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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规规矩矩地过来见礼：“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钟大人也在这里？”
钟玉珩颔首，含笑道：“正在与娘娘商议事情……大皇子不介意我在这里吧？”
他分明没有挪步的意思，陈敏顼又能说什么？
只能勉强笑道：“自然。”
说罢一双眼睛满含着欲语还休的无奈盯着宁诗婧看，仿佛期盼她能主动开口将钟玉珩赶出去。
宁诗婧：……
年纪轻轻怎么白日梦做的这么美？
她挪开眼，一副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的模样，道：“大皇子今日过来找哀家，是有什么事儿吗？”
陈敏顼见她这副模样，难以克制地带上了几分阴霾，阴晴不定地打量了她两眼。
见状，钟玉珩微微皱了下眉，上前一步挡住他的目光，道：“站着不累吗？大皇子坐下说话吧！”
陈敏顼神色一凝，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好。”
宁诗婧心下忍不住有些好笑，脸上却毫无异样地落座，沉稳地等着他继续。
陈敏顼眼见着钟玉珩跟宁诗婧并排着坐了下来，心中掠过点异样又很快被忽略过去，笑道：“这些日子儿臣的母妃正在为儿臣物色大皇子妃，预备等儿臣大婚后就让儿臣前往封地……”
说这话的时候，他再次抬起眼，用那种仿佛别有苦衷般的哀伤目光看了上首一眼。
宁诗婧：……
不仅不觉得触动，还觉得有点好笑。
怎么？等着她这个做母后的露出失落伤心的表情，再跟他发展一段旷世畸恋吗？
“大皇子岁数不小，确实也该成家了。”她满脸慈祥，真诚地道：“成家以后就跟现在不同了，敏顼也要学会照顾妻子，稳重一些了。”
陈敏顼咬了咬牙根。
她不肯接招，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脸色略沉道：“母后教训的是。只是儿臣前去封地，以后恐怕无法经常向母后请安，心中十分不舍……”
“没关系。”宁诗婧却露出欣喜的表情，毫不遮掩地道：“哀家久居深宫，本就跟你们这些皇子们鲜少有交际，还是人生大事更为紧要。如果不舍自己的母妃，哀家也可以向陛下请旨，可以让去封地的皇子将自己的母妃请回封地孝敬。”
她仿佛实在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越说兴致越高昂，拍掌道：“一会儿哀家就去跟陛下商议这件事儿。”
陈敏顼：……
这会儿不但换成他说不出话来，而且额头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钟玉珩抬手遮住唇角的笑意，心底格外的愉快。
让德太妃跟着去封地，陈敏顼怎么可能舍得呢？
他的眼里有着遮不住的野心……他甚至从来没想过遮掩他对皇位的渴望，去封地已经是迫不得已，如果德太妃也跟着去了，他对京中的情况岂不是耳聋目瞎？
他得多蠢才会同意这样的提议。
宁诗婧这一刀简直插得又准又狠。
果然陈敏顼被堵得几欲吐血，却不得不收敛了花花心思，反倒勉勉强强挤出一个笑来，道：“儿臣封地山高路远，母妃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儿臣如何能让她受这等舟车劳顿之苦。”
“敏顼你年纪尚小，如何懂得为人母亲的心思。”宁诗婧故作不懂，听到这话反而语重心长地劝道：“你打小在你母妃身边长大，如今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怎么能放的下心？别说只是舟车劳顿，就算是再辛苦，只要能陪在自己孩子的身边，你母妃肯定也是愿意的。”
她几乎听到陈敏顼把牙根咬得咯吱作响。
察觉到她的难缠，陈敏顼攥了攥拳头，道：“母妃的一片苦心，儿臣自然是懂的。但是儿臣作为儿子的一片孝心，怎么舍得母妃受这样的苦？儿臣意已决，母后不必再劝了。”
说着，像是怕她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又忙转了话头，道：“母妃那边已经在为儿臣议亲，儿臣接下来也有的要忙了。今天过来，主要是想提前跟母后辞行。”
宁诗婧心里觉得好笑，见他不再做出那副让她反感粘腻的模样，这才微微笑了道：“听你这意思，大皇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了？”
“是。”陈敏顼抿唇，像是略带羞涩的笑了下，道：“母妃中意裴相家的三小姐，已经与裴夫人商议过了，这些日子就要准备起来了。”
有钟玉珩的催促在，钦天监自然不敢多拖延，定的婚期要多近有多近。
虽然时间略显仓促，好歹他也是大皇子，该有的规格流程是少不了的，顶多就是赶一些，左右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该收拾离开了。
听到这个人选，宁诗婧忍不住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端坐在一侧的钟玉珩，却见他垂眸看着手边的茶盏，不见丝毫诧异。
这是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宁诗婧的心中转过了几重思绪。
这位裴相，是大安朝有名的“不错丞相”，是说他不管别人提什么建议，他都笑着说“不错不错”，是个和稀泥的。
只是他年轻时候也文采风流，辅佐先帝时立了不少功，因此就算他晚年在朝堂上糊涂混日子，也依然稳稳坐在丞相的位置上不曾动过。
虽然占据丞相的高位，他在朝堂上的存在感却少的可怜，万事都不掺和，像是只等安安稳稳熬过最后几年好致仕。
裴相家的三小姐裴玉娇，是裴相嫡长子的嫡女，传闻长得娇美可人，是个才貌兼备的。
如今要跟明显野心勃勃的陈敏顼联姻，这裴相的不问世事，就要打个问号了。
最主要的……
宁诗婧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若有所思的想道，如果她没记错，裴相也算是柳承恩柳尚书的恩师，裴相嫡长子裴恒裴中丞与柳承恩更是相交莫逆。
联系到钟玉珩之前坚持要给柳娇娇做脸，总觉得这场婚姻里藏着些更有趣的东西。
她的眼神暗了暗，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却无懈可击，只颔首欣喜道：“哀家也曾经听人说过裴三小姐的美名，如此佳人自然是配得上咱们皇家的凤子龙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