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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颗星……她才是明月……明月如此皎洁……星辰都被掩盖住了光辉……无人看见……也许只有陨落的刹那间……才会有人注意到逝去的轨迹……(无情雪)
天墉城,祭坛之上。
已然活化的善法神驹风云静卧在地。一身淡紫色衣裙的少女席地而坐,靠在风云身上,遥望着穹。
“月朗……星稀……”依依轻叹道,语气中难掩落寞:“……我只是一颗星……她才是明月……明月如此皎洁……星辰都被掩盖住了光辉……明月越是明亮……星辰就越是黯淡……无人看见……也许只有陨落的刹那间……才会有人注意到星辰逝去的轨迹……”
风云用马首善意的拱了拱依依:“石妖,你怎的啦?因何如此多愁伤感?我可是听了,今日就是你的婚期!黄昏时分,你就要嫁给你那位了不起的二师兄了!屠苏!百里屠苏啊!”
“是啊!我的长辫子哥哥……要大婚了……”
“这法真是奇怪!”风云笑道:“得好像与你无关似的……今日是你和屠苏大喜的日子啊!”
依依遥望穹不语。
“我甚么来着?你若是见到他,必定会爱上他!如何呢?这才几日,居然就要嫁给他了!啧啧!”风云难掩得意。
“是啊!若是见到他,必定会爱上他!这是宿命罢?”依依转头看着风云。
“命定的情缘那!很久很久以前就注定的,天师亲允,通告了天庭。别装蒜啊!我知道你只是短暂的被封印部分记忆,而且已然醒来,全然记起!”风云冲着依依的脸喷出热气:“何况,一月前,百里屠苏求娶。两度天师亲允,两度奏报天庭,三界尽知。命定的情缘,不能有改!真是令人艳慕啊!”
“我和他是命定的情缘……那风晴雪呢?风晴雪与他又是甚么呢?”
“石妖,你怎的啦?”风云疑惑道:“你今日真的很奇怪!天命阻隔,屠苏和风晴雪是注定的有缘无份啊!”
“◆◆◆◆,m.◎.co≠m为甚么……注定的……有缘无份?是因为有我存在么?”
“莫太子长琴,便是百里屠苏,便是韩云溪,与风晴雪也从未有过婚约,能怪谁来?”风云扭了扭脖子:“又与你何干呢!”
“有的……有过的……”
“有甚么?”
“婚约……有的……”依依低低道:“照幽都的规矩……送对方泥人儿……便是求亲之意……屠苏师兄……亲口亲手……向风晴雪求亲……风晴雪接受了……婚约……终究……有的……(《古剑奇谭琴心剑魄(今何在)》)”
“那又如何?”风云警惕地竖起脖子道:“出甚么事啦?你快告诉我!石妖你不对劲,是不是百里屠苏做了甚么对不住你的事?”
依依缓缓摇头。
“管他那许多!”风云只得叹气道:“就算他二人亦有婚约……也只一次!向你求亲,却是两次!怎么,也是你赢了!”
“第一次,是火神祝融大人向天师提亲;第二次,是尚辛向无情谷下聘。没有一次,是屠苏师兄亲自求配……”
“那又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最合规矩的,何况,你忘了,你那晚来找我话,那般甜蜜,你,屠苏要你嫁给他,我从未见你笑得那般开心。不是屠苏不忍片刻分离,所以没有亲自向无情谷下聘求娶么?”
依依闭上双眼,轻轻摇头:“骗自己相信他的话而已……他曾亲口向她求亲……所以……不愿再亲自求娶我……”
“石妖……”风云愣了半晌,才安慰道:“莫要在意……成亲之后,莫要任性,好好待他,多些温柔,他的心会收回来的。”
依依轻轻叹了口气,黯然道:“风云哥哥,可惜,我根本没有机会。”
“石妖,你究竟怎么了?”风云不安的动动脊背:“听你话……我心很不安。”
“风晴雪要来了……”
“甚么?”风云大吃一惊,挣扎站起:“不是,进了娲皇神殿就再不能出来?”
“……”
“她来做甚么?”
“参加婚礼……”
“幽都那帮人疯了么?娲皇呢?娲皇后人呢?都疯了么?”风云突地展开双翼:“我去阻止他们!你和屠苏大婚,派风晴雪来观礼,这分明是来砸场子!”
“风云哥哥!”依依忙忙张开双臂拦在风云之前:“风晴雪不是来观礼的!她……她是来参加婚礼的……”
“石妖,你气糊涂了?那有甚么分别!”风云欲要绕过依依,腾空而起。依依却闪身再次拦在风云之前。
“快让开,否则就来不及了!”风云急道。
“风云哥哥,风晴雪……是来作新娘子的……”依依垂着头,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甚么!她是来抢屠苏的?”风云双蹄腾空,发出一声长嘶,怒道:“当日既然放手而去,今日便不该回来!你与屠苏婚礼在即,她跑出来抢夺,算甚么道理?想弃便弃,想抢便抢,便是垃圾也不能这般随意,她究竟把屠苏当成甚么?待我前去拦截,将她丢进东海归墟思过,幽都灵女之首又如何!”言未尽,风云已腾空而起,巨大的双翼卷起气流,鼓起依依淡紫色的裙子,单薄的少女美得如同暗夜精灵。
“风云哥哥……你莫去!你莫去!”依依泪如泉涌。
“石妖,你怎的啦?我不去便是,你莫哭!你莫哭!”风云慢慢落回地面,收回羽翼:“屠苏是个有担当的。任风晴雪如何,你都莫要理睬她,不论她甚么,做甚么,都莫要理睬她,教屠苏自己处置。屠苏,不是始乱终弃之人。只是……偏偏是在婚礼之上……实在教人恶心!”
依依双手捂脸哭得越发伤心,渐渐祭坛之上只闻哭泣之声。
风云走近依依,巨大的羽翼努力包裹住哭泣的少女:“对我,对我!我只听着,我不话!你莫哭!”
“风云哥哥,我注定是无情谷的耻辱。我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像待沽的货物一样,站在心爱的人面前,等待被他挑选……然而……明知自己毫无胜算……还要抱着那微弱的一丝丝侥幸不放……不亲耳听到……不亲眼看到……便不死心……连我都觉得自己很下贱……”
依依捂着脸,不住抽泣。
“莫要浑!”风云低低喝到:“怎可如此贬低自己!我们的雪,犹如天山之雪,圣洁高贵,无人可比!”
顿一顿,风云用羽翼轻拍着依依的肩头:“莫要担心,你是屠苏的女人,风晴雪比不了!这份责任,屠苏心里比谁都清楚。”
“风云哥哥,莫要再提!这不是光彩的事情!这样的情感维系的确微妙,强大无比,可是又很脆弱。相濡以沫的夫妻可以劳燕分飞,多少同甘共苦的发妻被休弃。一夜夫妻而已,凭甚么要他赔上自己的一生,也许还是永远?为了一个不心犯下的错误,被缠上,不得解脱,对他实在太残忍。”
“雪,你入了魔障了!”风云绕着依依来来回回走动个不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莫要为他开脱!那件事,对你呢?难道不是更残忍!”
“那样迫不得已的感情,那样残羹冷炙般施舍的感情,我不想要。风云哥哥,我不想要……”依依垂着头,眼泪一颗一颗跌落,声音有些嘶哑。
“怎的是施舍!怎的是迫不得已!”风云怜惜地用马首拱拱依依:“相信风云哥哥……事情没有你想的那般糟糕……是你想多了……屠苏心里是有你的……”
依依慢慢坐下来,风云挨着依依卧下,让依依舒服的靠在自己身上。
“风云哥哥,别人我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我淫奔无耻、人尽可夫……你信么?”
“谁会相信这样浑话!我们的雪,是世间最好的女孩子,善良美好、圣洁高贵,无人可比!这样的话的人就该死!若是教我听到,我生撕了他!”
“可是,他信了。”依依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泪光闪闪。
“不……不能吧!屠苏……屠苏也会生撕了他!”
“是真的。屠苏师兄暴怒,向我挥出慧蚀一剑,他不忍杀我,却斩裂了寒玉冰床……寒冰……消融了……”
“甚么?”风云惊得一跳:“他不知那是你的灵力根本,他不知那是你的命么?”
“现在知道了……”
“可是……那又有甚么用……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风云烦躁起来,不住的打响鼻,“嗤嗤”地用鼻子喷气。
依依垂头不语,满面哀伤。
风云惊觉失态,忙努力平复心绪,安慰道:“雪……莫怕……屠苏定是……爱之深责之切……他守护着你……莫怕……无妨的……有屠苏在……他不会教任何人伤害你……莫怕……莫怕……”
“如果,有人风晴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风晴雪淫奔无耻、人尽可夫……你,屠苏师兄,会信么?他会信么?他会生气么?他会向风晴雪挥剑相向么?”
“……”
“他不会……”依依闭上双眼,却又有两道泪痕淌下:“不!他会!他会生气,会暴怒,会挥剑相向,会生撕了那个这话的人!”
“雪……”风云轻唤道,却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真好啊!信任!他信任她!”
“雪……”
“风云哥哥,你也察觉了对么?他对我,对风晴雪,是不同的。”依依笑起来,笑容刺痛了风云的眼。
“他不信我的忠诚,不信我的贞洁,不信我的爱……甚么也不信……”依依仍是笑着,冰蓝色的泪珠却滚滚而落:“赤芍的对,‘越难得到越珍惜,得不到的最珍贵!给了他,在他心里,便轻了……贱了……’”
“雪……”
“风云哥哥,你信么?我不是自甘下贱……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只是个女子而已……没有人为我遮风挡雨……没有人为我征战天下……我有的只是自己……”依依捂着脸,肩头不住抽动:“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我信!我信!雪,你莫哭了……风云哥哥会心疼啊……这样美好的雪……应该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却怎的弄成这样……早知如此……那日我驮着你……绝不去甚么鏖鳌山……我带你走……去找寻这世上最好的男儿……真正懂得疼惜你的人……不!我们现在就走!”
风云挣扎起身,伏低身躯:“雪,快上来,风云哥哥这就带你走!这世上一定有真正懂得疼惜你的人!快!”
依依微笑着摇头,泪如决堤洪水:“风云哥哥……太迟了……命定的情缘……我逃不掉……我的心丢了……”
“雪!跟风云哥哥走!心丢了也不打紧……也轮不到他不要……是我们不要他!风云哥哥……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就算只剩下很短暂的时光……也绝不再为一个不爱你的人落一滴泪……”
风云的声音戛然而止,善法神驹风云刹那间恢复成一匹石马,双翼展开,前蹄腾空,似要飞奔而去。
依依走上前去,紧紧搂住风云的脖子,额头紧紧贴在风云脸上,眼泪蹭得风云满脸:“风云哥哥,我不能走,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婚礼之上,我会和风晴雪一起站在屠苏师兄面前,我会给屠苏师兄一个放手的理由……一个很充分的理由。若他选我,天涯海角、天堂地狱,我都随他去,任是天谴天责,我都绝不放手,大不了死在一起。若选她,我会退出,命定的情缘,我……让给风晴雪……”
“风云哥哥……如果屠苏师兄选了我……夜里我们再来请你喝喜酒……若是……我便是死局……这就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有机会……代我向屠苏师兄句‘抱歉’……”
天际泛出一丝鱼肚白,依依不舍的抱了抱风云的脖子,转身离开:“我要回去了……今日……是我为屠苏师兄穿嫁衣的日子……我想多穿一刻……就只一刻……”
依依渐渐走远,晨风拂过,祭坛之上,寂寥无声,似乎甚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展翅腾空的石马眼中,居然淌下一道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