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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通奸还是淫秽,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可以让她身败名裂,要了她身家性命的指控,兰秋容果然豁然变速,只见她高高的扬起自己的头颅,就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母鹿,目中似喷出万丈寒冰。“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完全听不明白,您说臣妾通奸,臣妾倒是想要问问,自己究竟是和谁通的奸?”兰秋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坦荡,众人见了心里不禁存疑起来,纷纷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皇后娘娘。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杜嘉柔疲惫似的摇了摇头,一副对兰秋容十分失望的表情:“伺琴,把东西拿上来。”
“是!”
烈明艳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面在想着什么。
“皇上,诸位娘娘请看。”伺琴从托盘上举起一张锦帕抖开道:“此帕就是从那奸夫身上掉落下来的,这帕子用的是内务府特供的云绸,全宫里只得三匹,分别去了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处,而如果奴婢没有记错的话,去年的端午,淑妃娘娘曾经把自己的那匹云绸赠给了兰嫔娘娘,还有这上面的绣着的兰花图案,这针法,这走线的技巧,无不说明了此锦帕就是兰嫔娘娘亲手所绣。试问一个后宫女子的锦帕为何会被一个外男揣在怀中,还宝贝似的随身携带着,说没有奸情,谁能相信呢?”
兰秋容看见伺琴手上的锦帕,脸色果然微微一变。
“一张帕子而已就算是兰嫔的说不定也只是她无意间丢失的呢!”惠妃微微蹙起眉头用着疑惑的口气问着伺琴:“你口口声声说的奸夫,指的究竟是何人?”要知道,皇家的后宫自古以来最怕的就是发生这样事情,皇宫里面除了太监外,基本上看不见一个公的,惠妃实在是不明白,那个所谓的奸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回答她的不是伺琴而是皇后杜嘉柔。
“本宫也很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但是事实却摆在了我们的眼前。”杜嘉柔看着上官明喧,似是抱歉一样的对着他笑了笑,后者修长的手指在方矮的漆桌上轻轻扣着,一下一下的,却像是扣在所有人的动脉之人。
“此人姓王,全名王之延。是太医院医判,因太医之职,常与后宫走动,是以得有机会与兰秋容私通。”
“胡说八道。”兰秋容猛然抬起脑袋,那张极静妍美的脸蛋上因为愤怒而在瞬间涨的通红:“皇上明鉴,我与那王太医清清白白,并无半丝苟且私情,皇后娘娘!您紧紧凭着一张手帕,就红口白牙的污蔑我与人通奸?这也太过荒唐了吧!”
“荒唐?你敢说这帕子不是你的?”伺琴冷笑一声,在众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突然上前一步,从兰秋容的袖口中一拽,果然拽出了条手帕,除了面料不同外,那上面同样也有一只静静绽放着的兰花,在座的有很多都是精通女红的高手,只需要一眼便知道,两张帕子的确出自一人之手:“这张锦帕是韩美人亲自看见从那王延之身上掉落下来的,在场的还有赵美人可以作证!”被点名的韩珊珊站了起身,她是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此时倒显的较为镇定,反倒是坐在她旁边的赵曼婷,脸上露出万分吃惊的表情,似乎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样。
“那日,我去看望孟昭仪……”韩珊珊十分镇定,三言两语地便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出来。
赵曼婷也一脸忐忑的为此事做了证词,证明那帕子的确是从王延之身上掉出来的。
锦帕这种东西对于女人来说从来都是属于私密的,如此明晃晃地出现在一个男人的袖口中,想不让人联想恐怕都难。
“不仅仅是这条帕子。”不给孟莹盈任何解释的机会,杜嘉柔对着上官明喧道:“本宫还让人在那王延之的屋子里搜到了其他的东西。”
伺琴微微一笑,知机的又打开了一样东西,那是只锦盒,规格不大,打开来看,里面装着的竟是一叠厚厚的纸张,其中大部分全是女子的画像,淡看那女子或座或站,或哭或笑,种种神态皆都透纸而出,满心情意人见可知。
“兰嫔,这上面的女子可是你?”杜嘉柔斥问道:“为何你的画像会出现在王延之的卧房里,还被其小心翼翼地藏着?”
兰秋容自己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师兄竟然会偷偷描绘着自己的画像,此时真是掉进泥潭也洗不清自己了。
当然,她若是个心狠的,断然把事情全都推到王延之的身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兰秋容又怎么能忍下心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所以,她现在除了沉默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带王延之过来。”上官明喧淡淡地说道。
神色之间不辩喜怒。
很显然,杜嘉柔对此早有准备,或者更准确的说,那王延之两个时辰前就已经被她控制住了,要不然也不会那么顺利的从他的房间里搜出这样的东西。
王延之很快的便被押送了进来。
这个男人看起来十分平常,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都赶不上皇帝陛下半根毫毛,他就是这世间最普通不过的一个男人一样,看上去并无什么出彩的地方。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稀松平常的男人,竟然敢胆大包天的去觊觎皇帝的后妃,简直就是不知【死】这个字究竟是怎么写的。王延之一进来,视线里映进的第一个人影就是跪在那里的兰秋容,再一扫这三堂会审的场面,以及伺琴手里那明晃晃的一叠画像,他心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微臣王延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漫步头大汗的跪在地上,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这些是你的东西吗?”上官明喧指的是那绣帕以及那一叠书信画卷。
王延之知道自己不可能不承认,那画卷上不单单有画,还有他提的一些诗句,但凡是找个精通笔录的,一眼就能够断定这些字画绝对是出自他的手掌。“微臣罪该万死。”王延之一个头扣在地上,从嗓子眼中发出的声音干哑到几乎在泣血:“兰嫔娘娘端净淑柔,微臣偶然见之,便心生仰慕之情,实是万死不能赎其罪,但这些都是微臣私下里的痴心妄想,娘娘根本不知情,还请皇上不要牵连无辜!”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王延之会这么的【老实】竟然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居然就这么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便是跪在地上的兰秋容闻言脸上也露出震惊的表情,她看着一旁的的王延之,双目之中不禁流露出千万种复杂的情绪。
王延之还生怕别人不相信,嘴上跟打钢炮似的连串说道:“臣每次到后宫出诊,太医院那边皆有记录,至今年为止,微臣总共为兰嫔娘娘看过三次病,每一次现场均都有丫鬟奴才在场,从未有私秘不轨之举,请皇上万要明察。”
“兰氏。”上官明喧的眼睛开始发冷起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兰秋容的嘴巴开始剧烈抖动起来,此时此刻,她的心理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一般,连痛彻心扉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感受。“来人啊!”上官明喧淡淡地说道:“将王延之打入死牢,三日之后,凌迟处死。兰嫔降为庶人,打入罪者库。” 兰秋容蓦然睁大双眼,浑身抖如筛糠,她想要大喊想要大叫,想要不顾一切的去哀求上官明喧,不要杀她师兄,然而,一道严厉的目光硬是制住了她所有的冲动,兰秋容祈求似的望了过去,烈明艳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是让她稍安勿躁的意思。
“今日本是皇后你的寿辰,不要让这些腌瓒的事情扰了你的兴致。”上官明喧站了身,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喜怒之色,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朕先走了。”
众人闻言俱都起身:“恭送皇上。”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大约谁都没有什么心情去给皇后娘娘贺寿,就连皇后娘娘自己恐怕都是这么想的。
于是,很快的,这场祝寿就这样散了场子。
杜嘉柔坐在自己的凤座上,心理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就好像是她用尽浑身力量,重重一击,却偏偏打在了棉花上似的。她没有想到烈明艳居然没有替兰秋容说一句话,也没有想到上官明喧居然会如此平静,如此快刀斩乱麻的就把两人给处理了。
“便宜那个兰秋容了!”伺琴愤愤不平地说道:“什么单相思啊,依奴婢看,他们两个明明就是在通奸。”
“本宫倒是觉得那个王延之没有说假话。”在杜嘉柔看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上官明喧更好的男人了,那兰秋容既成了他的女人,又怎么会再看上别人。
这与吃惯了山珍海味后,就再也吃不消糠菜的道理是一样的。
“只可惜那个王延之认罪的速度太快了。”伺琴低声道:“不过那兰氏是淑妃的心腹,此次折她一臂,淑妃心里定当不痛快。况且她身为间掌六宫之人,在其眼皮子地下竟能发生这样的丑事,淑妃她难辞其咎。”杜嘉柔轻轻地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脑海里出现烈明艳那难堪的面容,杜嘉柔就觉得自己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有一种说不出的隐秘的快感。
云台宫中,烈明艳眉头紧皱不已,她身前跪着一人,正是兰秋容的贴身奴婢,那个叫念夏的女孩子。
“娘娘 ,我家主子是被冤枉的,您一定要救救她啊!”念夏跪在地上,显然已经是六神无主了。
青萍见状,轻巧的走过来,把人连拉带拽的弄了起来,嘴上也道:“快别哭了,娘娘既然偷偷把你保下来,就是为了兰主子的事情,快站起来,好好说话。 ”
念夏低声哭泣了好一会儿,方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那帕子是怎么回事?”烈明艳问道。
念夏便哽咽地说道:“那帕子的确是我家主子的,不过是在无意间丢失的,并不是什么私情之物。”
“你自己想想,那帕子是什么时候丢的?”
念夏仔细回想了一下,十分肯定地说道::“奴婢记得应该是在老夫人刚过世的那几天,嗯,应该是头七那日……不敢欺瞒淑妃娘娘,那日,那日我家主子因为心里思念老夫人,所以偷偷到老夫人去世的地方进行了祭拜,帕子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丢的。”念夏说道:“第二日的时候,主子就发现自己的帕子丢了,还派奴婢回去找了,可是没、没有找到。”
兰秋容丢失的手帕怎么会出现在王延之的身上?
“她那日是自己去祭拜的吗?”
念夏闻言脸色骤然一白,烈明艳眼光何其毒辣,这么轻轻一看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兰秋容那日定是与那王延之在一起,两人或是共同祭拜了兰求蓉的娘亲,并且在当时,兰秋容粗心大意之下丢了自己的手帕,出于爱慕她的心意,被捡到帕子的王延安偷偷留了下来。可是烈明艳不明白的是,那王延之会那么不小心吗?不小心到会把那遭祸的东西随身携带?不小心到东西遗失,直到被人捡起才知道? “娘娘……”就在烈明艳张张嘴,还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云台宫大总管郝运来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张口就道:“娘娘,皇上派人搜了玲珑阁。”
烈明艳心中一动。
郝运来接着说道:“是康如海亲自领着人去搜的,在一些隐秘的地方搜出了不少东西,其中有能够催人情欲的香料,还搜到了一瓶鱼腥草的粉末,据说,孟昭仪前段时间之所以会被野猫抓伤就是因为裙摆上沾了与鱼腥草的缘故……””兰秋容擅医,再加上有烈明艳在后面有力的供给,玲珑阁内的药材绝计少不了,但是烈明艳心知,兰秋容是个聪慧谨慎之人,身边绝不会留太过扎手的东西,是以此时听闻郝运来的话,心里下意识的就升起了无数疑惑。
“本宫知道了。”半晌后,烈明艳点了点头:“你们先都下去。”
“淑妃娘娘……”念夏泪流满面:“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家主子,她,她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您了!”
“青萍。”烈明艳淡淡地说道:“带她下去休息。”
青萍道了声是,他们出去后,烈明艳又对着郝运来道:“罪者库那边你看着一些,不要让兰氏出了什么闪失。:”
郝运来恭身:“奴才晓得了。”
“哦,还有……”烈明艳轻轻地看了她一眼:“把咱们的网扯起来,两日之内本宫要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疑点。”
“这件事情一看就是有备而来。”青萍回来后,对着烈明艳说道:“人证物证俱在,王延之又亲口承认了他对兰贵主儿有非分之想,此事若再想要翻转过来怕是极难,更何况奴婢担忧的是……”青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此事会不会牵连到您的身上?”她不是溪雨有些事情并不知道的十分清楚,但是作为烈明艳这些年的贴身之人,她心里是知道的,兰秋容一直是她家娘娘的“私人医生”,并且一直为其提供一种不知名的药物。烈明艳对兰秋容虽有恩德,但恩德这种东西,往往比不上威煞,谁也说不住,在为了自保的前提下,她会不会说出什么不利于烈明艳的话。
烈明艳沉默了下来。
作为在后宫经营多每年的高段位嫔妃,在很多要紧或是不要紧的地方都有她的眼线,如果烈明艳执意要查,很容易就能查出一些蹊跷的地方。
“兰贵主身边有个叫晴芳的二等丫鬟,前段时间偷偷拜了凤栖宫里一个姓刑的嬷嬷做干娘。据与她同房的丫鬟说,晴芳近段时间出手十分阔绰,而且自兰贵主出事后,这丫鬟就内务府调进了凤栖宫。”郝运来一脸阴谋论地低声说道:“前些日子,孟昭仪被野猫抓伤,给她看病的就是王太医,娘娘您是知道的,宫里面的主子瞧病,一般都会找自己相熟的信得过的太医,那孟昭仪原先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找的都是天医院一个姓葛的太医,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却偏偏没用那葛太医,反而寻了王太医。还有那锦帕,虽说的确是赵,韩两位贵人所捡,但谁也没亲眼看见,它是从王太医的身上掉下来的……”
烈明艳静静地听着,心里面却知道事情的结症,并不在什么帕子身上,那些个兰秋容的小象,才是最致命的东西。
“怎地这样糊涂!”郝运来退下后,烈明艳忍不住地与青萍说道:“居然人为的给自己制造了这样致命的把柄。简直就是害人害己。”
“是啊,王太医真的是太糊涂了。”青萍也是低声叹息道:“只可怜兰嫔娘娘,居然受了如此的无妄之灾。”
烈明艳深吸一口气,她看着不远处斑斓的烛光,半晌后,静静地说道:“给本宫更衣。”
“这么晚了娘娘是要去哪里?”青萍问道。
烈明艳苦笑一声:“别问了,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两刻钟后,康如海不请自来。
“传皇上口谕,淑妃烈明艳乾清宫西暖阁觐见。”
“臣妾遵旨。”
烈明艳踏进西暖阁大门的时候,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狂风暴雨”,不过出人意料的此时摆在她面前的却是一桌上好的酒菜,而那个男人就坐在桌子的另一侧。
“臣妾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烈明艳跪在地上,表情沉静,没有过去半丝的跳脱之色,看见这样的她,上官明喧心中重重一抖,一时间可是是千万滋味迎上心头。不知过了多久后,烈明艳的头上方才响起一道低沉的叫起声。
“座!”上官明喧说道
“臣妾有罪,臣妾不敢。”
“哦?你有何罪?为何不敢?”
“臣妾奉命辖逾六宫,本该耳清目明,兰贵人此次出事,臣妾自身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臣妾有负圣恩,是以有罪。但是皇上……”烈明艳抬起头,让自己洁白无瑕的面容完整的出现在皇帝的视线之中,她的脸上有着一丝急然,一丝忧虑,还有着一丝真挚:“无论怎么样,兰贵人是无辜的。她自成为嫔妃后,便一直恪守本分,性格虽说有些寡淡,但心地却是极好的,绝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勾勾搭搭的女子,还请皇上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她。”
“恪守本分?心地极好?”也不知道这两句话里,有那一句突然触碰住了皇帝陛下的笑点,上官明喧居然笑出声来:“这两点其实都不是爱妃你看重的吧!你之所如此庇护那兰氏,为的难道不是她在医道上的本事?为的难道不是她可以为你调配一些别处得不来的药物吗?”对于上官明喧的话语,烈明艳一点都不吃惊,既然她能够查到兰秋容和兰道远的关系,那么作为皇帝的上官明喧肯定也能查到,说不定人家知道的比她还要早上许多呢!
l“朕刚刚去见了兰氏,你猜猜看,她都跟朕说了些什么?”上官明喧的眼角旁,隐约的浮现出一股煞意。
烈明艳静静地又跪了下去,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她的脊背弯成弓状,声音低闷的传来:“当年臣妾自知犯下重罪,实该以命相抵,然而内心深处却仍有苟且偷生之念是以在来西暖阁之前,从兰氏那里拿来了一颗能够短暂护住心脉的药丸,臣妾想着,若上天侥幸能够饶臣妾一命,臣妾日后定一心向善,老老实实做人,若是不能……那也是天意如此,便该是自己要抵命了。””
烈明艳说到这里时,上官明喧的视线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那只依然存在着的朱柱,当初,烈明艳就是一头碰在这颗柱子上的,上官明喧永远都忘不了那一颗,从烈明艳头上迸溅出来的鲜血。
他并不怀疑,她当初寻死的决心,他怀疑地是……
“你一直都没有失忆!”上官明喧说出这句话时,感觉自己的两只手都在轻轻发着抖,被欺骗的愤怒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燃烧起来。
烈明艳跪在那里不说话,而不说话,代表的就是默认的意思。
“好演技!真是好演技。爱妃你不去当骗子,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才。”上官明喧的脸上开始有笑容浮现,然而那笑容绝不是因为开心,那是愤怒的笑容,是失望至极的笑容,有两根青色的大筋在脖颈处疯狂的蹦跶着,上官明喧很显然已经处在某种极度暴怒的状态之下,特别是那个欺骗了他的女人还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跪在那里,更是让其怒火狂涨,恨意狂升。
卖相极佳的饭菜以及最上好的酒水霹雳啪啦的全部被摔在地上,有一些油腻的汁液甚至已经迸溅在了烈明艳衣裳的下摆处,可是她却丝毫躲开的意思都没有。上官明喧豁然起身,用着几乎是破口大骂的失态,指着烈明艳道:“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朕宠着你,纵着你,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你是不是觉得耍着朕很好玩啊,看朕为你的伤势忧心如焚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万分得意啊!!烈明艳,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上官明喧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着,愤怒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脑海,他死死捏住自己的双拳,他必须现在立刻马上的离开这里,若是再多看这女人一眼,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等一等。”一只素白色的小手,瞬间抓住那要越他而去的衣裳下摆。
上官明喧一脸寒冰的低头看她。
“臣妾的罪行还远远不止这些。”烈明艳脸色的表情十分平静,她仰起头,不闪不避的直视着上官明喧:“这些年,臣妾之所以没有怀孕,是因为臣妾特意让兰氏配了一种避孕的香囊,把香囊挂在床头,可避免女子受孕。”
上官明喧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他看着烈明艳就像是在看着某个陌生的怪物。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朕会错意了。”上官明喧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笑,他解开了腰间一直带着的东西,毫不怜惜的扔到了烈明艳的脚边,恨声道:“烈明艳你真是个没有心肝儿的东西!”
“那皇上就有了吗?”烈明艳看着上官明喧,小巧的嘴唇间轻轻吐露出三个字:“醉海蓝。”
上官明喧的身体骤然一僵。
“皇上想让我有孩子的时候,我就得感沐天恩的怀上孩子,不想让我有孩子的时候,我就得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饮下那不孕之酒。皇上,我想问问你,凭什么呢?”就因为你是皇帝吗?
烈明艳看着上官明喧骤然惨白的脸孔,心里那积压了不知多久的怨气,全部吞吐而出。
“我进宫七年,日日夜夜,每时每刻,不盼望着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为了能过怀上孩子,我吃过老鼠的尾巴,壁虎的身体还有数不尽的偏方,为了能够怀上孩子我的身体扎过最滚烫的针艾,起过不知道多少的水泡,为了怀上孩子,我在神像前磕的头破血流,一次一次得尝试,一次次的失败,自我的厌恶,他人的嘲笑,对于未来的惶惶恐恐,多少个夜晚我辗转反侧,那个时候映在皇上眼里的我又是什么样的呢?一定很可笑吧?您一定要偷偷的嘲笑吧,嘲笑我的愚蠢,嘲笑我的痴笑妄想,你说没有心肝,难道我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烈明艳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了下来,并且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就是有这种本事,明明是理亏的一方,但爆发起来时,往往却能够后发制人,就譬如说现在,被生生吼了一发的皇帝陛下,愣是被吼灭了一半的愤怒,看着烈明艳哭泣的样子,愧疚与心疼之情却在一瞬间猛然抬起头来。他其实想要告诉烈明艳自己也有许多不得已的地方,那个时候林雪桐尚未进宫,烈明艳身上代表着的就是虢国公府,林振英本就在朝堂势大,他怎么能够允许烈明艳生出一个与林家有深刻关系的孩子?上官明喧想着,再等等吧,再等几年,等他羽翼丰满,等他搬倒林振英,等一切都安定下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会有孩子的。
可是,上官明喧也无法否认,至始至终,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醉海蓝的事情告诉给烈明艳。
“所以你是在报复朕吗?”上官明喧面色惨淡地问道。
烈明艳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用力抓着男人衣裳的下摆,视线却有些迷离的不知放在何处。
“都怪你!”烈明艳哽咽的声音中有着一丝丝淡淡地委屈:“全都是你的错!我本来把自己的心,收拾的好好的,可是你偏偏要冲进来搅风搅雨,你为什么要带我去潘龙山,为什么要带我去看相思树,你以前明明那么坏,对我一点都不好,我恨你,恨死你立刻!!!”上官明喧本来是应该暴怒的,应该甩袖离去,从此把这个女人从自己的心底彻底挖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几根纤弱无力的手指,却硬是像千年寒铁一样牢牢的困住了他,让他动态不得。而那个本该理亏的女人,却像是受到了天大委屈一样的哭了起来,她哭的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可怜,上官明喧觉得,若有一日自己死了,她能哭出今日一半的气势,他也算是死得瞑目了。
真是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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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如海风一样的进来,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手脚利索的收拾好地上地残局,然后又风一样的带着人刮了出去,全程基本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不过他在双腿将将要跨出西暖阁大门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回头,小觊了那么一眼,然后他就看见了以下的画面:淑妃娘娘低着头,坐在玉榻上哭的几乎要昏迷过去,而皇帝陛下则一脸漆黑,外加十分无奈的坐在不远处的地方,虽然两人在身份上是尊卑有别,但是在气势上,毫无疑问的哭的几乎快要断肠了的淑妃娘娘占据了上风,而皇帝陛下则给人一张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感觉。
康如海小心翼翼地合上了西暖阁的大门,突然觉得这男女间的事情,真的叫一个奇妙非凡啊~!
此时此刻,被底下奴才暗暗评价为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皇帝陛下,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中,简直是上不来下不去,几乎要在自己的胸腔中爆炸开来。她为什么还在哭?上官明喧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做错事情的是她自己吧,她为什么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哭,简直就是岂有此理,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你……”上官明喧想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哭了,可是他的话刚刚吐出一个字,对面的女人就像是受到惊吓般,整个人震颤了一下,然后一双哭的已经像是兔子一样的眼睛望了过来,惊慌的,切切的,胆小害怕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这个样子,上官明喧的心肠立刻就软化了下来,心想:算了,她愿意哭就哭吧,最好直接哭晕了,省的朕耳朵疼。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刮,我都听皇上的。我只求您能够饶恕兰氏一次。”
上官明喧看着烈明艳那哭的几乎快要断了气的小脸,心想:你自己犯的过错,还没有赎罪,还有脸替别人求情。
“那兰氏是否恪守本分,朕的确不知道,不过朕知道的是,她的确是个嘴巴严实的。即使给她上了私刑,也没有吐出关于你的一丝半语,如此硬骨头,的确不忘爱妃你舍命捞她了!”
烈明艳:“………”
做贼心虚,此地万银三百两,挖了坑把自己填埋上了。
类似的话语轮番似的在脑海中浮现。
于是最终,她果然如同上官明喧所愿的那般,眼皮一番,软哒哒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