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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海滨城市的秋夜,吹着萧瑟微冷的风。
街边梧桐树硕大的叶片,被冷劲儿的秋风倏忽吹落。还来不及在风中翩翩起舞,向母体做最后的告别,就被气流裹卷着飞旋而去。
深秋的午夜,月光微凉,投射出孤寒清冷的光辉。小治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焦灼地倾听着。可是他拨打了很久,也不见对方接通电话。
夏雪的电话,今夜始终没有人接听。朴施怡的电话,却是关机的状态,或许是没有电了。这大半夜的,哪里去找她们?
小治左右顾盼着,夜风慢慢吹散浓雾,显露出青黑的街道。小治穿着一件白衬衣,一股冷风,顺着脖颈灌了进去。小治竖起衣领,一只手插在裤兜内,回到咖啡店里。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店里,守株待兔吧!两个成年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否则,连个目标都没有,到哪里去找呢?小治关好店门,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夏雪和朴施怡,此刻已经置身这座城市最火的迪厅。
说这里是迪厅,也并不太确切。因为一楼还设有环形的酒吧,拥有城内最好的调酒师,挑战各色味蕾的需求。
酒吧的右边,有一处圆形的巨大舞池。当午夜来临,DJ会放出最火爆的音乐,舞池会随着音乐强烈地晃动漂移,引得伫立在上面的红男绿女,发出阵阵锐利的尖叫。
酒吧的左边,是稍微高离地面的大片卡座。面积很宽阔,黑皮的座椅、沙发,昏黄黯淡的灯光,似有若无。纵然两个人,在那里相对而坐,也不会完全看清对方的脸孔。
朦胧,阴暗,暧昧,滋生荷尔蒙的培养基。轮廓不一的面孔,浮现着相同的情绪,那就是寂寞和虚空。企图用一夜的狂欢,去掩饰内在的千疮百孔。
在一条长长的沙发上,坐着几个年轻长发的时尚女孩儿。她们嘴里叼着烟,不羁豪放地翘着二郎腿,大弧度地靠在沙发上。有一长排腼腆稚嫩的大男孩,整齐划一地面对着她们站立。
几个骄奢的女孩儿,对着眼前的一排男孩儿,交头接耳地指指点点。其中,有个戴着硕大耳环的女孩儿,不屑地摇了摇头。随即,另外一个貌似大姐大的女孩儿,不耐烦地冲着那排男孩子挥了挥手。于是,那排男孩儿悉数退下。
不到两分钟,又有一排男孩子,顶着崭新的面孔轮廓,站在那几个女孩子面前。相同的挑剔和筛选,冷漠的品头论足,重新上演。夜幕下的活色生香,远远比白天来的真实。
夏雪的头,依旧晕晕乎乎的。可是朴施怡,偏要拉着她来到这种地方,说是要重温青春时节的旧梦。
夏雪呆呆地看着那些木讷的男孩子们,心头隐隐为他们感到疼痛。这样不加掩饰的挑选,完全剔除了感情的前提,所有感性的细节变得公式化,让那些被选择的心灵,情何以堪?
人性的残酷,总是与深藏的丑陋并肩。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不知不觉地处于选择和被选择之中。每场身不由己的输赢,都是淘汰与被淘汰的结果。好在这一切,都是在隐性之中进行。
朴施怡拉着夏雪,坐在吧台前的圆凳上。
“嗨,帅哥,来两杯轰炸机!”朴施怡说着,随手甩过去几张大钞。
年轻的调酒师,接过钱,开始调酒。转眼之间,调出两杯层次分明的酒,放在夏雪和朴施怡的面前,杯中各放一支吸管儿。
调酒师,拿出打火机,凑近杯子的边缘,抬眸说道:“美女们,待会儿当火焰燃起的时候,你们一定要一口气喝下去啊!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体验到冰火两重天的感受!”
夏雪还未完全回过神儿来,酒水的表面瞬间燃起蓝色火焰。
朴施怡迅速凑近杯口,同时用手肘碰了夏雪一下。夏雪会意,不加思索地裹住吸管儿,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光。
“哇!太爽了!”夏雪瞬间之后,仿佛已经纵身于那团蓝色的火焰之中。冰火之间,仿佛瞬间经历了生死两极,再度睁开双眼,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窃喜。
朴施怡看到夏雪惊艳的眼神,索性接连点了三杯“轰炸机”。一路狂饮,又接连品尝了:酸酸甜甜的玛格丽特,果味清香的新加坡司令,又咸又甜的血腥玛丽,清爽刺激的金菲士。
夏雪的头脑彻底陷入混沌,舌头变得僵硬麻木,身体像是漂浮在空中。她将酒杯推到一边,伏在吧台上,无力地闭上眼睛。恍惚中,好似回到了多年前相似的场景。
“嗨,夏雪,醒醒好吗?”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声音,在温柔地呼唤着夏雪。
夏雪勉强抬起头来,费力地仰着脖子,看到一张干净帅气的脸。这个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微笑的样子很好看,嘴角向上弯弯的,像是一个小月牙。
“夏雪,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是同学,还一起参加过文学社呢!”男人矜持地轻轻拍了拍夏雪的肩膀,仿佛深恐夏雪会突然睡过去。
夏雪迷迷糊糊地思想着,脑海里翻滚着昔日的片段。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社长!你是社长!”夏雪肆意地大笑,终于想起了对方是谁。
男人在夏雪身旁坐下来,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其实,社长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他的肩膀比从从前宽阔,胸膛比从前结实厚重,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的睿智。
朴施怡在夏雪的另一边趴着。听到夏雪跟人谈话,她懵懂地抬起头,眯缝着眼睛,醉眼朦胧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社长惊奇地喊道:“朴施怡,你也在这里啊!我刚才经过吧台的时候,只是看到夏雪的侧影,忽然觉得有些熟悉,所以就走过来了。”
朴施怡的神智,一时间好像恢复了清醒。她硬着舌头说道:“大社长,你还是那么帅气漂亮,真没想到、、、、、、会这样巧。”
社长不好意思地笑着。或许一个大男人,面对着两个喝醉失态的女人,是一件令他进退两难的事情吧?
社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是从外地赶回父母家过节的。恰好在机场遇到熟人,多年未见,非要拉着我享受一下夜生活。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在外面也不安全。要不,我送你们回家吧?”
夏雪和朴施怡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然后互相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吧。
社长温和地笑了笑,说了声:“请稍等,我马上过来。”接着,他就朝着舞池的那个方向走去。
大约十分钟的样子,社长和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走到吧台。社长,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夏雪,趴在她的耳朵上大声说道:“夏雪,你自己还能走吗?如果不能,我可以把你抱到车上?”
舞池上空的音乐,震耳欲聋,天旋地转。夏雪惊诧地望着社长的口型,努力去聆听他说出的话。可是,她什么也听不见,“啊啊”的反问了社长数声,问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社长无奈地笑了笑,跟身旁的那个壮汉耳语了几句,两个男人彼此笑着点了点头。
还没等夏雪明白过来,社长猛然将夏雪横抱在怀中,穿过密集躁动的人群,向着出口走去。
朴施怡,被那位壮汉扛在肩上,昂首阔步地向前走着。朴施怡,大概是觉得很不舒服,时而挣扎着,却又无能为力。像是一条被打捞上岸的鱼,徒劳地翻着肚皮,吐着泡泡。
路边,已经停好了一辆私家车。司机站立车旁,见到社长走过来,急忙打开车门,赶过来帮忙。
三人终于坐到车里,社长询问朴施怡和夏雪的住址。朴施怡,翻了翻眼影深重的眼皮,好歹说出了家庭住址。
司机听后,发动汽车,一路开向朴施怡的家。大约二十分钟后,汽车在朴施怡的家门前停了下来。
社长把朴施怡搀扶下车,回头叮嘱夏雪,在车里等他,不要着急。说完,社长把朴施怡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只手臂扶着朴施怡的腰部,如同一对难兄难弟般,艰难地踽踽独行。
夏雪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一阵冷风吹过,头脑好似比刚才清醒了几许。只是胃里,觉得火烧火燎地难受。
社长终于回到车上,脸颊微微泛红,挂着几许尴尬和恼怒。难道,是朴施怡惹他生气了吗?夏雪暗自思忖,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社长上了车,用力关上车门。歪头看着夏雪,问她的住址在什么地方?
夏雪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理智还未全部模糊。她想了想,说道:“要不,去我经营的咖啡店看看吧?也好、、、、、、请社长大人品尝一下我们店里的咖啡。”
社长惊异地叹道:“真了不起啊,夏雪,居然还开起了咖啡店!”
夏雪硬撑着精神,微微低头致意,说道:“哪里。不过,今晚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们失态的狼狈相。太谢谢你了,送我们两个酒鬼回家。”
社长亲切地笑着,注视着夏雪的眼睛说道:“其实,你喝醉的样子,真的很可爱。让我看到了你,另外一个侧面的美,真是很致命的诱惑呢!”
夏雪难为情地低下头,羞怯更加重了几分。
车子到达咖啡店门前,安静地停在街边。社长一手搀扶着夏雪的手臂,另一只手高高地挡在她的头上,深恐车框碰到夏雪的头顶。
社长吩咐司机,可以回去了。看着车子,消失在淡淡的雾霭中,这才再次把夏雪横抱在怀中,走向咖啡馆。
夏雪从包中掏出钥匙,正准备挣脱下来,好开屋门。却没想到,大门自动敞开了,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堵在正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