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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例很低, 看不到请联系客服,感谢 那时徐溪晚第一次见客户, 一场会面下来,脸有点僵硬,客户走后,她脸颊下意识抽动一下,薛曲双便笑她:“你刚才笑得, 就跟春晚主持人似的。”
想到这里, 徐溪晚再看台上的一排主持人,忍俊不禁。
林幸看不懂春晚,低头读自己的绘本,一抬眼正好瞧见徐溪晚捂着嘴浅笑,问她笑什么。
徐溪晚对着林幸做出从前那个假笑的表情,问她:“小幸觉得我和电视上的阿姨像么?”
林幸看看电视,又看看徐溪晚,摇头, “不像, 阿姨没有晚晚好看。”
林幸想,她的晚晚什么都是最好的, 电视里的阿姨当然比不上。
“笑容, 笑容像么?”徐溪晚又问。
林幸这回仔仔细细对比一番,拍手叫好, “像!晚晚真厉害!学得太像了!”
在林幸眼里, 徐溪晚简直无所不能, 不管什么事都能做到最好,连模仿电视里的阿姨也惟妙惟肖。
徐溪晚抱着林幸的小肩膀,歪在沙发里前仰后合。林幸不懂徐溪晚的笑点,但徐溪晚笑了,她就也跟着傻乐。
听说零点有跨年烟火表演,就在人民广场上燃放,人民广场离徐溪晚住的小区没多远,在楼顶就能看到,晚上十一点五十分的时候,徐溪晚问林幸想不想去看。
林幸不懂烟火表演是什么,但是既然是徐溪晚说的,她毫不犹豫点头说想,徐溪晚就给她穿好羽绒服,带她一起去顶楼。
顶楼早已聚集不少本楼栋的住户,有些有先见之明的还带了瓜子饮料小马扎来,一边聊天闲扯一边等着跨年,等到零点倒数的时候,楼顶上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跟着一起倒数,迎接新年到来,这样的跨年气氛实在很好,林幸也跟着一起数。
“……三、二、一、零!”
众人一齐数到零,林幸被徐溪晚抱着,刚想转头,跟徐溪晚说一声新年快乐,没想到天空炸起一声巨响,她一听这个响声就震住了,脸白如纸,整个人一抽搐,脸埋在徐溪晚肩头,不敢动弹。
“小幸?”徐溪晚觉出林幸的僵硬,低头,贴着她的耳朵问,“是不是不舒服?”
“放炮……放炮了……”林幸喃喃低语,声音都在颤抖,“晚晚快跑,放炮了,疼……”
“疼,好疼……晚晚快跑,好疼……”林幸说着,竟然哭起来。
原来林幸害怕烟火的响声。
徐溪晚不敢多待,众人还在感慨今年的烟火表演比去年更加壮观,她却抱着林幸,逆着人群赶紧下楼去。
电梯里,烟火响声已经很小了,只传来遥远的一点闷响,林幸的啜泣就明显起来,一抽一抽的,看得人心疼。
徐溪晚轻轻拍着她,“小幸别怕,没有放炮了。”
“有,有……”林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我衣服里,好疼。”
“没有,不在衣服里。”徐溪晚贴着她的耳朵说,“有我保护小幸呢。”
“晚晚,晚晚……”林幸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边哭边叫徐溪晚的名字,抓着徐溪晚的衣服,指节发白都不敢放手。
回到家里,徐溪晚把所有门窗全关起来,又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直到听不见外面放烟花的声音,林幸才渐渐止住哭。徐溪晚终于有机会问她为什么害怕烟火。
“弟弟,会把……炮仗,放到我衣服里。”林幸擦擦眼泪,指着自己后背,“疼。”
徐溪晚之前没注意,这回听林幸一说,掀起她背后的衣服一看,果然有好几个淡淡的旧疤痕,颜色很浅,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了。
“弟弟拿炮仗炸的?”徐溪晚问。
“弟弟,还有小朋友,他们说,好玩。”林幸擦着泪摇头,“一点都不好玩,我好疼。”
小孩子的恶意是与生俱来的,他们对这个世界连最基本的认知都没有,以不懂事的名义作恶取乐。
徐溪晚从不相信所谓“人之初性本善”那一套鬼话,从林幸断断续续表述不清的句子里,她已经能感受到林幸当时的绝望痛苦。
一群小畜生。
“小幸,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徐溪晚抬起林幸的下巴,替她擦去满脸泪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她。
林幸大眼睛湿漉漉的,眨巴眨巴,看着徐溪晚,疑惑不解。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徐溪晚对着林幸笑,“小幸记住,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
林幸点点头,挂着泪水,努力对徐溪晚露出笑容。
林幸很认真地把这句话记到了心里。
童话故事里说,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使,林幸想,徐溪晚一定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天使姐姐,否则怎么会对自己那么好,好到每天她睁眼,都怕这一切是做梦。
津岭传统,大年初一、初二是不能拜年的,到了大年初三,徐家现任家主徐泰宏发帖,在徐家本宅设宴,宴请津岭各界名流,徐溪晚作为分公司负责人之一,也在邀请之列,这样的宴会,是各个家族势力之间互相笼络关系的好机会,政界商界的知名人士都会参与,很多消息都夹杂在推杯换盏的玩笑话里。
徐溪晚回国几个月,一直苦于没有打通关系的门路,一直再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头天晚上叮嘱林幸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第二天精心打扮前去赴宴。
徐溪晚到时,徐家门前已经停了不少豪车,门口两队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保护来宾安全,同时挡住众多记者往前拥挤的脚步。
此等规模的宴会,即使徐家,一年也只举办这一次,徐家保镖集体出动维护秩序,保护宾客安全——这是理所应当的,参加宴会的很多都是各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万一在徐家地盘出什么闪失,就算是徐泰宏,只怕也不好交差。
门口迎宾的正是徐家现在实际管事的徐兴安,徐家基因优良,兄弟姊妹几个都长得周正,徐兴安接近一米九的个子,人高马大,头发向后梳,笑容得体、西装笔挺,和每一位来宾弯腰握手,从容自信,看着已经颇有徐家当家人的风采。
徐溪晚身着浅灰色的丝绸质晚礼服,搭配样式简洁的珍珠耳环和颈饰,妆容也很素净,在一众较着劲要争奇斗艳的太太小姐中并不扎眼,她拿着请帖走到徐家门前,负责接待的徐兴安看到她,还是愣了一下,笑容变得略显暧昧起来,和徐溪晚握手的时间也比其他人稍长几秒。
“二妹,好久不见了。”
徐溪晚微笑颔首,仪态极佳,“多年不见,大哥风采依旧。”
得美人夸赞,即使只是客套,徐兴安也一下子膨胀起来,“二妹抬举,要说风采,谁能比得上你呢?”他趁无人注意,凑近一步,低声道:“这一屋子美女如云,只怕也比不得二妹半分。”
徐溪晚抿唇一笑,似有些羞涩,抬手微微遮了一点嘴唇,“大哥谬赞。”
那只手在傍晚不甚明亮的光线里莹白如玉,看得徐兴安一痴。
“大哥,我可否进去了?”徐溪晚微笑着问。
徐兴安这才回过神来,“二妹,请。”
“多谢。”
徐溪晚进了徐家,在别人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眼底才划过一丝嫌恶,不过转瞬不见了,脸上又挂上一抹恰当的笑容。
走过铺了红毯的长廊,徐溪晚突然觉得背后有个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的感觉向来极其敏锐,不动声色转头,却什么都没发现。徐溪晚勾起一抹笑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晚宴在徐家最大的宴会厅举行,首先是徐泰宏致辞,徐溪晚端着高脚杯站在角落里,冷眼看自己这个血缘上的父亲。
徐泰宏这几年见老,头发花白一片,他这两年退居幕后,致辞完毕后由老管家扶着去休息,招呼客人的事早就交给了大侄子徐兴安。
徐泰宏一走,宴会厅的气氛便轻松起来,各家太太们聚在一起家长里短小声交谈,从商从政的则聚在另一侧,互相试探交换自己手里的消息,末了酒杯一碰,脸上是心知肚明的笑容,话全在酒里。
徐溪晚也端着酒杯结识了几个她一直想见而不得的人物,这些人身居高位,对她是不怎么看得上的,凭着自己几分礼貌,打着哈哈敷衍过去,徐溪晚也不甚在意,她人微言轻,本来也没想着一个晚上就能和这些人搭上关系,混个面熟罢了,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再说,这些人不行,还可以从他们的太太女儿们下手,徐溪晚端着酒杯正要过去,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二姐,别来无恙。”
徐溪晚转头,那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纪,戴着一副银边眼镜,西装裁剪合身,更衬得他那股子斯文的书生气。
徐溪晚却从他的镜片后面嗅到一丝危险的气味,这个眼神,和刚才在暗处注视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
徐溪晚起身,准备去给林幸开门,让她进来,可刚站起来,手机响了。徐溪晚一看,是薛曲双打来的,薛曲双一向有分寸,若不是真有大事,断不会这个时候给徐溪晚来电话,徐溪晚不敢耽误,赶紧接了,电话刚放在耳边,就听薛曲双道:“情况有变。”
徐溪晚眉间一紧,“说。”
“徐兴安也掺和进来了。”
徐溪晚神色一凛。
徐兴安是徐家二老爷的儿子,今年三十,虽是二老爷所生,因年纪最长,又是男丁,所以跟着徐家大老爷,也就是徐溪晚的父亲徐泰宏打理徐家多年,徐家里外事务,都得先经由徐兴安拍板,再往上去给徐泰宏过目。徐泰宏没有儿子,只得两个女儿,津岭这些家族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徐泰宏百年之后,徐家就该归徐兴安掌管了。
徐溪晚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她父亲徐泰宏说要让她锻炼锻炼,把她分到了刚成立的一家分公司当副总,规模不大,放在徐兴安眼前不过一块蚊子肉,总公司的事务已经很繁杂,徐兴安没有插一脚进来搅和一个小公司的道理。
徐溪晚低着头思忖一番,放松了眉头,冷笑,“他这是防着我呢。”
“我们回国之后一直很低调,也没有大动作,再说,就这么一个小公司,他怎么会突然盯上我们?”
“徐兴安暴躁无谋,哪里想得出这些弯弯绕绕,八成是有人在他耳边煽风点火出谋划策。”
“那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按原计划进行。”
薛曲双显得有些犹豫,“可这不就是给徐兴安做了嫁衣了么?”
徐溪晚坦然一笑,“你以为没有徐兴安,我们就不是给别人做嫁衣?徐泰宏压根没打算让我接近徐家核心业务,否则也不会把我放到这里。”
徐溪晚所在的分公司主要负责管理采购,有点小油水,又远离徐家核心产业,基本就是徐家旁系的养老部门,已经连续亏损了好几个季度,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得了。
薛曲双道:“学姐,你为这笔单子不眠不休熬了两个月,眼看着公司这个季度亏损止住了,现在就这么把功劳拱手让人,我不甘心。”
“你别忘了,我只是个副职,盈亏功过怎么算都轮不到我头上。”徐溪晚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淡淡一笑,“稍安勿躁,徐兴安这回只是给我个警告,没想真对付我,徐家家主的位子虎狼环伺,他徐兴安的头号敌人再怎么轮也不可能是我们,我今天卖他一个面子,他领了我的情,下回有事,自然要记我一个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我坐山观虎斗就行。”
薛曲双道:“知道了。我在这边的事已经办完,剩下的有徐兴安的人接手,明天就能回去。时间不早了,学姐,你早点休息。”
“好。”
收了线,徐溪晚没有动,靠着阳台站了一会儿,眼里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薛曲双的电话这么一打断,等徐溪晚再想起来林幸,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徐溪晚一看挂钟,坏了,竟然让那孩子在外头冻了半个钟头,她不敢耽搁,长腿一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玄关,拉开房门的动作少见的有些急促,开门却没看见林幸,也不知这孩子赌气跑去了哪里。
真麻烦。徐溪晚穿上鞋,大衣也顾不得穿了,往手肘上一搭就要出门找人,刚出家门,发现门口多了一堆东西,还以为是谁家把垃圾放在自己门口,再一看,原来是个人。
是个孩子,蜷缩在徐溪晚的家门口,走廊很近,能听见她熟睡之后微弱的呼吸。
徐溪晚半蹲下身子,把那孩子的兜帽拉下来一点,看清她的长相,果然是林幸。
林幸已经睡着很久了,除了碧玺微动能让人看出她在呼吸,剩余一点看不出是活人。
像被人丢弃的破娃娃。
徐溪晚伸手,手背轻轻碰了一下林幸的脸,很凉。
不争不抢不哭不闹,真不知这孩子怎么活到这么大。
而且还倔得很,一点不肯认错,宁愿睡在外面捱冻也不愿主动跟徐溪晚服个软儿。
这点倒和林灵一模一样。
徐溪晚微叹,弯下腰,手臂拖住林幸的后背和小腿弯,动作轻柔,把林幸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来。
六岁多的孩子,重量轻的不可思议,抱在手里就像一具小小的骷髅,骨头硌着徐溪晚的手臂,一点分量也没有。徐溪晚没养过孩子,只远远看过别人家的孩子五六岁的时候,都跟猴精变得似的,上蹿下跳到处跑,也跟猴子精一样瘦,所以她无从判断,这么大的孩子身上除了一身硌手的皮包骨外一点肉也没有,这到底正不正常。
徐溪晚离开津岭之前就已经让薛曲双找人给林幸收拾出了一间卧室,卧室不大,薛曲双得知是个女孩,特地找人布置得很温馨,墙纸桌椅床铺都以浅粉色作为主基调,尤其是床,就跟童话里的公主床似的,床单被褥枕头,一应俱全的粉色系,连台灯棉拖鞋这种小物件儿都是粉的,薛曲双布置完之后薛曲双还来跟徐溪晚邀功,问布置得怎么样。
徐溪晚看不出怎么样,就是一屋子的粉红色,看得人直犯头晕。
“现在小孩都喜欢这个?”徐溪晚问。
“你就放心吧,从古至今,只要是小姑娘就没有不喜欢粉色公主风的。”
徐溪晚不置可否,不过弄都弄了,那就这么着吧。
徐溪晚抱着林幸回来,把林幸抱进了那间全是粉色的卧室里,抽出一只手按了墙上的开关,卧室瞬间亮起,纵使已经做了准备,满房间的粉色还是把她眼睛晃了一下子。
徐溪晚把林幸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床上摆了一溜毛绒玩具,林幸躺在其中,一点都不搭,她脏兮兮的,好像别人扔了的旧玩具,硬是和新玩具摆在了一起。
床又软又舒服,还带着甜甜的香气,林幸似乎感受到了,小脏手抓着被角,往被窝里拱了拱,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真是从来没有过的美梦,林幸想。
徐溪晚看她睡得很香,没什么认床之类的坏毛病,替她关了灯,也回房睡觉。
徐溪晚折腾到凌晨两点多钟才睡,第二天却也起得挺早,她生活规律,除了烦躁时候爱抽烟,没什么别的毛病。徐溪晚起床之后先去林幸屋里看了一眼,林幸还在睡觉,徐溪晚也就没有叫她,洗漱完毕,从冰箱里拿了面包牛奶,吃完之后收拾干净,给林幸留了一份,看看时间,刚好八点,就准备出门去公司,临走之前想了想,给林幸留了张字条:
“早餐在桌上,全吃完,中午自己点外卖,电视柜里有零钱,我晚上六点到家。”
林幸的卧室里拉着窗帘,她感受不到屋外光亮,睡到九点多迷迷瞪瞪醒过一回,可是没听到催人命的闹钟,也没有舅妈骂骂咧咧叫自己赶快起床,以为离天亮还早,又挨着枕头继续睡,睡到十二点多自然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心想这一夜可真长,让自己美美睡这一觉。
把睡意揉没了,人也清醒了,林幸才想起来不对,她环顾四周,茫然地想,这里是哪里?再看看自己身上盖的被子,又新又漂亮,可是被沿已经蹭了一圈儿灰不溜秋的边了,是被她蹭脏的。
林幸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下床,下床时被被子绊了一下,直接头朝下栽下床,地上垫了一层厚毯子,可她还是撞了个结结实实。林幸疼得直龇牙,没工夫管头上被撞的这一下,只顾着抱紧膝盖缩在墙角,眼泪漱漱往下落。
舅妈又要生气了,林幸摸摸自己的胳膊,上次舅妈用扫把枝抽出来的伤痕都还没好呢。
细细的竹枝子,把两只袖子撩起来抽,一下就是一条红痕,林幸的胳膊都被抽烂了,血糊糊的。
可真疼。
两个手臂像火烧,好几天都不能翻身,也睡不着觉。
可是这回不是她的错,林幸泪眼朦胧地想,她已经很听话地睡在屋子外面了,根本没有进来,怎么会又睡在床上?还是这么舒服的新床新被子?这下好了,不知又是谁的恶作剧,想看自己挨打。
是那个漂亮女人么?她不喜欢自己,所以要看自己挨打。这么漂亮,却这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