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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迅速回客栈换好衣服,出现在宋家采买的几人面前。
“都买好了?”她一一检查过,带队回去。
顾氏忙着讨宋宜晟欢心,兰香则忙着伺候主子,都没空管她,只有一个背地里盯着她的梅香如今却起不到什么大用处。
她现在可是二等丫鬟,在顾氏面前都颇为得脸,梅香因为打碎琉璃盏已经降至洒扫丫鬟,谁会为了一个梅香而去得罪长宁。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梅香气得哭了好几回,再见到长宁也就学乖了,知道绕着走,可她心里还是炽热如火:“那个贱婢把我们姐妹害得这么惨,绝不能让她这样嚣张下去。”
“没错,姐姐都是为了我,花穗绝不会让姐姐白受这个委屈。”水绿色小袄裙的丫鬟说道:“如今有了她,老夫人那儿我也不再得脸,但还是说的上话的,姐姐可别灰心。”
花穗偷偷将一块甜糕塞给梅香,两个丫头乘着夜色在假山后的树荫下一边吃着一边抱头痛哭。
原来是因为这花穗,梅香才突然对她发难的。
假山另一侧,长宁悄悄离开,从晴暖阁的后窗进去。
善云正急不可耐地走来走去,头上的金钿花钗摇得人眼晕,一见长宁急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成了。若今晚有黑衣人找你,你就让他去繁景园西南角的那颗老桂树下找我,切记催他快去,不要同他说别的。如无人,也不必惊慌,早些休息就是。”
“怎么会有人来找我?”善云大惊。
长宁淡淡道:“帮你难道不需要请人来?你不会以为我就会吧。”
“不不不,但是,但是你教会我不是更好吗……”善云声音有些弱,她当然明白这种事恐怕不会给她学的机会。
“你要是不怕笨手笨脚地在宋宜晟面前露陷,你就学。”长宁无所谓地耸肩。
善云一个激灵,她哪儿会什么木工啊,她连木匠都没见过几回,要是班门弄斧,宋宜晟那样精明的人还不一眼看穿。
“我照办,我都照办。”善云也是慌了神,当初那点儿主见在长宁的强势和精明之下早已烟消云散,任她摆布。
夜里,长宁就躲在老桂树的粗壮的枝丫上,闭着眼,回忆墨子机关术的内容。
那本书一共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二十五张各不相同的结构图,第二部分则是同样二十五张不同结构组成的机关,最后则是机关术的一些要义和基本规律。
长宁此刻正在默诵最后一部分。
她没有合适的材料,只能如此,何况之前是死记硬背,如今却要活学活用,当然要下一番苦工。
月起正中,庆安候府又有不速之客造访。
黑衣人潜行靠近晴暖阁紧靠院墙的那扇后窗,犹豫再三,他敲了一下。
善云原本就睡不踏实,这一下就让她浑身一个激灵,腾地坐起来。
自从长宁动不动就要走后窗找她,宋宜晟不睡在她这儿的夜里,她就不许大丫鬟在屋里守夜,这下一个人,当然害怕。
可长宁的吩咐,她又不敢不听。
善云哆嗦着,抓起妆台上一根锋利金钗靠近窗前。
“咚”,窗子又响了一下,晦暗的月光下,隐约见到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善云的手更抖了。
她哆嗦着靠近,外面的人听到脚步声低低问了一句:“白日里,是你来寻我吗?”
善云表情一松,赶忙道:“是,是我,哦不是不是,她在繁景园西南角的桂花树下等你,院……院墙后面的就是。”
方谦蹙眉,怎么就是又不是的?
“莫小姐……”他低声唤道。
“她……她在繁景园西南角的桂花树下等你。”善云机械地重复着,她牢记长宁的吩咐,不敢耍花样。
方谦却一怔,难道里面的不是莫澄音?
他神情一松,看着窗纸透出来的那哆哆嗦嗦,拿着金钗的人影摇摇头。
也对,胆敢扮成送鸡蛋的农妇去城防司试探,还能推断出他身份的人,又岂会是这种说话都会颤音儿的无胆之人,大抵是莫小姐的丫鬟在假扮她吧。
方谦足尖一点,跃上墙头,伏低身子搜寻,找到了月光下繁花盛放,满树金黄的桂树。
他警惕着靠近,但见无人,下意识就足踏树干,嗖嗖蹿了上来。
金黄疏影间香气甜美迷人,一道慵懒的身影靠在另一根枝丫上,少女带着面纱刘海遮住额头,只露出一双浅眠的双目,那睫毛真是长啊,浓密的剪影垂在脸上,优谧而美好。
方谦竟是看得痴了,他就坐在枝丫上,就那么坐着,看着。
“大哥哥,你别偷鸟儿的孩子了,华章送你马驹儿骑!”回忆中,小丫头声音稚嫩却隐隐透着霸道。
他记得,自己当时没有听她的,结果刚伸腿想下树,就被她一弹丸打在脚踝缩了回来。
那时小丫头胳膊太小,弹弓的气力也不足,但她就是那么霸道,打得他下不了树,每颗弹丸都精准地打在他脚踝,他当然不敢动弹。
还是柳老将军笑呵呵地过来抱走了她,自己才算得救。
方谦每每想到少年时的窘境,就摇头发笑。
那样的人儿,却是香消玉殒。
宋宜晟,你该死。
方谦目光决绝,但见金桂树上那道身影竟然没了。
他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警惕环顾。
长宁轻笑,这大哥哥还是这么莽撞,这种情况下,也敢走神儿。
“言兼先生。”她轻声道,方谦目光一转,发现了立在树下的姑娘,也纵身跃下,他使的,还是柳家的翻云卷。
长宁确定,这是方谦无疑。
当年那大哥哥只在府上住了半年,学了些粗浅的功夫就被祖父送到军中,隐姓埋名地做起了小兵。
如今的地位,都是方谦一点一点凭自己的本事拼来的,所以他这最该算成柳氏一党的人才侥幸活了下来。
“莫小姐。”方谦知道对方不点破他的身份是为他着想,也表现的彬彬有礼,后退半步拱手道。
“我想问先生,证据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又该到何处去寻。”
长宁由着他误会,毕竟此时不是相认的最好时机。
若让方谦知道自己就是柳华章,是对他有大恩的柳家的唯一血脉,他又怎么会让她以身犯险。
那只会徒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