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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音垂着眼睛盯着眼泪流个不停的小女子,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突然就想到了同样喜欢哭的石无痕。
不知道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哭上个三天三夜,会是谁先脱水谁先输?
念及此,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采姝立即愣住了,她实在是有些不理解都这个时候了,她家小姐为什么心还那么大,竟然笑的出来。
她的心里很难过,眼泪掉的更凶了:“对不起小姐,我马上将这人参给您炖了,弄成粥可好?小姐没有异议的话,奴婢就退下了。”
她带着薄茧的手被人温柔的握住,采姝转过身来,就瞧见自家小姐放柔了光的眸子盯着她,轻声道:“你这般生气,可是因为与薛宝琇成亲的人,是叶翾?”
采姝微微一怔,她盯着那张似镀了光的脸庞瞧了良久,心里面的酸涩一层接着一层翻滚了上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怎么能够忘了呢?比起自己的愤怒与不甘,这个世界上最伤心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小姐了吗?
采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扔了人参锦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自家小姐的双腿就开始哭。
贺兰音将手轻轻的放在她抽的一抖一抖的肩膀上,低声道:“男婚女嫁实属平常之事,讲究的都是一个心甘情愿,倒是你,为何要替我觉得不值?”
那小身子一僵,贺兰音继续道:“采姝,你只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勉强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贺兰音话里的意思很直接,叶翾娶薛宝琇那是心甘情愿的,即便她再不甘愿再难受,难道巴巴的往他那里一跑,就能解决了这件事吗?
连她这么一个小丫鬟都知道西凉根基不稳,尚且需要多方面的支持,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都闹不出什么动静来。
该发生的会发生,不该发生的,绝对不会发生。
采姝想明白了,揉着通红的眼睛抱着锦盒下去了。贺兰音今天刚下床,说了一通话也感到乏了,便躺去床上休息。
说来也怪,自打那日清醒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白泽。
如这货所说,非得她受尽重伤不可,倒真让她怀疑,自己遇见的,到底是神兽还是凶兽?
屋子里静悄悄的,采姝今儿个打开了闭了三个多月的窗户透透气儿,此时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冻醒了躺在床上的人儿。
贺兰音睁开了双眼,采姝此时悄悄的走了进来想悄悄的将窗户给关上,冷不丁的瞧见醒着的贺兰音,便挑着灯走了过来:“小姐可是睡不着了?”
“扶我起来吧,”贺兰音将手从被窝里伸出,刚刚她瞥向窗户的时候,可是看见朵朵莹白落了下来。
昏迷三个多月,已进入腊月了。她还在想今天过来的薛宝琇身上好象白的过分,原来是已经下了好些天的雪了。
自打从万剑山庄出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雪。北辰的天气较为恒温,一年四季的温差都不大,神似南方,多年不见雪。
采姝给她披了一件厚厚的狐袭,扶着她来到了窗户边。外面果然是银装素裹一片,一阵风吹来,她搭在窗户沿上的手背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采姝急道,“小姐,奴婢去给您拿个暖炉。”
采姝这个小钢炮一跑,贺兰音面上很淡定的探出脑袋四周环视一圈,确定无人,系紧了狐裘带子,从窗户上翻了过去。
四周寂静无声,地面之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贺兰音转身将窗户悄悄的合上,这样拿着暖炉回来的采姝就不会立即反应过来她是跳窗逃跑了。
跳出来的时候,贺兰音顺手揪了一把墙根下的叶子,走一步丢一叶,不时的回头望望,也将四周的景象都努力的记在脑子里。
南凉宫她从来没来过,只能漫无目的的走着,细细密密的白雪轻如柳絮,飞飞扬扬,一层一层的落在她的身上。
贺兰音只觉全身冰凉,唯有中过蛊的指尖异常灼热,走着走着,她发现越是往一个方向靠近,指尖的疼痛就越痛。
直到额头上起了一层细汗,她方才停下脚步,贺兰音拧着眉头盯着自己不断的在打着颤的手,微微向前。
登时,那股子钻心的疼痛险些让她晕过去,贺兰音立马收回了手,那痛意立即就少了几分。她抿着唇良久,捡起地上的树枝,轻轻的在地上划了一个横线。
这蛊似乎有牵引力,以某一段距离为界限,一旦离开那界限,身体里的蛊便会爆动,方才她不过是伸出去一只手,她全身的血液就跟要爆出来一样。
异常的痛苦。
“是你?”身后传来一阵不确定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她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那人见她转过身来,眉头微挑,嘴角笑意邪气异常,不善的盯着贺兰音:“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为什么每次你都在茅房外面?是不是在看什么?”
眼前的人是夜玉轩,西江六殿下,夜沧冥的好兄弟,邪肆放荡,亦正亦邪的一个男子。
贺兰音拢了拢狐裘,有一丝的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夜玉轩有一丝的诧异,随后想到了什么,突然对着贺兰音诡异一笑:“本殿下倒是忘了,你不知情来着。”
他缓步向贺兰音走去,绕着她走了一圈,低声笑道:“瞧你这般模样,怕是不知道今日这南凉的皇帝大开城门,邀请我们来参加他的婚宴吧。”
叶翾与贺兰音之间的事情他曾在皇兄那里听到过一些,知她这样的一个女子出现在这里,定然是追着那叶翾而来。
可惜人家叶翾早就有了心上人,这不,凡是与那三大国对着干的小国皆聚集在了这里,等着向那刚登基的皇帝道一声喜呢。
贺兰音眨眨眼,瞧了一眼上空:“今日倒是听到些焰火的声音,没想到竟是婚宴。南凉皇帝也真够见外的,一份薄礼我还不至于拿不出手。”
夜玉轩有一丝诧异,双手环胸望着她:“少装了,你跑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堵本殿?”
贺兰音更诧异:“我堵你作甚?”
夜玉轩邪邪一笑,暧昧异常的凑近她,朝她脸上吹气:“再过十天就是你心上人成亲的日子,现在四方朝贡的名流权贵都在,是逼迫他的好机会,你会放弃?”
“夜殿下说的对,”贺兰音突然朝他灿烂一笑,染着雪的笑容纯净无杂质,一时之间叫夜玉轩瞧的有些呆。
就见贺兰音突然笑容一收,猛的向后退了一步,双臂张开,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夜玉轩:“那便有劳六殿下将民女送到皇上面前了。”
夜玉轩还没琢磨过来怎么回事,就惊骇的看见贺兰音的嘴角眼角都流出血来,那白的异常的面庞上浮起根根毛细血管,逐渐的渗出了血,而她身上的衣裳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鲜血。
不过一个呼吸的刹那,夜玉轩眼睁睁的瞧着她便成了一个血人,缓缓的倒在了他的面前。
......
贺兰音依旧是在采姝的哭泣声中醒过来的。
这一次,依旧没有见到白泽。
这说明她伤的不够重。
屋子里伺候的人依旧只有采姝一个,见她醒来,采姝抹了眼角的泪,泣不成声:“小姐,奴婢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贺兰音眨巴眨巴眼睛,采姝道:“您若真想出去,能不能将采姝一并带上?”
贺兰音转了转眼珠子,觉得有些酸涩:“我这次躺了几天了?”
采姝伸出手:“三天。”
贺兰音按着太阳穴:“我是如何回来的?”
“是莫羽遣了人将小姐送回来的,”采姝嘟了嘟嘴,眼底明显闪过一丝厌恶与愤恨,显然是因为某个人连同莫羽也一起讨厌起来:“我问他小姐是怎么晕过去的,他也没说话,这两天也只是不断的往这儿送东西。一句话都没跟奴婢说呢。”
她理解,这肯定是因为自己没跟好小姐才造成的原因,瞧见那样的小姐回来,她心里也很自责。
本来是想在小姐醒过来的时候来个以死明志的,但仔细的想想,小姐大半夜的不顾生命危险也要跑出去,是为了什么?
想到皇宫里随处可见的喜庆,采姝鼻子就一阵阵的发酸,为了让自己的主子瞧不出来,她嘴角硬扯出一抹笑意,小心翼翼道:“小姐,您那天晚上出去是干什么去了啊?”
贺兰音眨巴了一下眼睛,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小心翼翼一般,不甚在意道:“天天吃白粥白粥,嘴里太淡了,听说这两天皇帝快成亲了,我琢磨着御膳房应该有什么好吃的。”
采姝:......
得,她还怕自家的主子听到殿下成亲的事情会很不开心想不开,没想到她跑出去竟然就是因为殿下成亲了她能去吃点儿好的了。
为毛她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采姝,”贺兰音眼睛亮亮的盯着她:“咱们好多天都没有开荤了,那叶翾明着是关心咱,暗地里是想办法的克扣,你看你都瘦了,你家小姐我也是皮包骨头了,你忍心吗?”
采姝有些无语:“小姐,并非是殿下克扣,而是您的伤,只能吃些清淡的。”
贺兰音激动的从被窝里伸出手握住她的手:“采姝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话是没错,但这屋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别再逞强了。”
采姝:......
得,她家小姐被刺激的连脑筋也不正常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声道:“那好吧,小姐您等着,我这就去吩咐厨房....”
“拿的不如抢的,抢的不如偷的,偷的不如惦记着的,”贺兰音露出一口白牙:“你一定是被命令好生看管我,如果给他们知道你拿荤菜给我吃,定然少不了惩罚。”
“采姝,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去御膳房吧。”
采姝:......
得,现在她家小姐不仅是脑回路清奇了,连性格都变了,有谁来告诉她,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