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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百鬼夜行14
身着粉红色樱花和服的少女款款而来，撑着一柄绘着樱花图案的油纸伞。素履罗袜，蹀躞小步。手持一把粉色的和扇，沿途被风吹落的花瓣落到她的伞上，有几瓣落到她的肩上，她打开扇子轻轻一扫，拂去了衣上的落红。
世间绝色千百种，无一及得眼前人。
“樱子……你没有带侍女吗？一个人出门，会很危险的。”羽生七夜的眼中染上了一丝忧色。
今夜出行的人很多，可人多眼杂，她这么漂亮的姑娘独自上街，是很容易招人惦记的。
羽生扇月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是有你吗？”
羽生七夜一下子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如果，我是坏人呢？”
羽生扇月樱噗嗤一声笑出来：“如果羽生君都是坏人，那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羽生七夜望着她全然信任的小脸，竟不知如何言说。
他其实并不是好人，曾经还起过那样的恶念。就算他们再过分，再罪有应得，可他终归也不是那么纯善的。
他曾经，想杀了一整个寺庙的人啊……
“羽生君的眼睛很干净呢。”羽生扇月樱继续道，“第一次见到羽生君的时候，就想居然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我承认一开始是被羽生君的容貌吸引，不过，就算羽生君是个相貌平平的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是吗？看来，我的容貌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看在它引起了你的注意的份上，我不在乎它曾经带给我的苦难了。
“后来羽生君醒了，那双眼睛睁开的时候，好像星星都在你眼里呢。”
……因为那时候我看见了你呀。
“又清澈又漂亮。我不知道羽生君以前过的怎么样，可是拥有这样坚韧眼睛的人，一定不会太差。我不是说生活，你知道的。”
……以前过的怎么样……樱子，你没有见过我满目仇恨的模样。你不知道我曾经的癫狂与绝望。你更想象不出我最卑贱的一面，连我自己都唾弃，我并不干净，我很脏，永远都洗不干净……
永远，都洗不干净。
羽生扇月樱每说一段话，羽生七夜都在心里做出了回答。可他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羽生君，君のことが好きだ。”
这突然的一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羽生七夜的耳畔。
他满脑子都是那一句话。
羽生君，君のことが好きだ。
羽生君，君のことが好きだ。
羽生君，君のことが好きだ。
……
羽生君，我喜欢你。
……
你也，喜欢我吗？
羽生扇月樱选择在这样一个樱花盛开的夜晚，主动发起了告白。
羽生七夜一时呆住了，许久都不能回答。
羽生扇月樱是鼓足了勇气表白的，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羽生七夜的回答。羽生七夜天生就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算内心已经呆若木鸡，脸上依然一派平静。羽生扇月樱见了，不免有些尴尬。
她用收伞的动作掩饰不自然，转移话题道：“今晚的樱花的确是很美啊。夜色那么好，也没有下雨的迹象，我这伞也是白带了呢。话说羽生君还带了尺八啊……是要吹一曲吗？”
她简直开始语无伦次了。
羽生七夜轻声说了一句：“樱花焉有樱子美？”
诶？
诶？
诶！
羽生扇月樱收伞的动作都顿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是接受了吗？她不敢确定。
羽生七夜说话的声音太小了，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羽生七夜颔首，又重复了一遍：“樱花焉有樱子美。”
这一次，声音清晰了许多。
他不能被自己的过去束缚住。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他会努力让自己配的上她。
羽生扇月樱兴奋地扑进他怀里：“今夜不及七夜好！”
少女樱花的芬芳沁入口鼻，羽生七夜第一次离她这样近。
他想起他们的初见，那时他在院子里扫地，她众星捧月般从他身前走过去，衣服上淡淡的花香传入他鼻子里，可望而不可及。
而今，她就靠在他怀里。
这漫山遍野的樱花，这高高挂起的灯笼，这月明星稀的夜晚，这眉目依旧的她。
都清晰地印在他的眼里。
羽生扇月樱显然高兴坏了，她从羽生七夜的怀里下来，依然难掩欣喜：“羽生君，你吹奏一曲，我为你跳支舞罢！”
羽生七夜除了必要的合作外，独奏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专属。他的音乐造诣有多高，她很清楚。
而羽生扇月樱的舞蹈，也是难得一见。她不轻易跳给他人看。父亲一直把她当皇子妃培养，当然不可能让她像舞姬一样，家里随便来个客人就出来跳舞助兴。那显得掉价。
在父亲的安排里，她是要跳给皇室成员看的，再不济，也要跳给幕府或是源氏这样的大贵族。如羽生七夜这样的乐师，哪里有资格看到小姐跳舞呢？
但她只想为他起舞。
他只吹给她一人听，她只跳给他一人看。
羽生七夜吹奏着尺八，绮丽婉转的曲调自尺八中发出，在寂静的夜幕里格外清冽。羽生扇月樱缓缓移动了几步，应声起舞。
樱花飘零着落到她的肩头，羽生扇月樱以扇掩面，缓缓抬眸，眼中似乎容纳了万物。
羽生，扇月樱。
她的名字好像是堆起来的意象，可组合起来，美得就像一幅画。
羽生七夜，和扇，月色，樱花。
她翩然轻旋着，油纸伞自半空中撑开，美丽的图案也转起来，迷了人眼。
叫他怎么忘的掉。
她舞完，他也停了乐。他们并肩靠在树下，欣赏着天上的月色。风轻轻拂过，万物静好。
“羽生君，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喜不喜欢我呢。”
“……樱子，我以为，我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我要你亲口说给我听。”
“……”
“说不说嘛？”
“……真的很害羞啊。要不要换别的？”
“我都说了的，你不说可不公平哟。快点。”
“……”
“呐？”
“桜子，私もあなたが好きです。”
樱子，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