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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有些熟悉的喊“秦总”的声音,秦晋桓诧异地回头,没想到身后的人竟然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尹安然。
尹安然被董宛卿划伤脸后,他以让她好好调养为借口将她打发回了家,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直到此刻。
眼前的尹安然依然衣着干练,一如既往地画着精致妆容,披着她最喜欢的大波浪,一切都是老样子,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她脸上多了两条疤痕,即便擦了粉底也掩盖不住它的存在,虽然谈不上狰狞,但搭配在这么漂亮的脸上还是刻意彰显了它的丑陋。
那两条疤痕他知道,是被董宛卿为了泄愤拿刀划的,只是他没想到尹安然竟然会让这两条疤留在脸上。
“秦,秦总,您好。”
对于“秦总”这个称呼,尹安然显然很不习惯,见他紧盯着自己的脸,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疤,笑得苦涩极了。
“怎么没去整容?”他收回目光,用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她。
“没必要。”
“没必要?!”他再次看向她,眼里满是惊诧。
她向来不是最爱漂亮、最注重形象吗?
记得有一次,她下厨不小心被一点油溅到了胳膊上,用水冲洗过后发现形成了一个淡褐色的印子,她担心会留疤,一时如临大敌,甚至发展到了茶饭不香的地步。为了安抚她,他带她去了美容院,她却仍不放心,要他陪她去整形医院咨询去疤事宜,直到她胳膊上的印子完全消去,这事才算完。
胳膊上一个淡淡的小印子她尚且如此夸张,若换作从前她脸上突然有了两条疤,还不得要她的命?
但现在她却说脸上两条疤没必要去整容?!
他觉得这不像是他认识的尹安然说的话。
尹安然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吃惊,微微笑了笑:“以前那么在意外表是因为想在自己最爱的男人面前表现得最完美,希望他能好好珍惜自己。可惜现在……”
大概觉得这话说得不合时宜,她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立刻将话音调转,“留疤只是想让自己长记性,让自己找准定位,随时随地提醒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说这话时她的眼眸中漾起了一层雾气,她慌忙佯作整头发的样子,迅速将脸微微别开,同时垂下眼眸。
不过即便这样,她隐藏在眼底的那抹悲哀还是让秦晋桓捕捉到了。
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震惊之余,心底不由自主地多了一分怜惜,却没表露出来,再出声时语气依然淡淡的,却无意识地带出了一抹关心。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好好面对以后的生活。”
尹安然郑重其事地点头:“我知道,我会尽可能积极地面对以后的生活,谢谢姐……谢谢秦总关心。”
这一声“秦总”中隐约带着一抹哽咽,扯动了秦晋桓一直假装漠视的心。
对于这个虽然和自己完全不沾亲带故的女孩,他如此悉心照顾她这么多年,除了应她姐姐的临终遗言外,他还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们一样,都早早地就失去了父母之爱,孤身一人活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中——对于他来说,像秦文滔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没有来得痛快,至于爷爷,青春叛逆期中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将其视为仇人。
他一向关心疼爱尹安然,因为他深知他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是她唯一值得信赖的人,而她对他亦是毫无保留,可以舍身为他做一切。
她的心思他从来都知道,只是他选择了装糊涂,因为他只能给她亲情,也只想给她亲情,至于爱情,他从来没想过给她,从前也是,现在也是,将来也是。
一直以为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他们可以成为没有血缘关系却依然可以相互暖心的兄妹,他喊她安然,她叫他姐夫,却没想到到底逃不过世俗情爱的玩笑。
此时此刻,忽略身边的人来人往,他心头涌起的何止是苦涩。
“秦总,”还是尹安然打破的沉寂,“我可以再回擎天上班吗?”
她问得极为小心翼翼,就像一个身无分文的小女孩无比忐忑地指着橱窗中的棒棒糖问店主“可以送我一根吗”一样楚楚可怜,那生怕遭拒绝的样子让人疼惜得紧。
他心下有些动容,却还是婉声拒绝了:“好好再休养一阵子吧。”
“秦总……”
秦晋桓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儿要回公司,这事儿以后再说,回去歇着吧。” 说完也不待她再出声,他就迈开了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边,应穆语要求,翁云将她送回了市局。
回到法医室时,见冯如冰仍在忙碌,只道她一宿没休息,无比内疚的穆语赶忙上前。
“冯老师,您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您吩咐我做就行。”
知道她误会了,冯如冰边做事边解释:“云康昨晚来替了我的班,我是早上才过来的。”
“哦。那,那有什么新线索吗?”
“没有。”冯如冰适时叹了口气,显然她对这个结果也十分不满意。
穆语有些泄气地靠着桌子而站。
“听说欣悦城售楼部出事儿了?”
“嗯。有人利用钱大成的死造谣滋事,煽动大家退房退款,售楼部一时没处理妥当,死伤无数。”
“死伤无数?!”冯如冰很震惊。她只知道欣悦城出事了,并没有关注具体情况,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笼统突然让人误会,穆语赶忙解释:“到目前为止死了三个,有几百人受伤。”
“那也很严重。”冯如冰又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个案子的影响力这么大。”
“主要是有居心不良的人借机在背后使坏!妄图得利!”穆语有些忿忿,又有些烦躁,“咱的案子半点头绪都没有,只怕以后还会有更多让人可利用的机会!”
冯如冰听言微微愣了愣,没有接这话,而是转言而问:“容剑还没回来?”
“没,之前他说去医院了解情况。”
“你们不是要去采石场?”
“那也得等容队这边忙完。”
“这问话的事儿让其他人去做就行了,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和专案组一起尽快破案!要不然还会有人利用这个制造事端。”
“容队可能有他的安排吧。他……”
正说着,穆语手机响了,见是容剑赶忙接通:“容队,你……”
“嫂子,你还在欣悦城吗?”
“我回法医室了。”
“法医室事儿忙吗?”
穆语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冯如冰,应道:“不太忙。容队,你是不是要去采石场?”
“是的。如果法医室忙你就别去了。”
冯如冰适时插话而问:“他是不是喊你去采石场?”
穆语点头的同时扫了眼桌上尚未整理完的资料。
冯如冰秒懂,摆了摆手:“这儿有我就够了。你去吧。”
“好。那等我回来再来帮您。”
“这边没什么事儿了,看你们去那边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穆语一边点头,一边将冯如冰的话转告容剑,然后问道:“我现在去哪儿找你?”
“你到大门口了,我马上过去。”
“好。”挂断电话,她向冯如冰说了声“再见”,随即快步出法医室,直奔市局门口。
等了约么七八分钟,容剑的车子到了,她随即上车,见吴兴也在,打过招呼后,她赶忙趴在座椅上问容剑医院那边什么情况。
“目前没有增加死亡人员,受轻伤的处理好伤口后基本都回家了,那些重伤的现在情况还不是很明确,得缓缓才能知道结果。”觉察到了她的担心,容剑随即轻描淡写,“应该问题都不大。”
“那这些回家的人还会继续要求退房退款吗?”
“我见情况还好,就急着赶去采石场,没问这么多。”
“有人更坚定了退房的决定。”吴兴插话,“我听到了几个年纪比较大的伤员的谈论,他们觉得这次受伤就是因为欣悦城风水不好,说不退房不行,指不定以后得送命,都说保命要紧,边上有不少人附和他们。”
容剑表示质疑:“我呆医院也有一会儿,怎么没听到人这么说?”
“那是因为您不是在急救室外就是在重症监护室外,那些受伤的都说不了话,没受伤的家属只顾着担心亲人安危,一时间还没心思再关心退房的事儿。”
吴兴的话说得穆语的心更沉重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希望阿桓他们能想出好办法妥善解决这事儿。”
“肯定会的。别忘了阿桓可是久经沙场之辈呢。”
“但现在泽煜走了,只怕他要受很大的影响。”
“不用担心,擎天有的是能人。”
“我担心也没用,我又帮不上什么。”穆语苦笑,“如果非要说能帮上他什么,就是尽快把这案子破了,但我们现在半点头绪都没有呢。”
“破案也如绣花,得仔仔细细来。嫂子,我昨晚是单独找的钱小玉问话,因为她太伤心,老是哭,老是偏离我们的话题,以致我们也没问出什么有价钱的线索,所以今天来采石场我想通过田茂才了解了解情况。”
说话时容剑看了看表,“这会儿老田应该在采石场等我们了。”
几个人在路上又就着案情进行了一番分析,但都没分析出什么有钱的细节,后面就都没出声了。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位于安月山一侧的采石场。
才下车就见一个秃顶又精瘦的男人迎过来,他自我介绍叫田茂才,是采石场的场长,已经在这儿工作十几年了。
穆语和容剑等人跟着他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田茂才很热情,又是泡茶又是敬烟递糖果的,仿佛他们不是来问案,而是来谈业务的。
知道他这是职业习惯,容剑也没客气,道过谢后正要开门见山问话,有个人匆匆跑了进来。
“场长,不好了,钱出纳晕倒了!”
“什么?!”田茂才再也顾不上热情,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冲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