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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陌是被手腕上传来的一阵痛意给惊醒的,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男人英俊凌厉的侧脸。
他半跪在床边给她包扎伤口,没有开灯,手机手电筒的光照着顶上的天花板。
洒下来的光线很昏暗,但足以视物。
碘酒的味道很刺鼻,大概是怕把她吵醒了,男人每喷一次药就凑近了吹一吹。
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完全联想不到这伤口是他弄出来的。
擦了药,凉凉的,倒也不觉得疼了。
察觉到言陌的视线,陆靖白侧过脸来看她,鼻梁嘴唇下巴都笼罩在阴影中。
他穿着睡衣,衣领处,锁骨凹陷。
“吵醒你了?”陆靖白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的漆黑明亮,声音浑厚低沉,带着一线不清醒的沙哑,很是好听。
言陌听得有些愣住了,看着他弧度完美的下颚,下意识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陆靖白清了清嗓子,“你手上有伤。”
还是好听,却感觉不一样了,没有最初那种扣动人心弦的震撼感。
言陌收回心神,将手从陆靖白的掌心中抽出来。
白白的纱布捆了一圈,干净整洁。
包的,出乎意料的好看。
言陌心里的气还没消,转过脸,目光正好落在床头柜上,散落的外币、身份证和护照已经捡起来了,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朝下抿紧了唇。
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陆靖白见她脸色不愉,知道她还在生气,不想大半夜的惹她失眠,收拾好药箱,“太晚了,赶紧睡觉。”
陆靖白走后,言陌睡不着了。
刚刚擦药包扎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她自己吹了吹,半点凉意也没感觉到,更疼了。
..........
翌日。
言陌正在吃早餐,接到柏静夷的电话。
对方一副询问的语气:“小陌,后天就是你爸爸的忌日,你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我正好在你住的小区附近,崇南商场做活动,一起去逛逛好不好?”
两个人都不需要排队买打折货,柏静夷这么说,只是想找个借口约言陌一道出去。
言陌想了想,应下了,“好。”
她的手受了伤,没办法做细致的修复工作,在家呆着也是无聊,最主要的是,她和陆靖白现在算是在吵架,一个人呆着难免会心情浮躁。
和柏静夷约了见面地点,吃完饭,言陌拿了车钥匙出门,在门口的时候被保镖拦下了,“陆太太,陆先生早上走的时候吩咐过,您今天不能出去。”
言陌的手肘支着敞开的窗户,将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他难不成还想要软禁我?”
“……”
保镖低头退到了一边,识趣的不参与战争。
言陌给陆靖白打电话。
“什么事?”男人低哑的嗓音混着电流声隔着听筒传来。
“我要出门。”
那头沉默了片刻,“去哪?”
“墓地,祭拜先人,陆警官,需要打申请写报告吗?”
陆靖白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什么时候去?”
“现在。”
男人抿唇,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我等一下有个会议走不开,等我几个小时,我回来陪你一起去。”
说完,也不待言陌同意,径直挂了电话。
有人敲门。
陆靖白收起手机:“进来。”
小宋推开门,“陆支队长,会议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
“好。”
他正了正衬衫的领子,转身出了办公室。
会议室里,这次参与行动的所有干警都到了,继龙哥案之后,这是松林市最大的案子了。
松林不是边境,没有那么多毒贩光顾。
这是一场针对新型毒品’长情‘的研讨会议,经过几天的审讯,毒品的来源已经有些眉目了,供货的上家也已经有了锁定的人选。
会议内容高度保密,所有人的手机都是没收的,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的很紧。
讨论进行到一半,有人申请去上洗手间,陆靖白抬手看了眼腕表,“中场休息十分钟。”
岳明是最后一个去的,临走时问陆靖白,“头儿要不要一道?”
陆靖白正抿着唇看讨论结果,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前倾,眉头微蹙。
闻言,掀眸扫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岳明的错觉,总觉得这一眼格外有深意,像是要穿透他的灵魂,看进他的骨子里。
岳明匆忙转开视线,不太敢直掠他的锋芒。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快点让人几乎感觉不到陆靖白眼里的波动,陆靖白低下头:“我不去了,你赶紧的,迟到了就在门口站着听。”
语气一如既往,岳明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太过紧绷,看错了。
第一批去上洗手间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陆靖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皱眉,“不去就坐下。”
“去去去。”
..........
洗手间。
岳明直接走到最后一个包间,锁门,左右上下看了看,确定没有监视探头才打开马桶盖的水箱,捞出一个用密封袋装好的手机。
手机是开着的,关了静音,屏幕也调的最暗。
他迅速编辑好一条信息,分成四段存在不同的文档中,小说文档,一篇几万字,短短的十几个字混在其中,很不容易看出什么。
岳明一边看时间一边做着手上的事。
外面安静得像是一座坟墓。
他有点急,这么久以来从未有过的现象,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
终于将最后一条短信隐在了文档中,他长长的吁了口气,将手机关机装回密封袋里,刚刚拿起马桶水箱的盖子,洗手间的隔间门突然被一阵大力踹开。
他是背对着门的,门被踢开后重重的砸在他的背上,反弹回去后被一只大手按住,轻轻推开。
整个左肩都钻心的疼,手机脱了手,落进了便池里。
岳明捂着被撞疼的地方,还没有回头,明晃晃的手铐便拷在了他其中一只手腕上。
有人弯腰去捡便池里的手机,岳明如梦初醒,脸色大变,另一只没有被拷住的手去摁冲水的开关。
身后的人察觉出他的意图,用力拽紧手铐想阻止他的动作。
岳明的力气在这种时候达到了巅峰,一个人拽着手铐使劲拖,一个人拦腰抱着他往后拉,硬是没有撼动他一分,他的手稳稳的落在了冲水的按钮上。
刚要按下,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从手型上看,是陆靖白的。
岳明也不知道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他为什么还有注意力去研究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的手型,总觉得,最后阻止他的人是陆靖白,一切就无憾了。
输给任何一个人,他都觉得不甘心。
‘咔嚓’。
手腕脱臼的声音。
他的手无力的耷拉下来,手指压着的,就是冲水的按钮,他却再也没有按下去的力气。
便池里装手机的密封袋被人捡起来,用证物袋仔细装好。
冷冰冰的手铐铐在他脱臼的手腕上,“岳警官,跟我们走一趟吧。”
岳明回头,看着站在角落的陆靖白,惨然的一笑,“头儿,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信息根本没有发出去,不可能是通过拦截信号,这是一场早就部署好的抓捕,他的视线所有人的脸上细细扫过。
所有人都在。
只有他。
陆靖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摆了摆手,岳明被带下去。
大部分人都离开了,陆靖白靠着门,单手插在裤包里,手指沿着打火机上的花纹慢慢摩挲,他仰着头,眼眶里有微红的痕迹,下颌线的弧度紧紧绷着,看得出来是在咬牙。
做警察,最痛苦的不外乎是出生入死的同事在面前倒下,父母妻儿受自己牵连,还有就是,和自己一起发誓要将毒贩一网打尽的好兄弟是个黑警。
陈勇:“头儿……”
“有烟吗?”
“有,”陈勇递了一支过去,用手笼着火苗给陆靖白点上,“头儿,您别想太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勉强不来的。”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他是知道这次行动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包间门被踹开之前,他设想过无数种场景,甚至想过,岳明因为失恋在里面割腕自杀,他始终不愿意相信,平时跟自己抢泡面、抢卤蛋的兄弟是黑警。
陆靖白狠狠的抽了两口烟,淡青色的烟雾将他笼罩,模糊了他分明的棱角。
烟没了一半。
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恩。”
陈勇出去了。
脚步声消失在洗手间的门外。
陆靖白抽完一烟,将燃着的烟蒂扔进便池里,火光熄灭,发出‘哧’的一声响。
他狠狠的揉了两下红着的眼睛,直起身,朝着审讯室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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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明的手已经接好了。
他耷拉着脑袋,双手拷着手脚,坐在审讯椅上。
陆靖白拉开椅子坐下,金属的凳脚在地上磨出很大的声响,“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坐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