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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卓黎趁机抱住我的身子,一瞬间声音就变得嘶哑了起来,“尔曼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好不好?我说的都是真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我只是想见见我的孩子。”我尽力控制着自己,冷静的说道,“放手,如果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我说了孩子已经不在了,你就是找遍了,也见不到了尔曼,为什么不能安静下来,让我们的孩子安安静静的离开呢?你这样只会让孩子更加的牵挂你,连走都走的不安心。”他死死的抱住我,就是不肯松手。
我叹了口气,“那你是想要我死么?”我推开季卓黎,与他认真的对视着,“如果你不让我去寻找我的孩子,我就死在你面前,你信不信?”
他愣着,下巴一直抖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你信不信?”我加重了语气,认真的对季卓黎强调着。
下一秒,我便拔了自己手背上面的针头,忍住肚子上面传来的伤痛,做了起来,穿上拖鞋。
“我带你去,我带你去……”季卓黎立即站起身,扶住我的身子,声音依然颤抖,“小心一点儿。”
真的是很痛,但是刀口上面的痛,跟心里的痛比起来又哪及万分之一呢?我一只手轻轻的捂住肚子往外面走去。
当看见自己现在连步子买大一点都困难的样子,我忽然觉得生命是那样的脆弱,我的孩子,才刚刚出生,甚至是连出生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然而过了不久,他忽然难以存活下去,连妈妈的体温都感觉不到,那么脆的小身子,在那个时候没有丝毫的依靠,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我。我的脑海里面一遍一遍的幻想着当时的场景,真心觉得痛不欲生,好像人生格外的漫长,连一刻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卓黎带着我来到了一扇巨大的玻璃门前,里面无数个保温箱,而箱子里面是各个孩子,有的在睡觉,有的睁大了双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时不时还动动手,动动脚。
“我要进去一个一个的看。”我看着里面的一切,眼泪就掉了下来,不知道我的孩子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呢?
“尔曼,这里面只有医护人员才能进去,你看,别人都是在外面看的。”季卓黎扶着我的身子劝道。
“可是别人能看见他们的孩子,我却看不到我的孩子,所以我必须进去寻找我的孩子,季卓黎,我不相信我的孩子真的就死了,我记得我真真实实的听见了他的啼哭声,他不可能死的,一定是你们都在骗我,所以我要亲自进去寻找自己的孩子。”我看着季卓黎摇摇头,“你不可以那么忍心,他还那么小,还没有足月,你怎么忍心让他没有妈妈呢?他已经没有爸爸了……”
季卓黎抬起头看了一眼上空,拼命的忍住眼泪,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到婴儿观察室来一下,尔曼想要进去看看孩子们,所以,拜托了。”
挂了电话,还没有多久,陈医生就带着几个护士走了过来,护士开了门,陈医生亲自带着我们进去。
我从门口的第一个孩子开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着孩子的脸蛋,以及孩子的名字和母亲的名字。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寻找着。
可是越往后,我就越是失望和绝望,直到看完了最后,才发现,连最后一个都不是我的孩子,他们有着自己的名字,有着自己的母亲……
我的腿一软,几乎已经没有力气站稳了。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失魂落魄的嘀咕着。
“尔曼,还在刚出生的时候确实有一两声的啼哭,可是没有过多久,孩子就去世了。”季卓黎哽咽道。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医生。”我变得不讲道理,“我要见我的医生,我要见我的主刀医生!”
“是我!”陈医生走上前看着我,“夫人,你知道的,从你怀孕开始,你和孩子的情况都是处理的,我对你和腹中胎儿的情况最了解,所以那天自然也是由我主刀。”
我就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即抓住了陈医生的衣服,对他僵硬的笑笑,“陈医生,你是医生,你得有最基本的医德,你告诉我实话,我的孩子没有死是不是?”
没有底气的说着,眼泪像是决堤一般。
“夫人,我请你冷静一点,季少说的没有错,你们的孩子确实已经不再世上。当时抢救的时候,新生儿科早就已经在旁边准备好了,孩子出生之后,他们都在奋力抢救,好不容易孩子终于哭了出来,有了一点点生命体征,可是半个小时之后,孩子因为早产生,心肺功能都还没有发育好,孩子不能自主呼吸,所以孩子不在了,我们都已经尽力了,所有人都围着这个孩子全力抢救,但是……对不起!”陈医生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看起来那么的认真。
那么他说的一定都是真的了。
我颤抖了几下身子,一瞬间就咧开嘴唇大哭了起来,“不会的,你都说,一开始孩子都已经有哭声了,怎么还会救不活呢?不要,不要这样啊……”
“尔曼,这都是老天的安排,他不想我们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面受苦你明白吗?你放宽心,让孩子安安静静的离开,相信他会去到天堂做一个单纯美好的天使,快乐的活着。”季卓黎紧紧的抱着我的身子,如果他一松手,我会立马倒在地上。
我转过身子看着季卓黎,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的说着,“如果老天真的是不想让我的孩子来到世界上面受苦,那么一开始就不会让你我相识,更不会让我有了这个孩子,如若不然,那我孩子在临死前的这半个小时无依无靠的挣扎又算什么?难道不是一种折磨和痛苦吗?”
隐忍了那么就的痛苦,终于在此刻像是洪水一般爆发了出来,我嚎啕大哭,一拳一拳的砸在季卓黎的身上,毫不留情,“你为什么不让我见见孩子最后一面?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是我的孩子啊,你怎么可以让我最后一面都不见呢?你知不知道你的心有多狠多硬?”
“我怕你难过,所以……”
“那我现在就不难过不痛苦吗?”我发出浑身的力气对他大吼大叫,“是你,都是因为你才让我没有办法见到我孩子最后一面的,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一个孩子了,他是我的所有,我的一切,他只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全部理由,没有他,你让我怎么办?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我的双手控制不住的握住自己那个哽咽的脖子,痛苦至极。
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所有的保温箱,一种强烈的绝望感充斥着我,我疲惫的失去了灵魂,唯独留下了一副空皮囊停留在这里。
你知道什么是绝望?你体会过绝望的感觉吗?
明明周围那么明亮,我却看不见光芒,似乎被黑色锁在了没有声音的水里面,窒息的让人选择了放弃挣扎。
绝望是你以为你在浴火重生的时候,却已经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的陷入了死亡。当你反应过来,想要抓住一切的时候,才忽然发现,那是临门一脚却被吹响的哨声斩断一切机会的遥不可及。
“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我没有意识的念叨着。
“尔曼,尔曼你别这样,你还有我,你还有苏凝,我们都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的。”季卓黎紧张的看着我。
你们谁也替代不了他。
“放开我。”我无力的说了一句。
“我不放,我扶你回去休息好不好?”季卓黎耐心的劝着我。
“放开我!”我回头看了季卓黎一眼,“我恨你,你是全天下,我最恨的人。”
或许是生气,也或许是我反正什么都没有了,我故意想要将他赶走,然后让自己自生自灭吧。总之,我一次次的对他说着我恨他,也让他一点一点的心灰意冷起来。
我动了动身子,便从季卓黎的怀抱里面挣脱出来,我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的挪着步子,离开了这个婴儿观察室。
他们很可爱,可他们不是我的孩子。
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
一瞬间心如刀割,我拼命的吸了口气,却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像泥巴一样软,最后,终于无法前进了,我双腿一弯,便跪在了地上,然后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季卓黎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将我的身体抱起来,送回了病房,然后又是一阵抢救。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醒来过很多次,但是每次都是刚挣了眼,便又晕了过去。就连在昏迷的时候,心口都疼的要命,意识里面就是想着,再也不要醒来了,我已经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只想过去那边,去找我的孩子,和我的母亲。
但是那天下午,我还是不受控制的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