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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周遭的一切都十分的安静,安静得瑾歌能清晰的听到身旁桓生均匀的呼吸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此时此刻的她正躺在床上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时不时眨动两下,证明着自己并没有睡着。
哎,丝毫没有睡意……
许久,实在无趣,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桓生,趁着微微的光亮,只见黑暗里隐约可见桓生紧闭着双眼,均匀的呼吸着,睡着了吗?
她没有惊动桓生,直起身子又看了一遍桓生,确定没有惊醒他才慢慢跨出床去,披上外衣朝门外走去。
黑暗中,一个人影应着风声一闪而过,隐于黑暗中,默默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棠梨院,依旧泛着些许的光亮,映照着满园的梨花,盎然芬芳,为孤寂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气。
瑾歌紧了紧身上的外衣,抬头看了看天色,子时了吗?
她揉了揉脑仁,缓滞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了院子里,一阵凉风登时穿过月亮门,直拍在她的身上,衣裙翻飞,发丝迎风而舞,肩头的外衣突然滑落,吹挂到了旁边的梨花树上。
丝丝凉意侵袭着瑾歌的全身,她倒没有觉得冷,蹒跚了两步,单薄的身子在风中犹见病弱之意,见着瑾歌站到了梨树面前,黑暗中的黑影动了动,手上的力道跟着紧了紧,欲动而踌躇未动。
下一刻,桓生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缩回了已经跨出一步的脚。
“瑾歌。”梨树间,桓生疾步上前,取下了树上的外衣替瑾歌披上,握着她单薄的身子看着她的面色,关怀问道:“你怎么了?”
瑾歌未有反应,愣愣的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你的身子好凉,睡不着吗?怎么一个人大半夜的跑出来吹凉风,小心受了风寒,随我进去罢。”桓生只顾着关心瑾歌身子,无心注意其他。
瑾歌没有答话,许久才抬眼看着桓生,那目光中有着几分茫然无措和惊慌:“桓生……我……”
“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桓生说着抬手摸了摸瑾歌的额头。
瑾歌微顿,摇了摇头,低声应道:“没有。”
见状,桓生也未再多言语,轻轻揽住她的双肩,柔声道:“那快进去罢。”
说完,便扶着瑾歌进得屋去,转身关门之际,桓生抬眼一扫黑暗中的院落,黑影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屋后,桓生先将瑾歌安顿睡下,他才回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两盅,身子瞬时冰凉,清醒了不少。
转头再看床上的瑾歌时,发现她终于睡着了。
这夜算是安稳了。
第二日,瑾歌醒来却是一点儿不记得自己昨夜半夜去院子里赏花之事,又被桓生调笑了一番,让她好是羞恼。
因为祭祖事宜一切完毕,也无其他闲事可做,凌昊出口留他们多住几日,奈何桓生还有要事去处理,加之他们来了也不少时日了,是该回去了。纵然是恋恋不舍,但不得不启程回了渝州城。
凌墨一早就已经离开了,他像是十分忙碌的样子,朝着不同路的方向而行,想必是去莲濛山了。
这一次的相见,凌墨和瑾歌眼神不及对视上一眼,更别提言语了,两人的脸色都在相见时,显得不是那么好。
薛娘倒是注意到了,不过她知晓瑾歌自小就爱同凌墨闹脾气,便并未留心,只当他们还是小时候那般,不过是别扭了一时半会儿的,很快又是凌哥哥凌哥哥了……
想到这儿,薛娘才突然发现,瑾歌好像时常唤凌墨大名了,而不是‘凌哥哥’……
这……是为何?!不过也就是这两年的事,细细一想,方才发觉他们还真是有点生疏了。
想必是因为两个孩子个性相冲,故而不好相处。瑾歌这个特殊人物,要么是驯服,要么是压制,想想这么多年来,凌墨好像并没真正的驯服住瑾歌,每次也就只能用用好吃的哄一哄,压制住她闹脾气撂摊子。而瑾歌也不是以前那么好哄骗的小孩子了,有了自己的见解,自己的认知,自然不轻易买账。
而反观桓生之于瑾歌,那满眼的都是对桓生的崇拜憧憬和痴迷,桓生既顺了她的毛发,又驯服了她的心。
清明一过,随后也就没有什么事要忙了。从怀上这个孩子以来,瑾歌和桓生也没安心过,或多或少心中都有所担忧,担忧着再发生什么事。
从凌仙山庄回来后,瑾歌身子就没有再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了,如此一来,瑾歌也就没有再多在意这事儿,渐渐就遗忘了,不过桓生却在心中替她记着呢。
好几个月的日子,都风平浪静,反而让桓生不甚安心,看似的风平浪静,很可能是暴风雨的前夕,他只能默默地兀自担忧着,防备着,保护着瑾歌的一切。
瑾歌和温素纷纷安心养胎,桓生和彦诗偶尔也会抽空陪着她们出街逛逛,最大的变化无非就是两人的肚子了,一天比一天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每到夜里,桓生睡觉都像是一种打战,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加之瑾歌睡觉并不安分乖巧,桓生可真是苦不堪言,只能默默承受。
而彦诗就更不用说了,温素越来越接近了分娩的日子,更要打足精神注意她有任何不适,整个沈府都似是备战一般。
几个月前,瑾歌曾去订做过一把长剑,也就是曾经遇上梨汐和洛祁安的时候,她还借此机会戏耍过他们俩,不过这已经是过去已久的事了,瑾歌在脑海中浮现了一番他们的面孔,心中毫无波澜。
这些人,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就让他们消散在岁月的流逝中吧。
如今剑终于做好送到府上来了,那家伙,可是花了好几月的时候打造的,仅仅是这个铸造的材料就耗费了不少的功夫。瑾歌因为身子不方便,从来也没去拿来看看,今个儿无聊得紧,回想着自己当初习武练拳的日子,才忽然想了起来,便吩咐阿松去取来,给桓生试试。
这把剑做工确实精致,不枉历时好几个月,从见着的外观来看,就十分精致。桓生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番,剑身长窄,合着剑鞘都觉得细长了些,虽然秀气,但重量却足,不输坚毅,却是不属凡品。对于桓生一个男子来说,这个长度刚好趁手,若是瑾歌使,就稍长了些,多有不便。
“你为我定做的?”
闻言,瑾歌脸色略不自然的回视着桓生的目光,转而瞄了一眼一旁的阿松。虽然瑾歌并未言语,但是阿松现在已经很会‘审时度势’了,见此,他立刻会意的悄悄退了下去。
“其实……不是,”瑾歌转了转眼珠子,瘪了瘪嘴,抚着肚子挪动了一步,小声道:“本是我自己为自己设计的,但是……我……没有想到做出来是这样的,喏,看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那正好就给你用啦。”
桓生闻言,立刻收起了刚刚惊喜的表情,故意大声叹了一口气,满脸的哀伤,道:“哎,还说如此趁手,也只有吾发妻这般了解为夫了,没有想到竟是如此,是为夫会错意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习武呢。”瑾歌尴尬抿唇,解释道。
这么说来,还真是。也对,瑾歌怎么会有这般先见之明呢。
桓生如是想着,抿唇笑着埋下头,应声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见桓生都未将剑拔出鞘,仅是看了看便放回了兰锜之上,心下一沉,以为他当真不悦,不喜欢,赶紧上前拽着桓生的手臂,急切道:“这想必是天意,我将图纸画错,如今正好适合于你,如果……如果你当真不悦,那……那我再为你专门做一把吧……”
看着瑾歌这般表现,桓生有一丝惊异,那副眼巴巴的模样让他的心猛地被击中一般,说不出是何滋味,又忍不住笑了,抬手轻轻捏住了瑾歌的鼻子,倾身上前,宠溺道:“为夫高兴都来不及,何来不悦。”
此话一出,瑾歌不禁羞得脸色微红,加之他刚刚的动作,使得她控制不住自己偷偷低头抿唇偷笑,这些自然被桓生看在眼里,便上前轻轻揽着她的肩头,靠近了几分,侧头靠过去想一亲芳泽,没想到瑾歌突然脸色一变,惊到:“啊!我的肚子!”
桓生被她这一反应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好像在动……”瑾歌咬着下唇,满眼都是调皮的玩笑。
“……哎,你呀,”桓生好似松了一口悬在胸口的气,看着还是这般调皮的瑾歌,真是哭笑不得,嫌弃道:“我可经不住你这般吓唬!”
“嘿嘿,还不是刚刚这家伙太大力了,都踢疼我了。”
“他这般折腾你,待他出来,你再好好收拾他吧。”桓生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在了瑾歌的肚子上,试探性的摸了摸,没想到里面的小家伙好像能感觉到一般,立刻连踢了两下,让他也真切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这一刻,是这般娴静美好,桓生感受着手上遗留的感觉,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
见着桓生那笑意浓浓的模样,瑾歌直觉心中满满的都是暖意,蓦然问道:“不知……这个家伙像你还是像我呢?”
“你想呢?”
“嘿嘿嘿……”瑾歌直傻笑,咬着下唇,鼓着腮帮子笑道:“男孩儿,还是像我好。”
“……”桓生哪能没听出来瑾歌的话中的玄机,哭笑不得的盯着她,却是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