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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方才见柳长妤喜爱孩子,便想起柳长妤已是十五,她也到了言嫁娶之事的时候。这年岁的姑娘家,正是谈亲说嫁的好年龄。
以柳长妤的容貌与家世,林氏坚信她不会愁嫁个好人家,只是要看那人究竟人品是否足够的好,日后过得可能美满了。
待王爷与王妃为柳长妤议好了亲事,过些时日柳长妤嫁了人,便能自己想生几对孩子,就生几对了。
对孩子,林氏发觉柳长妤是如此的爱逗弄又又与来来,她铁定是喜爱孩子的,想必也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嫁一位好男儿吧。
林氏抱紧了来来,笑容温柔平和,“小表妹可是有几分着急了?”急着盼望自己能嫁人呢。
“表嫂就是打我的趣。”柳长妤不好意思地挑眼,她笑颜露出几抹抚人,很是怯意,“我都还未及笄呢。”
“表妹是何时的及笄日?”
薛老夫人沉吟道:“是来年吧,祈阳是四月的生辰。”
说话间,薛老夫人一双老眼闪动过光亮,光亮之下还透着水色。
她由衷的暗叹道,日子过得可真快,大薛氏竟已走了十余年,再一眨眼,柳长妤都已长大了,快要到能嫁人生子的年龄了。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似有些怀念自己的一双女儿,大薛氏与小薛氏来。
但同一时,又为柳长妤而感到心欢,自己的外孙女儿出落的这般有致,这油然而生的欢喜,多多少少冲尽了薛老夫人心里的悲痛。
“母亲。”
薛大夫人看向老夫人,挑话问道:“不知王府可有开始为祈阳挑选人家?”薛大夫人这一问的意思里头,还有问薛老夫人,薛家可是能有插手柳长妤婚事的权力?薛家喜爱柳长妤,薛家整府上下,皆愿意疼宠着柳长妤,更别说薛家人那心里,总
想着能为她择一门好亲事。
薛大夫人的心思,薛老夫人如何不明白?
她何尝又不是期盼着能为柳长妤选一门合宜的婚事。然而于柳长妤的婚事,薛家身为表亲,可以开口插话,可却无插手掌管的权力的。
“祈阳的婚事并非是小事,不会一日两日便就定了下来的。”
薛老夫人相信王爷与小薛氏一心只为柳长妤的疼爱,便又暗叹道:“王妃与王爷会亲自打点的,老大媳妇不必担心。”
汾阳王爷最是疼爱柳长妤这么一个女儿,又有小薛氏以母亲之位把着关,两人皆不会令柳长妤所嫁非人。
只是——
薛老夫人想起一月之后的选秀,那宫里头最看好的人选,怕是也有柳长妤的份儿。薛老夫人最为担忧此事,她当真是不愿柳长妤入宫为妃的。
薛家无人是意愿柳长妤入这宫的,尤其薛老夫人是明白这入宫究竟会得如何的后果,当年她自己便不愿意,如今更是不乐意将自己宠爱的外孙女儿,送进去。
即便柳长妤坐上的是皇后之位。
薛老夫人打定主意,决意择个日子,递牌子入宫请见太皇太后。宫中之事,若想打听清楚,自然是要亲自向太皇太后问过的。
柳长妤逗弄了一会儿来来,四处扫过后,并未瞧见薛又又的影子,便好奇问道:“表嫂,又又为何不在你身边?”那小肉娃不是最喜拌在自己娘亲身侧的吗?
林氏唇角带笑,“那孩子,与他爹爹一同着呢。”
林氏可正想说呢,薛彦南这几日都带着薛又又,薛又又便也听话的跟着,实属罕见。
“南哥儿被老太爷叫去了练功场,听说南哥儿领着秦大人来了,老太爷便安排两人比试一场,”
听林氏一提,薛大夫人便笑回道:“这不,你大舅舅也前去观望去了,屋里头便剩下我们几个女眷了。”
“秦大人与表哥在比武?”柳长妤惊诧不已。
为何秦越每每都会出现在薛家的?
他何时与薛家关系这般好了?
便连薛老夫人,薛大夫人,说起秦越时,皆是面露笑意的,两人看似很是见待秦越,这让柳长妤匪夷所思。
薛大夫人解释道:“是南哥儿非说要请秦大人挑选一件兵器,今日定要与他一较高下的,两人似还打了个赌注,为那赌注决意比试一番。”
经由薛大夫人的解释,柳长妤心里头暗叫不好。前几天她跟着秦越,便察觉两人暗地里似有相商,约定了做何事情,今日定一样是为了这般。
此时她有些等不及要前去练功场,看看两人究竟有何打算。柳长妤便询问道:“舅母,我可否去练功场旁观?”
“自然。”薛大夫人起身,又回身向薛老夫人做道:“母亲,您可是要一同前去?”
薛老夫人却摆手道:“老身罢了,老大媳妇你领着祈阳去看看吧,老身在这儿,陪着大孙媳妇,还有来来。”
“好。”
薛大夫人应了后,便走在前为柳长妤引路。
两人缓步满行穿过了薛府内的长廊,又走过花门,最后沿着小路一直走至一处空旷之地。
场地里,秦越与薛彦南正遥相对视着,薛彦南手执长剑,秦越则手握长刀,两人皆静站着,面对面彼此挑眉相看,谁也未动。
只有风吹过时,带起地上的泥沙,与秦越刀柄上所系的红色流苏,在空中一晃而后又是一晃。
柳长妤的乌发被风吹起,她用手将发丝捋在了脑后,凤眼稍眨巴了两下。
“表姑姑!”
有小孩子的呼唤传来,薛又又是头一个发觉了柳长妤的到来。他转过身便是一个飞扑过来,举起双臂要抱地欢呼道:“表姑姑,你来见我啦!”
小肉娃就当作柳长妤是为了自己而来的了,柳长妤便也抱住了他,笑眯眯问道:“又又,想不想表姑姑呀?”
“想呀,想呀。”薛又又应得那叫一个快,毫不犹豫地点头,小嘴遇上柳长妤可是甜了,“我可想表姑姑啦,天天吃饭饭想,睡觉觉也想。”
“听又又这么说,表姑姑心里可高兴了。”柳长妤刮刮小肉包的鼻子,见他嘻嘻地吐了吐舌头,心里头爱得不行。
她这小侄子,怎就这般可爱呢?
“表姑姑要是高兴了,那就应该多来看我呢。”
许是柳长妤鲜少前来薛府,见一见薛又又,他很是不欢喜地嘟起了嘴巴。
柳长妤就歉意笑笑,逗趣他道:“是表姑姑不好,往后表姑姑可不这样了。”
“那我相信你这回哦。”薛又又人小,这一下就开怀笑了。
“好!”柳长妤应声过后,直起身牵起了他手,愈发向比武场走近。脚步走得更近了,这才感觉到那漫在空气之中的紧迫感,那一股自秦越与薛彦南之间,针锋相对而迸发出的激
烈。
在一旁观望两人比武的薛老太爷与薛家大爷,都回身看了过来,柳长妤笑着喊道:“外祖父,大舅舅。”
两人皆回了笑。
薛老太爷拄着拐杖,严肃的面容在见到柳长妤时微微露了笑,“祈阳,好奇来的?”
“那可不是,我听舅母一说,便赶来看了。”
柳长妤刚说完,目光便投向了比武场,远远而站的秦越早在听到薛又又那声“表姑姑”时,便侧过首来遥遥远望。
他沉稳的墨瞳,凝向了柳长妤这方。
隔着远远十余步的距离,柳长妤仍看清楚了他唇角浅淡的笑意。秦越看起来很喜悦,因在薛家见到了她来。
柳长妤勾唇浅笑,她同样喜悦,能在薛家遇见了他。
“看剑!”
然而就在这时,薛彦南身子动了。
他就趁着秦越与柳长妤对视的那一刹,出其不意地出剑刺来,剑尖直向他脖颈。秦越的走神,在薛彦南眼里,就是最好的时机,能一举拿下比试的时机。
比武之时,最为忌讳的就是不专心与走神,只要有半点疏忽大意,兴许便是一场败局。
“秦越!”
柳长妤大呼出声,她高而焦急的呼喊登时引来薛家几位长辈地探看。
尤其是薛老太爷的目光最为深沉,在他发觉柳长妤满面焦虑,那关切秦越的心意远远比他所想的来得还要多后,薛老太爷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薛彦南长剑挥来的一瞬间,秦越敏锐地察觉到有剑气迎面扑来,他身子迅速侧动,薛彦南的剑身擦着他衣领而过,堪堪躲下了这一击。
实在是有些太险了。
回身入了比武的局势之中,秦越也半点不让步,他的长刀飞快抬起,径直对上了薛彦南的剑锋。
“薛兄,你的臂力还是小了些。”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惹得薛彦南不解,“什么?”
秦越抽刀一挥后,那劲力便使得薛彦南几近握不住剑柄,他不得不双手握住以免剑脱离了手,而自己大步后退的身子,是薛彦南费了极大力气,才止住了脚步温了下来。
见秦越又占据了上风,柳长妤长长松了一口气。
两人反手交战的一幕薛老太爷与薛大爷目不转睛地盯着,然柳长妤作松气状的神情又叫薛老太爷看入了眼,他重重冷哼了一声,“祈阳,你作何那般激动?”
柳长妤那声色,看似与秦越关系不太一般,这点薛老太爷是看明白了。
“外祖父……”
柳长妤这才一阵慌乱,她正想着如何开脱,便眼珠一转随意解释道:“表哥方才那般出手,太过危险了,秦大人乃是客人,若真叫表哥伤到了如何是好。”
薛彦南是趁着秦越未察觉出的手,若非秦越警觉,怕是会直挥面上。
薛老太爷却冷面观望打斗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沉声道:“比武之时,最忌讳三心二意,东张西望,若连这点警惕也未有,秦大人也不堪为当代名将了。”
“外祖父!”
柳长妤蹙眉,她不明白薛老太爷也莫名的仇视,是从何而来的,他为何要对秦越如此苛刻。她不甚开怀地问道:“这不仅是一场寻常比试吗?外祖父为何看得这般之重。”
“任何一场比试,都要认真待之!”薛老太爷厉声回。这时薛家大爷突然侧过脸,严肃面对柳长妤道:“祈阳,秦大人与南哥儿下的赌注。赌注是老太爷的那柄宝刀,你应当明白,你外祖父素日有多珍惜那把刀,连他自己都不
肯摸上一摸,如今可是压做了赌注来了。”
说这话时,他目光直凝在柳长妤面上,似有意将此话说与她听。
秦越与薛彦南比的这场比试,不单单是比试武力,也不仅是为争夺薛老太爷的那一把宝刀,而是另有缘由。
柳长妤愣愣点头,“我明白了。”
原来薛老太爷是因着似有可能,失了自己珍爱的宝贝,才会如此大的怒气。薛老太爷却瞥眼瞪了薛家大爷一眼,这一眼得了薛家大爷的回笑,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您呀,便多瞧瞧小辈们的风采吧。这若是秦大人赢了,您也该放宽心,将那
刀赠与秦大人了。”“哼,那刀可是老夫珍藏了多年,稀罕的不行,今日压做赌注,老夫不甚满意。但倘若秦大人真能赢了,送老夫倒是不大会不舍得,只是……”薛老太爷停顿了一刹,又暗地
打量着柳长妤,面色便变为极其不善,“哼,待老夫再看看。”
薛家大爷应了他后半句,“是要多再看看,不可轻易放手。”在这两人莫名的对话之时,场内秦越与薛彦南两人正待激战。只见薛彦南挥剑劈下,秦越一个躲闪不及,被他那锋利的剑身砍下半挑衣袖,柳长妤的心便狠狠地揪在了一
起。
薛老太爷大拍手直呼道:“南哥儿这招做得不错!”然而似乎是为了回应薛老太爷的话,下一刻,秦越便反手用刀背直劈薛彦南的手腕,那刀柄击中了薛彦南,他手腕吃了痛,手心再无多的力气握剑,那把长剑因此哐当,
落于地上。
薛彦南握着手腕,再抬不起手执剑,见他已是再比的可能,秦越收回了长刀,动作流畅地将长刀扣于刀柄之中。
这比试,便就结束了。
“这样就完了?”
是薛彦南输了,且还是惨败。
秦越几乎未受几道伤,反观薛彦南倒是几次差点被秦越一招制服,结果这最后一下,还是为秦越的一击,而打得再无招架之力。
薛老太爷不满意极了,他手里的拐杖在地面连连锤了几下,他哼道:“无用,太无用了!”
薛彦南这武艺的确不精。这场比试薛老太爷能看得出来,多为秦越有意放水薛彦南。不若以薛彦南的身手,是撑不住半柱香的。
“父亲,”薛家大爷很无奈,为薛彦南讨好话道:“南哥儿自小便不好武,如今这般已是很不错了。”
“哼,当初要你们好好习武,”
薛老太爷斜视他道:“偏生不听,现下瞧见了吧,即便有心想护人,那都护不住的。”他说得自然不是自己那把宝贝刀了。
薛家大爷当然明白他话中深意,没能赢下比局,他何尝不感到遗憾。
薛家大爷只能叹气。
“父亲,这也表明,秦将军实力不俗,绝非空有绣花拳脚之风的人。”
薛彦南是输了,可薛家大爷还是极其欣赏秦越的,这年轻将军他是很赏识的。
薛老太爷与薛家大爷正说着话,那边柳长妤一瞧见秦越与薛彦南走来。秦越高大的身子与薛彦南略显矮小的身子走在同处,看起来很是不搭。两人面容都露出了疲累,待走至近处,柳长妤看清了两人裸露在外的肌肤,不但是手臂,连双颊上
都留有伤口,她心疼快要说不出话来,片刻也候不住便提着裙裾向那两人奔了过去。
“你说这还守个什么劲儿?”
薛老太爷见她背影,又是一阵连叹道:“守不住呀,守不住。”
“父亲,孩子也都大了。”
薛家大爷倒是很欣赏秦越的,因而他未多仇敌秦越,方才在场上秦越所展露出的沉稳,与判断力,令他叹服。
这样的俊杰,是燕京不可多见的。
“大了?祈阳可还是小姑娘呢,哪里大了?”
只是薛家大爷的这句话,让薛老太爷仍旧黑脸,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外孙女,还未及笄便被人盯上了?
薛老太爷可是不爽快了。
这般一念叨,他直视秦越的目光,更加深沉。有一点薛老太爷不得不承认的是,秦越确实是配得起柳长妤的,他是为燕京俊杰,有才能日后足以非凡。
当然这一点,同样令薛老太爷不快。因着对象是秦越,他竟找不出可反驳的话来,只能生生看着自家外孙女,向人奔去了。
薛老太爷突然叹气说道:“老大,你去取那把刀来,赠与秦大人吧。”
这胜者之物,是秦越该得的。
薛家大爷一惊,“父亲,您想通了?”他指的当然是另外一件事。
“作何想通了?”薛老太爷装作听不出他意,直哼哼道:“旁的事情老夫可半点不知,何时有人知会了老夫,何时老夫再细想吧。”
他只是瞧出了柳长妤对秦越的关切,但这两孩子若真有意,早晚两府都会议亲,到那时他再瞧看吧。
“那父亲您再多想想。”薛家大爷已然明白,薛老太爷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是已经认可了秦越了。
若有朝一日两府真议起亲来,薛老太爷定是二话不说赞同的那个。
那厢柳长妤并不知晓,薛老太爷与薛家大爷已是暗地里交谈了一番各自对秦越的看法,并且达成了一致,认为秦越堪为良配。
她一心只在意着秦越与薛彦南两人身上的伤口。
“表哥,秦大人。”
柳长妤心急地视线在两人身上分别扫过,“你二人作何这般拼命?伤着了不说,若真出何事该当如何?”
秦越与薛彦南在柳长妤面前皆低垂下头,秦越紧抿着嘴唇,他手臂上还留着一道不浅的伤痕,而薛彦南则是面上划有一道血迹。
两个人默不作声,看在柳长妤眼中却更着急,“你们倒是说话啊。”
秦越忽而抬眼,目光坚毅,径直越过了柳长妤的身子,便看向她身后的薛老太爷与薛家大爷,暗指道:“这是秦某与薛兄必须交手的一战。”
“不错,”
薛彦南异于以往的认真严肃,“表妹,这一比试是我与秦大人必经的,你无需担心,男儿家只是受点小伤,并无大事。”
说完,他向秦越一拱手说道:“秦越,此次是你赢了,我自认武艺比不过你。”
他知道秦越并未使出全力,因而他输得心服口服。
秦越却用拳头垂了他肩膀一下,“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那倒不会。”薛彦南转而笑道:“我可还惦记着你要请我喝的酒呢。”
秦越挑眉一笑,“自不会少了你的。”
薛彦南笑罢过后,又安慰仍揪心不已的柳长妤道:“好了,表妹,你瞧我们都无事,你也莫要多想了。”
“哼,随你们。”柳长妤干脆撇过头,撒气再不理两人了。
秦越却适时开口道:“薛兄,我想先去处理下伤口。”他目光直对着柳长妤,有几分委委屈屈暗含其中。
他是想柳长妤关心关心他的伤势了。
“你们可是觉着疼了?”
这一记目光令柳长妤心软了,她当下软和口气,问道:“怪你们比试时不多在意,活该!”
薛彦南苦着脸回道:“表妹,你可就别再损你表哥我了。”
他抬手摸着自己脸上的口,“嘶”地一声哭丧道:“这可真是疼。”
“好了,你们随我来。”
练功场外,薛家大爷取回了刀,站于薛老太爷身侧等候柳长妤等人走来,薛大夫人牵着薛又又在旁看着。
烈风吹起一片黄沙,柳长妤微微抬臂遮面,仍迎着风走向薛老太爷。在秦越走近之时,他与薛彦南一同作了礼。薛老太爷见着两人身上留着的血痕,心里稍稍得了许安慰,他难得语气缓和道:“秦将军,老夫见你武艺精湛,实属非凡,此物
便赠与你了,宝刀要配名将,拿去吧!”
此物能寻得一位好主人,也算是这把宝刀的造化了。
“此物乃老太爷心头挚爱,秦某岂敢做出夺人好之事。”秦某断然一口拒绝。他这拒绝之意,陡然令老太爷黑了脸色,他沉沉道:“既然应了,你若赢下,便将此物送你,你便收下。”还说不夺他心头之好,他那宝贝外孙女,还不是叫秦越给夺走了
。
一把宝刀而已,薛老太爷又不是舍不得。
秦越拒绝不了,薛家大爷便一手将刀递给他,还劝说道:“秦大人,老太爷是欣赏你才会愿意赠你与刀,收下吧。南哥儿今日输给了你,这便是你应得的。”
薛家大爷同样愿意,宝刀配名将,才当得起宝刀一名。不若无用武之地,此刀便只能是废刀一把。
柳长妤睨眼,有意劝说道:“秦大人,你就莫要推拒了。”
薛老太爷都答应了胜这比局之人,便可得了这刀,便是下决意要赠与秦越了。
“那秦某便多谢老太爷割爱了。”
秦越又是一拜,他伸手接过了刀。这面薛老太爷见他收下,心里舒坦多了,至少将此刀送与秦越,他是极为满意的。
“外祖父,大舅舅,今日应是比试也都结束了,”
柳长妤心里仍惦记着秦越与薛彦南两人的伤口,她可不想两人的伤势再耽搁下去,便开口提意道:“秦大人与表哥皆受了不小的伤,您看,可是请丫鬟为二人敷药?”
早些处理了,她也好早些安心。
“嗯,秦大人稍待片刻吧,待处理了伤口后,再行离府。”薛老太爷没有拒绝,他挽留了秦越疗伤过后,再出府离去。
“嗯。”
对此,秦越一口应下。
在秦越与薛彦南处理伤口时,柳长妤便在一旁陪同。
她双眼不动地盯着两人,是看着两人无事之后,才万分不舍地与秦越道了别。之后柳长妤又留在薛家用过了晚膳,与薛家众人度过了中秋前的团圆夜。
到了真正的中秋节,柳长妤本要与王妃一同度过,然这日王爷却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双桂院,极其罕见的与柳长妤,王妃一同过节。
双桂院外,月亮悬挂空中,正值圆月,院外有小丫鬟奔了进来,传唤道:“王妃,郡主,王爷来了。”
“父王。”
柳长妤先起身迎了上去,汾阳王爷一见是明艳满面的柳长妤,当即哈哈大笑:“祈阳,好啊,快进屋。”
王妃此时也走来,恭敬福礼,似知书达理,“妾身见过王爷。”
对王爷的不请自来,王妃愣过一刹之后,便命青芽吩咐下去,多做几道菜呈上来。
“嗯。”王爷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又看向柳长妤宠溺而笑道:“祈阳,父王今日可是随了你愿,一家团圆。”
其实在王爷心中,真正的团圆是与大薛氏。然大薛氏已走了,小薛氏为柳长妤名义上的母妃,也能算作是一家三口的团圆吧。
“嗯。”柳长妤欣喜一笑。
中秋时,她便有意请父王前来与母妃一同过节了,父王从未来双桂院过个节,此次能前来,令柳长妤感到惊喜。
王爷自大薛氏忌日后,刮下的胡子便已有蓄起的势头,只是那胡须还未多长,和着他并不肃容的脸,比往日柔和了许多。
青芽入院禀报,王妃应了后,丫鬟们便鱼贯而入,将菜肴呈上了桌。里头多为柳长妤爱吃的,也有王爷,王妃爱吃的几道。柳长妤命小丫鬟为王爷,王妃夹菜,自己则说得笑逗两人的趣,王爷听后大笑出声,很是喜爱柳长妤所说的笑话,
而王妃则淡淡一笑,眼里含着慈爱。
柳长妤眉眼弯弯,这样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的日子,可当真是好。
用过膳后,柳长妤又陪着两人说了会儿话,直到茶水换了又凉,她便起身回畴华院歇息去了。
王爷目送她离去,面上的笑意逐渐消而不见。柳长妤走后,他并未即刻离开,而是又执起茶杯多品了一口。
王妃不看他,只是正脸相问:“王爷今日前来,是有话要与臣妾一说吧?”
“嗯,本王是为了祈阳的亲事而来。”汾阳王爷沉吟片刻,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听他这句话,王妃有些茫眼,她侧过头却问道:“王爷对妤儿的婚事,已有了想法?”
因着离柳长妤及笄仍有大半年时日,王妃只私下相看着,并未择哪家细看。
她更未想好,究竟为柳长妤选一门怎样的婚事。
“王妃应知晓,近来几日,祈阳被太后传唤入宫。”王爷皱起眉头,他俊容便因此而愁思起来,“宫里头那位,是意属祈阳入宫的。”
“王爷!”王妃瞪大了双眼,她惊慌道:“妤儿,妤儿她不可……”王妃是万万不愿意柳长妤入宫为妃的。
她双眼多了层恳求。
不过王爷早已想好了,今日只是前来把话与王妃一说:“祈阳不愿入宫,本王也已应了她,会设法免了她去十月的选秀,本王想,王妃也记在心上好些。”“妾身记着了。”王妃听过后,完全安心了,“王爷,可您若帮了妤儿,那宫里头如何交代?”宫里的,惦记着柳长妤前去选秀,若是选秀之日,柳长妤并未入宫,可是会大
发雷霆?
“本王只当不知情了。”王爷冷眼道:“宫里并未下圣旨命祈阳入宫,本王便无需送祈阳进去。”
王妃垂首道:“那便好。”“只是本王仍有一事。”王爷为这事苦恼了许久,这也是他为何今日前来双桂院,与王妃一谈了。他想,还是交给王妃来办较为妥当,“选秀名单上,汾阳王府需得一位入宫
选秀,无论何人,皆可。”
柳长妤不去,那便需选柳盼舒,亦或柳盼乐入宫了。王爷不知如何抉择,便想由着王妃来办。
王妃听后沉思,“王爷,此事不便立即定夺,距选秀仍有一月有余,妾身会多思忖,选出一位写上这选秀的名单之内。”
王爷点头,“那便麻烦王妃了。”
“是妾身应做之事。”王妃无需王爷与自己客气。
王爷只将此事说完后,便直接起身离了双桂院,除了想托王妃来办此事,再无多的事情了。
王爷走后,屋内只留下王妃独自坐着,她幽幽闭眼,沉思着方才王爷所说的一番话。若王府当真要选出一人入宫选秀,除却柳长妤,余下两位姑娘家,谁都不大适合。
柳盼舒性子不让人,柳盼乐又太纯真,这两位姑娘,选了谁入宫,都不定能过得下去。
然而,王府必须选出一人。
王妃头疼得按了按额角。她想着,在柳盼舒与柳盼乐之间,兴许她只能选了柳盼舒上去了。柳盼乐性子单纯的过分,相比起来,柳盼舒那几分心眼,不说好坏占有几分,至少比柳盼乐好存活的下
去。
可柳盼舒身上,还有一处极大的不好,她是极易惹事之人。
王妃虽不见得乔侧妃好,也并不愿意为柳盼舒择一门好亲事,可入宫乃是大事。柳盼舒若入宫,代着便是王府的名声,若她仍是这般性子,最后连累的还是王府。
可王妃似乎并无选择。
她算是知晓难怪王爷跑到双桂院请她来做选择呢,这选择真让人头大。
王妃想不出来法子,便命廖妈妈熄了灯,自己先趟回榻上安歇,往后再仔细琢磨考虑。
次日清晨,柳长妤是被惊慌失措的迎春唤起来的,她仍未从睡梦中走出,又想趟回去再多睡会儿。
可是还未入睡,便被迎春的大喊声惊醒道:“郡主,京中出大事了,事关秦大人的大事!”
一听“秦大人”三个字,柳长妤再多的困意也全散去了,她连忙爬起来,沉着脸问道:“秦大人出何事了?”
“郡主,并非什么好事。”丹胭缓缓走来,先行劝柳长妤做好心理准备。
“不是好事,我知道了。”
柳长妤脸色暗沉,她低喃一道沉稳住心神,便又出声道:“说吧,究竟为何事?”
“是奴婢,从外头听来的,秦大人今日受了陛下的责罚。”
丹胭又补句道:“有人说是西边军营出的事。”
迎春今日照常出府采购针线,便听街上有人议论,那等议论之言,她皆听入了耳,“军营之中有人喝多了酒骂架,陛下听后勃然大怒,斥此事为秦大人之过。”
“喝多了酒群架?”柳长妤只以为这不算何大事,惊讶于魏源竟会插手去管,还惩罚了秦越,“只是喝多了酒,此事为何会上报朝廷?”
迎春皱着脸道:“那打架的两人,不是别的,正是秦大人手下的两员副将。据说刘副将还因此被曹副将打断了左腿,需得在榻上养伤一个月。”
听过这话,柳长妤心底惊起满心的震惊。
军中两位副将兼大将喝多了打架,互伤了彼此至重伤,那这事的影响已经不算小了。单单是军营整顿不良,崇安帝便可治了秦越的大罪。
只是秦越远离西边已近一年,他远山不及近水,又如何管得了西边军营中人的作为?
柳长妤咬住唇,又一想,西边那些将士又多为秦越多年来一手栽培起来的,他练兵已有数年,出了这事,确实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行了,我知道了。”
柳长妤起身唤丹胭为自己梳洗,而后再忍不住心底的急切,她便又道:“我稍后出府一趟,从侧门而出,你们多为我看着点,莫叫旁人发现了。”
“郡主。”丹胭担忧出声,郡主若又要去往秦府,丹胭真想阻止,可有心却无力。
柳长妤垂眼保证道:“我会尽快回来。”
柳长妤今日不为别的,她只想亲自见到秦越,问问他的安危与日后的打算。西边还只是先出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就怕魏源在宫中刁难秦越,重惩于他。
但另一方面,柳长妤又不相信,秦越身为忠臣,因此事而受崇安帝严惩,莫非在朝中秦越便这般不得魏源的信任吗?
柳长妤想起,那一日秦越曾与她说过,在溧阳一案中,不幸丧命的几位大人,皆未得到魏源应有的善待。甚至相比起来,魏源偏心宦官,都比待这几位大人来得好。
魏源这人,早晚会寒了朝廷的心的。
柳长妤目光沉了又冷。她的脚步忽而便就止住了,作收手掌扶撑在小巷的一面墙壁上,身子的腹部略微有些不适,似有痛感,又似有更难言的感觉,总之这异样令她被迫地撑墙,停下休怠片刻
。
柳长妤的脑中细细一想,是否魏源打从一开始,便对秦越抱有猜疑着?可此前她在宫里所经历的那些时日,瞧着却又不完全像。
突然,柳长妤想到了一种可能。兴许魏源是半信半疑的,但他身边有位极力颠三倒四,挑拨是非之人,使得魏源最终选择了不信。
柳长妤不知晓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说起来这怀疑有几分荒唐,可这念头起又不是不无可能的。她记着上一世章晓在魏源身边,没少挑拨君臣之系,她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她从未听见过章晓对秦越的看法,因此不能万全肯定。
她握紧了拳头,狠狠咬住牙齿。
却在这时,自腹部便又传来了一阵极为难受的不适之感。这种感觉很陌生,她疼得倚靠在墙壁上,有墙壁的支撑,才得以不让自己倒下。
“哟,郡主,您躲在这处是为做何呢?”
有只大手探向了柳长妤的肩背,来人绝非好意,她身子一僵当即怒吼道:“别碰本郡主!”
“原郡主是无力了。”
凭靠着仅剩的力气,柳长妤侧过头来,却见褚延钊正将手搭在自己手臂上,装作好心要搀扶起她,还一边笑问道:“瞧郡主这可怜样儿,可真磨人呐,需本侯扶你一把?”
褚延钊面露邪笑,心里感叹着,他今日可真是运气大好。
能遇见了柳长妤不说,还刚巧遇到柳长妤无力反抗,那他若有什么心思,亦或想生事,不比往日容易的多了。
“褚延钊,你最好不要妄图惹事。”柳长妤喘着气,肚子里传来的绞痛,令她无比难耐,她疼得咬唇身子一软便要倒下去。然而她的腰间多了一只手臂,是褚延钊的,那只手臂紧紧的缠着她,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