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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朱和既鹤沿着来时的路顺利撤出了宣正殿,凤扶兰已经等在废弃宫殿的院子里。
三人一同沿着非欢等人做的记号,循着地道出了宫,趁着夜色,一路掩藏行迹,潜进了羽林卫统领常冲的府邸。
因为天色已晚,非欢等一干女眷早已经歇下,只有小冰还等在暖阁里。
四人就在炕上分坐,就着刻福禄寿的酸枝木四角直腿小案几上的紫砂壶里的凉茶便饮了一杯。
既鹤便立即将刚刚从老皇帝那里获知的事情一骨脑儿的全都倒了出来。
“恭喜殿下,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既鹤说完笑容灿烂的看着凤扶兰。
凤扶兰近期对皇位的期盼似乎已经淡去了许多,竟然不似以往那般热衷,因而听了有那道传位圣旨,心中仍旧是很不以为然:“除了本王,你以为父皇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凤扶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身边的小冰的。
小冰的脸色依旧是冰冷淡漠的,双眼如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棱,没有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
凤扶兰的心里跳了一下,说不清是希望还是失望。
没人答这个话题,凤扶兰便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有一道宏亮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末将常冲参见殿下,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常统领不必多礼。”凤扶兰上前一步,及时的扶住了常冲下跪的身势。
常冲仍旧躬了身子,行了礼:“殿下总算是回到京城了,这阵子末将冷眼看着,这京城和皇宫的形势有些不对劲了,只是末将……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及时的为殿下分忧,内心惶恐之至。”
“常统领言重了,父皇如今病体不愈,你身为父皇亲自辖制的羽林卫军统领,没有父皇的吩咐岂敢轻举妄动,像如今这样按兵不动,冷眼旁观着禁军和五城兵马司的异动,这才是上上之策。”凤扶兰出言安慰。
在这南国的京城之中,羽林卫相较于禁军和五城兵马司,他们的人数虽然是最少的,但是他们的实力却是最强的,每年的羽林卫的新军都是自禁军和五城兵马司中挑选出来的精英。
一人不说是以一挡十,以一挡五的确不在话下。
南国皇帝若是四肢健全,能听能言,那么羽林卫便是插在南国京城的一把尖刀,因为他们只服从于一个,那个人便是金銮殿上的南国皇帝。
但是这一次,上荒凤衍最先便将南国皇帝凤枢靖放倒了,明面上的原因是皇帝陛下因病成疾,手脚均不能动弹,口里也无法出声,因此,羽林卫一时之间算是群龙无首,没有接收到皇帝陛下的命令,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呆在驻地,远远的观望。
故而,凤扶兰有此一说。
毕竟这常冲虽是自己的人,却也不能让他做一些违反君主命令的事。
既鹤在凤扶兰的示意下,又将定正殿中有关老皇帝中药和服用解药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常冲听了立马恍然大悟:“大胆贼子,当真是够胆,陛下也敢动手暗害。幸亏殿下英明,有力挽狂澜之力,挽天下之颓势于一时,幸哉,乐哉。”
“只是末将不明白,既然陛下已然没有大碍,不如在明日上早朝的时候,当即戳穿他们的阴谋,让文武百官都来听一听,断一断,如何?”
对于这整件事情,凤扶兰在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主意:“正有此意,只是明日却是太过仓促。常统领或许还不太清楚上荒一门的实力,如今父皇的性命还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咱们若是一旦激进了,只怕于父皇的性命有碍。”
“殿下这么一说,倒是属下鲁莽了,那属下该做些什么?”常冲生得粗犷,实则性子很是细致。
暖阁里被突然大起来的火盆烤得温度骤升,凤扶兰热得受不住,脱下了身上的黑色披风,声音里冷冷淡淡:
“常统领一如往常,什么不都不用做,依旧上朝下朝便可。”
“是的,殿下。”
“明日里朝堂上的风怕是要大些,常统领可不要忘了随身携带着遮雨的物事什,凤大雨大的,稳住自己最是关键。”凤扶兰眉眼深沉,俊眉微微皱起,看得出来,他的心中已经有所计划了。
众人说了一番话,又是一番计划,天已经亮了,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一道道鱼肚白,金黄、淡红色的光彩晕染了整片天,南国的京都被彩色的光晕笼罩在其中。
临近阳春三月,百花争妍,群芳吐蕊,都在卯足了劲绽放花姿,想要跟其他花一较高下,此时,可不只有花有此比美的心思,就连南国的早朝,也正是争论的热火朝天之时。
南国皇宫的保和殿中,老皇帝又像往日里一般被内侍用龙撵抬着,扶到了汉白玉台阶的龙座上,没精打采的看着分列两边,想着他们又要如往常那般,一个一个规矩的执着自己的笏,缓缓道来,说着一些三不着俩的小事,一日的早朝便在此平静而又无聊的状态下进行完毕。
随着内侍总管的一声“有事禀奏,无事退朝”的声响过后,便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臣文渊阁大学士章知汝有本起奏,望陛下圣听。”
老皇帝一听,差点就要条件反射的答话了,他刚刚张嘴,便见内侍总管已经走了上去,接过了章知汝手上的奏折。
“陛下,老臣恳请陛下圣断,如今朝中吏制混乱,陛下竟就如此放心,将这满朝的文武百官,甚至连着天下的万千黎民百姓就交给了这个黄口小儿吗?”
章知汝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声音里都是一片混声:“陛下,陛下,如此雉子的智商,如何能够堪当大任,如何承得起这一国一朝的风雨呢?”
“太子殿下身份贵重,行事兢兢业业,如何就承不起了?”另一侧马上便有人不服气起来。
“张大人这话说的倒不是老臣的意思,众所周知,太子殿下身份着实贵重万分,然则以五岁稚子之智,如何承得起。”
那人也干示弱,立马反驳回来:“便是太子殿下承不起,那谁又能承得起?”
“自然是毓王殿下。”章知汝大声的道。
“毓王殿下,毓王殿下的名头本官确实听到过,只是,殿下今何在?
老皇帝面上一派淡然,像是面瘫了一般,心中却是已经暗暗恼怒异常了。
原来这朝堂不过是看似平静,实则早已经暗涌迭起,恐怕那些所谓的风云变幻也不过是在一瞬之间。
看他们争论的焦点来看,竟是要当着自己的面便要将这江山让人了,真真是太不把他这九五之尊放在眼里了。
只是,鉴于自己已得解药之事现在尚不是揭破的时候,他这天子也唯一有字忍字诀。
然而,令老皇帝更难以接受的是,当那文渊阁学士章知汝将话题打开之后,众位大臣眼见着,便分立了两派,当廷便引发出了一场激烈的争辩。
这些大臣们一开始看着倒是十分老实,忠厚,开口说话还有所顾忌,到了后面,竟然不约而同的对十一皇子凤栖莲成为太子之事发出了反对之声。
尤以兵部尚元崇的声音最响亮,将廷中所有的声音都压制住了,殿内顿时一片安静:“回禀陛下,臣有本启奏,想如今陛下的身子只是暂时有微恙,实则年纪也正当时,何至于就要早早立下太子,还要做好禅位的准备?微臣想,陛下若是一早就中意让十一殿下就任太子之位,只怕不会派人上迦陵山接回修行的七殿下,现在陛下身子不适,而毓王殿下又身在外邦,此时十一皇子再怎么说,不过是一家之言,难道还真能堵住这朝堂之上的悠悠之口吗?”
元崇的话听着虽然恭敬,对着老皇帝的礼数也周正,但是怎么听怎么是十一皇子居心不良,趁机谋权夺位。
“元尚书所言有理,微臣附议。”礼部侍郎执笏出列。
“微臣附议。”顿时从文武百官的行列中又走出几人。
十一皇子的支持者们当然不甘落后,连忙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廷发言。
一时间众人们又开始议论的热火朝天,一旁蟒袍玉带,金冠束发的十一皇子凤栖莲早就不耐烦了,袍袖一甩,脚一蹬,大声的道:“哼,这太子之位,我早就不愿意干了,说个话,做个事,出个街都要人受人管制……”
凤栖莲的话还没有说话,站在他身旁的杨相便出言打断了:“太子殿下请慎言,不如先行回王府,心若姑娘还在等着您。”杨相的后半句话压得要低。
本来要使脾气的凤栖莲一听到这句话,脸上立马变了色,忍着气嘟囔了一句:
“总之,我不想干了,谁爱干谁干去。”
说完,凤栖莲如同脚下生风一般,带着手下的几个侍卫便奔出了保和殿,只往后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