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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点工在卫浴间打扫完出来,就看见了倚靠在墙边的男人。
“谢少,您回来了。”
谢景焕靠在墙边,膝盖支在电视柜的边缘,手中把玩着香薰灯,眼睛眯了起来,“嗯,早回来了一会儿。”
钟点工看着谢景焕手里那个香薰灯,眼皮一跳,就要从一旁走过,主动拿起了倚在墙边的垃圾袋,“我已经都收拾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站住。”
就在钟点工走到门口,准备要打开门的时候,谢景焕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她手一抖,就停了下来。
“这个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谢景焕把香薰灯放在了一旁的花架上,刚好和钟点工的视线平齐。
钟点工很明显不善于撒谎,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的。
“我、我也不知道。”
谢景焕冷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或者,我直接打电话给警察局,叫警察来带人?”
“我没有犯罪……”
“是的,你没犯罪,也不过就是往我的桌上搁了一盏加了点春药的香薰灯,”谢景焕说,“但是警察不知道,我可以随意说,比如说,我丢了一只劳力士的手表,或者是丢了一只翡翠手镯,或者,更直接一点,我丢了五千块钱……”
钟点工已经快抖成筛子了。
谢景焕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我再给你一次说真话的机会。”
“我、我是在那个柜子里面的袋子里面找到的,里面有香薰灯,我就点上了。”
谢景焕蹲下身来,打开了柜子,里面果然是有一个袋子。
将这个纸袋拿出来,里面不光是有这种同款的香薰灯,还有牙刷毛巾洗漱用品。
谢景焕眼睛一眯,就回想起来了。
这个袋子,是谢景泽拿过来的。
知道谢景焕这个住处的,除了他自己之外,在谢家,也就只有弟弟谢景泽,而现在,又多了一个谢樱。
谢景焕把袋子拎出来,嘴角轻勾了一下,“你还是不肯说实话?”
他另外一只手已经从口袋里面拿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了。
修长的手指滑过屏幕,解锁,然后在屏幕上点了三个数字,钟点工一看,大吃一惊,急忙说:“谢少,您别报警!”
“说。”
钟点工说:“是……是二少,叫我记得给你点上香薰灯的,说是这种香薰灯是助眠的,对身体由帮助,别的我什么也都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叮咚的门铃声。
谢景焕随手把袋子往桌上一丢,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谢景泽和谢樱。
两人手里都拿着两个袋子,袋子上面印着的是购物商场的logo。
“哥,你吃饭了没有?我和小樱买了好多吃的,说想要你煮面给我们吃。”
谢景泽先走进来,看见钟点工站在一旁,楞了一下。
谢樱也跟着走了进来,已经是察觉出来气氛有些不对劲了,看了看谢景泽,做口型,要不我们先上楼去?
谢景泽点了点头。
两人放下东西,正准备上楼的时候,谢景焕开口。
“阿泽,你先过来。”
谢景泽停下脚步,走了过来,一脸的迷茫。
谢景焕敲了敲桌面,“张阿姨,现在当事人就在你面前,你把你刚才给我说的话,再给他重新说一遍。”
谢景泽完全是不明所以,“什么话?”
钟点工低着头没看谢景泽,顿了有十几秒钟的时间,才开了口,“你、你……是二少交代给我,要在来打扫的时候点上一盏香薰灯的。”
谢景泽一听,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买来的洗漱用品还有日化用品的袋子放在桌上,里面还有几个香薰灯。
“对啊,是我,”他坦然道,“哥,你不是半个月前说了,你总是头疼的睡不好觉,所以我就专门买了助眠的香薰灯,也是我告诉张阿姨的,叫她帮你点上。”
谢景焕一双眸子卷过一道晦暗难掩的暗光。
谢景泽一双眼睛没有杂质,说着这样的话,也不像是在说谎。
谢景焕低了头,手指摩挲过设计小巧的香薰灯,“张阿姨,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钟点工一听,忙不迭的开门走了。
谢景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特别向前探了探头,“哥,你不喜欢这种香薰灯?”
“……过敏。”
谢景焕随手把香薰灯丢在茶几上,很随意的吐出了两个字。
谢景泽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他用见鬼的表情盯着袋子里还剩下的三盏香薰灯,急忙一股脑儿的全都给拿了下来,捧着就丢进了垃圾桶里面。
“以后我不给你买这种东西了,”谢景泽问,“你过敏是出疹子了么?哥,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谢景焕没有理会谢景泽,直接说:“你可以走了,走之前记得把门给锁上。”
向前走了一步的谢景泽,猛地就顿下了脚步。
“哥,我还没吃饭。”
谢景焕停下脚步,语气冰冷的反问,“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景泽的脸上浮现渐变的难堪。
谢景焕恍若没有看见,已经走向了楼梯。
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径直走到窗前,拉开了遮挡在床前的窗帘。
窗外,灯光照着树影,影子在地面上摇曳着,有一个中年妇女急匆匆的从公寓走了出去,能看见,手里拿着手机。
再过了几分钟,谢景泽也走了出去。
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走进阴影的时候,还差点撞上了路边的灯柱。
谢景焕眉心一皱,拿起手机就找到了谢景泽的手机号,手指停留在手机上方,许久都没有落下来,索性还是丢在了一旁。
谢景泽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本来就是两路人,谢景泽本应该离他远远的。
…………
谢樱从客房出来,发现二哥不见了。
“大哥,二哥呢?”
“走了。”
谢景焕从厨房走出来,“做了两碗面,过去端。”
谢樱哦了一声,嘴里嘀咕着,“二哥也还没吃饭,对了,大哥,袋子里有你最喜欢吃的香酥花生,二哥还特别绕了一个环城去给你买的呢。”
谢景焕拿着筷子挑面条的手顿了一下。
他目光落在向上不断冒着热气的汤面上,眼光逐渐落下来,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的无畏的笑。
香酥花生……
记得,谢景焕八岁被接回谢家的时候,对于这边的水土不符,整天都是上吐下泻的,饭也吃不下去几口,却唯独能吃下香酥花生。
那时候,谢景泽才不到两岁,却喜欢粘着谢景焕。
有一次,他喂给谢景泽一粒花生,还差点叫谢景泽卡在嗓子里,被父亲知道了,狠狠地打了他一顿。
谢樱对谢景焕的手艺赞不绝口。
“真不知道二哥怎么走这么早,这么美味的面条都没有吃了,让我拍一张朋友圈好好地馋馋他。”
谢樱嘻嘻一笑,拿出手机来拍了张照片,特别发了朋友圈,提醒了谢景泽看,“没有美图哦,某人没有口福了。”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刷朋友圈,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谢樱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妈妈两个字,差点一口面条都喷了出来。
“妈怎么这会儿打电话过来了?”
她急忙正襟危坐,接通了电话,用甜甜的嗓音说:“妈。”
“今天学校几节课,下课了么?”姜敏兰问。
“六节课,已经下课了,我刚才去图书馆了。”
“哦,今晚吃的什么?”
“面……包夹火腿。”
谢景焕抬眸看了谢樱一眼。
谢樱朝着他吐了吐舌头,用口型说:“没关系的,发现不了。”
结果,下一秒,电话里就传来了姜敏兰的话:“面包加火腿?那你是从哪儿照的鸡蛋汤面的照片?”
“……”
谢樱晃了一下,才记起来自己刚刚在朋友圈发的那张照片。
可是……她没加母亲的好友啊!
姜敏兰好似已经是知道了谢樱心里所想,“你二哥刚刚回来,手机放在桌上没拿。”
谢樱:“……”
她还特别提醒了一下谢景泽,她是有多傻啊!
姜敏兰冷声吩咐着:“把电话给景焕。”
谢樱已经知道露馅了,本来还说在大哥这里待一个星期,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用服从父母的管教,没想到,都败在她的这么一条朋友圈了。
谢樱可怜巴巴的把手机递了过去,谢景焕接过来,“母亲。”
“把小樱送回家来。”
“是。”
“你在外面我可以不管,但是别带着弟弟妹妹受你的影响,应该注意一下你的言行。”
谢景焕脸上的表情没变化,握着手机的手指却轻轻地蜷缩了一下,“是。”
挂断电话,谢樱急忙问:“妈说什么?”
谢景焕若无其事的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叫我把你送回家。”
谢樱顿时趴在桌上鬼哭狼嚎,“心好累啊,时间可不可以倒流啊。”
她为毛要跟二哥炫耀啊,为毛啊为毛!
吃过饭,谢景焕随意的把碗筷给洗了洗,就去送谢樱回谢家。
谢樱跟在后面,有气无力的。
姜敏兰正在陪着谢斌下棋。
吃过晚饭之后下棋,是谢斌的习惯,姜敏兰的棋艺也是因为谢斌的需求才开始慢慢的连起来的。
“阿泽不是回来了?”谢斌问。
“嗯,回来就直接上楼去了。”
门口响了一声,姜敏兰抬头看,谢景焕和谢樱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谢斌朝着谢景焕招了招手,“景焕,听你母亲说,你对这两天见的米乔还是很中意的?”
“米小姐人漂亮心也善良。”
谢斌沉吟片刻,“要是觉得可以,就先定下来?我们两家见一见面,到时候也好你们先相处着。”
“父亲,这样做,会不会太快了?”谢景焕顿了顿,“我和米小姐也就才见过两三次,这样着急,米家不免的是会觉得我们太过于冒失。”
谢斌点了点头,“说得对,那你们就先继续处着,有什么需要,这件事情就给你母亲说。”
“好。”
说完谢景焕,谢斌就转移到躲在谢景焕身后的谢樱身上。
“偷偷的跑回来,结果一句话都不说?”
谢樱都几乎像是鸵鸟,把脑袋给埋在胸口了。
姜敏兰笑了笑,“行了,小樱也是想要早点回来看她爸爸的,是吧?”
谢樱急忙点头,“是啊,我在国外半年了都没回来,想死你们了!就是想要回来给你们一个惊喜的!”
谢樱性子活泼,一听姜敏兰的话,立即就开始顺杆往上爬。
谢斌无可奈何,“你这惊喜,要不是你妈妈看见了阿泽的手机,还瞒着呢吧。”
谢樱嘿嘿一笑,“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要是突然回来,那不是下你们一大跳么,我就是故意给二哥发了一条微信,正好先给你们一个心理准备。”
她笑着走过来,“爸,我陪你下棋。”
谢樱做到谢斌的对面,把白子拿在自己的手中,黑子递给谢斌。
谢斌很惊讶,“你会下棋?”
这个女儿,谢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从小照着名媛淑女去培养,到现在,却去拿起了手术刀,立志要当一生。
谢樱已经下了一个白子,“当然啦,我特别会!”
转眼已经是黑白交接,谢樱将白子落下,一拍手,“我赢了!”
谢斌看着棋盘上五个白子连城一条线,不由得摇了摇头,“五子棋?”
谢樱说:“对啊,你又没说我们下什么棋。”
姜敏兰看着这父女两人抬杠,笑着起身,“景焕,跟我来厨房端夜宵。”
谢景焕跟过去。
姜敏兰往盘子里面摆放茶点,“你在绿水江汀那边,有一套房子?”
“是的。”谢景焕说,“去年入手的。”
“那边的房价不便宜啊,而且还都是内部名额。”
“有人送给阿航房子,阿航为了避嫌没有收,我用全款买下来的。”
“这样啊,”姜敏兰清了清嗓子,“你是阿泽和小樱的大哥,也应该做点表率作用,我不要求你什么,不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做好当大哥的样子。”
“是的,母亲。”
姜敏兰端起托盘来,“既然你在外面有房子,这段时间就别回来住了。”
谢景焕看着姜敏兰的背影,等到她快走到门口,才说:“是。”
谢景焕出去,谢樱叫他来吃夜宵。
“不吃了,我上楼去收拾一下东西。”
谢樱抬起头来,“哥,你要出去?”
谢斌也有些讶异,“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明天一早走,公司里在上海有个项目,比较棘手,我会去跟。”
谢景焕走到楼梯上,回头看下面一片欢笑融融的场景,眼眸里波澜不惊,提步走上楼梯。
在经过楼梯拐口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房间里走出来,在看见谢景焕的时候忽然一怔。
谢景焕径直从他的身边经过,没有停留。
谢景泽转过身来,动了动唇,还是最终叫了出来,“哥。”
谢景焕推开了房门,“去吃点东西吧,空腹对胃不好。”
…………
此时,另一边。
骆家别墅。
罗简梅刚刚打碎了一个茶杯,正要低头去捡。
“梅姨还怀着孕,这种事情还是叫我来做吧。”
骆念已经捡起了地上的茶杯碎成的四块,直接丢到垃圾桶里去。
罗简梅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我有点累了,李嫂,扶我回房间去。”
骆念上前一步之际挡住了罗简梅的去路。
“梅姨,你听了罗建永这个名字,有点惊讶。”
“没有……”
“杯子都给摔碎了。”
罗简梅心急的解释道:“那是我手滑了。”
“那可真是摔的巧,”骆念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照着文件上念,“罗建永,出生于C省B市,恰好和梅姨是一个籍贯出生地呢,是毕业于XX技校,在13年来到c市来谋求工作,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成环旗下的制衣工厂里担任会计,成环也就是现在改名——骆氏,那个时候,梅姨已经和我妈妈的关系很好了吧,我记得当时你也是在成环里当秘书呢。”
罗简梅脸色有点白。
骆念翻了一张纸,“梅姨,我接着念。”
“不用说了。”
罗简梅打断了骆念的话,抬手叫一旁扶着她的李嫂说:“先回去休息吧,不叫你不用过来。”
李嫂知道这些豪门内里,其实都是藏着污黑的,知道这肯定是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便自动的离开了。
罗简梅重新坐了下来。
大着肚子的她,坐下来很不方便。
骆念也不动,还是靠在一旁的桌边,抱着手臂冷眼瞧着。
罗简梅扶着肚子,“念念,你既然都已经查出来了,我也就不瞒你说,罗建永是我哥哥,不过,因为去年绿野项目的事情,出事了,他就跑了,我也和他断绝关系了。”
“当时的项目是他负责的?”
“是你爸爸交给他的,有点油水,毕竟是向着自家人。”
骆念在心里冷笑,岂止是有点油水,那是很大的油水,况且据她调查,还有一部分施工队的工资,欠了两个月,是在出事之后才发放的,恐怕就是封口费吧。
“张梁呢?”
罗简梅皱了皱眉。
“拿着本该是工程的钱,打着做慈善的旗号,帮一个受害人付治疗费,也只占了你拿走的不到一成吧?”
“那笔钱我没有拿,是我哥哥拿走了的,”罗简梅叹了一声,“念念,我知道我现在不管是说什么,你都不相信,可是你不相信我,也总该相信你爸爸吧?”
“你不说还好,说了更不相信。”
罗简梅挺着大肚子站起来,“我知道你不信我,念念,我明天白天帮你联系一下我哥哥,如果能联系上,我一定让他亲口给你说,那个工程我们是赔钱的。”
骆念已经懒得理罗简梅了。
第二天,骆念就接到了辛曼的电话,资料已经汇总出来,会在今晚的报纸上开专题的第一篇报道。
“我刚好认识一个律师,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会进一步调查。”
有了辛曼这边的帮忙,骆念就感觉到轻松多了,有时间和谢景焕多谈情说爱了。
只是,一个电话打过去,才发现谢景焕竟然去了上海出差。
“我三天后回去,用不用给你带点什么东西?”
“不用。”
“绿水江汀的密码你记得么?”
“嗯?”
谢景焕的声音如徐徐的风,缓缓地吹过耳膜,“不想回骆家别墅,就去我那儿睡,不会有人去打扰。”
骆念的心一下就静了。
谢景焕真的很擅长洞察人心,很容易就把人给拿捏的死死的。
挂断了谢景焕的电话,骆念观察了一下骆氏的股票,还是以一个平缓的弧度小幅度的上下着。
一直到了傍晚,晚报上,辛曼主笔的新闻报道发出,立即引起了社会上的强烈关注,名记口诛笔伐,大v甚至在微博上转发,持续发酵的已经膨胀了起来。
第二天股市一开盘,骆氏的股票就跳水的下跌。
骆念看着屏幕上满眼的绿色,满意的勾了勾唇。
她抱着电脑靠坐在床头,枕头上有谢景焕的味道,让人感觉到心安。
手机响了起来。
骆念偏头一看,是罗旭宁打来的。
这个被骆海东给临时搬来想要当救兵的罗旭宁,这些天已经销声匿迹在骆念的世界里,她甚至都忘了罗简梅的这个侄子。
她脑海中忽然涌现了一个念头。
罗建永是罗简梅的哥哥,那罗旭宁是罗建永的儿子?
但是从调查的资料里面,并没有写罗建永有儿子,他只有一个女儿。
按捺下这一份疑惑,骆念接通了电话。
“念念,出来见梅姨一面吧,算是梅姨求你了。”
骆念已经拉黑了罗简梅的电话,而骆念又不接不知名的陌生来电,罗简梅只好用了罗旭宁的电话。
骆念刚想要挂断电话,罗简梅急忙说:“你不是想要知道那个工程的具体细节么?我告诉你。”
半个小时之后,骆念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这是一家茶楼。
罗简梅约在二楼的雅间。
茶楼古色古香,雅间也是用巨大的刺绣屏风个隔开的,可以隐约看到茶桌旁边的人影。
骆念被一名服务生引着来到了一架屏风之后。
她本以为只有罗简梅一人,或者再加上一个罗旭宁,却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