大失所望。观音蚕是云国经济复苏的一把钥匙,是云国百姓致富的最佳门路。
“清岫,今日这些话,你知我知就好了,千万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惊慌过后,阿田镇静了些。
她认为,这是清岫的冲动之言,是他考虑不周全。一会儿,他就会后悔的。所以,阿田宁愿将这当成玩笑。
“阿田,我知道你心里矛盾,我也明白你是痴心女子,对将军一心一意。我的话,并非酒后之言,是我深思之后郑重开的口。有朝一日,你若是呆不下去,想离开,记得来找我。”
“不!清岫,我不会。若要走,我也只会回虞山。请你……一定要将今天说的话忘了!”
阿田转过身,不再理会清岫。
她急急离开,以最快速度回了梓桐苑。阿田紧闭了苑门,不再出来。喘了一口气,阿田抚摸胸口,心头还是很乱。她拒绝了清岫,清岫肯定伤心。若以后他再表白,自己依旧还是拒绝。
阿田暗暗警告自己:“以后,不管怎样繁难,都要和他远一些了。他这心思,就算不说,恐怕别人也瞧出来了。”
这一晚,清岫就在屋内喝得大醉。
他本不是贪杯之人,但一喝,就喝了半宿,醉了一天一夜。
老管家不放心,过来敲门。
偏清岫嘴里又在胡言乱语,说什么,唯有阿田来了,他才愿意开门。别人,就算拍得山响,也只当聋子的。
老管家惊异,不想下人们议论的,竟是真的。
这清岫竟是对阿田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老管家思怔,若自己一直敲,只怕清岫更会嚷出更难听的话来,只得摇头离去。
那厢,绣蓉听说了,嘴里哼了一声,吐出鸭脖子的骨头,斜睨着絮娘:“怎地这般窝囊?白费了一番口舌!我也没耐性了,你赶紧去街上,将那牙婆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