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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了?”
那段童年往事,羿天虽然有些模糊的印象,记忆却是不完整的,见她莫名惊愕的表情,他却完全感觉不到哪里有问题。
“当年的你,背着我从断魂崖上走过时,可曾见到一个女子,她还背着个与咱俩一般大的男孩,就走在咱俩的前面。”
宁然目不交睫地看着他,万分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等待一个十分紧要的答案。
见她神情如此紧张,羿天也凝重了表情,闭眼努力回想。
等待之中,宁然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反复提醒他:“你一定要想起来——背着我走断魂崖的时候,前面有个女人背着个孩子,两个人都到了对面的山顶,后来,女人失足掉到山中猎户挖的陷阱里,当时她就摔晕了,那孩子还在哭,咱们还在陷阱边上探头往下看了一眼……”
随着她耐心的引导,羿天脑海里零碎拼凑的画面忽转,仿佛一瞬穿越,又回到了那个时候——背着小女孩的自己,走过断魂崖后,也到了对面的山顶,而后……
他突然忆起了一件事:“蓝衫人!有个蓝衫蒙面人把掉进陷阱里的那个孩子,拎回到断魂崖上,然后他、他把那孩子抛下了悬崖……”
“这是你看到的?”蓝衫人?!她记得这个人!当时就是这个人将出逃的她抓了回来,送回到天机观,交给了贵妃娘娘。
一想到当时的遭遇,宁然更加紧张地看着他,连声音都开始细细发颤:“告诉我,那个蓝衫人把孩子丢下悬崖的事,是你亲眼所见的吗?”
“是!”羿天仔细回想之后,十分笃定地点头。
“你知道自己当时看到的那个男孩是谁吗?”宁然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年,狼孩背着她从天机观里逃出来时,在断魂崖上,自己见到了谁!
那个女人就是皇后左氏,而被她背着的那个孩子,就是当初皇后在贵妃那里偷抱出来的皇长子珩!
那个孱弱多病、不停咳嗽哭闹的男孩,当天是与她一同来到天机观的,还是贵妃蓥娘请旨,带着皇长子珩来天机观请神祈福、并且邀皇后左氏带着小公主一道前往。
两个孩子的生辰是在同一天,寿诞前夕,蓥娘说要给两个孩子一同请神祈福,延年益寿。
故而,皇后与小公主、贵妃与皇长子珩,都来了天机观。
后来,就发生了皇后去贵妃那院子里,偷抱了皇长子,随即逃向后山一事。
也就在那个时候,皇长子失踪了,下落不明。
坠入猎户陷阱的皇后,则被搜山的人马带回宫中,遭匡宗责骂之时,皇后口口声声喊冤:
“珩儿是臣妾的亲生骨肉啊,臣妾怎会害他?臣妾是得知珩儿病入膏肓,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贵妃带他去天机观,说是为了给珩儿祈福延寿,实则因她再度怀上身孕,又见珩儿的病情日益加重,再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了,她已不想再照顾这个痼疾缠身的病儿了!”
“况且珩儿并非是她亲生,不过是当年使计将她的亲生女儿与臣妾所生的皇儿掉包了去!此番出宫,她与天机尊上鞫容暗中合谋,想要在玄天阁九天神坛上、请神祈福当日,让珩儿殒命仙去,甩开这病儿累赘!”
“皇上,臣妾与她,有夺子之恨!珩儿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必是遭了这蛇蝎妖妇的毒手!她害了臣妾的孩儿,臣妾要她付出代价!”
皇长子珩在天机观后山莫名失踪之后,匡宗非但没有听信皇后的话,反而觉得皇后心胸狭隘,乃一介毒妇,不但害了他的皇长子,还含血喷人诬陷贵妃,一气之下,遂降罪于她。
皇后左氏受罚,幸得其兄长——国舅兼宰相头衔的左淳良,苦苦求情,左氏才免于被废黜皇后之尊。
然而,左淳良终究没能保全这个胞妹。
皇后被禁足不久,贵妃蓥娘滑胎,终生不得再孕,龙颜震怒之下,责令宫内彻查,怀疑的矛头最终指向了皇后左氏。
在这之后,左氏就成了废后,被打入冷宫,小公主则被蓥娘抱养在如意宫中,赐封:宁然公主。
自从蓥娘再不能怀上身孕,她就三不五时地催促天机观那边的人,务必竭尽全力——找回“失踪”的皇长子珩!
时任天机观掌教的鞫容,为贵妃娘娘尽心尽力,多年来从不间断地找寻,终于在五年之后,鞫容蒙难之时,才向匡宗坦白:皇长子珩五年前就已找到,却被他偷藏在天机观竹林禁地内,说是为了让自己得到一个皇嗣弟子,令道门增添荣耀,也为着自己的修仙大业,而将帝王龙种收入道门,自夸此乃震古烁今之举。
癫人狂语,可把匡宗气得够呛,也亏了鞫容素来行事乖张,从不循常理,故而,他私下偷藏皇长子、并且收其为道门弟子一事,满朝文武,无不信以为真。
错非鞫容蒙难,而天机观遭遇变故,皇长子又一次下落不明,贵妃蓥娘当时就想将年方十三的珩儿,接回宫来。
按理说,皇长子只是失踪,而非夭折,在冷宫里待了五年、盼了五年的废后左氏,本应继续等待着珩儿归来,好让她的冤情终有昭雪的一日,然而,左氏却似乎听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绝望之下,留下绝命书,从高高城墙上一跃而下,血溅銮驾!
这些事,对于自幼长在宫中的宁然来说,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对于皇长子的真实身世,她与母妃心照不宣,也曾觉得自己的童年不幸,但,与珩哥哥相比,她才是不幸中的万幸!
珩哥哥比她可怜,当初,在天机观山门那头,她看过他一眼,在断魂崖上,她就一眼认出了他!
当时她就知道:被母后左氏偷偷抱出天机观的那个男孩是谁。
而今,她似乎在无意之中,窥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被蓝衫人抛下断崖的那个孩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羿天,如同当年的皇长子那般痼疾缠身,却又不似当年的皇长子那般孱弱无力,无论是气度神韵,还是心智毅力,都远非常人可比。
他既是东宫储君,亦是母妃口中的皇长子。
八岁的皇长子珩,长的什么模样,宫里的人都记不清了,加之幼年时的李珩,总是缠绵于病榻,面黄肌瘦,五官轮廓都似蒙在一层病气里,瞧着总是病恹恹的一副晦暗之色,连匡宗都逐渐疏远了病儿,对此子的相貌,记忆也是模糊不清的。
隔了近十年后,羿天的到来,唯一能印证其身世来历的关键所在,就是那枚“独一无二”的胎记!
连父皇都亲口承认:他就是失踪多年的皇长子珩。
然而,宁然从不愿相信:他就是她的皇长兄。更不愿叫他一声“珩哥哥”。
在她心底里,是期盼着奇迹出现的。
而当这个奇迹真的来临时,宁然感觉自己身上忽冷忽热,惊喜与惊骇交叠冲击在心头,娇躯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是谁?”她看他的眼神,那样的奇怪,令羿天隐隐洞察到:那个男孩的身份,似乎对他至关重要!
在他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宁然从发紧的喉咙里,颤抖地吐出一个足以让人惊掉了魂儿的真相:“当年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是皇后左氏,她背着的那个男孩,那个被蓝衫人抛下悬崖殒命的孩子,是我的皇长兄——李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