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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陛下,臣妾有本。”皇后果然不负众望,凤袍轻掀,站起来朝着老皇帝行了一礼,然后便又重新端庄而坐,朝着身后伸手,斜刺里一个明黄的物什被交到了皇后的手上。
“本宫说过,要在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这道圣旨公布天下,如今,便正是时候了。”
说着,皇后娘娘的手微微一抬,司礼监如公公收到信号,立马躬了身子上前伸出双手接过,站在殿前,大声的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即位三十有一年,四海升平,天下大安,朝政清明,君臣和睦。朕之皇七子,封号毓王,人品贵重,允让克己,甚肖朕躬,乃有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于此时封其为皇太子,待朕百年后将传大位于皇太子凤扶兰。诸大臣当同心协力,共拥新君,匡扶社稷,以扬我南国国威,钦此。”
司礼监标志性的大长尾音拖出来,殿内的大臣们皆跪伏于地,发出稀稀拉拉的声音:“遵旨。”
文武百官中,听闻此圣旨,有的大臣形容颓废失望,有的大臣却是一脸欣喜,还有的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其间还有甚者咬牙切齿。
“陛下将大位传于毓王殿下,那么请问此时毓王殿下何在?”杨素的眼睛都快使坏了,但一早被他所收伏的几个大臣皆低着头,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示意,此时他不得不亲自上阵。
“儿臣接旨,谢主隆恩。”站在武官末尾的凤扶兰应声而出,一把撕下脸上的易容,几步上前,跪在了殿前。
“殿下在此,太好了!”保和殿中有人发出了低低的欢呼声。
“凤扶兰,等你很久了,你终于出现了。”凤衍大步迈将出来,白色的襦衫如被风吹一般,飘飘然荡起,手中不知从何时起就多出了一把长剑,剑身青锋闪烁,寒芒阵阵。
“好,甚合朕意。”高坐在御台上的老皇帝无视满脸挑衅的凤衍,突然咳嗽一声,开口说话,尽管他的声音沙哑,但是众人都听清楚了他在说着什么。
“众卿听命,朕身体有所不适,病体沉疴,南国的诸事交予皇太子凤扶兰之手。”
老皇帝许久不曾开口说过这么长的话,不由得停下片刻,才又咳嗽两声接着道:“咳,咳,咳,一切事宜,皆由皇太子调度安排,众卿不得违逆。”
“至于他,乃是……咳,咳,咳……”
听到这里,凤衍已经知道自己是不得不出手了,手上的剑光一闪,长剑出鞘,寒芒直直的便刺向了老皇帝的咽喉之处,吓得老皇帝赶忙将梗在喉咙处的几句话咽了回去,浑浊的双眼瞪大了看着那把飞向他的利剑,卡在嗓子眼里的那句话,使得他咳得越发的厉害了。
殿内顿时响起了一阵阵的抽气声,很多的文官早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身如筛糠,抖抖索索。
“父皇小心。”随着声音而来的,是凤扶兰快速跃起的铁甲身影。
虽然凤衍掷出去的长剑速度很快,但是凤扶兰的身形晃动间更是快,修长的手指像是会变长一般,凌空一抓,便将长剑的剑柄抓在了手中。
殿中众人吊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哼,你以为这就完了吗?”只听到凤衍一声冷哼,那原本被凤扶兰紧紧抓在手上的长剑剑身从中间断裂,挂着青色璎珞的剑柄依然置于凤扶兰的手中,但是那闪着寒光的剑身却仍旧直直的朝着老皇帝飞了过去。
凤扶兰抓住剑身的时候,双脚已经踏上铺陈红底绣金龙腾飞毡毯的台阶,剑柄上青色的璎珞打在汉白玉的扶栏上,离着金銮殿龙椅之上老皇帝的距离已经十分之近了,此时纵然凤扶兰的身形再快,也无济于事。
眼看着这一刹那差之毫厘,而显要失之千里之际,老皇帝的命快要休矣之时。
殿内众大臣皆瞪大了眼珠,看着殿前的那一道横空出现的黑影,只见他长身玉立,身形修长,黑色长发用一墨色锦带扎起一束,余者披肩而垂,从头黑到脚。
“皇兄,你总算是来了。”凤扶兰将手中的剑柄凌空一掷,看都没有朝后面看一眼,便朝着那个黑色的背影道。
“皇兄”,这两个轻飘飘的字眼,将殿中人震得外焦里嫩。
众所周知,毓王凤扶兰在南国皇室中排行第七,在他前面的诸多公主和皇子,皆都命丧于上荒杀手手中,如今他便是南国皇室中排行最长的皇子,如今,居然在他的口中听到“皇兄”两个字,这不得不震惊了殿中的所有人,当然凤衍一行上荒组织中人除外。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子,只见他双臂抬起,原来他是用两指成刀夹住了那锋利的长剑剑身,他听到凤扶兰的称呼,理都没理,便将那长剑的剑身随手一扔,抬脚就要走。
有些谜团一藏就是二十多年,可是揭开它,似乎就只需要一刹那的时间。
譬如现在,小冰身姿挺拔长立于台阶上,其面如冠玉,一双眸光寒星四射,面部肌肤白皙,透过晨日的阳光,隐隐有光泽流动。
“这,这……”尽管殿中诸人中大部分的官员都不敢抬起头去看殿前坐着的尊贵人,但是仍旧有那胆大的人隐在人群中,偷偷抬眼打量着,只觉得熟悉的眉眼扑面而来,这长相,这……这不是,活脱脱的就是皇后娘娘年轻时的翻版吗?
小冰的长相引的殿内的文武百官们抛却了害怕,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议论了起来。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只是灼痛了离得小冰最近的南国帝后。
面前的黑衣人一张脸如寒冰覆盖,星眸如冰雪消融,最是刺骨之时,但是掩饰不住的便是他眼角眉梢间流淌出来的气质,无不是她年轻时候的风姿凤采。
皇后娘娘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捧住小冰的脸,看得更加仔细一些。
小冰一张寒如冰霜的脸一皱,他不习惯被人如此触摸,条件反射的闪躲了开来。
“孩子?”
皇后有些愣怔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年青的面容上分明都是熟悉的轮廓和线条:“孩子,毓王刚刚叫你什么?”她一时有些不知从何开口。
小冰本不欲理会,但是母亲两个字在他的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了重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想要寻求非欢的帮助,转头看来看去,人群的最末尾投过来的眼神带着鼓励,既然她是如此坚定,自己又何惧之有?
小冰紧紧揪住的心里轻轻的放开:“毓王?”
“母后,您没有听错,儿臣便是叫的皇兄。”
凤扶兰一手拖住小冰的手臂,将其拉到帝后二人面前,好让两人看个仔细分明。
“陛下,陛下,您快看看,这……这眼睛长得像臣妾,这眉毛,嘴型活脱脱的就是年轻时候的您。”
皇后娘娘说着,毫不顾忌形象一把掀开小冰脖子上的衣领,往脖子下面一看,一颗鲜红的胎记便呈现在了她的面前:“陛下,你看到了吗?他是我们的孩子,他是织昙,真的是织昙,陛下,这绝对没有错。”皇后的声音颤抖着,一向保养良好的白皙如青葱的双手紧紧的揪住小冰的衣领,一双凤目中酝酿着满满的泪意,眩然欲滴,四十多岁的人了,竟生生让人有了一种二八年华的错觉。
“恭喜父皇母后重新找回的皇兄。”凤扶兰说不清心中的想法,但这确实是他一直想要做到的。
“孩子,你竟一点也不记得你的父皇和母后了吗?”老皇帝喉咙里像是粘了一块痰液,说起话来,让人听着特别难受。
“啧啧,我很不想打扰你们亲人相认,一家团聚,不过,既然你们失去二十几年之久的孩子都能够找回来,那么,凤枢靖你这个卑鄙小人,是不是应该把属于我父皇的东西还给他了?”凤衍站在殿前,大声的朝着殿上的几人叫嚣着。
他的手上不知何时竟又握有了一把长剑,剑身泛着青铜的光芒,刻着螭龙纹,缀着偌长的金黄色打着同心结的络子。
老皇帝被那把宝剑吸引着,脸色一刹那间苍白一片,心思涌动,思潮起伏。
“哼,老皇帝,怎么,认出来了,没想到你老了老了,记性倒是不差的。”凤衍的话语中充满了恶意,声音便如同从地狱深处里爬出来的一样,幽深阴冷。
“没错,这把龙吟剑便是我父皇在世的时候最珍爱的一把剑,好像这把剑还是你送的,可惜,这样一把好剑在我父皇的手中从未有机会出过鞘,今日我便要用他来屠戮你的臣工子民,包括取下你这狗皇帝的命。”
凤衍单手背后,一手食指指向殿上的他们,看着他们一家人站在这保和殿中,旁若无人的上演着母子和父子相认的戏码,他的心里顿时涌上了一番极度的憎恶之感,使得他当时便只想恶狠狠的出言打断他们的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