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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故事的末尾, 妖狐并没能带走心爱的小姐。
——在下定决心之后,巴卫为此筹划了很多, 鉴于他依旧维持着虚弱的幼生体状态,光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间, 就足以让他构思好自己想要的未来,和那个未来里, 他的孩子们大概得叫个什么名了。
最初,巴卫并不担心他们的故事要如何开始。
自古以来, 贵族小姐们就是天真到让人觉得可爱又可怕的存在,从来不吝于为了爱情远走他乡, 爱上妖魔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其中比较传奇的,就比如西国曾经的大将,和那个名叫十六夜的公主。
大部分妖怪是把这当个鬼故事来听的,属于作了大死的反面教材——尤其在凌月仙姬完全掌控了西国之后, 一众小妖怪擅自揣度着那位女王陛下的心意,吐槽斗牙王犯蠢便成了主流。
巴卫听进去的主要是前半截。
十六夜公主并没有被带回西国,一直住在原本的城池里不说, 怀孕之后直接被憎恨妖魔的父亲囚禁了起来, 过的可惨。
所幸虽然关注点不同,但妖狐得到的结论和大部分妖怪一样:斗牙王太无能了。
——如果没有办法给予足够的呵护,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采下那朵花呢?
为此他做了很多准备。
山崖上的宅邸, 可以看到日出和星空的露台, 种满了花树的庭院, 鉴于人类幼崽的只言片语中,提及了她对于食物的挑剔,巴卫甚至计划着去逮一只擅长厨艺的狸猫回来。
这必然会花费大量的时间。
当妖狐截住山路上来往的客商,在人类瑟瑟发抖的注视下,从他们的货物中逐个挑选出既符合人类贵族的流行趋势、又符合他自己审美的茶具摆件时,这反常到大张旗鼓的行为,终于横生出了别的枝节。
恶罗王的怒火倒也不算毫无根据——人类毕竟是脆弱又虚伪的种族,从来不值一提,这死狐狸说的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所作所为却像是早已泥足深陷,一副被人类迷昏了头的样子。
这样太危险了。
恶罗王对妖魔间流传的各式【反面教材】,一向持着嗤之以鼻的肯定态度(坚信自己不会爱上人类犯蠢,但从不否认人类这玩意儿确实有毒)。
哪怕分属恶友,巴卫到底是他的朋友。
既然挚友误入了歧途……
红发长角的妖魔兴致满满的勾起了嘴角:他总要肩负起作为朋友的责任,在他万劫不复之前,将他拉回来才对!
数日后,某个气候湿润的傍晚。
恶罗王踏进巴卫准备的那座位于山顶的宅院时,宽阔的前厅空荡的吓人。
五花八门的布料纷纷被扯开了封口,拼图一样排列着铺在地上,打眼看去绚烂的甚至有点恶心。
恶罗王叫这些玩意儿堵着,一时半会儿愣是没找着能下脚的地方。
还真是有耐心啊……
他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原本是想直接踩的,哪知那背对着他的狐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边在布料间若有所思的观摩挑选着,一边还有余裕为他回了个头,嫌弃似的警告说:“你踩它一下试试。”
恶罗王像是被挑衅到了,也不管那块布料上似乎额外贴了张淡黄色的标签,抬脚就要往上踩。
那边厢妖狐几不可查的神色一暗,小指处勾缠的狐火轻轻晃动着,悄无声息的闪烁又收敛。
随着一阵浅淡的焦糊味,恶罗王的脚直直落在了带着焦痕的榻榻米上。
哦呀,妖魔的脚尖轻轻碾了碾已经变作灰烬的布料。
这么看:“你倒还留着些理智吗。”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恶罗王无可无不可的重复着这句话,在彩色的“地板”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慢条斯理的走到木榻前坐下,饶有兴致的环视了一圈,说:“我只是觉得,你这副认真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对待玩具。”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妖狐的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瞬间又恢复笑意,洒脱与嫌弃并重的再次扬起了狐火,将恶罗王踩过的那一列布料同样烧成了灰烬——
——“既然是心爱的玩物,总得尽兴才行,越是精致的打扮她,越能取悦我自己,你是被高天原的那些神明追的傻了吗,连如何享乐都不会了?”
“享乐?”
红发的妖魔嗤笑着,从桌上挑了个竹叶纹的茶杯摔在地上,轻飘飘的算是听了个响:“享乐可不是劳心劳力的累着自己,”他意有所指的瞟了瞟满地等着精挑细选的布料,“你给自己准备羽织的时候,也没有仔细到这种地步吧?”
巴卫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听到这里,倒是十分自然的笑了起来。
“你这样大张旗鼓的过来,就是因为担心我受累?”
“不然呢?”
恶罗王言语间的恶意简直要漏出来了:“既然会累,要不要抽空休息一下,参与参与我筹谋的余兴节目?”
白发的狐妖貌似兴致盎然。
“你先说说看。”
“据说丹波的贵族派了长队来迎亲,要娶山那边的某位村姑——”
“我都不知道你还对村姑感兴趣。”
“我确实不感兴趣,”恶罗王向前倾了倾身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不过能被贵族挑中,总是有些有趣的吧?”
“左不过是个余兴节目,要是实在无趣,”他似笑非笑道:“我们再杀了她,怎么样?”
妖狐的背影突兀顿在了原地。
“果然。”
恶罗王像是早有预料:“受伤一趟,回来就有了中意的玩具,还说是个什么千挑万选的美人,总要营造个符合她身份的居所——到头来,就只是那村子里有一面之缘的民女?”
“还是说,因为她正好救过你,所以比起玩具这拿来糊弄我的说法……你话费这样多的心力,其实是因为爱上了她?”
爱这话题,对妖怪来说过于荒诞,以至于屋子里意外的静了几秒钟。
“我都不知道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就仿佛刚才那点停顿,其实是鬼王自己出了幻觉一样。
白发的妖狐倏尔转过身来,满不在乎似的,俯身拾起自己早前扔在一旁的羽织。
他像是因为被打扰了兴致,连为未来的玩物选择配件的耐心都耗的一干二净!
“今晚我去酒家夜宿,想玩就自己去吧,别来烦我。”
错身而过的瞬间,红发的鬼无声无息捏住了他的手腕,毫不收敛力道的抬起来抖了抖:妖狐纤长的手指几乎攥进衣料里,尖锐的指甲分明已经把刺绣割开了线。
“既然生气了,还装模作样干什么?”
“为了个‘玩具’,居然愤怒到这种地步……”
恶罗王澎湃的妖力压迫着凝固的空气:“这样急急忙忙的离开,是真的去花街游乐,还是放心不下那女人,准备先我一步把她藏起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呢……”
恶鬼完全没有给妖狐反应的机会,恶意满满的啧啧有声道:“算算时间,我派遣的家伙应该已经堵在了迎亲的路上,你要是再多等一等,那位小姐正好能来这里,亲自试一试你准备的衣料了。”
“当然,前提是你不介意跟我分享——”
“我非常的介意。”
巴卫猛然剑甩开了手,锐利的指甲直接在他手背上割出了划痕,浅淡的血腥味几乎瞬间挤满了妖魔们的嗅觉。
“真是无趣透了!”
就像是压抑许久的火山突然爆发了出来,妖狐的眼底充斥着明晃晃的厌恶:“我费尽心思准备了这样精致的礼盒,就是为了将她摆进来时,干净的足以赏心悦目,让你这样一折腾,掳掠来的八成已经是个满身狼狈的疯女人——”
“我要个脏兮兮的疯子,做什么用?”
他像是将怒火全都变作了焦躁,好赖忍住了没对挚友恶罗王动手。
“就因为你这毫无品味的一时兴起,我还得冒着被阴阳寮和神宫缀上的功夫,重新去挑一个配的上这些摆设的公主……”
恶罗王怔愣着听他发了一连串的火,不得不承认,不论这狐狸哔哔起来有多烦人,他槽人的用词有多恶毒,这家伙除了卯着劲骂他,没有半点惋惜和舍不得。
居然真的不在意那个女人……
恶罗王被他龇的脑壳发昏,以手抚额自我嫌弃了一下:难道他感觉错了?
那真的只是个引了他一时兴起的玩具?
那边厢,怒气冲冲出了门的狐妖瞬间恢复了怡然的风度。
他架着狐火飘下了山,不慌不忙的寻地方换了身衣服,甚至在路过山谷的时候,特意落在水边采了一束莲花,挑来拣去折腾了好几刻钟。
巴卫并不着急。
事实上,依照他的估算,还要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是他赶去“战场”最好的时机。
对,战场。
打从一开始,巴卫就知道,一旦恶罗王动了想要膈应试探他的心思——说道这里巴卫就忍不住想撇嘴,他俩真是注定在互相恶心的道路上一去不回了——八成会瞒着他直接派人去搞事,搞完了再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脸,留一地狼藉让他恨的咬牙切齿。
可这次不一样。
狐妖狭长的眼睛神色晦暗的眯了眯:依照恶罗王的误会,或者说,就他最近收集物件时有意无意间透露出的消息来推测,结果九成九会指向山下那位乡绅家的雪路小姐。
而半山上的那座宅邸……
犬类尖锐的后槽牙紧紧要在一起,因为顾忌着掌心握着的花朵,巴卫把怒气生生压回了心底。
妖怪的感情大都纯粹又浓烈,来的轰轰烈烈时,甚至经不得一点等待:
当初他恢复状态后,第一反应便是直接去半山宅邸将她带走,因为目的地充斥着让他心底柔软的东西,所以连那段荒木丛生的山路都变得赏心悦目了起来。
穿过山谷,越过半山处的密林,宅院挂着铜铃铛的檐角已经遥遥在望,似乎已经有隐隐绰绰的脆响字风中传来,狐狸亮色的瞳孔甚至亮起了金色的光点——
——轰隆!
随着一声闷响,细碎的火焰拖着细长的尾翼呼啸而过,在他眼中映出一道流光,巴卫扬起狐火猛地一退,将将闪过那道呼啸而来的箭矢!
平平无奇的木箭附着了岚的火焰,力道剧烈的直接将地面砸出了裂缝,巴卫神色狰狞的转向来处,长了一头粉毛的怪模样老外,正面无表情的蹲在不远处的树上。
加特林持着长弓慢慢站直,戒备异常的盯着白发男人异于常人的狐狸耳朵——依照朝利雨月那个家伙的说法,这附近的山林子里少不了妖魔鬼怪。
但是:“这里有人占啦。”
因为面对的是不受人类律法约束的妖魔,他直接用了当初和其他家族抢地盘的恶霸(蓝宝语)口气,凶着脸郑重宣布道:
“以后,这条路禁止通行。”
——按理来说,有妖怪想借道过路并不是什么大事,但除了初代目和朝利雨月之外,那屋子里还蹲了个铃木园子。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洗个衣服都怕井水冻了她的手。
妖怪过路时,要是起了歹心,他们仨倒是能手起刀落直接反杀:
铃木园子那货怎么办?
所以还是提前划下道来算了。
赶巧了遇到个攻击性这么明显的……
加特林心累的燃起了火焰,想:这只狐妖看着就很厉害。
他脑海里一个劲乱跳的危机感也确实证明——它八成比看起来还要更厉害一点!
所以,退休养老中的青年岚守在脑海里爆了句意大利粗口:所以只要捶赢了这一架,依照朝利雨月那个【妖怪间八卦传的比人类还快】的说法,不久之后,【这片山林禁止通行】的潜规则便会成为定例。
这样的话,哪怕铃木园子那傻鸟一时兴起,想独自去后山遛鸟(鸡崽子们)消食,也不用担心她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叼走了!
其实一开始,乔托制定的计划,是他们偶尔两两组队,把在附近城镇活动的妖怪清上几个来回——无形间画好了地盘不说,还能顺便帮十里八村的乡亲们,稍微改善一下生存环境。
现下想想,确实还是主动出击比较好。
彭格列家族的守护者中,岚守是负责冲锋的存在,但力量爆裂,不代表脑子和身手一样莽,正式因为负担着打开局面的责任,每一代岚守都是出类拔萃的理性派。
这种理性,长久的存在于战斗本能中,以至于此时此刻,加特林箭在弦上了,他依旧很冷静的判断到:其实还是主动出击好。
两两组队、主动出击,意味的不止是有支援,还意味着可以主动选择对手——不要脸的说,碰上实在怼不过的妖怪,他们完全可以以家族为单位,三个人一起上!
但是现在呢!
看似冷静的岚守内里已然开始灵魂呐喊:现在意外撞上的这个货(物种可能是犬科),他很有可能打不过啊喂!?
要么叫人吧。
加特林握着弓箭的手几不可查的动了动:现在往天上放一箭算了,岚属性的火焰还算显眼,半山扎堆练书法的两位,应该看得到吧?
于是,在妖狐的戒备神经紧绷到马上就要绷断的瞬间,那意大利佬二话不说抬手就天空射了一箭。
汹涌的狐火几乎瞬间淹没了加特林落脚的那株大树!
然而你来我往不过半刻钟,就在巴卫满以为摸清了这人类的底线,狠狠心准备以伤换伤直接杀了这人时,三道锐利的剑光以刁钻却又美丽异常的角度呼啸而来。
——山上还有一个人!
巴卫在橘色火焰造就的火网中辗转腾挪,几乎是狼狈的躲过了连绵不绝的剑气,最终落在了山路一脚,神色晦暗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断开一截的羽织。
不远处,因为树木断裂露出的一片空地上,穿着狩衣的剑客,袖袋里还露着半截笛子,一身条纹浴衣的前意大利黑手党首领穿着草绳编的屐鞋,额心燃着一朵灿烂的橘红色火焰。
顶着一头烂树叶的岚守扶着木头桩子咳了口血,恨恨的瞪了那剑客一眼。
——初代目就算了,这个货凭什么凹着造型搁那耍帅?!
但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了呢……
加特林站起来拍了拍灰:安生的日子太陌生了,果然只有家族成员间并肩战斗的时候,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最真实!
不对。
加特林脑海中无形的冒出一股此起彼伏的耍赖声,吵吵的他顿时一个哆嗦,在心底纠正了一下刚才的说法:
从户籍文书上来讲,铃木园子那个货,也是板上钉钉的彭格列家族一份子(登记户主是朝利雨月)。
她这个身份可以说是很实在了。
比起意大利那一群群靠唯心主义分类(而且还会背叛)的家伙,实在最少十倍!
——可惜那货又馋又懒,并肩“作战”仿佛是说梦话。
因为一对一分分钟变成了三对一,意大利方打架都打的特别游刃有余。
于是在围攻妖魔间隙里,加特林还悄没声的走神了一下:他想,铃木园子也不是不能加入的,看看这附近一连串的树墩子,让她挑个离的远点的坐那儿,专门负责加个油打个气、赢了以后鼓鼓掌什么的,大约还是可以胜任的……
这神还没跑到一半,猛然炸裂开的狐火几乎盈满了天空,就连以包容为主要属性的大空火焰,也被生生压下去了一截!
成了人形的妖魔,确实超乎人类想想的精致异常——
——哪怕满身狼狈,头发也散乱着,那妖狐看起来依旧锐利的惊心动魄。
因为妖力蓬勃而露出的竖瞳和犬齿,让巴卫染上了些妖异的美感,像是看一眼汗毛都要被冲起来了。
“三个人……”
因为牙齿的形变,这短短的音节被他念的咬牙切齿,低沉的像是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他像是刚刚才想通了【半山宅邸附近出现的三个人】意味着什么一样,原本措手应战的状态转换出了汹涌的敌意。
妖狐一字一顿的说:“三·个·人。”
【半山宅邸有四位主人,但做主的是一位小姐】
【据说是远赴西洋又回来的贵族公子,还有几个怪模怪样的外国人】
【亲戚?这个我不知啦,不过既然住在一起,说不定她是其中某一位的未婚妻呢】
——这是那三个和她住在一起的男人。
妖狐环视一圈,头一次认真打量起了这三个人类雄性的长相。
这是三个,日复一日,和她亲密无间的、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男人。
其中还有一个,可能是她未来的丈夫。
凉薄的狐妖心头充斥着烦躁的恶意,在爱因来的汹涌而热烈异常时,因兽性犹存格外浓烈的占有欲,也分毫不差的喷薄而出。
杀掉吧。
抹去下巴附近沾染的血痕,巴卫冷静异常的想:从今以后,她只要长久的、全心全意的注视着我就好了,这些人类,还是消失掉的最好——
想到这里,站在水边的狐妖猛然间捏碎了掌心的莲花:可惜他失败了。
三打一,对手还是曾经掌控着世界基石的人,哪怕巴卫横起来连出云的天神都不逊,也不得不退了那一步。
后来他挑着不同的时间又去了好几次,几乎每次都被提前拦截(白天是那个粉毛,他几乎整天都蹿在树林子里,夜里是那个棕毛,这家伙二半夜也基本不睡觉)。
那三个人,就像是破魔咒印凝成的三角封印,死死的将她拦在了他的视线之外。
巴卫甚至都没能真正的见过她一面!
可是我是真的很想要她……
妖狐几经试探不成,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很认真的考虑到:我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她呢?
——调虎离山吧。
可惜恶罗王于他来说,既是挚友也是恶友,指望那家伙帮他抢人,巴卫生怕人才抢来,就被对方笑嘻嘻的整死了。
所以今天这个场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恶罗王有心试探他,必然会选个特定的节点。
雪路出嫁,就是最好的那个节点。
巴卫懒洋洋的整理着手上的花束:那三个人虽然是人类,还有两个外国来的,但性格死板(…)软弱的像是神宫里修行的神官,因为身负能力,甚至会对弱者产生毫无价值的责任感。
所以尽力的闹腾吧。
妖狐回忆了下恶罗王最近新收的那几个手下:那帮家伙毫不遮掩妖气的冲过去,八成隔着老远就能被感应到。
一旦有人发出求救声,那三个家伙必然会前去帮忙。
他虽然觉得恶罗王收纳手下的标准十足的恶趣味,但从不否认那些玩意儿的能力,哪怕并不直观的出色,也缠人的厉害。
僵持的越久越好。
巴卫计算着时间,燃起狐火飞上了半空:真正僵成了死局的时候,她的身边就清净了。
但他们这帮妖怪生性肆意的很,想整死谁也是顺手的事——
——宅邸虽然在半山,一时半会儿不会受惊扰,但到底距离不远,真要碰上个落单手贱的妖怪,也不一定就安全了……
这一夜,虽然燥热异常,杂音也多的不行,山谷附近甚至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但巴卫却觉得很轻松。
他再一次踏上了那天走过一次的山路,掠过了熟悉的树林,看到了熟悉的屋檐,和檐角垂下来的铜铃铛。
夜风微弱,铃声不响,但在巴卫耳畔,咚咚咚咚的心跳声,按照固有的频率震颤着他的耳膜。
他还曾是小狐狸时,曾经也因为其他强大野兽的威胁而不得不逃离居所,那时,山和山之间的距离在他看来远的让人绝望。
巴卫至今都还记得,自己翻越山脊,跨过山涧,躲过猎人的陷阱和猎鹰,带着满身的擦伤和黏着拉扯着皮毛的苍耳,扒开草丛,找到另一片环绕着灌木的山洞——
——确切的说,是看到洞口盛开的那丛迎春花时,随着花香,瞬间扑进他感官中的那股轻松!
以及轻松背后潜藏的安心感。
还有安心感所带来的、属于生的喜悦和震撼。
那时他并没有多少灵智,一切感官都来的直白又深刻,只要是记住的,都在心底留下来深深的刻痕。
以此为例的话,爱意大抵也是这样。
她并不温柔,哪怕没有多少意识,他依旧记得,沉睡时抚弄他脑门的力道并不合宜。
她的体贴也很笨拙,看人还选在二半夜,烦人的像是挥之不去、做了今天还有明天的噩梦。
但这些都是真的。
妖狐站在宽阔的门廊前,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每一下的跃动都是真实的。
他缓缓将这口气吐出来,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我在紧张。
就像他翻山越岭时期待那丛迎春花一样,在将手附上门扉的时候,他居然这样紧张的期待着与那个女人真正意义上的初见。
为此,他整理过头发,换了心爱纹样的羽织,带了一束盛开荷花。
他放弃了直接出现在院中,粗暴的将她携裹带走,而选择像个普通的人类男人一样,摆出谦逊有礼的样子,想要敲一敲眼前这扇门。
——总得让她爱上我才行啊。
妖狐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好一见钟情吧,肤浅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