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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已知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一无所知。
(正文)
在回去的路上,我将我储存食物的事情告诉给了他们。他们一个个都欢呼雀跃,脸上的绝望一扫而空,兴奋地朝小屋跑去。
然而当我再次转动地下室四周的烛台之后,眼前的一切却让我们彻底奔溃起来。
鱼,全都不见了。
是的,鱼不见了,一条不剩。
事态朝那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让我第一次从心底感觉到了恐惧和绝望。
我不知道是谁偷走了鱼,也许是吴晗,因为只有他不在这里。但我却知道我们生的希望再次化作了泡影,因为那鱼的消失,因为即将到来的饿死与毒气。
周秋贤疯了,她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声尖叫着跑了出去。我们紧跟在了她的身后,跟着她一起绕到了小木屋的后方,径直向前跑去。
“周秋贤!周秋贤!”
我拼命地在她背后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却像失了聪了一般,不停地往前跑,根本听不到我的呼喊。
“啊!”她突然尖叫了一声,随后一路滚了下去。我和于博两人跑在最前面,眼见着她滚落的身影消失在了我们的面前,掉入了那漆黑的洞里。
于博皱着眉头,望着那个洞,那个洞遥远望去一片漆黑,丝毫没有半点光亮,正好在她滚落斜坡的正下方,被一些杂草所覆盖,如果不是她正好滚了下去,确实难以发现。
只见他慢慢地走近了这个洞,随便捡了一块周围的小石子,“啪”地一声丢了下去。石子有了回音,他这才稍稍松了眉头。
“这下面不知道有什么,我先下去,你照顾好小雨和阿瑟。”于博望了一眼站在我身后气喘吁吁的小雨和阿瑟,对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嗙”地一声跳了下去,我便也搀扶着小雨和阿瑟慢慢地走了下去。
灯,被点亮了,幽绿色的火焰,微微弱弱照亮了这个地方,也照亮了我们彼此。
借助着闪烁摇曳的灯光,大致可见这是一条老旧的军用的通道。通道里极为闷热,似乎密不透风,通道壁上攀爬着黑色圆形的虫子。那些虫子赤红着眼,然却并不喜动,只是如同监视一般的紧盯着我们的动向。
我,看着前方,这条通道笔直往前,通向我也不知道的远方。
“咔。”
我好像是踩到了什么玻璃,我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脚边的玻璃碎瓶,这才注意到在通道的两侧,陈列着的尽是一些形状相同,整齐排列着的瓶瓶罐罐,这些瓶瓶罐罐上面标注着的是一些被“特殊化”了的文字。
我并看不懂这些文字,但我却总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告诉我,这些东西极有可能和阴姬有关。
虽然我极想弄清楚个究竟,但时间却并不允许我再做进一步的猜想,我只能左手拉着小雨右手拉着阿瑟,一步一步地走在这条老旧的通道上,吞咽了一口口水,径直朝前方前走去。
“噹、噹、噹……”
我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敲击物体的声响,它一阵一阵慢慢地朝我靠近。
小雨被吓倒在了地上,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摸了摸旁边的地上,硬硬的有一块板。她看着它,上面依稀有着血迹,透过血迹还依稀可辨上面写着的字:不王寸日。
“啊啊啊啊!!!”
小雨大叫了一声,一把将它丢了出去,正好丢到了我的脚边,我捡起了它,仔细地瞧了起来。
“不王寸日。”
好奇怪的名字,如果反过来读的话,拼在一起就是“时环”。
“时环”?
时间环绕?
我回顾起了四周,闻着那陌生但又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我好像曾经在哪里闻到过……是哪里?究竟是在哪里呢?可恶!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我努力思索着那附近气味的来源时,那“噹、噹”声却在我耳边停了下来,我转头一看,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的那个人是于博。
“哟,男子汉,你这么惊恐地瞪着我干嘛?我拿个东西防身嘛。”
于博举着一把斧子,突然笑了起来,对我说道。
而我却只是惊出了满身的冷汗,竟丝毫笑不出来,颤抖着看着他的脸——毕竟上个世界的回忆还在我的脑里挥之不去,他,是杀人凶手,杀了阿瑟的凶手。
“你……”
我望着于博的脸,而他却看向了我手的方向。
“男子汉,你手上拿的这个是什么?”
我将板递给了于博,他拿在手中前后翻转着打量,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这几个字上:“不王寸日?这几个字什么意思?这个军事通道的名字?”
我摇了摇头,假装着毫无头绪,走到了小雨的身边,将她一把扶起。
小雨呜咽着在我的怀里颤抖,阿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她这才慢慢缓了过来,走到了我的身边。
我让于博走在了最前面领着我们朝前方走去,而我则紧紧地抓着她们的手,一刻不停地关注着于博的动向。脑中继续思索着那气味的来源。
我们绕了几个弯,又碰了几面壁,终于在通道的尽头看到了一扇暗红色的大门。
这扇门大约有两米高,隐隐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像是由某种特殊金属制成,上面也同样有着那些被“特殊化”了的文字。在这样的门上,有一条长条的把手,微微倾斜,看似被什么人动过。
“这扇门……把手坏了。”于博伸出了手,拉了拉把手,轻轻一推居然就进去了。
他,先走了进去,而我们跟在他的后面,也慢慢地走了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但听着那空旷的回应,粗略可以判断应该是个很宽广的空间。
我,再次吞咽了一口口水,将身边阿瑟和小雨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寸步不离地跟在于博的后面。
于博从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轻轻一点,眼前的光景便骤然亮敞了起来,显现出了站在我们面前的他们。
只见在另一扇硕大的门前,吴晗掐着周秋贤的脖子大声地笑着:“你们都会死,你们都会死在这里!哈哈哈哈!谁也逃不出去,包括你,包括她,包括这里的每一个人,谁让你们去了北极冰川!是你们导致了战争,是你们导致了世界的毁灭!我要替这个世界在这里终结她,也终结你们!哈哈哈哈!”
“吴晗,你疯了!你在说什么胡话?快点放开周秋贤!”于博怒火中烧,朝着吴晗喊道,然而吴晗却似乎并听不见于博的话一般大笑着掐着周秋贤的脖子,打开了旁边的一条通道,快速地跑了出去。我们紧跟在了吴晗的身后,跟着他跑到了地面,看着他站在了海边的涯上。
“吴晗,你不要激动,先放了周秋贤再说,其他的我们可以慢慢谈。”于博劝说着他道。
“慢慢谈?”吴晗鄙夷地笑了一下,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周秋贤的脖子,随后又看向了我们,说道:
“谈什么?谈死亡?谈这个世界?还是谈我手中掐着的周秋贤?不,我们没什么好谈,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期待着你们在这里的死亡,而你们却期待着能够得到的新生。”
“吴晗,你在说什么?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于博满头大汗,双手握成了拳,向他追问道。
而他却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用着不解地目光紧盯着我们的双眼,疑惑地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害怕死亡?你们也会害怕?可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明明就是你们!是你们造成了一切,而我却为了拯救全人类,为了拯救这个世界。”
吴晗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身体往后一倾,拉着周秋贤一起跳了下去,沉入了海中,再也看不见踪影。
我们虽也想跳下去救,可这凶猛的浪却似了那咆哮的猛兽,它的眼里容不得半粒砂米,它的嘴里含着血滴。
我站在涯边,任凭那海浪在我的面前怒吼,任凭那猛风凌乱了我的糟发。我,紧紧地握住了拳,心中难以平静,眼前浮现出了侏儒的脸。
再一次有人死了,就死在了我的面前,活生生地死在了我的面前,我没办法阻止。
这难道就是命运,是时间的修正?小雨并没有死,可他们却替代了她的位置,死在了今天,死在了时间里……
不,不会是这样,一定不是这样!
眼泪从我的眼眶流出,透过泪水我模糊地看着这个世界。
吴晗死前的话,清晰地回荡在了我的耳边。
是我们导致了战争?是我们毁灭了世界?
他的话,不管怎么想我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外界的事,我一概不知,我自己的记忆,也处在一片混沌的深渊。
海边的鱼早已漂浮在了眼前的海域,它们躲得过礁石,可却仍躲不过那剧毒的来袭。
它们死了,他们也死了,是我们毁灭了世界也好,还是世界毁灭了我们也好,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涯边,全都会化成泡影,全都会在此终结。
我一个人坐在了这里,望着这片海,虽然我还有太多的未知,我还有太多的谜团,但在这个时间点,我只想让自己变得脆弱一会儿,将思想沉寂在这片孤海。
2050年6月20日晚上23点35分
海声在我耳边轰鸣,我坐在了一块石头上,看着这漆黑的夜景,没有繁星,更没有月亮,有的只是无穷的绝望和对未来的恐惧。
“咕噜噜”我摸着自己的肚子,它早已翻江倒海,肆意地侵蚀着我的胃壁,搅得我疼痛不堪。
“该死!如果我将那些鱼藏得更好一点的话……”
我一拳捶在了自己的腿上,悔恨和痛苦充斥了我的内心。
就在这时,却听后面传来了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那个人是小雨。
小雨朝我走了过来,坐在了我的旁边,将手中的一副画递到了我的手上,张开了嘴好似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还是没有发出声,只是指了指画,又指了指自己。
她的画,画的是我们四个人——我、阿瑟、于博,三人分别坐在桌前,举着刀叉看着餐桌上的小雨。
这幅场景我似曾相似,让我想起了上个世界我扒开了土看着小雨尸体的那一幕……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回想着自己的罪恶,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在她的耳边大声喊道:“小雨,小雨,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保护你,一直保护你,就算我死,我还是会保护着你。”
她呆愣了两秒,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一时弄得不知所措,她用小手慢慢地将我推开,再次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终于努力地拼凑出了些话语:“这次……让……小雨……保护……哥哥。我……不重要……没有……食物……可以……吃我。”
我一巴掌打在了小雨的脸上,因恼怒而大喘着气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我怎么可能会吃你?会让别人吃你?我们会活着,四个人一起活着,活着见到7月1日的太阳,活着离开这座岛屿。”
小雨跟着我一起“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摸着她的头,心中对自己说道:我不能死,我也不能让我身边的人死,我不能再重复上个世界的悲剧,不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
小雨平静了下来,慢慢地停止了哭泣,海浪在我们耳边翻滚,惊涛在我们眼前奔涌。我看了看小雨,又看了看这片海,不禁向她问道:“小雨,我曾记得你之前在纸上写过‘爸爸,是坏人,娶了后妈。后妈杀死了妈妈,我跑了,哥哥去找我。但是我找不到哥哥,据说哥哥碰到了她。然后,哥哥就被关起来了。’你纸上写着‘后妈’和‘妈妈’,难道我们有两个妈妈?还有‘她’又是谁?”
她低下了头,眼神显得悲凉而哀伤。我知道我这么问十分残忍,但冥冥之中我却总有一个感觉,有些答案就藏在她的回答里。
她从我的手上拿回了那幅画,将它反了过来在上面画了两个女人:一个卷发,一个长发。卷发的那个女人穿着短款的紧身衣,头上被画了一个王冠看似像个女王;而长发的那个女人身穿一件白大褂,看似像个学者。
只见她在卷发女人的旁边标注了我的名字,又在那长发女人的旁边标注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断断续续地说道:“这是……我……妈妈,这是……你……妈妈,我们……不同的……妈妈。”
“我和你的妈妈不是同一个人?”我惊讶地望着小雨,张大了嘴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她点了点头,随后又在纸上画了一个女人,但那个女人十分奇怪,躺在了一个个圆圆的蛋状的物体里,她指了指画又指了指我,然后断断续续答道:“她就是‘她’。”
望着画中的女人,我突然之间想起了阿瑟的话:“我记得我每次都会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带到一间巨大的房间,房间里有个蛋状的金属容器。他会点一下蛋上的按钮,随后将连接着蛋的针孔插到我的皮肤里。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大概是两个星期左右,就会把我带过去一次,然后会观察着显示器上的数据做着笔记,周而复始,就是这样。”
难道小雨口中的“她”也是实验体?她躺在了蛋状的金属容器里,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被我遇到了,然后我就被关了起来。
阿瑟曾经告诉过我,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第八人”的存在,如果“她”并不在我们七个人之中,那么除了“第八人”她还会是谁呢?
我感觉我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但却依旧还是身处在一片浓雾之中,既看不清前方的方向,也看不清脚下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