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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马车已驶入了宫门,然而马车并没有在宫门口停下,而是一直往里走,直到在一座巨大的宫殿前停下。
还没下马车,煜倾在我耳旁道:“我想给你个惊喜!”
其实我早就知道那是什么了,却假装不知,笑问:“是什么?”
他故作神秘道:“下了车就知道了!”
我下得车来,抬眼而望,果然见那座宫殿的牌匾上刻着“慕莲宫”三个打字,字体上了金漆,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见了,但我内心还是震撼万分。
这时他走过来牵着我的手:“走,我们到里面看看去!”
推来慕莲宫的大门,一步步往里走,方踏入正殿,便听见一旁有个声音由远及近:“小姐……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小姐!”我往声音的来处看,竟是尚香。只见她疾步走来扶着我,双眼闪烁着泪花,话语里尽是喜悦。
这时又见清吟跟在尚香身后走来,福了个礼,才笑道:“而今娘娘终于回来了,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你们……”我一手扶着轻清吟,一手扶着尚香,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然而又忽然想到我身为夏荷时,曾被尚香推入水中,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好在这时煜倾似含了醋意道:“你们主仆叙旧也不急这一时吧!婉莲,来,再往里走走看看!”
我这才又牵着煜倾的手往宫殿深处走,每一楼,每一阁,每一景,看似朴素简单,但细细看去便可发现皆是别具匠心。我贪恋地看着,总是一处没看够,又被煜倾拉着走去看下一处,最后走到了后院的园子里。
现下已是秋意正浓的时节,百花园中的菊花、月季、百合都开了,花影纷繁,花香四溢,引人心醉。树梢上的叶子已是枯黄,被秋风吹着旋转着落下,一地金灿灿的光辉。顺着石子路再往下走,便是一个种满了莲花的大池塘了。
微冷的霜风拂过面颊,掠过池塘中心的残荷败叶,送来阵阵荷香,只是这香已带了萧条枯败之味。
到底是已过了花期。
我心底有些黯然道:“可惜花都开败了……”
“开败了又如何?”他却揽我入怀,温柔地笑道:“今年过了还有明年,明年过了还有后年,我们还有一生一世的时间来共赏这一池红碧水中夭。”
“一生一世……”我呢喃地念着。
“嗯,一生一世!”他肯定道,“再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
这时我却还不知足,嘟囔着摇头道:“可是这一生一世,太短了……”
“那就永生永世。”他笑道。
我依偎在他怀里,探取着他的温暖,闭上眼,只觉得内心格外地舒适与宁静。
*
晚膳是在慕莲宫里用的,煜倾也在一起,眼见我与他正对着面坐着,而清吟和尚香都分别侍立两旁,煜倾便笑道:“你们也坐下一起用膳吧!”
清吟听了,慌忙退了两步:“这怎么行,皇上与娘娘如此尊贵,奴婢怎能与皇上和娘娘同桌而食?”
尚香听此,望着桌上的菜顿时流涎三尺,然而听清吟这一说,又有些怯怯不敢上前。
我知道煜倾的意思,便笑道:“你们都坐下来罢,又不是什么正式的宴席,只当是家里普通的一餐饭,皇上这么说,也是把你们当作自家人看待了!”
听完我这一说,她们俩才依言坐在了两边。
“你们三人还真是主仆情深!”煜倾叹道,“当初听见你坠崖的消息,她俩可是哭了几天几夜啊!我之后曾劝她们出宫自谋生路,她们说什么也不走,说找不到你的遗体就坚信你还活着,要等你回来,后来我为你修建了这座慕莲宫,她们就一直留在这,打理着这里的一切。”
我听后心底带了感动与感激:“真真辛苦你们了。”
“哪里的!”清吟道,“奴婢从小与娘娘就是一同长大的,同甘苦,共患难,早跟亲人一般。”
尚香正一手抓着一只鸡腿啃着,猛地吞咽下肚道:“对对对,就是这样,我们与小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晚膳后,煜倾说要去御书房批折子,我送煜倾到宫门外,忽然间竟望见了他。我心底一颤,终是什么也没说,笑着扶煜倾坐上了御辇。我以为他会跟着煜倾的御辇走,谁料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等煜倾走远后,我才故意冷漠着声道:“大人不是四品御前带刀侍卫么,怎么没随皇上同行?”
尹轩然亦是沉冷答:“回娘娘的话,臣的职责并非保护皇上,而是保护娘娘的。”
“什么?”我心底一震,眼睛倏然睁大。
尹轩然朝我拜了一礼,道:“如今慕莲宫一共十名明卫,二十名暗卫,时刻为娘娘效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躲不过我等的眼睛。我等皆以性命担保娘娘安然无恙。”
我望着四下无人,猛地一跺脚:“轩然你怎么那么傻!”
“呵。”他轻笑了一声,“傻点不好吗?就让我远远地看着你,守护你,这就够了。”
我感觉我的泪水快要溢出眼眶:“不,这不值得!”
他却笑得淡然:“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就在我向皇上毛遂自荐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切了。”
望着他淡若风烟的笑,我心底五味翻杂,终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便转身进了慕莲宫。
慕莲宫以泽芝殿为主殿,其后共有大小阁子十余间,在加之后边的亭台楼阁,那么大个宫殿就我一个人住,想想还真是浪费了。
当我将我的想法说出来后,尚香巧笑道:“这有什么的,当年汉武帝金屋藏娇,不也是如此……”
“呸呸呸,你这什么乌鸦嘴!”尚香还未把话说完,便被清吟打断,骂道,“皇上和娘娘才不是汉武帝与陈阿娇!”
“我……”尚香顿时语塞所不出话来,一脸的委屈。
我忙打圆场:“好啦你也别说尚香了,她也是一时无心。”
我看了眼铜漏,已经到了亥时。放眼往长窗之外看去,夜幕已降临许久,各宫的檐角下纷纷挂起了大红色的灯笼,在黑暗中随着微风频频摇曳,仿佛是这晦暗深宫里唯一的暖色。
汉武帝。陈阿娇。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或许有一天,我与煜倾也会走向陈阿娇与汉武帝的结局?
又或许,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