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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被太师从床上挖起来的某太子很不爽,他瞪着自己的太师,“你最好有合理的解释!”见鬼的,外面天都没有亮!
“一日之计在于晨,殿下虽然已经错过了学武的最佳时机,但是练些基本功夫强身健体还是可行的。殿下未来的路满是危险,我们必须把准备做得更充分。”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入主江山?”江山天下什么的,他从来不在乎。下辈子是因为有阮阮,那这辈子呢,他要为了谁去把江山握在手里?宇文焘兴致缺缺地问。
“好男儿志在天下!哪有为什么?何况,这天下原本就是你的。”阮小纬对自己学生的不求上进有些恼火。
“我记得太师之前死活都不愿意下山,难道不是因为听说了我的‘朽木不可雕’吗?”宇文焘好笑地看着自己威严的太师怒得像关公,这家伙真好玩,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竟然也能被他气得跳脚。想到这里,宇文焘觉得有点异样的情愫陡然在心底滋生,这个凡事都沉稳淡定的阮子衿是不是只是因为面对的是他,才会有这样的情绪波动?宇文焘察觉到思维往危险的方向划去,立刻打住自己脑子里荒唐的想法。
阮小纬像是平生第一次被人说中了心事,脸色有些红,确实,他做事从来都清清楚楚,但是这次会下山,仔细想来,他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以他事成定局不再纠结的性格,他只会往前看,既然已经成了太子殿下的太师,那么他就必须好好尽到一个老师的责任,看着自己吊儿郎当的学生,他突然觉得搞不好传说中的那个太子殿下还可爱一点,起码可塑性更强,眼前的太子殿下很有主张,不容易被改变。“那太子殿下究竟是练还是不练?”
“练啊,怎么不练,左右闲着也无聊。只是太师,我想你那些花拳绣腿根本不适合我。”宇文焘说罢率先走向院子,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开始打起拳来。
阮小纬再一次被自己这个传说中一无是处的学生给惊到了,那一招一式皆具龙虎之风,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太子殿下没有一丁点内功。
一套拳法打完,宇文焘出了一身汗,对自己现在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身体,宇文焘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完全跟不上!”
“跟不上什么?”阮小纬手拿柔软的毛巾自然地给他的太子殿下擦汗,两人视线相对,都愣了一下,宇文焘粗鲁地扯过毛巾胡乱擦着脸上的汗。
阮小纬心里诧异,木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怎么就给人擦汗了呢?记忆里,他只在面对小悦那个皮猴子时才会有这样形而外的温柔,也许在他心里,太子殿下跟小悦没有什么区别吧,都是需要人呵护的孩子。说服了自己,太师大人脸上的红晕淡了下去。阮小纬摆开架势,转头看太子殿下,“来,我们再打一场。”
“打就打,谁怕谁?”师徒俩在满院清冽的晨风中继续练武。
罗旭将所有侍卫都派去宫门口把守,吩咐他们机灵着点。自从太师来了太子宫,他们的太子就不一样了。这样的太子不能让人发现,太子原本就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知道太子这么勤勉,恐怕又要使坏心眼儿了。只是罗旭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的表现远远出乎他的意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不会功夫的人,一招一式都很熟悉,打得也很霸气。罗旭虽然功夫不算拔尖,但好歹也经过专业训练,他越看越心惊,到最后已经情不自禁地走到了院子里。
阮小纬转头看见罗旭,骤起的防备立刻放了下去,“罗旭,出了什么事?”
“没事,大人,我、我只是情不自禁。请太子殿下和大人恕罪。”罗旭克制住自己的惊讶,拜跪在地。
阮小纬见自己的学生似乎没有让人家起来的模样,于是挥了挥手,“起来吧,罗旭。”
罗旭咬咬牙,像是豁出去了,在地上连磕三个头后,道,“属下有一事相求,万望太子殿下成全!”
宇文焘总算拨空看了自己的侍卫统领一眼,他对这个人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言声。
“罗旭,你有什么事要求太子殿下?”自己的学生不理人,太师只好代问了。
“请太子殿下指导属下武功!”罗旭头埋得更低了,虽然太师武功也很高强,但是他感觉太子殿下的功夫更适合他,如果能得到太子殿下的指导,他一定会有很大的进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笃定这一点。
宇文焘没有说话,只是绕着地上跪着的人走了一圈,“为什么?”
“属下是殿下的人,愿为殿下赴汤蹈火。”男人的语调低沉,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如果是以前他只是碍于职责不得不保护太子殿下的话,那这一刻他就是真正地发自内心要保护他的殿下。
“你看出什么了?”宇文焘轻描淡写地问。
罗旭一愣,冷汗就下来了,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实话,“属下觉得殿下不一样了。”
“哦?哪里不一样了?”
“我肯为现在的殿下去死。”
“看来,以前那个我太子当得很失败啊!”
“属下该死!非议殿下,请殿下责罚!”
“起来吧。”宇文焘指着院子里一棵参天大树,“从明天起,你每日对着这棵树挥拳,直到将它打穿为止。”
“是,殿下!”罗旭欣喜若狂,甚至都没有问殿下为什么。
阮小纬一直站在旁边观察自己的学生,是什么让他的太子殿下决定不隐藏了呢?起码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不隐藏了。是因为他吗?
“太师人呢?”不过是转个身,那家伙上哪儿去了?宇文焘皱眉问自己的统领。
“太师说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没再说什么,挥挥手打发了侍卫统领,宇文焘看着这陌生的宫廷,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寂寞感。他这才发现,自从有了阮阮,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过寂寞了。“阮阮,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还好吗?”
御花园里很热闹。
“殿下小心!”一声惊呼才响起,就见一个影子急急往御花园的池塘里坠落下去,紧接着好几声扑通声,是侍卫跳下水的声音。就在那影子要落水之际,凭空飞出一抹优雅的身影,只见那人将就要落水的人一把抱进怀里,脚尖在水面上轻盈一点,抱着人飞上了岸。
对于救人的人来说不过是短短一瞬,然而对被救的人来说却恍如一生。
被救的人毫不掩饰自己对眼前人的兴趣,他直直地看着救他的人问,“你是谁?”
“小公子没有伤到哪里吧?年纪这么小,可别在池塘边玩耍,若是溺水了,少不得伤身。”救人的人弹了弹衣服,正待走,却被眼前人挥手拦住。
“本宫在问你,你是谁?”宇文仓夜不肯放人。
那救人的人微微一愣,“微臣阮子衿参见二皇子殿下!”
“免礼。阮子衿?这名字怎么这么熟?你怎么会在后宫里?”要知道后宫里的男人不是太监就是皇上,或者是皇子的老师。脑子里精光一闪,宇文仓夜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是太子的老师?”
“正是微臣,微臣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宇文仓夜看着面前微微弯腰向他行礼的人,心里怒火奔腾,凭什么那个废物就能有这样天人一样的老师?宇文仓夜一把抓住年轻太师的手腕,“你跟本宫走,本宫会给你天下最好的东西!”
埋着头的阮子衿笑了,不过没让二皇子看见,阮小纬微微往后退了退,“微臣谢殿下抬爱,自古以来,太子太师不能教养太子以外的皇子,请殿下恕罪。”
宇文仓夜握着人手腕的手青筋暴起,声音阴冷,“太师,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不会说话?”
“微臣出生山野,粗鄙不懂规矩,还请殿下海涵。”
“若本宫非要你不可呢?”宇文仓夜逼近眼前的人,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希望殿下不要强人所难。”阮小纬火上浇油,这少年还是太嫩,心机够,城府却还欠得很。
“滚!”二皇子一把将人推开,他盯着眼前的人恶狠狠地道,“总有一天,本宫会让你跪着求本宫要你!我们走!”二皇子殿下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阮小纬看着少年跋扈的背影,微微笑了,“看来这盾不好当啊!”
回到太子宫,见太子殿下一脸不爽地死瞪着他,阮小纬笑得有点无奈,“我没有去哪里,只是不小心救了只野猫,耽搁了会儿功夫。这就去给你做晚饭。”
“谁稀罕啊!”宇文焘扭过头去不看眼前的家伙,哪知不争气的肚子却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罗旭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被太子一个横过来的眼神吓得腿肚子直抽筋,赶紧脚底抹油溜去给太师生火了。
“太师,你今天不在,太子殿下一直心神不宁,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直看着宫门口呢!”罗旭开心地跟太师分享他看到的不一样的太子殿下。
“是吗?”阮小纬听到这话果然很开心,“估计是想我熬的薏仁儿粥了吧?”
“大人,罗旭有句话想说,但是又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说吧。”阮小纬将薏仁儿洗干净下锅。一抬头看见罗旭竟然跪在了地上,当下伸手去扶,薄薄地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
“罗旭求大人一直留在太子殿下身边,无论生老病死,都不离开殿下!求大人!”罗旭重重地给太师磕了三个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罗旭,其实你根本不用求我。我曾经以为我的使命就是为了整个家族而活,让家族顺遂安康,可是自从遇到这个孩子,我发现自己变了,我想要把这世上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我想要看到他笑,我想要守护他的幸福。这样的感觉,我从未有过,即使你不说,我也想好要将他永远护在身后。如果有朝一日,这世上再没他的容身之处,那燕北雪山就是他的家,我永远是他的老师他的亲人。所以,罗旭,你起来吧。”
罗旭鼻子发酸,他站起来,百感交集,不知该跟太师说些什么才能表达他心底此刻的激动心情。
厨房门边的人皱了皱眉,无声地嘟哝,“两个幼稚的白痴!”然而脸颊上却有可疑的红晕。
罗旭有点不知所措,因为今晚的太子殿下特别不好伺候,太师明明做的都是太子殿下平常爱吃的菜,太子却觉得这个盐多了,那个太淡了,把每个菜都挑了一遍。他在旁边看着都着急,哪知太师一说把踩都赐给他们侍卫,太子殿下却又大发雷霆。
罗旭见太师从太子殿下寝宫出来,轻声问,“殿下就寝了吗?”
阮小纬微笑着点点头。
“大人,殿下今晚那般大发脾气,您怎么一点都担心啊?”太子一怒他就手忙脚乱了,但是从始至终,太师都是笑着,哪怕太子殿下挑的刺儿是多么无理。
“我们的太子殿下,不过是恼羞成怒,不碍事儿的。今天你也累了,安排好就去休息吧。”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递给罗旭,“你的根骨太硬了,修习这本心法可以让根骨软化,让你出招更快更准。要保护太子,我们要学的还很多。”
“是,大人!罗旭一定勤学苦练,不辜负大人厚望。”
“去吧。”
夜深人静,阮小纬一人站在院子里,他在想今天跟罗旭说的那一番话,那番话发自肺腑,脱口而出,连思考都来不及,说明说的都是他的心里话。他怎么会对这个孩子那般上心呢?他曾经以为,人生不过如此,他做好族长该做的事,照顾好每一个应该照顾的人,从来没有将一个人特别放在心上,希望他吃得好穿得暖睡得香,听见他被人欺负就热血上涌,想将他护在羽翼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从未有过,但是他又觉得无比熟悉,似乎他曾经对某个人有过类似的感情,可是这明明不可能,这么多年来,除了族里的人,他跟谁都没有深入接触过,何来这么激荡的情感?夜凉如水,年轻的太师陷入了沉思,他没有看见,远处,一个少年的眼神始终定格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