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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顶风踏雪回到所里,叫门卫老王开门,却从老王口中得知,南云走后没多久万山就出去了。
“他有没有说去哪里,会不会是去追嫂子了?”冯浩问。
“没说,出门往右拐了。”老王隔着门瑟缩着。
“往右?”冯浩不自然地看了看南云,他家在左边,如果是去追南云,应该往左才对,而向右,是去医院的方向。
当然,这并不是说万山就一定去医院了,但也足以说明他不是为了南云而出的门。
“嫂子,那什么……”
“不用说了,走吧!”南云打断他,缓缓转身。
“唉!”冯浩叹口气,跟上她,说,“要不我给山哥打个电话?”
“没必要。”南云摇摇头,“你也看到了,我不是没给他机会,你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再一味劝和,好吗?”
“可是嫂子……”
“你这样会失去我的。”南云说,“虽然你们是从小到大的兄弟,但咱们也是过命的交情,有些话真的不要再说了。”
“我……”冯浩挠挠头,说,“行,啥也不说了,咱先回家。”
“谢谢你啊耗子!”南云拍拍他的肩,两人一起慢慢往回走。
老王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两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才锁好门回到传达室。
“走了吗?”万山从门后走出来。
“走了。”老王说,“山子,小南是个好姑娘,你为啥要这样折腾她?”
万山低着头坐在炕上,点了一根烟。
“当爹了,烟少抽些。”老王说。
万山没理会,闷头吸了几口,说,“有酒吗,咱俩喝两盅。”
“值班不能喝酒。”老王说。
万山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睛盯着他。
半晌,老王叹口气,从柜子里拿了酒和花生米,与他相对而坐,浅酌慢饮。
火辣辣的烧刀子流进胃里,万山咧了咧嘴,从中品到一丝苦涩。
“这酒买假了,苦的。”
“酒不苦,是你心里有事。”老王说,“你到底遇到啥麻烦了?”
“没有。”万山摇摇头,拈了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嘎嘣一声嚼碎,花生也是苦的。
老王说的对,是他心里苦,才会吃什么都苦。
可这苦,无处诉说。
他这一生,起起伏伏,总难如意,幸福像漂浮在江心的气球,每当他快要接近,就会随水流漂走。
这一次,是他离幸福最近的一次,可最终,他却不得不亲手将它推开。
叶婷说,黑子找了几个道上的人,花重金要买他和南云的命。
做为一个警察,他当然不会惧怕什么道上的人,但他怕南云会有危险。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南云不可能永远窝在所里不出门,他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护着她,住在家里也不是明智之举,搞不好连母亲也会一起被牵连。
他思来想去,南云唯有离开东北,才是最安全的。
本来南风说要接南云走,他打从心底里舍不得,得知黑子的计划后,他倒觉得让南云跟南风走,是目前来说最好的解决方案。
只有确保南云安全,他才能放心大胆地和黑子周旋。
但是这些,他不能对南云讲。
南云天生傲骨,浑身是胆,天不怕地不怕,如果让她知道黑子重金买她性命,她不但不会走,反而会被激起斗志,和黑子战斗到底。
所以,他只能想办法刺激她,让她主动离开。
他情愿被她误会,被她记恨,也不愿她再次落入黑子手中。
他真的怕极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已经想好了,送走南云,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黑子,和他决一死战,永绝后患。
如果黑子死,他就去云南负荆请罪。
如果他死,黑子也不会再纠缠他的家人。
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在此之前,他所要做的,就是狠下心演一场戏,让南云能够顺利离开。
他握着酒杯,想着南云刚才愤然离去的落寞和决绝,心仿佛被钝刀子一刀一刀的割。
他仰头喝干了杯中酒,咂咂嘴,任凭苦涩的滋味在口腔蔓延。
傻姑娘,除了你,我再不会爱上别人,你知不知道?
……
南云在陈娇娇家辗转反侧地过了一夜。
陈娇娇得知她深夜造访的原因后,愤愤不平地帮她声讨了万山,并恨屋及乌,连带着把冯浩也骂了一顿,撵去了次卧。
冯浩有苦难言,乖乖把媳妇儿身边的位置让给了南云。
陈娇娇给南云出主意,让她就在这里住着,什么时候万山知道自己错了,主动来承认错误,才能原谅他。
南云觉得陈娇娇真是刀子嘴豆腐心,男人犯了这么大的原则性错误,她能想到的惩罚就是这样轻飘飘的登门赔罪。
怪不得冯浩把她吃得死死的。
南云永远不会这样,她解决问题的态度就是鱼死网破。
万山如果不和叶婷了断干净,赔八百遍罪也没用。
她要的不是男人一时的服软,而是斩草除根。
第二天,冯浩一大早就去了所里,陈娇娇因为愤怒,连饭都没给他做,这是结婚后破天荒头一回。
冯浩郁闷的要死,看来不把山哥两口子劝好,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到了所里,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万山。
万山正打算出门。
冯浩拦住他问,“山哥,你要去哪儿?”
万山一夜未眠,眼睛布满了血丝,下巴全是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更加粗犷,又有着说不出的沧桑。
“我去接叶婷。”他说。
“卧槽!”冯浩气得一把抓住他,“山哥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怎样了?”万山淡淡道。
“你说你怎样了,放着怀孕的媳妇儿不管,去照顾打胎的旧情人,还要让她去护林房住,也得亏是嫂子大度,换别人早挠你一脸血了。”
“她那叫大度吗?”万山说,“她要真大度,就不会连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都容不下,我只是让叶婷暂住,又不是和她重修旧好,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你……”冯浩不敢置信地看着万山,“你不是我山哥,你简直就是鬼上身了。”
“闭嘴!”万山皱起眉头,扒开他就走,“你该干嘛干嘛去,少在这烦我。”
“山哥,你会后悔的!”冯浩大喊。
万山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我做过的决定,从来就没后悔过。”
冯浩气得七窍生烟,“好好好,我劝不了你,我去找所长,我让所长收拾你!”
万山没再理他,径自走了。
冯浩跺跺脚,追到院子里抱住万山的腰,大声喊,“所长,所长,你赶紧来看看,山哥疯了!”
他这一嚷嚷,大伙全都围了过来。
“是不是找死,撒开!”万山用力掰他的手。
“不撒,就不撒,有本事你打死我。”冯浩倔脾气上来,死死抱住他。
“耗子,你这是干啥?”小常问道。
“山哥要去找叶婷,嫂子气得都离家出走了,你们几个赶紧的,帮我拦住他!”冯浩说。
“啊?”大伙都吃了一惊,立刻把万山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劝万山。
万山不耐烦和他们磨叽,略一发力,挣脱冯浩,挥膀子甩倒了好几个,“我的事不用你们管,都给我起开!”
冯浩和小常倒在地上,一人抱住他一条腿,就是不让他走。
“再烦我,信不信我踹死你!”万山怒吼。
“你踹一个我看看!”所长赶来,厉声喝斥他,“大清早的发什么疯,显摆你能打是吧,跟自己兄弟动粗算什么本事?”
万山喘着粗气,没有吭声。
“说说,你们这是闹的哪样?”所长没好气地问。
“山哥要劈腿。”冯浩说。
“好好的劈什么腿?”所长皱眉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松开他,给我站直了再说话。”
冯浩撅着嘴松开万山,爬起来拍拍屁股说,“叶婷和她老公闹矛盾,打了胎没地方去,山哥要让她去护林房住,还要给她伺候月子,嫂子气得半夜离家出走了。”
“啥玩意儿?”所长都有点不能相信,问万山,“他说的是真的?”
“是。”万山说。
“你小子!”所长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再敢胡闹,信不信我揍你!”
“这是我的家事。”万山说,言下之意就是所长管不了。
“家事是吧,那正好,我们都是小南的娘家人。”所长说。
“对对对,我们都是小舅子,南姐的事我们不会袖手旁观的。”小常说。
大伙随声附和。
万山无语,一群见风使舵的玩意儿,昨天在医院还嫂子嫂子的叫,转眼就又成了姐。
“随你们怎么说,我决定的事不会更改。”
“反了你了!”所长眼一瞪,“把他给我捆起来,扔审讯室去!”
“是!”大伙齐声应了,拿绳子把万山捆了个结结实实,推进审讯室。
“说吧,你到底是咋想的,不交待清楚,过年你就在这里面过。”所长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地开始了审讯。
冯浩装模作样地在旁边做笔录。
万山无奈地看着与他站在对立面排成一排的同事们,知道不说实话不行了。
“你们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也是没有办法呀!”他叹口气,“其实叶婷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也没有缠着我,她只是要给我报信而已,是我请她帮忙演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