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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百鬼夜行15
羽生七夜细细雕刻着人偶，每一刀都精雕细琢。他想把她那夜跳舞的样子刻下来，做成人偶娃娃，然后送给她。
羽生扇月樱收到礼物的时候很喜欢，放到房间里珍藏了起来。
这样快乐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七夜，羽生大人要见你。”
樱子的父亲？他为什么要见一个小小的乐师。
羽生七夜心中狐疑，却也只能跟了上去。
来人把他领到了一个房间外，那是樱子父亲的房间。却没有让他进去，而是在外面等着。
羽生七夜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听到了屋内传来谈话的声音。
“父亲大人，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这是羽生扇月樱的声音。
“你跟那个叫七夜的乐师，走的很近是吧。”中年男子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门外的羽生七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已经猜到羽生大人传唤他来的目的了。
“父亲大人……您听谁说的？”
“这羽生府里的人，都是我的耳朵。樱子，你连你的父亲都要瞒着吗？”
“……父亲大人，他是一个乐师，我只是喜欢听他的音乐。”
“看得出来，你很想保护那个小子。”羽生永信淡淡道，“不必这样急于澄清。你们的所有事情，包括樱花祭一起上山私定终身的事情，我都知道。”
“父亲！求您成全！”
然后是扑通一声，羽生扇月樱似乎跪下了。
羽生七夜的手都攥成了拳头，他想冲进去，想护在她身前，想让羽生永信有什么事冲他来。可羽生永信的下一句话，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你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身份吧。”
羽生扇月樱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他是道成寺的和尚。可那又怎样？他如今既然在羽生府，就已经还俗了。”
她对他的过去，真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她发现他的时候，从他装束里看出，他是一个和尚。除此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她从没想过去调查他。只知道接触以后，他是个很好的人，这就够了。
羽生永信轻蔑地笑了一声：“樱子，我的女儿，你实在是太天真了。你还年轻，见识过的人太少，才被外面的毛头小子迷了眼。而那个七夜的风流故事，可以说上七天七夜呢。”
“……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放在心尖上，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干净的少年郎的七夜，曾经可是寺里公用的娈童。”羽生永信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可他打破的，是两个人的心境。
你放在心尖上，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干净的少年郎的七夜，曾经可是寺里公用的娈童。
羽生七夜的脸霎时白了。
终究还是让她知道了。
他深埋在心中最隐匿的秘密，想拼命掩盖的不堪回首的过去。就这么被血淋淋的揭出来，陈旧的伤疤和着淋漓的鲜血，昭然于世。昭然于她。
她会厌恶他吗？
然后疏远，抗拒，觉得他令人作呕。
他这样的身子，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呢。他怎么敢去亵渎冰清玉洁的她。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永远都别想摆脱，别想隐瞒。
羽生扇月樱的脸色也变了。
父亲没有必要对她说谎。他有一万种方法拆散他们，何必这样侮辱一个人的人格。也就是说，这是真的。
其实她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当初把羽生七夜救回来，他一身的伤。新伤旧伤交叠着，那么触目惊心。他是饿晕的。可见他在寺庙里过的并不好。
苛待甚至虐待，她都有想过。也正是因此，她因为怜悯，下决心要对他好。然后又在这个过程中，爱上了他。
原来那些伤是这么来的吗……
“樱子，现在你还觉得，他干净吗？他值得你死心塌地吗？一个水性杨花的男人，一具残花败柳的躯体。”羽生永信步步紧逼，“他配吗？”
他配吗？
这个问题，似乎是在问羽生扇月樱，却也实实在在的拷问着门外的羽生七夜。
他……配吗？
羽生七夜眸光黯淡。
羽生永信不愧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深知人的弱点。如果羽生永信以强硬的手段拆散他们，势必会和樱子闹不愉快，而且还会更加让樱子对他念念不忘。
可是如果是告诉樱子他不堪的过去，樱子大概是会主动死心吧。甚至表现出幻灭的失望，被欺骗的愤怒，还有嫌恶。而在门外目睹了一切的他，也会黯然退场，不再执着。
癞蛤蟆如何能吃到天鹅肉。用这样的方式绝了两人的念头。羽生永信好算计。
“没有什么配不配，只有爱不爱。”羽生扇月樱突然道，“他是被迫的。对于不幸的人，难道不应该心怀善意怜悯？为什么还要以此为理由去欺辱他，嘲笑他，否定他？那不是他的错！他的心是干净的。如果我以这样荒谬的理由而不爱他，那我的爱才是不干净的。”
“他值得我死心塌地。就凭他经历了这些后，还能对我笑。这样好的人，世上能有多少人呢？”
羽生扇月樱并不知道他的过去，可她一口咬定他是被迫的。她见过他身上那些伤，除了强迫，她想不出别的可能！
怎么会远离他？知道这些后的她，除了满满的心疼，就是对清水寺里那群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的愤恨！
“你！”羽生永信气的拂了袖。
他本来以为羽生扇月樱在得知那个男人肮脏的过去后，会表现出抗拒，谩骂，伤心欲绝。然后他这个做父亲的轻声安慰一番，羽生扇月樱又是那个听话到能任他摆布的好女儿。而外面听着的那小子，也知道不该再来染指他的女儿。
可谁知道羽生扇月樱说了这么一番话！这样一来，外面那小子就更不可能放手了。
羽生七夜此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羽生扇月樱一直都是他的阳光，而刚刚，他以为自己即将跌入寒潭的时候，她的话是那么温暖。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樱子不肯接受，他从此之后再也不打扰她的生活，这也是羽生永信的目的。
可樱子说，她不在意啊。
他怎么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