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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宋姑娘入了王府这事,王爷并未过问太多,打理王府王爷将权力交由给了王妃,因此此事只全权交给了王妃,叫她看着办便是了。
至于这日后宋姑娘与何人议亲,那是王爷嘱托王妃经手去办的,他信任王妃会办好,因此他是更不会过问的。
宋夕照入府后便在青松院住下了。
她曾有过几次意图去寻王爷,可待问了王府的丫鬟后,得到了无外乎是王爷不在王府,亦或王爷有事不见外人之类的答复。
总而言之,无一次是成了事的,因此她一次也未见着过王爷。
而也是住进青松院了几日后,宋夕照心里才明白了王妃的用意。
这里院落远不说,平日连个旁的人影儿都见不到,王妃又以她远道而来多虚歇息,免了她早日请安。宋夕照每日待在这院中,可是百般聊赖的。
只是日子久了她心思更为松散,便起了心出院走走,权当在府上散散心了。
出院散步,宋夕照身边只跟了一丫鬟,秋波。这丫鬟是随她从岭南而来的,宋夕照自岭南前来燕京,身边仅仅带了秋波这么一位自己的丫鬟。
主仆两人身处他处,算下来过往的数年主仆之情,以及仅仅只有彼此可为信赖的处境,宋夕照便是要无时不刻领着秋波与自己一同的。
也只有这般,才更为大胆些。
走在小路上,秋波张望着四下无人,便小声抱怨道:“姑娘,王妃当真是不拿你当客人来招待,就拿您所住的院子来说,哪家会安排客人住在那等偏僻的角落里?”
“我是沾了父亲的光才能入这燕京,不然此时我们还在岭南呢。”宋夕照语气飘飘然,似在回忆,“可若仍在岭南,又怎生能见到燕京的气派与荣贵呢。”
她一点也不后悔,自己选择独自一身上京,即便她明知这条路并不好走,可她仍执意要闯上一闯。
为父亲,为自己。
“姑娘,王府确实很大。”这点秋波亦赞叹,这赞叹不过片刻,便见她又扁嘴道:“可就是如此之大的王府,又怎会找不出一间宾客暂居的院落呢。”
她出院无意路边旁的院落之时,便心觉纳闷了,分明王府之内还有干净整洁的院落,王妃却偏偏安置姑娘在青松院入住。
这青松院安静是安静,可就是安静宛如随时随刻都会闹出了鬼,秋波不觉着突兀才怪了。
“王妃之命,我岂敢不从。”
宋夕照幽幽一叹,不难听出她语气也有几许委屈,“这王府上下,哪处不为王妃做主?只要这青松院是王妃安置我住下的,我便不得有半分怨言的,住进去。”
秋波轻声安慰道:“姑娘受委屈了。”
她为自家姑娘感到委屈。在岭南,宋家虽与王府之势大面前,是天壤之别,可宋副将生生娇养着姑娘,姑娘哪里吃过半点委屈过呢?
可才一来王府,便要委曲求全了。
还只是为了姑娘日后的婚事。秋波当真不明白,即便留在岭南,以姑娘的姿色,不难寻门不错的婚事,为何将军执意要送姑娘入京呢?宋夕照淡淡瞥了她一眼,没反驳她话语,算作是默认了。这几日,她原本想亲自寻王爷道谢,可奈何寻不着机会,在王妃的双桂院她没法子做任何反抗,但在王爷那,她
总会沾些父亲的情意,得王爷的另眼庇护吧。
秋波只忧心一事,为宋夕照的婚事,“也不知王妃会为姑娘寻一门什么亲事。”以王妃对姑娘起初便有的偏见,秋波怕是姑娘的亲事之路亦有阻碍。
宋夕照摇头道:“此事且看日后吧,你放心,王妃不会把事情做得太难看,这样即便在王爷那也说不过去。”
再怎么说,她都是王爷故交之女,王妃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即便走走面子,王妃都不会将事情置于双方难看的地步。
秋波一笑,“对哦,还有王爷在。”
她这笑完又哀叹道:“只可惜姑娘未能见到王爷,不然这些事儿便皆可与王爷说了。”
王爷若是知晓了,绝不会再为难姑娘的。
“定能见到的。”宋夕照胸有成竹地回笑,无论用尽什么法子,她都一定要见到王爷,“王爷只要回这王府,那便还有机会。”
“那奴婢便先祝姑娘能得一门好亲事吧。”秋波亲密地跟在宋夕照身侧。
宋夕照脸皮微红,“张嘴闭嘴离不开亲事,你这丫头……”原是想点秋波鼻子,却被她逃开了,就见秋波笑道:“奴婢才不是胡诌,奴婢可说得都是真心话,姑娘来燕京不就是为了能得个好亲事吗?奴婢盼着姑娘心想事成,得一桩
美满的婚事,日后再无愁思。”
“好了好了,知道你嘴皮子利害。”
宋夕照一双丹凤眼挑起,笑容还未挂上一刹,便突而消失不见。在这条小路的另一端,只见乔侧妃与王府二小姐,柳盼舒两人相携,盈盈迈步向她走来。
这两人像是要去往双桂院的,可巧在路途间与宋夕照碰上了。宋夕照虽不识得乔侧妃,却是听说过她的。在王府内,乔侧妃的地位仅次于王妃,然乔侧妃先前在王爷那儿失了心,吃了禁闭,终日待在桃花院内,未经允可不得出院,
因而她早已算不上可惧之人。
如此想来,宋夕照又笑起来,盈盈福礼道:“夕照见过侧妃娘娘,见过二小姐。”
“起来吧。”
乔侧妃并未见过宋夕照,只是这么一身份低微的小孤女入不了她的眼,因此摆摆手就叫宋夕照起身了。“侧妃,这位是岭南来的宋姑娘。”柳盼舒高傲地瞥眼,她于宋夕照没什么感觉,便随意与乔侧妃解释道:“宋姑娘之父病重将离,临终前托了王爷照拂其女,宋姑娘算是我
们王府的尊客呢。”
“尊”一字狠狠咬重了。可见柳盼舒亦是极其不看见这位寄宿王府,王爷故交之女了。
乔侧妃哼笑出声,“宋姑娘的父亲已是病重,竟还有闲心进京来,可还真的是心大。”她就差没说过“不孝”二字了。
宋夕照没有开口回话。
乔侧妃的暗讽令她难看,然宋夕照寄人篱下,遭乔侧妃如此一通讥嘲,她也只能自己咽下去,而不可吐半个不耐之字。
她微微垂首轻道:“夕照不过是遵循家父的遗愿。”除此之外,她并未做任何过分之事。
宋夕照沉心淡然,可与她一道的秋波并非如此。她有心护主,一听乔侧妃讽刺宋夕照,便忍不住抬眼喊道:“是王爷亲自派人接我们姑娘入府的!”
王爷得知宋副将病重,体谅自家姑娘孤身一人不易,才会提出接她入京,而非乔侧妃口中的不孝之女。
秋波愤愤不平。她来燕京前学了不少规矩,便也知道一介侧妃是管不着王爷之事的,是这样她才会有胆量辩驳一句。
“大胆!本侧妃问话,岂容你插嘴!”乔侧妃面色冷厉,她眯眼斥道:“此等刁奴胆敢如此不守规矩,白妈妈,给本侧妃掌嘴!”
“是!”
秋波一脸惊恐,还未来得及向宋夕照呼救,就被迎面走来的白妈妈,狠狠地招呼了两个大嘴巴子。
乔侧妃未喊停,白妈妈便继续掌嘴,掌下甩了大力,一刻也不见她力道渐弱,这巴掌足足打了有十余下后,乔侧妃才叫白妈妈停手。
“侧妃娘娘,是夕照未看教好丫鬟,还望您网开一面。”
宋夕照抬起头,拿一双泪眼看着乔侧妃,似乎想寻求她的怜意。
然而她打错了算盘。
当乔侧妃在看清楚她那张脸的一刹那,整张脸都扭曲了。她死咬着唇,长长地指甲就此一掰两断,乔侧妃再难忍受,她的眼中染满了愤怒。
这双凤眼,这艳丽眉眼,似又像那人,又不太似。这一张脸,可即使只有几分像,都能叫乔侧妃清清楚楚的想到那凤眸柳眉,生了柳长妤之人。
这一人,令她整整恨了十多年啊。
那个早已死了的女人,就那么霸占了王爷十多年,甚至还可能在王爷心中扎根十丈,再难拔出,而那深根就这般留这后半生。
她死在了最美的年华,又为王爷最挚爱之人,乔侧妃陡定,这一生,王爷都终将在大薛氏死之遗憾中度过了。
乔侧妃如何能不恨,她最恨的就是那人。
偏偏她所恨的大薛氏已死了,她连与之斗上一斗的机会都寻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爷,一日比一日的对其思念入骨。
现在可好了,这与之有几分相像的宋夕照就站在她眼前,又自持几许大薛氏生前惯有的气度,最重要的一点,这姑娘还是王爷亲近接进府里的。
王爷对其十足看重。
乔侧妃疑心不已,她不得不怀疑,王爷此举是有意将宋夕照纳入府,就此做大薛氏的替身!
这件事,乔侧妃绝不应许!她一万个不答应!
大薛氏已经死了,死了那就该过去了。这世间仅有大薛氏一人,占据了王爷全部的心思。
仅是她一人,乔侧妃已是快受够了。
如今宋夕照的出现,着实引着了乔侧妃的火焰。她绝不能容忍府内再来一人入王爷的后院,而这人还与大薛氏生得相像,再夺去了王爷之心!
“想本侧妃开恩?宋姑娘,你这丫鬟不守规矩,是你这做主子的未教好,这可已是一罪!”冷意就绽在乔侧妃的唇角,连一旁的柳盼舒看得都心吓一刹了,她似乎没料到过乔侧妃的情绪波动会如此之大,只听乔侧妃毫不留情道:“白妈妈,宋姑娘不懂我们王府的
规矩,你好好教教她!”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可以!
乔侧妃的面部已有了扭曲,在大薛氏之事上,她是从未有过的固执。
“宋姑娘,得罪了。”白妈妈明白,乔侧妃的意思就是,秋波犯了错,宋夕照身为主子亦有罪,自然该罚。
“什么……?”
宋夕照刚问完,便得了白妈妈一掌,接着左边脸颊又是一下,甩了两道重重地耳光过后白妈妈又站回了乔侧妃身后。
这突如其来的掌嘴,呼了两道张风,让宋夕照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她捂住半边脸顿时茫然无措。乔侧妃心中快意万分,她可就万般想让宋夕照那张脸,再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她勾笑道:“本侧妃给宋姑娘长个记性,往后可多小心些,你这若是闹到了王妃那,可不止是
得两下而已了。”
没了肖像大薛氏的容貌,只残留一面伤颜,她倒想看看,这宋夕照如何能勾得了他人?
宋夕照既是委屈又羞愧,她无颜抬头,只唯唯诺诺应道:“夕照谢过侧妃了。”
得了两巴掌,还要向人道谢,这于宋夕照是头一回。在王府之内,她在乔侧妃面前讨不到好,这些哑巴亏都得要她自己吞下去了。
可宋夕照的心中终究生了忿恨,眼眶多了层泪花,她狠狠咬牙,是彻底恼上了乔侧妃。
“行了,舒姐儿,我们走。”
乔侧妃打也打过了,便再无何话好与宋夕照再说的了。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当即抓花了宋夕照的那张脸,省得看见便心烦。但她知道眼下还不能,至少宋夕照是王爷带进来的,不能任由她为所欲为。
最后乔侧妃冷哼一声,便错过宋夕照走开了,那一行人无人向宋夕照再投来一眼。
区区一个宋夕照,还入不了她们的眼。
待人走远了,秋波扑上来抱住宋夕照放声大哭道:“姑娘啊,我可怜的姑娘啊,你一入府就糟了如此欺压,这日子还如何过啊。”
王府里先是王妃刻意刁难,安排她住在偏僻院子里,几乎无人问津,后又是乔侧妃嚣张惹事,故意掌了宋夕照的嘴。
王爷又不在府上,她们就算想告状也找不到地方。
宋夕照愣愣抬手,轻而抚过自己脸颊上的红肿,眼泪终是经不住自面上趟过,“秋波,往后离乔侧妃远些吧。”
“姑娘啊,奴婢明白了……”秋波抱着宋夕照又是一阵大哭,她点头道:“侧妃娘娘无缘无故就惩了姑娘,实在是太不讲理了。”
“等王爷回府吧,等王爷回府。”宋夕照嘴唇颤抖,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见王爷,一定要见到王爷,“只要王爷在,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姑娘,一定会的……”秋波嚎啕大哭,泪花止不住地滴落。
宋夕照握紧了手,她恨啊,恨这王府里的所有人都看不起自己,恨她如今如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恨自己无力作任何反抗。
“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
宋夕照松开了手,她的手指已被抓破,有一滴血顺着她指尖滴落在地上,她低喃声便如自言自语。
……
“郡主,郡主!”迎春从畴华院外飞奔回屋时,手里多了一方木盒,她拿与柳长妤看,边打趣道:“郡主,您瞧我带回来了什么?”
“迎春,你出府又买了什么物什回来了?”
丹胭瞥眼去看,“不过,郡主若没吩咐你去买,你可不能就随心买了。”
“才不是呢,这可不是奴婢买的”迎春嘟了嘟嘴,“郡主,奴婢刚一出府便得了此物,你猜猜是何物?又是何人送来的?”
既然是旁人送进府的礼物,那柳长妤便随意猜一猜了,“莫非是薛表哥?”
她记得,薛表哥偶尔会送些小玩意给她。
“不是。”迎春摇了摇头。
“薛家大舅舅?”
迎春又摇头,“不是不是,压根儿啊不是薛家的人。”
不是薛家的人啊……柳长妤苦思片刻,又道:“莫非是乐萤?还是问筠,霏霏?”是这三人的可能更为大些。
“皆不是。”迎春得意一笑道:“想来郡主是猜不到了,哈哈,那奴婢便告诉您吧。”
“慢着,”柳长妤眉头死皱,似很为难地询问道:“不会是……谢公子吧?”
嘴上虽如此猜测,可柳长妤心中却万分祈祷,此物非谢开霁所送之物。她已经欠了谢开霁太多人情了,不想再欠更多。
“不是谢公子。”
柳长妤顾自大松了一口气,不为再欠人钱就好。
而迎春此时笑着将木盒递给柳长妤,笑眯眯道:“这是秦大人的侍卫送来的,命奴婢要亲自送到郡主手上。”
秦越?
柳长妤一听到是秦越所送的,手顿在半空竟连接都忘了接了,人先如呆愣住了不会反应了。
那个呆子竟是何时开窍了,会偷摸着给她送东西来了?
这简直是世上极其稀罕的一件事了。
唇角勾起了笑,柳长妤心花怒放地期待着,她真想看看秦越那人,究竟会送些什么物什来。
可手触及到木盒,她又犹豫沉思。前世秦越曾送来过吃食,亦是偷偷摸摸寻人塞给她的,该不会这一回,也是零嘴吧?
柳长妤侧首转念一想,哪家的吃食用得也不是这样式的木盒,那念头就此打消了。
迎春凑近来好奇询问:“郡主,你说秦大人究竟要送何物于你,竟还要奴婢走侧门进来呢。”
当时她自那侍卫手上接过后,那人还嘱咐过她,莫要走正门进府。
携带这木盒,连正门都不让走,可真如做贼心虚呀。
丹胭又瞥了迎春一眼,这丫头脑子每每转不过弯。秦大人身为男子,送物什给郡主,若叫人瞧见了,可落不上什么好名头。
那哪能正大光明地送进来呀?
丹胭留心注意的是这木盒,暗纹精致,放置其中的物什定非俗品,她很是好奇里头究竟为何物。“奴婢也好奇的紧,秦大人这时候为何会送东西进来?”丹胭淡笑,她心中早已看出柳长妤与秦越的那点暧昧之情。柳长妤为秦越送礼过来而欢欣,身为贴身丫鬟,自然是
盼着自家小姐心情愉悦的。上回柳长妤的生辰宴,明面上秦大人已送了郡主一座砚台,然私底下又嘱托侍卫送了一盒香梅妆来。自古男子赠花簪,都暗含深意,而郡主更是丝毫不介意,欣喜地收下
了。
这不是两个人互通有意,那又是何?
只有迎春没看明白罢了,丹胭可是心里清楚的很,但没点破说出来。这私密事儿,自个儿人明白就好了。
“许是想起了什么事儿罢。”
柳长妤随意接了一句话,便开了木盒。木盒小巧不大,里面所盛的物什亦是小巧玲珑的,刚刚够放在里头。
当柳长妤轻手拿出来里头那物时,迎春先是张得老大口惊呼道:“郡主,这是木雕?”
“嗯。”
盒中所放置的便是一座木雕。
一座小巧的木刻品摆在柳长妤的手心,这木头所雕的显然是个人像,那小人有着圆鼓鼓的小脸,与大大的凤眼,一弯一弯的眉眼,笑起来水灵灵的可人。
人儿瞧起来年岁还很小,像是小娃娃的像。
木雕的手法不算熟练,细摸起来仍有毛刺在上,柳长妤却勾唇笑得更大。
这木像于她可谓是大大的惊喜,她心里满足极了,她从未想到过,秦越那个大呆子,竟会亲自刻了个娃娃送给她。
是因着那次她与他说,柳盼舒打了娘亲亲手所做的玉像,她心情低落后,他便以此来安慰她的?
如此想着,心里更是一片暖烘烘的。柳长妤真想即刻奔至秦越身边,然后狠狠栽进他怀里,磨蹭着他,多抱他一会儿。
算算时日,不过两日未见,她却觉得已有两年了。
还真是想他呢。
“咦,郡主,奴婢好像发觉这小人儿……”迎春细细琢磨了一番,细声说道:“这小人儿怎么瞧着那般像郡主小时候啊。”
丹胭无奈睇了她一眼,迎春这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啊。秦大人送女娃娃的像给郡主,那是会送旁的女子人像的吗,铁定是自个儿郡主的啊。
“迎春这么一说,我看这刻得还怪像我的。”
小木像被置于桌上,那小小的人儿正弯眉浅笑着,凤眸漾漾如弦月一般。小人儿看起来就五、六岁点大,真是可爱有趣极了。
这确确实实像是柳长妤小时候的雕像。
柳长妤边抚摸着小人儿像,眼角不禁流出几许情意与温柔。秦越还挺能干的,竟能徒手雕出她五、六时的模样,这个呆子定是盯着自己瞧了许久了。
越是细想,面上越是经不住多了团红。
她这模样看在丹胭眼里,却是捂嘴偷偷笑了。而迎春却好一阵摸不着头脑,她望望柳长妤,又望望偷笑的丹胭,终是没忍住问道:“丹胭,你究竟在笑什么嘛。”
“咳……”丹胭止住了笑,她这偷摸的打趣郡主若叫郡主发觉了,那还得了,于是连忙换上一本正经的面容道:“没什么……”
“才不是没什么吧。”迎春喃喃道:“秦大人特意刻了郡主之像,怎么瞧着像对郡主有意呢?”
丹胭暗叹:你这丫头终于是发现了。
柳长妤回瞪她:“迎春!”
可脸色却较此前更红了起来,可不就是害臊了。
她没有回话辩驳,那便是承认了,认了迎春所说的“秦大人对郡主有意”这一句。
“诶嘿嘿,郡主叫奴婢说中了吧。”迎春似挖出了大秘密,高兴得直蹦跳,“原来秦大人的心上人是我们郡主呀。奴婢此前虽怀疑过,可一直没能证实呢。”
丹胭问她:“那你之前还表示不大满意呢?”
“那是因为我们郡主是最好的姑娘呀。”迎春翘了翘鼻子,“无论是哪位大人想娶了我们郡主,起初奴婢都会看不过眼的。”
瞧瞧,迎春小丫头多护着自家郡主,郡主在她心中可是世上最好的姑娘了。
“那现在作何又高兴了呢?”丹胭又问。
柳长妤淡淡睨两人作看,却没多话。左右她的心思已被两人看了去,就没必要再多遮遮掩掩了。
迎春兴高采烈极了,她说道:“秦大人待郡主极好,生得与郡主又那般相配,奴婢再找不出第二人比秦大人更好的了。”
“你这想法可少了一条。”
丹胭无意间打趣了柳长妤道:“为何不是因着郡主中意秦大人呢?”
“丹胭!”柳长妤一听这话,完全戳穿了她小心思,臊得连脖子都红了一大片。她怒瞪着两人,“你俩可别光会拿我打岔,再开我玩笑话,赶明儿我就给你们两个丫头许配人家,嫁出
去,哼。”
“别别别啊,郡主。”一说到要被许配人家,迎春便着急了。
柳长妤却又坏笑:“迎春,就门房张大爷家的儿子如何呀?我听丫鬟们说,好几日见到你与人家相谈甚欢呢。”
“不要,不要,奴婢才不要嫁人!”迎春涨红着脸,跺了跺脚,“那门房张大爷儿子,奴婢只是有事才与他聊上几句,郡主您可不能这样的!”
丹胭笑道:“迎春你作何这般着急。”
“还不是郡主说,要将奴婢嫁出去嘛。”
迎春着急解释道:“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伺候郡主一辈子,还要给郡主带未来的小主子呢。”“行了行了,你都在那胡诌什么呢!”柳长妤没好气地打断她,这都说得什么话啊,连小主子都冒出来了,她现下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连夫君都没有,哪里会来的小主子
。
“没羞没臊。”遭了柳长妤一瞪后,迎春仍旧不老实,她扮了个鬼脸道:“郡主与秦大人有意,秦大人的心上人又是我们郡主。这郡主及笄的日子愈发近,算起来仅剩一年了,那婚事也快
定下来了嘛。”“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儿,迎春你可要嘴巴闭劳了,这事若叫旁人听去,你家郡主可不得好的。”畴华院大门一闭,说何话皆可,可一旦踏出了畴华院,这等事情,柳长妤
定当严肃以对。
迎春心里头明白得很,便直点头,“奴婢省得了,最多只在郡主跟前儿打打趣。”
“你记住了便行。”
柳长妤对自己身边这两个丫鬟极为宽容,是以严肃过后便笑着收掇木盒了,耳边就听丹胭报道:“郡主,今日那位宋姑娘出院碰见了乔侧妃一行,结果被乔侧妃掌嘴了。”
“哦?这又是为何啊?”
宋夕照与乔侧妃无冤无仇的,乔侧妃何故要掌她的嘴?“是宋姑娘身边的丫鬟不守规矩,冲撞了侧妃娘娘,侧妃娘娘便连宋姑娘这位做主子的,也一并惩了。”丹胭想起小丫鬟讲得一幕便咂舌,“乔侧妃身边的白妈妈下手可重了
,奴婢听那宋姑娘都快被打破了相。”
“破相了,这般狠?”柳长妤诧异道。
“侧妃娘娘瞧着是真动了怒,宋姑娘身边的丫鬟被扇得,那一张脸让人连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真是血肉模糊啊,丹胭后怕的想。
“宋姑娘稍好些,可也没好到哪里去,两边脸都肿得老高了。”“将入王府,却摊上这么一件事,宋姑娘气运着实不怎样。”柳长妤惋惜地摆摆头,对于宋夕照她多少有些怜悯,说到底都是王爷故人之女,她便吩咐丹胭道:“丹胭,你从
我那盒子里取出一瓶治伤的膏药,派个小丫鬟送去青松院吧。”
“郡主,这药何故需您去送呢?”迎春不解,人又不是她们打伤的。
柳长妤叹气:“她怎么都是父王领进府的,过段时日母妃又意在为她挑选人家,怎不能让旁人瞧见宋姑娘被王府之人打伤了吧。”
女子的脸之于本人算是命根子,好好一张脸,被打伤了还怎么议亲?即便那宋姑娘等的及,她父亲可也等不及呀。
“那奴婢这便派人去了。”
柳长妤点点头,叫丹胭去了。刚想再开口命迎春将木盒收起来,目光一转突而发觉木盒之下,突起了一小块。
好奇之下,柳长妤摸了摸,试着轻轻一拉,便从木盒底部拉出一细长盒子,里面装着一张卷起的纸片。
莫非是秦越有话带到,想与她一说?
又会是何事呢?
柳长妤刚一打开来看,一双凤眸里便盛满了震惊,震惊过后是满满的羞愤,真是又羞又恼,不知是气更多些,还是羞更多些。
目光又扫了几眼,心里还默读了一遍,柳长妤双眼都冒了火,她恨不得立即一把火烧了这纸。
那纸上不为任何要事,也无其他意,仅仅是一句小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若是我不去主动送信与你,你便不与我传信?若是我不去主动寻你,你便不来寻我?就这么黏糊黏糊的句子,怎会是秦越那等冷冰冰大石头所会说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