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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琇附和道,“今日大婚,不宜吵闹。本宫念你与皇上有一丝旧情,尊你一声姐姐,你且莫要不识抬举。”
她顿了顿,又道:“魏夫人于皇上有恩,姐姐今日也莫要恼了她,瞧在本宫面子上,姐姐于我母亲,道个歉吧。”
魏滢有丝不满:“琇儿。”
“娘,”薛宝琇拍了拍自家娘亲的手,“今日毕竟是女儿和皇上的大婚,如此闹下去,若是叫皇上知晓,会如何看待本宫?”
她望向脸上依旧挂着笑意的贺兰音,低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毕竟姐姐与皇上之间的情意,世人皆知呢。”
魏滢未说话,贺兰音突然笑出了声。
“好个世人皆知的情意,”贺兰音掩着唇,仰头看着站在上面的母女二人:“既然你们知道,还敢叫我向你们道歉?就不怕有朝一日我爬到了你们的头上,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放肆!”魏滢动了怒,今日可是薛宝琇的大婚,贺兰音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气的不轻,指着贺兰音道:“来人呐!给我掌嘴!”
一边的宫女皆走了过来,采姝大惊,拦在贺兰音面前,朝着那一直低着头的莫羽吼道:“我看谁敢欺负我家小姐!”
“不识规矩的东西!”魏滢冷哼一声,猛的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盯着站在一边的莫羽:“莫护卫,你还不赶紧将那个女拿下?!”
莫羽抬眸,眼底无一丝波澜,平声道:“我的职责是保卫娘娘的安全,其他的事情,恕莫羽不能从令。”
魏滢气急,采姝尚未有武功底子的回忆,多冲过来几个宫女便将她拉至一边,其中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宫女撸了袖子,神色不善的看着贺兰音道:“小主,得罪了。”
贺兰音与叶翾之间的事情她们也有所听说,但谁让魏滢母女的权利比较大呢,她们做奴婢的,向来是谁的身份地位尊贵便听谁的。
哪知贺兰音不惧,竟然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用点力。”
老宫女微愣,心生一丝敬佩,拧了眉头一个巴掌便招呼过去,意料之中,贺兰音笑眯眯的握住了老宫女的手腕,同时一个巴掌甩回了过去。
她武功内力虽无,掌劲却是不小,登时将那老宫女甩的跌倒在地上,周遭宫女瞧见了要冲过来,贺兰音却是先她们一步拔了头上的蝴蝶金钗,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众人大惊,魏滢最盛,失声大喊:“住手!”
莫羽心跳几乎到了嗓子眼,握着剑柄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急急的调息良久,才冷静了下来。
一双冷眸看着笑嘻嘻抵着脖子淡定站在石阶下的女子,心里面的苦涩与酸痛一波强过一波,这么多年了,他从未觉得如此的无用!
想想他家的主子,想必心里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吧!
望着站在眼前的母女二人,莫羽眼中闪过一丝红芒,不过一息之间便重新垂下了眼睑,不忍再看。
魏滢的反应贺兰音很是满意,她嘴角弧度扩大,抵着脖子的钗尖用了一丝力,皙白的脖颈之上见了红,刺痛了魏滢的视觉神经。
她压低了声音,沉声道:“大喜之日,你想寻死给谁找晦气?”
“找晦气?”贺兰音挑了眉,在一众人的视线下抬起右脚轻轻的踏上了石阶:“是找晦气,还是你怕我死?”
魏滢眼中暗光一闪而逝,贺兰音低笑两声:“是你怕我死,我是你手中的筹码。你早就与简亓兄妹二人到了北辰,苏府的马车是你找的,蛊是你下的,消息也是你放出来的。你要下蛊的人不是叶翾,是我。”
贺兰音眼睛直视着她,一步一步向着母女二人走去:“你从始至终想要拿捏的人只有我一个。你不会让我去死,也不能让我去死。”
魏滢不说话,薛宝琇已是变了脸色,她沉了眼,盯着贺兰音道:“姐姐不听管教便罢了,如今是在用性命威胁本宫吗?”
“威胁?”贺兰音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指尖的传来一阵隐隐的痛意,那之间被压抑住的蛊顺着她的血管冲向她的指尖,一刻不停的撕咬着跳动着,似要开始享受她的骨血。
偏生她面上没有情绪波动,“你配吗?叶翾配吗?他如此负我,你认为,我还有可能会嫁给他吗?”
薛宝琇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贺兰音手腕滑动,钗间沿着她的脖颈缓缓的划出一条血痕来:“意思就是老娘不想嫁那狼心狗肺的东西!想让我做小在你之下?永生永世,永不可能!”
“呵!”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魏滢笑出声,忽地拿过薛宝琇捧在手里的盒子,盯着她道:“贺兰音,我确实是佩服你的勇气。但可惜你入了局,这一辈子便别想出局。你是江湖中人,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东西!”
她缓缓的打开了锦盒,盯着里面蜷缩着的金色虫蛹:“反正你不过是个伺候的,今天晚上的洞房花烛夜是属于琇儿和皇上的,既然你这般不识抬举,琇儿,便不用卖你这个情面。”
“娘,”薛宝琇拧着眉,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别人不知,但她清楚贺兰音在叶翾的心中究竟是什么地位。
如此行事,怕是会惹恼叶翾。
魏滢却是笑着看着自家一脸愁容的女儿,轻声道:“琇儿,娘亲是过来人,没有谁比娘亲更清楚男人最终会选择什么样的女人。皇上现在是对她有心,但多日不见,再与你新婚燕尔,他很快就会淡了那心思。”
“再说,”魏滢伸手戳了戳那金蛹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冷讽:“只要它不死,贺兰音就永远不会解脱,永远不会死。她永远掌控在你的手中,永远都压在你的脚下。琇儿,客气不是用来对付她的,是用来对付日后要进这南凉后宫有可能爬上皇后之位的人的。”
“今日,为娘便教你后宫之术。”她说罢,指尖突然用了力,那一直安稳睡着的金蛹难受的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少顷,突然就吐出了一口白色汁、液出来。
魏滢脸上闪过一丝痛快,抬眼望向贺兰音,在瞧见那女子依旧染着笑意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时候,愣住了。
魏滢眼中闪过一丝的疑惑,指尖下移轻轻一压,那金蛹的身子凹下去一块,汁、液吐的更多,隐约还见了一丝的血红。
贺兰音似不觉,甚至连脸上的胭脂都未淡一分,提着裙子十分稳当的一步步踏上石阶,却无人可知,那隐藏在红色喜服下的白色亵裤已然被鲜血浸透。
身体里的血液在疯狂的叫嚣着,涌动着,衣料遮住的皮肤早就已经按压不住那暴起的根根血管,血液一点一滴的渗出,撕扯着,划动着,痛不欲生。
隐在袖口里的手黏糊一片,贺兰音微微捏了捏,眼前因剧痛有些模糊,但她知道,不够,还不够。
她如此淡定,魏滢却是慌了,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盒子里已经吐出好多、汁、液的金蛹,终是退后了一步。
薛宝琇莫名的也跟着有一丝的慌乱,“娘?”
“不可能,”魏滢低咒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狠意,修剪的极为锋利的指尖对准了金蛹的身子。
“娘,”薛宝琇一惊,连忙拉住她的手,“您这是要做什么?今日大婚,不能叫她伤了!”
魏滢想干什么,她自然知道。瞧见贺兰音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模样,她也慌了乱了。刚刚有一瞬间她甚至在想,如果这蛊对贺兰音没用了,被叶翾知道的话,那她们母女二人,会如何?
“她不会死!”魏滢阴笑一声,眯着眼睛看着离她们越来越近的贺兰音,阴狠开口:“我倒要看看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已经不受这蛊的控制!琇儿,这是个好机会,你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为了爬到你的头上,这些女人,对自己到底有多狠毒!”
她说罢,指尖用力一划,那金蛹的尾尖立即被切断一小点,金蛹哪儿吃过这种苦?当即便激烈的翻滚起来。
快要走上来的贺兰音身子微微一颤,脸色终于见了白,额头上一下子冒出来的冷汗叫母女二人都相当的兴奋,然而在她们嘴角的弧度上扬到一半的时候,那贺兰音突然朝她们冲了过来。
“贱人!”魏滢低喝一声,一把将盒子里的金蛹拿在手中,“琇儿!她想抢这金蛹!!”
薛宝琇也大惊,“护驾!”
旁边的宫女终于都反应了过来,皆向贺兰音冲了过去。等了那么久才有这一丝的机会,贺兰音哪里肯放过?
身手很是灵活的闪过扑过来的宫女,贺兰音手里的金钗立即飞了过去,薛宝琇大惊,惨叫连连。
就在那钗子要扎中她的时候,一边的莫羽终于动了,不过眨眼之间便闪到薛宝琇的面前截住那枝金钗,面色复杂的看着贺兰音。
薛宝琇吓坏了,在宫女的搀扶下直掉眼泪,魏滢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心中怒气难消,一把将薛宝琇手里的金蛹夺了过来扔在地上一脚碾碎。
贺兰音脸色一下子苍白无比,蓦地喷出一口鲜血,体力不支,终于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薛宝琇吓坏了,“娘,你,你....”
“别担心,琇儿,”魏滢拍拍她的手,站起身,眼中狠戾目光毒辣:“这不过是个子蛊,只要母蛊不死,她只会重伤,且伤口愈合的很快,不会怎么样的。”
莫羽握紧了金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如主子猜测,这魏氏母女,够狠毒,够狡猾。
“小姐!”采姝凄厉呼喊,挣脱掉两边钳制,悲戚的冲过去将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小姐你醒醒,醒醒啊。”
南凉的四季很是分明,如今冬日未动,天上阳光明媚,依旧冷的彻骨冰寒。
躺在采姝怀里的贺兰音闭着眼睛,面上无痛苦之色,似是在安稳睡眠,她大红的喜服被血染透逐渐遍布石阶四周,似开在白日里的彼岸花,耀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