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劫

白眼镜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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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你在犹豫什么,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够在一起?”

    叶舞轻轻的推开了戒,她真的很失望,她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在问这些世俗的道理,她当然知道她们为什么不能够在一起。当然是因为她和慎的婚约,她的这个问题其实是在问戒,既然他们都互相喜欢,为什么不抛弃一切离开这里。

    如果说他觉得均衡的责任比她还要重要的话,那么为什么还要说爱她,为什么还要屡次犯禁来找她。而在她决心摧毁婚约,背上不贞的骂名,以及让自己父亲伤心的现在,却一点和她一起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当然,她当然明白这是因为责任,但是她却很清楚,只要他们真的情投意合,愿意接受考验,那么事情也不是没有缓解的余地。她父亲和均衡的联姻依然可以继续,因为她父亲最大的目的还是为她找一个合格的夫婿,所以他才会找上苦说大师,用这种方式确保自己婚后的幸福,以及他的权利。

    但是,如果这份婚约因为爱情而换到了苦说的另外一名弟子的身上,他依然可以保持自己的权利,而自己不仅能够收获爱情,更是能够收获一份完美的婚姻。

    毕竟她的父亲虽然爱她,但是很多事情也并不是爱就能够不做的。他不能够保证自己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但是却能够保证自己嫁个好人家。但是现在既然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那么她的父亲是不会在意一些脸面,主动和苦说大师点名此事,更改婚约的。

    而就她对慎,还有戒的了解,亲如兄弟的戒和慎也不会因此反目成仇,他们彼此是那种对方有了好处比自己得到好处都高兴的兄弟,所以她也不用担心自己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友谊。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戒就是不肯开口呢?

    “因为,我们还有很多责任……”

    戒也知道这一点,他自然清楚只要自己开口,说想要带着叶舞离开这里,离开均衡,去只有他们两个存在的地方生活。从小娇生惯养的叶舞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自己离开,并且因为他们的爱情曝光的原因,叶舞的父亲和自己的师父苦说也会拉下脸面,互相道歉,并且更改婚姻。

    就连这件事当中的唯一受害者慎也会一脸笑容的来祝福自己和叶舞,并且笑着惩罚和辱骂他自己,说他有眼无珠,没有看出他们两个的事情,白白耽搁了他们的爱情,是个天大的罪人。慎那个家伙绝对会表现的遗憾,但是却一脸高兴的样子。

    但是。

    戒很清楚,慎爱叶舞的程度就和他爱叶舞一样,他们两个人都愿意为了叶舞死去,并且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如果要比较他们当中谁最喜欢叶舞,谁对叶舞最好的话,也根本就分不清楚。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怀疑自己对叶舞这么好并非是照顾朋友和兄弟的未婚妻,而是出于爱情。

    自己和叶舞走到了一起,他绝对会真心的赶到高兴,并且在那一天笑的比谁都开心。就像是自己一样,如果能够看到他和叶舞结婚的话,那么他也会从内心感觉到高兴,并且为此发出真心的祝福。

    这点是不需要怀疑的。

    可是……

    戒咬紧了自己的嘴唇,忍不住的想到了曾经的事情,那个时候的他瘦弱不堪,饱受欺凌,就算是进入了均衡的寺庙,也都是如此的卑微,如果不是慎放水让自己侥幸击中了他一次,那么他现在还会是饱受尊敬的均衡门徒,拥有一可以彰显自己意志的本领,并且还有着现在的地位吗?

    不可能的。

    苦说大师的性格他了解,为人古板,尽管心中有着救济天下的梦想,但是却因为均衡的戒律而不能够实施,所以他才是均衡教派当中最痛苦的那个。而他这个人也是相当的说一不二,非常反感别人,尤其是弟子质疑和违背他的命令。

    因为质疑和违背命令往往都代表着一条,或者更多的人命。

    他清楚的记得,在他们治疗因为烬而死去的人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哭着在他的命令下放弃维持一个父亲的生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能够被自己救活的人就此死去,转而去救治其他更加容易治疗的快要死的人。

    虽然他也明白那是对的,因为救活那个父亲的时间,他们能够救活两个会在这个过程当中死去的人。但是当他在师父的命令下锯断一个年轻女孩的腿,并且看着慎在苦说的训斥当中崩溃痛哭的时候,他心中却无比的埋怨自己的师父,埋怨他为什么让自己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最终,他还是理解了自己的师父,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如果因为仁慈而放弃最高效的营救方法,那么死去的人就会变多。所以有的时候,为了救人就必须要无视掉一些人求助的双手,去拯救更多的人。

    这是这个残酷的世界的法则,而他们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在灾难发生之前就将其解决。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烬的作案现场时候明白的道理,也是他知道叶舞已经和慎签订婚约的一天,更是他彻底的超越了慎,成为了苦说大师最得意的门生,以及……

    成为了下一代的暮光之眼的一天。

    是的,就是如此的‘小事’,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在为了均衡的下一代掌门人而犹豫不决,慎是他的儿子,天生就有着超越他的潜力和力量。而戒更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也有着超越他的潜力和力量。所以直到慎不愿意听从他的命令的那一天,他一直都在为此犹豫。

    摸了摸隐藏在自己胸口的护符,那是亲传的证明,这个证明不仅代表着他的身份,也代表着当有一天苦说死去,又或者不再担任均衡掌门人的身份。那么他就将扛起这个责任,扛起均衡的大旗,继承苦说的衣钵,成为均衡的掌门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慎当时不愿意放弃手中的生命,而他那天愿意放弃手中的希望,拯救更多的希望和幸福。这让当时的苦说十分的失望,他培养戒的时候未免没有给自己的儿子找个陪练的想法,但是戒的出色却让他逐渐的将其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来看待,并且真心传授和对待。

    所以当慎表现出了对均衡规则的不认同之后,他就将自己的大部分精力给了戒,让他能够得到更好的训练和传授。

    他将自己的理想,人生,全部托付在了戒的身上,期望着戒能够在未来超越他,超越历代的暮光之眼。但是当初那个洗刷庭院的苟弗没有能够击中慎的话,那么他是不会收下他的。哪怕他十分的清楚以自己儿子的水准,是怎么都不可能会被一个没有训练过的瘦弱孩子击中也是如此。

    那一天的戒被慎击倒了无数次,而苦说也给了他无数次机会,只要他不说放弃,还能够从地上爬起来,就继续给他成为自己弟子的机会。这在其他的人身上是不可能的,因为没人会在没有才能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更别说是苦说这样的大师了。

    哪怕那一晚上过后,他足足躺了一个月,苦说大师也没有嫌弃他一分半点,而是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给自己喂食,并且安慰和照顾自己。

    所以……

    “所以……我这次来……”

    喉咙变得干涩,他很清楚自己只要开口说出来,那么他们就会变成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自己不仅能够收获自己的爱人,还能够得到自己最好的兄弟的真心祝福。苦说大师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撤销他均衡掌门人的身份,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用均衡的权利给自己谋求私欲,在他的兄弟们都因为他名望和人德成为了各个地区的长老,享受锦衣玉食的时候,他的饮食起居依旧是那么的朴素,除非是必要的时候,身上穿的也永远都是粗布的衣服。

    所以,他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开口说自己愿意带叶舞走,那么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能够得到人生的圆满,谁都不会伤心。

    除了慎。

    他会默默的哭泣,一边为自己失去挚爱而哭泣,一边为自己的兄弟能够得到真爱而祝福。他会在自己不经意间默默的离开自己的生活,让他的存在不会打扰到他和叶舞的美好生活,而自己如果不仔细想的话,甚至都不会察觉到这一点。

    在自己的面前,他会开心无比,而在离开之后,则是会借酒浇愁,默默哭泣,不让任何人发现。

    这就是慎会做到的事情,也是他听到叶舞和他的婚约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自己会做的事情。他们彼此都太了解了,了解到他们只要互相对视一眼,就能够知道对方的所思所想的程度了。

    “……所以……”

    他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心痛如同刀割,他十分的想要抱住叶舞,让她再也无法离开自己,但是……

    审时度势……舍一而救众。

    这是他从苦说那里得来的教导,也是他人生的信条。只要他隐瞒下来,那么叶舞的名节不会有所亏损,并且能够得到一个真心爱她,珍惜她的丈夫,自己的好友兄弟能够得到他梦寐以求的爱人,自己的师父能够笑着安享晚年,均衡教派的名声也不会被损伤,受伤的只会有自己一个人。

    这就足够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叶舞却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她当然看得出戒想要说什么。她忍不住的想要流泪,戒是个贫民的儿子,并且母亲也是个不识字的农妇。她原因抛弃自己的锦衣玉食和他私奔,并且愿意放弃自己的名声和一切的荣誉和过往,过上清贫的生活。

    可是戒呢?

    他不愿意放弃这一切。

    “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忠义,恩情,亲情,兄弟情,还有道德礼仪?

    戒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伤害了戒和苦说的话,那么他这一辈子都恐怕没办法有一天的好梦了。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会拒绝的了叶舞呢?他最大的软肋就是无法拒绝自己师父,慎,还有叶舞的请求,所以他做不到真正的拒绝叶舞。

    “大义。”

    戒扭过头,看向了叶舞。并且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那个代表着下一代均衡掌门人的身份徽记,然后抓住了叶舞的手,将其放了上去。

    “均衡太过愚昧,所谓的均衡只不过是愚者的谎言,我已经不能够再忍受这样的地方束缚我的才能,所以从此我就不再是均衡的弟子,不再为了灵界和人界的均衡而战,而是要为了艾欧尼亚的所有人战斗。”

    他忍着自己的泪水和悲痛,开始诉说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话。

    “我不再会遵守均衡的规矩,我会杀死一切危害艾欧尼亚的和平的人,并且为此付出一生……所以我想请你将这个交还给苦说大……苦说那个愚昧的匹夫,让他知道我已经不再是他的弟子,也不打算再继承这个愚昧的教派,我要做我自己的事情。”

    他没说一个字都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均衡的确不允许为了私仇杀人,所以他必须叛出均衡才能够用自己的所学挽救艾欧尼亚,并且做到一件他愿意付出生命的事。

    那就是杀死烬。

    当初的烬为了让他开口说出慎他们的下落,所以用自己眼前的女孩威胁自己,要把她炸碎。也正是因为这个,自己才会悲痛到让烬根本看不出他是在演戏。

    不,那一刻的自己,真的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想要说出一保住叶舞的性命。但是好在慎总是及时赶到,没有让他做出错事。自己那时候想杀他也是因为这个,因为一但烬逃出来了,他绝对会用他最盛大的‘艺术’来招待他的兄弟和爱人。

    而对于叶舞来说,她并不明白戒到底为了什么说出这些话,但是她的内心也异常的痛苦,根本不敢相信戒所说的话。如果戒不是均衡弟子的话,并且判师弃义,那么她和他将会再也没有可能!

    “不……戒……这不是你,这不是你想说的对吗!你想要说的不是这个!你要和我说的也绝对不会是这个!你绝不是这样的人!”

    她抓住了戒的衣服,想要挽留这个自己最重要的男人,但是戒却闭上了眼睛,不让叶舞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也不让自己看到叶舞的泪水。

    “所以……我不再是戒。”

    而是劫。