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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白月笙到了沁阳王府。
沁阳王府已经为准备梅若华大丧一片素白,润福管家守在门口,瞧见白月笙带着那小厮一起到来,着实愣了好一下。
还好反应的极快,上前行礼道:“王爷,您怎么过来了,王妃的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白月笙一边下马一边道:“她恢复的极好,福伯有心了,三哥呢?”
“我家主子现在在书房之中……”润福管家便跟上前去伺候,边道:“在王妃那落梅居待了一日一夜,今日梅公子来的前后才想明白了,离开了落梅居,开始操持王妃的后事,但老奴瞧着主子实在是……哎……”润福管家叹了口气,又道:“主子跟王爷自小情谊深厚,也最是肯听王爷的劝慰,老奴斗胆,希望王爷好好劝劝我家主子,无论如何,逝者已矣,王爷若是在这样担忧悲伤下去,只怕是连自己的身子也是要拖垮的啊,到时候,这可怎么是好……”
润福管家说的很是伤情。
白月笙听着,点点头,“好,便去书房找他。”
“嗯。”
润福管家前行带路,弓着身子的时候,忍不住多瞧了后面的奴才一眼,后面那从祠堂后面被带过来的小厮低垂着头,不经意间摇了摇头,润福管家下意识便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往前,忽然察觉一道视线正超自己看来,浑身一僵的档口,抬眸,却见白月笙已经淡淡别开视线,继续往前走去。
润福管家心中七上八下,这华阳王,到底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自己疑心病太重?
白月辰的书房叫做无尘居,几乎在府中的大半部分时间,白月辰便是在此处度过的。
这里环境雅致,若不是知道此处是王府,白月笙一度总以为自己是到了什么室外隐居的文人雅士的居所,整个地方正应了无尘居那三个字,没有半点富贵风流之气。
润福带着白月笙进去的时候,白月辰正在书案后面翻找着什么东西,瞧见白月笙到了,淡淡道:“你来了?先坐,福伯,上阿笙喜欢的云间春豪。”说着看了白月笙一眼,“且等我一下,我在找东西。”
白月笙点点头在一旁坐下。
润福出了无尘居门口,正瞧见战坤将那祠堂内带来的小厮提了站在门口,想说什么,终于也不好多说,瞧了无尘居内的白月辰和白月笙一眼,咬牙退了下去。
白月笙倒是耐心不错,等了一会儿,茶也喝了,白月辰的东西终于找完了。
“阿笙,这个时辰,怎么没在府上陪着王妃,却到我这里来了?”
“我来看看三哥。”白月笙放下茶杯,“那日分开的时候三哥状况很不好,我有点担心。”
“没事。”白月辰唇角动了一下,却没了平日温雅弧度,声音也淡的有些萧索,“不是什么大事。”对于早已经历过更多的白月辰来说,梅若华这件事情的打击虽大,若非是因为梅若华意外有孕那件事情,当真还不足以让他一蹶不振。
“那就好。”白月笙起身,瞧着他手中的东西,“三哥,我瞧你找了好一阵子,便是在找这样东西?”
白月辰的手中,拿着一封看起来便年深日久的信笺,信封上面有一个特别的标记,看起来像是什么图腾,古老而久远。
白月辰嗯了一声,“本不想麻烦他们,但现在也没办法了。”
“所以三哥,是真的想要用遗诏让靖国公对玉海棠松手放行,然后再以当初楚家先祖对桑海抱月国贵戚的恩情,将玉海棠送去抱月国?”
白月辰沉默以对,却点了点头。
开国之初,楚家也是炙手可热的新贵,南下滨州治水的时候,曾经遇到一批被渭海海盗追杀的异族人,因缘际会之下,便救了那异族人一次,异族人善水,会说汉话,十分的感激楚家先祖的救命之情,表示自己是渭海之外的桑海上一处国家名唤做抱月国的贵戚,以后只要楚家有任何要求,他们自然有求必应。
渭海之外便是茫茫大海,大周海事一般并不发达,是以对于海外之事也是不甚清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个抱月国,自然更不能确定是不是什么贵戚,只是那人十分的诚恳,楚家先祖便也应承了下来,只是救人本是顺手,没当做是要换区报酬的筹码,之后便也一直没留心。
近几年渝林那里水家船务发展的不错,隐约之中得知,倒是那渭海之外还真有个异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所说的抱月国。
白月笙沉默了一下,“三哥……有把握?”
白月辰道:“虽说当初的事情年深日久,但当时他们留下了联系的方法,只要使用得当,想必是可以召来那些抱月国的人……弯月她在此处,真的已经犯了众怒,我不想她再留在京都搅弄风云,但我……却终究不能下手要了她的命,或者对她那条命视若无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送走,送到天涯海角,再也无法干涉京都任何事情,危害我们身边任何人的地方去——”
说着,白月辰看着白月笙,神情十分的认真,“阿笙,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次,你——”
白月笙声音有些冷,“三哥,我已经原谅她太多次了。”
“阿笙……”白月辰心中咯噔一下,“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管是因为她是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楚弯月,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许多事情都不曾与她过多计较过,她也的确很过分,做了许多伤天害理谋算人命的事情,可她却也是个可怜人,楚家虽还有煜儿和她相依为命,但煜儿的身子,你也知道的……楚家等于是只有她一人在不断的战斗,她难免激进阴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许多伤天害理算计无辜的事情来,她……”
白月辰看着白月笙慢慢变得冰冷的眼神,说不出话来。
白月笙问道:“所以那些人是活该的?她要复仇,我可以理解,但她却选择释放瘟疫,三哥不是无知之人,当知道当年凉州瘟疫闹大之后死了多少人,现在想来犹然心有余悸,她却敢将病鼠放到京城繁华地带,三哥就没想到,若是瘟疫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无法控制,这繁华京城,有多少家庭要四分五裂,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人莫名死于非命?他们又有何罪?”
不等白月辰开口,白月笙又道:“当初若非心儿和李太医封先生他们,这一场灾难避无可避,我们能不能活到今日都是后话,即便是如此,那一次也有数十人因为她的任性妄为丢掉了性命,还有三哥最最心爱的梅映雪。”
听到梅映雪三个字,白月辰浑身一僵,他是听出白月笙话中的意思了,这一次,他不会轻易放过玉海棠,“阿雪……你当初能容忍阿雪,如今为何对弯月这般……”
“我是厌烦梅映雪。”白月笙又道:“她终究做了伤害三哥,算计我,伤害我的事情,尽管那不是她的本意,然做了就是做了,我之所以对她可以容忍,是因为三哥那么喜欢她,而她除了当年下的毒和刺我的那一剑,终究没有做伤害别的无辜性命的事情,她不过是太后手里的一把刀,她有她的无奈但至少她自己还有几分原则,可楚弯月不同,她已经疯了,这样的疯子,我不能容忍她活在世上,并且还留在三哥身边,我不知道她下一刻会算计道谁的身上去。”
这一次,楚弯月他是绝对不能再放过,不管是借靖国公的手,还是他自己亲自动手,都不会。
白月辰僵在当场,虽早已料到阿笙会是这样的反应,但终究到了这一刻,还是难以面对,半晌,白月辰才道:“当真一点余地都没有吗?”
白月笙反问道:“她给心儿和梅若华下毒的时候,可留有余地?她不但分毫余地也没留,还想要致她们于死地,并且不是一时兴起,是早有谋算,这样的心计,这样的阴狠,你问我有没有余地,三哥你自己觉得呢?倘若给她留了余地,日后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出什么样的事情,即便是把这样的人放在三哥的身边,我也是不安心的。”
白月辰僵声道:“我将她送去抱月,咱们便只当她死了不是一样的吗?”
“三哥。”白月笙慢慢道:“她那样的性子,心思早已经扭曲,就算送去抱月,她会安心待在抱月永远不会大周来吗?更何况,时隔多年,三哥如何还确定,抱月愿意履行当初的承诺?就算真的有人来履行,玉海棠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是害人,三哥何必徒增是非。”
白月辰竟然无言以对。
他私心里也明白,白月笙说的是对的,但玉海棠……弯月……他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弯月去送死,尤其,这次还是自己放手让梅家人将她带走,如果不能将她救出来,不等于是自己亲手将她害死的吗?
楚家已经有太多的人因为他遭难,他问心有愧,无论如何也无法看着这最后一点血脉也归附黄泉。
慢慢的,白月辰抬眸,极认真的道:“阿笙,这次,我不会听你的,弯月不能死。”
白月笙没有言语,定定的看着他,兄弟多年,他最是了解白月辰的心思,也知道他今日决定为何,但理解不代表认同。
看着白月辰朝外招呼润福管家进来,白月笙忽然道:“没用。”
白月辰忽然僵住,不可置信的看向白月笙,“阿笙,你说什么?什么是没用?你做了什么?”
白月笙道:“你想要的东西,我不会给你的。”
白月辰面色一变。
这小厮,自然是白月辰的心腹,若非是心腹,也不可能派去看顾祠堂并且守着全天下人都要知道的秘密得到的东西,可……就这样轻而易举就落到了白月笙的手中吗?
门口的那个小厮头垂的很低很低,背脊却挺的笔直。
白月辰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加询问的目光落到了白月笙的脸上,“阿笙?”
白月笙道:“抱歉,三哥,因为玉海棠的关心,你身边的人我都信不过,他并非原来的小四,而是长青舍中出来的精英易容而成,请三哥海量。”
白月辰面色白了白,脚下也有些踉跄,润福管家就站在一旁,连忙上前将人扶住,“主子,你没事吧?”他暗暗咬牙道:“都怪老奴,都是老奴办事不力……”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什么时候换了别的人易容而成,他竟然都毫不知情……
白月辰无力的摆了摆手,“没……不关你的事事情。”他抬眸,看向白月笙,用一种接近恳求的目光和语气道:“就算三哥求你了,只这一次,放过她吧,真的……”
白月笙背脊一僵,看着白月辰那样的目光,若是以往,他真的会放弃一切顾虑,立即答应白月辰的请求,但今日,事关玉海棠,事关大局,他却信念坚定,又怎会轻易松口?
白月笙别开视线,冷冷道:“绝无可能。”
白月辰面色灰败,玉海棠这一去,本就是凶多吉少,如今遗诏落入白月笙的手中,他想用遗诏制衡靖国公的再无可能,等于自己亲手断送掉了玉海棠的性命……
不知为何,他眼前仿佛闪过玉海棠那张带着冷笑的脸,她看着自己,慢慢的道:“表哥,你不听我的,你肯定会后悔的。”
“表哥,你为什么不信我?”
“表哥,是你害了楚家满门,如今还要害死我。”
“表哥,欠了楚家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
白月辰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乏力,他撑着最后一点气力,看向白月笙,“阿笙,你当真一点情面也不顾?”
白月笙一字字道:“她谋算蓝漓的时候,根本没有半分情面,好几次,若非是机缘巧合,若非是我们命大,事情早已不是今日的局面,三哥,你醒醒吧,报仇自有报仇的办法,为楚家讨回公道也自有为楚家讨回公道的途径,怎样都不是如今她这样的行径,她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