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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报导都言之凿凿地说,柳泉信雅的伤势严重到完全不可能回归赛场,这才无奈在十六岁这样的年龄就直接从网坛引退了——即使她的技巧还在,她的身体也会拖慢她的脚步,延缓她的反应。退一万步来说,假如她真的敢赌一把、选择网球比试的话,自己总可以在比赛中直接攻击她的伤处,提前把对手拖垮。
更何况,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计划。她赢,有赢的说法。她输,有输的说法。
何况,假如她的情报没错的话,迹部老先生可是很快就会回来了呢。
真正的胜者,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一定要敢于冒险才行。然而只有聪明的冒险,才能将这一举动的利益发挥到最大化。
迹部陡然站了起来。
“喂——!这样并不公平吧!”少年美妙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微微压低,带着点薄薄的怒意。
“谁都知道柳泉现在已经不能再打网球了,你——”
然而,那个被他维护的少女却带着一抹无所谓的表情,同样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愧是传说中的顶级蛇精病,她看起来好像一点都没有流露出隐痛被刺中之后的暴跳如雷感或者丧失了全部优势之后的心慌意乱感。
不,不如说是一种愚蠢的大无畏的表情吧。果然是头脑不能以常理来判断的蛇精病啊。
她说:“没关系。按照约定,打不了网球,还可以比试剑道,不是吗。”
迹部猛然转向她,看起来简直像是下一秒钟就要爆发一样。他压低了那双漂亮的眼眉,嗓音似乎有点发紧。
“……你还会剑道?!”
语调里完全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这句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质问。
对手因为过度的傲慢自大而毫不意外地一脚踏入了自己设下的陷阱里。东月琉璃枝愉快地想着。
而她对面的柳泉信雅,听到迹部景吾这样近乎发怒的质问,也只是咳嗽了一声,把视线转开了。
“……没学过。”她直率地答道。
迹部大爷险些被这个女神(经病)给气死。
没学过的东西也敢拿来挑战!而且在没有问过他的情况下就擅自应战!他是全国大赛的奖杯吗就要被擅自决定为奖品颁发给这场剑道比试的赢家?!他才没那么无聊好吗!!
“很好,谁获得胜利也别想本大爷会看你们一眼!!”他懒得再忍耐自己的怒火了,直接发作了出来。
这可是在他自己的家里,忍耐了一天多的种种骚扰和不便就已经在挑战他的极限了。现在眼看连自己的队友(?)都开始不按常理出牌,他还能继续忍耐下去才怪。再好的涵养和礼仪都不是用在这上头的!
然而他的威胁(?)似乎暂时丧失了应有的作用。因为那两个一瞬间就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女生已经暂时将他抛到了脑后,而开始着眼于认真对待这场刚刚决定下来的较量了。
迹部邸可没有什么道场。因此一间铺着木质地板的大厅就临时被征用来做决战地点(雾!)。
当然,没有道场就等于也没有木刀。不过迹部邸收藏的未开刃的日本刀以及高级仿制品似乎也颇有几柄,于是在征得了余怒未消的迹部大爷的同意之后,东月琉璃枝和柳泉信雅就各自凭借手感去挑了一柄。
东月琉璃枝凭着自己的经验选了一柄,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的对手、声称完全没学过剑道的柳泉信雅站在一个架子之前,冲着那个架子上摆放着的一柄太刀出神似的盯着看。
难得看见对手露出这么蠢拙的一面,东月琉璃枝也不由得内心升起一股混合了怜悯的同情之意。然而这可不是她自己出声挑选的比试内容,而是她诱使对手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而自己说过的话,不是应该哭着也要贯彻到底吗?东月琉璃枝可没有那么高尚的、因为对手弱小而主动放弃比试的圣母特质。
不过适当的指点和释放友善还是可以做到的。东月琉璃枝大度地走过去,主动为对手进行解说:“你看中的这柄刀,虽然是仿造,不过本体十分有名,是素有‘天下五剑’之一美称的名刀‘三日月宗近’……”
她昨天也曾经在其他女生去包围迹部景吾的时候,不走寻常路地特意凸显了自己的剑道爱好这一设定,来到这间和室参观迹部邸收藏的刀剑。当时,她就曾经仔细地欣赏过这柄名刀“三日月宗近”的高级仿造品。
的确是模仿得惟妙惟肖的优秀作品,就连刃身上的纹路也仿制得十分相似,除了那一处著名的切入伤制作得稍显做作之外,无一处不精美,即使没有开刃,那美丽光洁的刃身上也反射着冷冷的光芒,不愧是迹部家也要收藏的名刀仿制品。
不过看着这个前任网球天才少女注视着这柄名刀的仿制品发呆的样子,看起来是不会理解到它的珍贵、精美和真正的价值的呢。
东月琉璃枝刚刚产生这样的念头,下一秒钟就看到呆呆地注视了“三日月宗近”这把仿制品很久的柳泉信雅,突然伸手过去要从刀架上把刀拿下来!
东月琉璃枝愣了一下。
虽然这个房间里陈列着的迹部家私藏刀剑也为数不少——大概是作为某种风雅的藏品所以都好好地收集和保存着呢——然而在这么多可选择的刀剑里,东月琉璃枝当然知道分寸。
她避开了那些制造得极其精美的刀剑以及名刀的复制品,选择了一柄中规中矩、即使是在实战中有所损伤或增添使用的痕迹——当然这大概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并不会令人觉得恼怒或痛心的刀。
可是瞧瞧这个顶着网球玛丽苏这种绰号的前·天才少女吧!果然是暴发户家的女儿,对这种风雅之事和该有的常识完全不理解啊!居然伸手就去拿这个房间里应该算是顶级藏品之一的名刀仿制品!那可是万一跌落在地上磕碰了都会让人觉得遗憾的好刀啊!即使是仿造品也一定价值不菲吧!
虽然帮助对手是有点圣母的事情,东月琉璃枝还是忍不住开了腔想要阻止柳泉信雅——因为让一个声称没有学过剑道的人去拿三日月宗近这样的名刀复制品出战,简直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啊!!
“喂……!!”她忍不住喊道,然后看到柳泉信雅已经张开的五指就凌空悬停在那把“三日月宗近”的高级复制品的正上方几厘米处,回过头来毫无表情地盯着她。
很难得地,东月琉璃枝踌躇了一下,才说道:“那个……你知道这把刀吗?你以前见过这把刀吗?”
这实际上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她们两人都知道东月琉璃枝的意思其实是“如果你不知道这把刀的价值的话就请不要乱动它”或者“即使擅自选择了不符合你实力的过于珍贵的刀剑,你也是不会胜利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不过讲道理假如对偏执狂有用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蛇精病了……
果然,东月琉璃枝看到柳泉信雅高高挑起眉,冲着自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
右手落下去,毫不犹豫地抓住那柄名刀的仿制品,从刀架上将之拿了起来、握在手里,还真的掂了掂重量,好像对这把刀全无了解、一脸无知的样子。
东月琉璃枝简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然后,这个女神(经病)居然回答了她之前的提问。
“这把刀吗?……我知道啊。”
带着一脸漫不经心的神色,她握着刀转了转手腕,就好像不太习惯它的重量,因此试图找出一个最适当的角度来握刀以适应它似的。
而且,这个女神(经病)居然还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这样的好刀落到像我这样不着调的人手里,真替这把刀感到惋惜什么的……不过,我觉得,刀嘛,应该是有灵气的造物吧?所以,我如果想要好好使用它的话,那就直接认真拜托它好了。”
说完这番话之后,她果然大模大样地低下头去,专注地凝视着自己右手握着的这柄名刀。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你要去做的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
……竟然真的把这柄刀当作是真人一样地认真拜托起来了!这个女生果然是蛇精病吧!!
东月琉璃枝不可思议地瞪着柳泉信雅。
然而柳泉信雅还有下文。
“……现在,这世上我唯一能够拜托并信赖的,就是三日月你。”她轻声说道,微微横过刀身,有一道冷光随着她的这个动作在刃身上滑过。
“……你知道的吧?”
最后这句问话低得如同耳语,带着某种微微的叹息,使得作为旁观者的东月琉璃枝都为之一凛。
……疯了啊。这个女生真的疯了。
东月琉璃枝心里,一瞬间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必须把迹部君从这个疯子手里救出来才行。能够这么真实地对着一把刀喃喃低语、像是面对着一个人的家伙,说的话也好、做的事也好,都完全意味不明啊!她是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人接近或打扰迹部君的——!!
收起了自己刚才那种不合时宜的同情和怜悯,也不打算再指点对方,东月琉璃枝的脸色微微冷了下来。
“准备好了吗?好了的话我们就开始吧。早晚都是要一决胜负的。”她冷淡地说道。
她的对手握着刀转过身来,脸上似乎带着一抹奇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